仲白雖然邀約的電話不斷,卻一直沒對她表示過什麼,也從不提巴黎的那段過去,而在裴珊幾次催促之下,裘歡決定把事情做個了結!
她鼓起勇氣藉著送文案的藉口又來到霍氏大樓,她站在霍仲白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裘歡深深地吸了口氣,開了門進去。
仲白本以為送案子來的是裴珊,抬頭一看沒想到居然是一直拒絕他邀約的裘歡,他放下手中的事.望著她說: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有了八百通電話都請不動的裘副理,今天居然會親自駕臨。」
裘歡不理會他的諷刺,開門見山地說:
「我今天是以私人身份來跟你談點事情!」
「什麼身份?!」
「朋友!」裘歡又加句:「如果你覺得我們是朋友!」
仲白笑著說:
「我們當然是朋友,而且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嗎?」
裘歡似乎又在他臉上看到那種玩世不恭的樣子,她真不明白,他為什麼就不能對自己正經一點,要不是為了裴珊的事,她真想罵他一頓。
仲白見她沒吭聲,收起臉上的笑容,正色地說:
「好!有什麼事直說吧!」
裘歡真沒想到,經過一年,這個男人仍能看出自己的心思。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明說了,我今天是為了裴珊的事來的。」
「裴珊?!」仲白訝異地問。
裘歡點點頭說:
「裴珊對稱一見鍾情,又不好說,知道我們認識,就……」
「等等!」仲白打斷裘歡的話說:「你是來幫她牽紅線的?!」
裘歡點點頭。
仲白簡直不敢相信,裘歡第一次來找他,居然是來幫他作媒,他更沒想到,當初自己費盡心思打聽到裘歡上班的地方,好不容易有個名正言順的機會來接近裘歡,這個女人居然要幫他相親?
「你連問都不問一聲就答應了?!」仲白臉色一沉:「看來你對朋友還挺夠義氣的!」
裘歡當然聽得出他語氣中的不悅,不過她只當他不瞞自己的先斬後奏。
「我已經答應她了,你就當幫我的忙不行嗎?」裘歡心裡也不舒服,突然煩燥起來。
「幫忙?!」仲白不自覺揚高了聲音說:「你不在乎我對你的感覺,難道也不在乎自己的感覺嗎?」
裘歡避開仲白直視的眼光,她不知道仲白對自己是什麼感覺,叫她如何在乎?
「我不知道什麼感覺,你只要給我答應去或是不去,讓我跟裴珊有所交待就行了!」裘歡得趕緊結束,否則怕自己會無法控制她隱忍已久的腿。
「你真的希望我去?!」仲白軟下了口氣。
裘歡抬起頭,看到仲白眼神中的柔情與殷盼,她慌亂地低下頭!
她希望仲自去嗎?不!當然不希望,可是她更怕面對裴珊一句又一句刻薄的話,在公司自己好歹也是個主管,不能為感情的事跟裴珊起衝突,更何況她也不知道仲白真實1的意願。
「我不知道,你自己決定,免得將來怪我!」
「如果我去了,你是不是會比較開心?」仲白多希望裘歡能開口叫自己別去。
裘歡忍不住揚高了聲音說:
「我開什麼心啊?!相親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如果成了,你們兩情相悅,你依我依,誰還會記得我,只不過你去了,我對裴珊比較好交代!」
仲白以為自己的不願意,讓裘歡發了火,就當幫忙吧;別讓她為難。
「什麼時候?!」裘歡一聽仲白居然答應了,心中很不是滋味!
「就這星期六晚上吧!我會先訂餐廳,我會再告訴你時間地點。」
裘歡說完轉身就走出去。
仲白望著關上的門,他一直以為裘歡喜歡自己的,可是現在他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樣倔強的女人,要怎麼樣才能融化煉的心呢?
