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身後站了四位面無表情的男子,其中一人答道:「雷老不知道我方的救援會在最後一刻趕到,為了避免全軍覆沒,他把從毒梟手上搶來的晶片放入義女的金鎖鏈中,將她推下海去。」
另一名撲克臉孔男子接著說:「我們追查到女孩被台灣籍漁船『勝利號』救起,在基隆港登陸後失去她的行蹤。直到兩天前,情治單位在偶然的機會下,看到台灣記者報導一家麥當勞週年慶辦活動盛況,發現鏡頭中的女孩,竟然是雷老的義女!」
他狂吸幾口煙,噴出一圈圈白霧,閉目不語。
「她目前跟一名律師同居,我們是不是該去帶她回來?」
老者回過頭來,一雙濃眉緊緊皺著,臉上神色奇怪,似是氣惱,又似懊悔,但更多的還是憐憫與不捨,「如果她還活著,為什麼不把晶片交回來?」
分不清誰是誰的撲克臉孔男子回答,「根據種種跡象研判,何琬瑩喪失了記憶,忘了自己曾是『冠羽畫眉』的一分子。」
老者默然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又是一陣香煙吐霧,好半晌才開口問:「這孩子目前在台灣過得幸福嗎?」
從門口數來第四個撲克臉男子不料他有此一問,呆了兩秒才回答:「應該很幸福吧,她已和同居人公證結婚了。」他猛然張眼,雙目精光四射,自有一股懾人之勢,登時把屬下嚇得幾乎尿褲子。「她沒有台灣的戶籍,如何能夠公證結婚?」
凝神一想,他才會意過來,「虎父無犬女,身為何敬軒的女兒、雷老的義女,竄改戶政資料想必難不倒她。」
「我們是不是該把她帶回來?晶片還在她身上。」撲克男子提議道。
老者歎了口氣,搖搖頭。「她父母為組織捨了性命,她義父雖然保住一口氣,卻半身癱瘓,米契被火紋身,威廉更淒慘,雙目竟然盲了。『冠羽畫眉』乃不祥之地,如果這孩子過得不錯,就不必叫她回來了。」
「那晶片怎麼辦?」
老者吩咐道:「你們去台灣把晶片偷回來,要偷偷摸摸的幹,能不驚動她的話最好,別再多生事端,更不准傷害她。」
四人正準備出去辦事,他突然又叫住他們,「她還活著這件事,別讓『冠羽畫眉』的人知道。」
四人不約而同地問:「局長,為何不能讓他們知道?」
原來這位樸實無華,每天都能在大街上碰上一打的老煙槍,竟是全世界最神秘的組織中情局的頭子!
他在煙斗中塞進一些煙絲,點著了火,悠悠道:「米契雖然一張臉燒得不成人形,命倒還在,如果他知道未婚妻在台灣和別人公證結婚了,他心裡是什麼滋味?你們很想看好戲嗎?國家訓練你們來製造複雜的三角關係嗎?」
四人喔了一聲,表示瞭解,不多逗留,便匆匆離開。
靜俟走廊上的腳步雜沓聲漸漸遠去後,老者來到電腦前,叫出何敬軒一家三口的檔案,良久良久,他按下「Delete」鍵。
是該讓這只畫眉鳥自由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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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恩,我們來拜菩薩好不好?」
大安公園內莊嚴慈悲的觀音塑像令何琬瑩大開眼界,自從展冷翡給了她一尊水晶雕成的白衣大士後,她對佛教的興趣與日俱增。
「想生兒子又何必拜菩薩?有我不就成了嗎?」
林子恩不燒香、不祈禱,更不信鬼神,在觀音菩薩眼前照樣瘋言瘋語地調笑,也不怕日後下拔舌地獄。
趁著週末假日,他帶何琬瑩出外踏青,本想帶她去貓空喝茶,小妮子卻反而央求他帶她來大安公園,這附近有很多流浪犬,她想餵它們。
何琬瑩雙頰飛紅,嬌嗔道:「我才不想生兒子呢!再說這也不是送子觀音,子恩的嘴巴最壞了,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哎呀呀!小妞兒罵人哪!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善良的天使竟蛻變成罵街的潑婦。「你的象嘴裡如果能吐得出狗牙來,我倒也很佩服。」
何琬瑩兩道不描而翠的眉顰著,氣呼呼快步疾行,卻不接腔。她有自知之明,想和子恩鬥嘴,她再牙尖齒利百倍、千倍都不夠。
林子恩伸出大掌包住她的柔荑,她用力一掙,哪掙脫得開,只好任由他握著,卻仍是寒著俏顏不理人。
小妞兒生氣的模樣也挺美的,他樂此不疲地繼續逗弄她,「你不想生兒子,那麼咱們生女兒好了。」
何琬瑩又糗又惱,急得連連跺腳、捶胸,「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你每次都曲解人家的話,你欺負人!」
林子恩爽朗地大笑,摟著小妻子柔情款款的說:「我只欺負你,你不想剛結婚就和尿布、奶瓶奮戰,晚幾年再生孩子也無妨。」
她踩了他的腳一下,埋怨道:「生孩子的事在菩薩面前講它做什麼?你們男人就是色迷迷的不正經!」
是嗎?林子恩環顧左右,他才區區調笑兩句,琬瑩就說他色迷迷的不正經,那草叢間、大樹下衣衫盡褪的情侶該當何罪?
何琬瑩又指責道:「男人逮著了機會就愛吃女孩子豆腐,除了口頭上佔些便宜以外,還喜歡說些不三不四的黃色笑話!」
林子恩心中一凜,他從來沒有說過黃色笑話給琬瑩聽,展令討她歡心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開黃腔?那麼會是誰講黃色笑話給她聽呢?
他裝作不經意地隨口問她,「什麼樣的黃色笑話?講來聽聽。」
何琬瑩臊紅了臉,「才不要,講出來會污了我的嘴。」林子恩當然不至於無聊到想聽黃色笑話,但他懷疑這跟她過去的記憶有關,所以才誘她說來聽聽。
「你是講不出來吧?說謊的壞女孩鼻子會變長哦!」
見她害羞不語,他改弦易轍,用激將法誘她開口。
何琬瑩心思單純,禁不得激,嗔道:「我才沒有說謊,講就講。」
她羞澀地轉述不知打哪兒聽來的有色笑話,輕聲道:「小鎮裡住著一個窮酒鬼,有一天他打從酒店經過,看到店門上貼了一張告示,上面寫只要有人能完成以下三件事,酒店就讓他免費喝一年的酒。
「窮酒鬼興奮地跑進去問酒店老闆是哪三件事?老闆說第一件事是喝乾桌上加滿胡椒粉的龍舌蘭酒,第二件事是去幫後院河馬拔牙,第三件事是……」
何琬瑩臉紅得一塌糊塗,她已不是昔日對性愛全然無知的少女,她和林子恩不但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實,當然瞭解男人令女人「滿足」所指為何。
擇日不如撞日,那天兩人在麥當勞前互訴心曲後,他立刻帶她到法院登記要公證結婚,經過簡單隆重的儀式,兩人正式結為夫妻。
林子恩問道:「別吊人胃口,第三件事到底是什麼。」何琬瑩被喚回魂來,聲若蚊蚋地說:「老闆又說對街住了個寡婦,自從死了丈夫後,她很久沒有滿足了,若酒鬼能讓她滿足,就算達成第三件事。」
林子恩忍住笑意。
她一口氣不停接著說:「酒鬼聽了之後,將龍舌蘭酒一飲而盡,覺得下腹好像有把火在燒,他馬上衝去後院,只聽見後院傳來河馬瘋狂的尖叫聲,接著他衝出來問老闆:『快說,那個牙痛的女兒住在什麼地方?』……」
聽到這裡,林子恩再也按捺不住,哄然大笑,好可憐的河馬,被頭腦不清的酒鬼當成慾求不滿的寡婦來「滿足」了。
何琬瑩兀自未會意過來,她雖然記得這個笑話,卻一直不懂其中的含意,子恩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她卻宛若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有這麼好笑嗎?