***
裘歡提早了十分鐘到,一進餐廳,沒想到仲白來得比她更早,她心頭又是一陣不快,沒想到他這麼迫不及待。
裘歡在仲白的對面坐了下來,靠窗的位子,把窗外的街景盡收眼底。
「冬天總是黑得又早又突然,好像一不小心,整個人就會被濃濃的黑給吞噬!」
裘歡把視絲拉進餐廳,投在仲白的臉上。
「你今天很怪,跟在巴黎的時候完全不同1」
「巴黎?!」仲白苦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根本忘了巴黎的事!」
裘歡真後悔自己起了這樣的頭,現在卻不知怎麼往下接。
「我……」
裘歡正想開口岔開話題,視絲越過仲白,卻見裴珊「盛裝」而來。
裘歡雖然止住了話,卻收不回自己驚訝的眼光,因為裴珊真的是「盛裝」。她肯定裴珊身上那件衣服一定不便宜,如果是租的倒還好,如果她用買的,那她對仲白所作的投資,成本也未免太高了,還有她臉上那種明星式的化妝,相信也花了她不少錢。
裘歡知道裴珊對這次的相親非常重視,但她卻沒想到會這麼……不過撇開其他的不談,光是吸動眾人的眼光這一點而言,她是達到了完全的效果。
裘歡突然沒了聲音及眼神中的驚訝,引起了仲白的注意,他循著裘歡的眼光,回過頭,一見到盈著笑容,朝他們而來的裴珊,就明白了裘歡為什麼有那樣的神情。
他回過身,搖著頭。
裘歡朝裴珊揮揮手,跟著仲白收回了視線,就只見他大搖其頭。
「怎麼樣?」她緊張地問。
仲白仍只是搖著頭說:「你也未免太不瞭解我了?!」
「怎麼樣嘛?!裘歡既聽不懂他話中的含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緊張,倒像是自己要相新似的。
仲白以為裘歡的緊張是因為怕自己不中意裴珊,心底又失望,又怕自己的態度會令她失望,只好強裝出笑容。
「我的意思是我從沒發現裴珊這麼漂亮。」
本來仲白對裴珊表示滿意,自己該感到高興,或者至少也該覺得如釋重負
,可是沒有,有的只是一股莫名的煩燥,一下子佔據自己的心頭。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她,看來我的擔心真是多餘!」裘歡笑著,只是自己都覺得勉強。
「嗨!裘歡!」裴珊不經意地望了仲白一眼。低下頭嬌羞地說:「不好意思!來晚了!」
裘歡從來不知道裴珊如此害羞,她牽動了嘴角,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快。卻又很快地把還沒成形地笑容給壓了下來。
「不晚!是我們來早了!」裘歡的聲音跟她的神情一樣淡。
「裴珊!霍仲白!」裘歡『很快』地幫彼此介紹,這只是形式,反正他們早就認識了。
裴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霍仲白的身上,她才沒興趣去研究裘歡的語氣與神情。
仲白卻一直注意裘歡略帶不悅,又百無聊賴的神情,他看得出她不開心,卻想不透她為什麼不開心。她主動提出要求,不就為了這場相親,自己也表示了對裴珊的好感,達成了任務,她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裘歡雖然很不是滋味,但仲白一直不開口,裴珊又矜持地不肯抬起頭,就這麼僵著,這場相親記還怎麼演下去?沒辦法,她只好開口打開僵局,誰叫自己是介紹人。
「裴珊!想吃什麼?」裘歡把菜單遞給裴珊,暗中狠踢了仲白一腳。
「啊!」仲白冷不防被重重踢了一腳,忍不住一聲慘叫。
裴珊終於抬起頭,神情關切地凝視著仲白。
「裘歡!你……」
「你剛才還宜誇裴珊,人長得漂亮,氣質端莊,一看就知道她非常賢良德淑,怎麼這會兒面對面,你反倒悶不吭聲了?你這個大情聖,也會有怯場的時候啊?!看來裴珊的魅力還真大!」裘歡瞪了仲白一眼。
仲白忍著痛,弄不清裘歡反反覆覆的態度,她這一腳踢得不像示意,倒有點像洩恨似的,可是她又睜著眼,幫自己說了那麼多瞎話,難道她就那麼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跟裴珊送做堆嗎?