林子恩見她一臉茫然的神情,更加笑個不停,揉揉她烏黑柔亮的秀髮,「這笑話是誰告訴你的?」
她以手支額,思索了半天,用不太肯定的語氣回答,「每回我做法國料理的時候,就想起它,好像是教我做菜的那個男人告訴我的。」
他心中打了個突,隱隱感到不安,她的廚藝居然是男人教她的!那個男人和她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教她做菜?
她會煮的菜很多,刀工更是一極棒,那決計不是短短三、五年就能學成的功夫,若說她的廚藝師傅只有一個,這男人與她的交情必定不尋常。
在愛情的滋潤下,林子恩看得出來妻子日漸豐腴,精神也愈來愈健旺,有朝一日,她會記起從前的點點滴滴也說不定。
他該幫她尋根嗎?還是該維持現狀、傾全力阻撓她想起往事?倘若她想起昔日的歲月,會不會反而把他給忘了?
一時之間,他真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平時他遇上了疑難之事,總是決斷極快,倘若一時之間無法明白,便即擱置一旁,暫不理會,絕不會猶豫遲疑,這是當律師的必備條件。
但是牽涉到愛人,任他再怎麼果敢英明,也不免陷入患得患失的窠臼,開始往牛角尖裡鑽,戀愛症候群一一發作。人不是從水簾洞蹦出來的野猴子,琬瑩也不例外,姑且不論她的解密功夫師承自何方神聖,光從墜海的意外,約略可知她的出身並不單純。
如果有一天,小妞兒想起過去的種種,她還會把他當作世間惟一的依靠嗎?還會是他甜美的小妻子嗎?
他沒有把握,一點點也沒有。
長歎一聲,林子恩心中感慨萬千,從前打光棍時,他從來不煩惱這種虛無縹緲的問題,而今卻思思唸唸都是有關琬瑩的種種疑雲,早知如此絆人心,不如當初莫相識。
偏偏,世上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早知道」。
他怎麼一下子捧腹大笑、一下子又顯得憂心忡忡?何琬瑩瞅了丈夫一眼,「你在想什麼?」
他這時心神恍惚,對她的話聽而不聞,突然間他止住腳步,緊摟著她,「答應我,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離開我。」
「子恩,你吃錯藥啦?怎麼突然這麼說?」
他咬著牙,「醜話先說在前頭,為了把你拴在身邊,什麼卑鄙、骯髒、齷齪、下三濫的手段我都玩得出來,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沒人性。」
何琬瑩正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扳開他的手臂,抬眼看到他恐慌的神情,一轉念間,心中已明白了一、兩分。
原來害怕失去愛情的人,並不只她一個呵!
纖細的手指插入他濃密的黑髮,她柔情無限的說:「皇天在上、后土在下,除非你趕我出門,或是做了讓我傷心欲絕的事情,否則,我向天地起誓,無論何琬瑩從前是何許人,這輩子都是林子恩的妻子。」
林子恩心下感動,將她密密實實的擁在懷裡,「這種說法太過籠統,你要給『傷心欲絕』下個明確的定義才行。」她才不笨呢!永遠保持創造性的模糊,日後才有揮灑的空間呀!何琬瑩咯咯嬌笑,掙開丈夫跑向公園出口。
「別走!把話說清楚。」他隨後追去。
她加快腳步,不讓丈夫追上,不一會兒,輕盈的身影翩然來到公園外的行道樹下,解開繫住哈比的頸鏈。
大安公園禁止家畜入內,他們把哈比綁在行道樹下,反正它是不合食客胃口的花狗,賣給香肉店,只怕還會被退貨哩!
見哈比敷衍塞責地搖兩下尾巴,何琬瑩感到十分意外,她還以為會被哈比用舌頭洗臉,它平時的熱烈歡迎儀式跑哪去呢?
林子恩在一旁冷眼詳觀,看到哈比黏在體型不及它一半大的母狗後頭,嘲謔道:「人家是血統純正的瑪爾濟斯,你給它霸王硬上弓,是想生出一堆小雜種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極盡尖酸刻薄之能事,對客戶馮太太如此,對哈比當然更不客氣。抱起小瑪爾濟斯犬,何琬瑩對丈夫說:「你去車箱拿狗餅乾來,它這麼瘦,一定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林子恩皺著眉,「瑪爾濟斯犬本來就這麼大,哪像哈比肥得跟豬一樣!」
她用手肘子撞了丈夫一下,反駁道:「哈比是結實,它才沒有肥得跟豬一樣,你快去拿餅乾,別餓壞了小狗。」
他沉沉地哼了一聲,慢吞吞地踱向停在角落處的朋馳跑車,嘴裡唸唸有辭地咒罵,狗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幹麼拿它們當寶?
何琬瑩在樹蔭下逗弄小狗,哈比在她腳邊跳來跳去,沒片刻安靜,驀地她身後傳來一句低沉嘶啞的問候,「琬兒,好久不見。」
琬兒?
聽到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彷彿被魔物纏崇上身,四肢百骸再也使不上一斤半兩力氣,腦中一片空白,誰會叫她琬兒?
哈比露出白森森的利牙,對著陌生人嗚嗚咆哮,在她鼓起勇氣回過頭來的那一刻,墨鏡男子竟突伸一掌朝她的胸脯抓過來。
何琬瑩一顆心登時往下沉,她很清楚男子意圖何在,醉翁之意不在揩油,而在取走她脖子上的金鎖鏈。
金鎖鏈中到底藏有什麼秘密?為什麼這麼紅,這人來搶,那天福叔也是猛抓不放?
行搶之人正是中情局派出的特務,依據情報顯示,雷老的義女於武術並無沉潛深刻的學習體悟,他滿心以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使命。
萬沒料到嬌怯怯的她竟然毫無預警地攻擊敵人的小腿脛骨!
這一踢乃出於展冷翡親授,那天福叔雖然把金鎖鏈還給原主,還再三道歉,難保下次也能化險為夷,所以她教了何琬瑩這招好用的防身術。
當然,像她這樣心慈手軟的女孩,想要她做到戳眼睛、踢下陰這種有效率的攻擊,未免過於奢求,不過踢踢脛骨這種小兒科,她還是游刃有餘。
墨鏡男子一時吃痛,不免愣了一下。
但何琬瑩已尖叫起來,「搶劫!」
她本以為在車來人往的鬧區,只要叫出聲,一定會有人來幫忙,可惜她的聲音本來就大不到哪裡去,哈比又在一旁狂吠不休,沒人聽到得她在喊什麼,雖然不是沒有人注意到,不過隨便看了眼就離開了。
別人沒注意,墨鏡男子可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她的叫聲,心裡不由得一陣緊張,萬一讓她繼續大叫大嚷引起人群的注意,不管他後台有多硬,肯定也玩完了,何況這金鎖鏈裡的晶片見不得光!
要速戰速決才行!
墨鏡男子已有了打算,乾脆打昏她算了!反正拿到晶片後,他馬上就會離開台灣,要查也無處查起,台灣警方也沒多勤勞,賊贓又是金鎖鏈這種值不了多少錢的小財物,十成九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對不起也要做一次,琬兒,請你先睡一覺吧!
林子恩不甘不願地拿了狗餅乾,心裡正犯酸,冷不防看見有人和何琬瑩拉拉扯扯,倏然無名火起,盛怒之下大步而來。
他媽的!這傢伙是什麼東西?敢調戲他的女人!
隔著一段距離,他只看到墨鏡男子向何琬瑩毛手毛腳,而那只怕死的狗東西雖然吠個不停,卻沒有半點護主的忠心,退得遠遠的,生怕遭了池魚之殃。
這種沒用的東西,虧琬瑩拿它當寶!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錦繩。哈比曾經當過「壯狗」見義勇為,卻遭人報復打斷雙腿,現在它說什麼也不敢強出頭。糟糕!有人來了!