「是嗎?」裴珊一聽仲白誇她,三魂少了七魄,整個人飄飄然,嘴上還惺惺作態地不相信。
「我……」
「裴珊!你就不知道,仲白直說他從不知道你這麼漂亮,大有相知恨晚之憾呢!」裘歡又打斷仲白的話,表面上她一直拉攏兩人,可是神情、語氣卻酸得像喝了醋似的。
「只要有心,現在還不晚!」裴珊又低下頭,柔柔地說。
「是啊!以後你們有的是天長地久的時間可以朝朝暮暮!」裘歡覺得自己好像來跟斐珊搶男人似的,自己都覺得有點失態。
仲白聽了她們的對話,又是一陣搖頭。
「裘歡!你……」
「你們慢慢聊吧!我不做電燈泡了,祝你們有個浪漫的夜晚!」
裘歡說完站起來,拿了皮包就走,不給仲白再有任何開口的機會。
「喂!裘歡!」
仲白也站了起來,喊了一聲,沒喊回裘歡,卻喊來眾人異樣的眼光。他很想追上去,可是裴珊坐在這裡,他又不能就這麼丟下她,而且這不是裘歡所希望。
他坐了下來,望著裴珊,一顆心早跟著裘歡出了餐廳,裴珊一直低著頭等他開口,看來這一頓飯可真是難熬了!
***
裘歡走出餐廳,心中那股氣一下子落了空,全化作入肚,脹得一肚子飽。
她一個人走著,盡量不去想仲白跟裴珊的燭光晚餐,可是年前的往事,卻一幕幕湧向腦中空出來的地方,那是多久都不曾去想過的回憶,連仲白的吻都好像還在自己唇邊似的,可是今晚她卻把這個男人送給了裴珊。
裘歡佇下腳步驚訝自己心中濃濃的醋意,相親是自己逼他的,這會兒倒又像仲白對不起自己似的,而且除了巴黎浪漫的一吻,仲白從來也沒有對自己說過什麼,像他那樣的男人、就不知吻過了多少女人,還會在乎自己嗎?
她甩甩頭,甩去了自己有些不能忍受的想像,甩去了仲白的影子,發現另外有個影子,幾乎快跟自己的影子重疊。
她心下一驚,走了兩步,發現那個人緊跟著自己。
她環顧四周,自己在公園附近,雖然沒有很多人,但總有路人經過,這路燈也不算太暗,鎮定一點,則自己際自己亂了手腳。
她又走了幾步,確定身後的人仍跟著自己。她猛一轉身,索性走到那個男人的面前,大聲地問:
「你跟著我幹什麼?」
裘歡本著先聲村人,只要引起旁人的注意,她就不信他還敢心生歹念。可是那個男人並沒有預期中的神色慌張,反倒神態自若地說:
「裘歡!如果你想哧我,那你成功了!」
「你認識我?!」
裘歡沒想到被哧到的反而是自己,她透著昏黃的燈光,想從那個男人的臉上找出屬於他的記憶。
「我是仲白生意上的朋友,在你們公司我們曾見過一面。」
這個人認識仲白,那麼他不會也知道巴黎的事吧!
「對不起,我實在不記得曾見過你!」
「你不記得我沒關係,我對你可是印象深刻,我是季軒!」季軒把手中的花遞給裘歡。
裘歡一看,又是紫羅蘭,再一數,整整二十朵。
她猛抬頭,直盯著這個叫季軒的男人。
「是你?!」裘歡不太肯定。
「是我!」季軒點點頭。
裘歡這下真的慌了手腳,這個送了兩個月花的男人,竟然在自己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盯著他,緊張地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
論長相、氣質、風度,他都不輸仲白,可是她除了緊張之外,就只剩下震驚,震得她腦中一片混亂,不知如何是好,就像幻想中的白馬王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一下子世界全亂了。
「你準備就這樣盯著我一晚上嗎!」季軒的手在裘歡的眼前晃了晃。
裘歡回過神來,驚覺自己的失態,臉上一陣燥熱,幸好天色己暗,否則這下真羞得無地自容。
「對不起!我有點緊張!」
「其實你別看我一副處之泰然的樣子,我比你還緊張!」季軒安慰著裘歡。
裘歡笑了出來,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你怎麼會在這裡?」裘歡奇怪地問。
「我開車經過,見你一個人走著,神情有些落寞,旁邊剛好有家花店,所以我去買了花,再回頭跟著你!」
「那還真巧!」
「是很巧!不過我寧願相信這是一種緣分!」季軒凝視著裘歡。
不知道自己跟仲白那一段算不算是緣分?