不及多想,墨鏡男子伸掌成刀,在何琬瑩頸側輕輕一斬。
後頸大動脈是血液輸送到腦部的通路,他這一斬使得血液運行受到阻滯,腦部缺氧,她感到一陣暈眩,隨即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墨鏡男子的目標是金鎖鏈,可不是要取她的小命,當然不可能隨便把她丟在地上,摘下她的金鎖鏈,他打算把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好死不死的,就在此時,哈比感受到林子恩翻江倒海的驚人怒氣,知道自己若再沒有任何護主的表現,喪門星絕不會讓他死得太好看,於是只好硬著頭皮撲上來,咬住墨鏡男子扶著何琬瑩的右手。
墨鏡男子的好意立時被這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狗破壞,他手上吃痛,自然鬆開了何琬瑩,她還暈得站不住腳,無人扶持,想當然耳就摔在地上,只覺得一陣劇痛,原來是頭撞到花壇。
一幕幕影像如同快轉的畫面在眼前掠過,她想捕捉,可是腦子昏昏沉沉的,什麼也不能想,血腥味傳入她鼻中,她彷彿有了某種了悟……
東西是大伙用命換來的……
命換來的!義父、米契、威廉他們都死了嗎?
下一刻,她已被疼痛奪去意識。
中情局的特務當然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囿於局長的命令,何琬瑩踢了他一腳,他不能計較,這只笨狗咬了他一口,哪有不討回本的道理。
大手一甩,哈比成了新生南路快車道上的空中飛狗,「砰」的一聲撞在某輛不幸自用小客車的擋風玻璃上。
「吱——」
刺耳的煞車聲響起,哈比撞到擋風玻璃,又彈跳兩下,最後掉在引擎蓋上,氣息奄奄。
「琬瑩!」林子恩大叫著奔過來。
墨鏡男子皺皺眉,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反正這男人會照料琬兒,當下不再遲疑,衝到路邊,跳上同伴疾駛而來的接應車輛,頃刻間已逃離現場。
林子恩恨恨地瞇眼瞪著遠去的車子,沒有車牌,車種是滿地亂爬的福特天王星,連顏色都是那種灰灰髒髒的深藍色!
這輛車毫無特徵可言,顯然,這是有預謀的襲擊。
他的預感是對的,琬瑩的背景絕不單純。
注意力回到何琬瑩身上,林子恩臉色大變,他嬌弱的小妻子臉色蒼白如紙,殷紅的液體已染紅了她雪白的頸項。
該死!她又受傷了!
林子恩迅速抱起受傷的妻子,奔向不遠處的跑車。
這小妮子的腦袋還真多災多難,前些日子才跌傷了額頭,這會又跌破後腦勺,他得把她看緊點,否則哪時跌掉小命,只怕她自己還迷迷糊糊。
「喂!小子,就算是垃圾也不能亂丟啊!」
撞上哈比的倒霉自用小客車不得不停下來,後頭馬上接了一條車龍,喇叭聲不絕於耳,幸好今天是假日,車流量還不算高,否則台北市的交通因為「天外飛來一狗」而癱瘓,傳出去像什麼話?
自用小客車上下來一個容顏韶麗,眉目娟秀的女子,忿忿地檢視了引擎蓋上丑不拉嘰、死了一大半的肉塊,正想朝著林子恩破口大罵,哪知他老兄卻匆匆地抱老婆走人,氣得她更是火冒三丈。
她沒有邊開車邊左右張望的習慣,所以並不知道丟狗的不是林子恩,而是更早開溜的墨鏡男子。她順著「垃圾」飛來的方向瞄去,看到林子恩急著要送妻子去醫院,自然而然認定是他丟的。
女子粗魯的喝罵聲未止,林子恩已發動車子飆馳而去,更令她杏眼圓睜、柳眉倒豎、五臟冒火、七竅生煙。
「去你的,莫名其妙的爛貨,搞什麼飛機啊!要不把這堆垃圾丟回去,本姑奶奶的名字就讓人倒過來寫!」
「姐——」前座的乘客也下了車,儂儂軟軟的詢問,「出了什麼事?」
凌汐妍冷哼了聲,一把抓起引擎蓋上的「垃圾」,殘暴地塞進妹妹手中,氣呼呼地說:「采容,上車。」
「姐,這個……」凌采容不知所措地愣在當場。
「還不上車?」凌汐妍已坐回駕駛座,「砰」地甩上車門,顯然她心情非常不好。
凌采容不敢吭聲,連忙坐上車。
懷裡的哈比發出有氣無力的哀鳴聲,讓她的同情心頓時氾濫得無邊無際,她試探地問:「姐,狗狗好可憐,我們帶它去看醫生好不好?」
凌汐妍餘怒未息地斥道:「看什麼醫生?我們要去丟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