「想什麼?」
裘歡搖搖頭。
「還沒吃飯吧?!」
裘歡點點頭,旋即又搖搖頭。
季軒笑著說:「你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到底是吃了沒有?」
裘歡也不知道自己的不確定因何而來,想想也真好笑,自己拉了裴珊跟仲白這條紅線,卻沒想到仲白也在無意之中做了月下老人。
他們現在做什麼呢?或許裴珊正在仲白的懷中卿卿我我,情話綿綿,那麼為什麼自己就該孤獨地度過夜晚,她也可以有一個浪漫的選擇不是嗎?
「是!我還沒吃飯!」
「不知道我是不是有這個榮幸,與你共進晚餐!」
「你幾乎天天一束紫羅蘭,就憑這一點,我也該有所回報是不是?」季軒太紳士,裘歡有點不太習慣,覺得自己像在做戲的。
「我並不需要你的回報,不過一個男人費盡心思,送了近兩個月的花給一個女人,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意在那裡,最終的目的在那裡!」季軒走近裘歡,輕托起她的下頷。
裘歡避開他熱情如火的眼神,她突然想到仲白,仲白從沒這樣看過自己,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這樣看過別的女人/
她甩甩頭,仲白已經有了裴珊作伴,自己幹嘛還老是想著他,她把思緒拉回季軒的身上。
「你可以送兩個月的花不露面,卻又在初次見面,這樣急切地表白,真教人搞不懂!」
季軒很自然地牽起裘歡的手,就像他們是早就熟的朋友。裘歡下意識地抽回了手,她這下驚覺除了仲白,她並不習慣被其他人牽著。
季軒不以為意地說:
「裘歡!送兩個月的花給你,是要讓你有心理準備,希望你對我能有一點期盼與幻想,當我出現時,比較不會嚇著你,而你也不會像防色狼似地,在心底就先設一道防禦網,增加對彼此瞭解的困難!」
裘歡聽他說的頭頭是道,把這一種也許有那麼一點浪漫感覺的愛情,說得像一種陰謀似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對每一個女人都用這種方式,因為攻無不克,所以一用再用,又或者他做每件事之前,都先有周詳的計量。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期待破滅了,剛才的心慌意亂,純粹是緊張與震驚混合而成,自己憧憬的那些感覺全都沒有出現,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個男人不會是她生命中期待的男人,他們也不可能有會有英雄美人的愛情。
她有點疲乏,跟著季軒往前走。
季軒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接受了自己,心中得到很大的鼓舞。
「想去那裡吃飯?」
季軒的聲音低沉卻溫柔得令人感到熨貼。
仲白從認識自己,到再見面,可說沒有溫柔,甚至連一句甜言蜜語也沒說過。
或許他對別的女人大概不一樣吧?!
今晚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次又一次地想仲白。
「隨便吧?!」裘歡乏味得連想都懶的想。
季軒點點頭,神情駕定地往前走,就好像這是他預定的方向。
裘歡本來還想追問,他篤定購神情是否因今晚的一切,他早有安排?
根本沒有什麼巧遇,或者他一直暗中跟蹤自己?!
他看到了自己落寞的神情,於是他選擇了自己最脆弱的時候出現,不費吹灰之力地攻佔自己的心房?
自己在他的心中,是一段被期待的愛情故事,還是一種長遠的生意投資?
裘歡望了他一眼,什麼也沒問,因為美感已經破壞,她不想再因真相大白而破壞了自己對手軒僅存的一點好感,即使這一點好感也還是因為他相當不錯的外表與談吐,或許還有他考究的穿著。
今晚她特別不想落單,所以她就這樣跟著季軒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