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更衣室中,方澄雨與幾個日班護士正在換衣服,才解開第一顆扣子,門又被推開了。
她自護校起就是好友的江家頤一臉鬱悶的進來,將櫃門打開,把包包往裡面用力一摔,大叫:「啊!煩死人了!」
澄雨和文文同時笑了起來。
「發什麼神經?」文文問。
家頤氣呼呼地說:「就是大魔神嘛,真是找碴耶!」
大魔神是她們給腦外科主任取的外號,因為他嚴以待人又喜怒無常,是出了名的古怪。
大魔神下午突然下令,腦外科護理人員今日要多留一個小時,這對嗜玩如命的家頤來說,無非是晴天霹靂。
家頤攀住澄雨的肩。「你不覺得很沒道理嗎?」
澄雨點頭。「是覺得。」
「那怎麼不生氣?」
「生氣也沒用,還不是一樣要留下來。」澄雨極自然地說:「既然結果都一樣,就不要一直去想了嘛。」
家頤一臉被打敗的表情。「真不知道你是樂觀還是少一根筋。」
文文接口:「是樂觀得少一根筋。」
家頤大樂!「說得好!」好說完,她又歎了一口氣。「唉,想到就有氣,我還以為畢了業就可以不用聽什麼精神訓話之類的東西呢!」
「算了啦,反正也只有一次而已。」雖然澄雨也為這麼突如其來的命令弄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很盡責的安慰家頤。
昨日,她聽護理長說那位從美國來的醫師預定明日開始看診,她們這群護士多留一小時就是拜他所賜——據說,他想跟未來可能一起工作的護士先見一面,而且希望她們是穿著便服出席。
所以,她們只好從診療室走到百公尺外的更衣室,再從更衣室折回就在診療室樓上的會議室。
「他以為他是皇帝在選妃啊,還指定要穿便服。」家頤的憤怒顯而易見。「真是亂沒尊嚴的。」
文文笑道:「你可以跟院長靠狀啊!」
「才不要,萬一那個老色狼趁機摸我大腿怎麼辦?對不對,澄雨?」
澄雨想了想,提出一個很爛的意見:「反摸回去?」
「敢笑我!」家頤撲了上來,往她的腰部呵癢,澄雨連忙往旁邊躲,兩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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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中,數十名腦外科護醫人員在馬蹄形會議桌前依次坐開,畢業自哥倫比亞大學的醫學天才還沒來,大家只好聊天打發時間。
忽然,會議室的門打開,院長及大魔神偕同一個男子走了進來。
澄雨看到男子的臉龐,不禁訝然——是他!
前幾日在機場扶住她的人。
她記是他說過他是醫師……等等!難道他就是那個美東新一代腦科權威?他看起來不過比自己大一些而已啊!
院長坐上了馬蹄型會議桌的中央位置,清清嗓子後開始說話。
「先跟各位同仁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本院特地從紐約延聘回國的腦外科醫師,嚴降昊,大家先鼓掌歡迎。」
掌聲中夾雜著人多口雜的嘩然。
「就是他!」
「好年輕喔!」
「這下曾醫師要被比過去了。」
就連家頤也一改約會延後的不悅,扯著澄雨的手臂興奮得直嚷:「哇,他好帥!你看他的眼睛,還有他的身材,我猜他一定有一百八十公分,你看你看!他的肌肉,天哪,我真想當他的跟診護士!」
澄雨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直想著那天在機場發生的事。
該不該跟他道謝?裝作沒這回事的話好像說不過去,但萬一人家已經忘了,她不是顯得太多此一舉了嗎?
家頤推了推她。「澄雨?」
「嗯。」
「他在看你。」
「嗯。」
家頤受不了了,偷捏了她的手臂一把,痛覺刺激下,澄雨終於回過神來。「為什麼捏我?」
「他在看你。」
「他?誰?」
家頤伸出食指,澄雨順著看過去,好友指的方向就是新來的醫師,等等,他叫……叫……嚴降昊。
他溫和的笑著,不顧一切的目光盯著她看,而他毫不收斂的眼神也引起眾人的側目。
「澄雨,你認識他啊?」
「我?不認識。」要是說出機場那段小插曲,她不被家頤和文文來個嚴刑大逼供才怪。
「那他為什麼盯著你看?」
澄雨口是心非地回答:「我、我、我怎麼知道!」
語畢,她低下頭,不一會,聽見拍試麥克風的聲音從擴音器傳出。
「不好意思,耽誤大家下班的時間。」
澄雨偷偷抬起頭,他在說話了。
他笑容還是那麼溫和。
「先自我介紹,我的中文名字是嚴降昊,資歷是紐約市立醫院主治醫師,因為一路跳級讀書,所以今年只有二十五歲。」說到這裡,底下又是一陣嘩然。太年輕了,就台灣的學制,二十五歲還在醫學院呢!「專長是腦外科手術,不過除此之外,並沒有其它優點,長年在醫院度過,使得我的人生經驗十分缺乏,如果以後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各位多多體諒。」
年輕、好看、謙虛,讓他贏得如雷掌聲,就連家頤也忘了半個小時前她還那麼憤怒。
澄雨還在想他是不是忘了她,卻看到嚴降昊離開會議室之前回頭對著自己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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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入秋,嚴降昊對聖瑪麗醫院的一切流程已瞭然於心。
早上看診,下午教學,晚上是私人時間,不輪班,不執刀——這是他跟院長的私下協定。他要作息時間完全與方澄雨相同,才能製造一次又一次的偶然,循序漸進的拉近兩人的距離。
他常常與她在長廊上相遇,她臉上總是漾著一抹生澀的笑顏。
如果她不姓方,他會覺得她很可愛;可惜她姓方,於是她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可惡……
正想得入神,旁邊一個甜甜的聲音突然喚他:「嚴醫師?」
他轉頭,是他的巡房跟診護士,叫鄭少纂,長得有點像某個在互助片女明星,就連身材也有三級片女星的資格,在她刻意修窄的護士服下,壯闊的波瀾幾乎呼之欲出。
這些日子以來,鄭少纂很明顯的在勾引他。
她的身材無庸置疑是男人最愛的那種,至於技巧方面,他相信憑她的美艷及主動,應該也累積了不少的經驗。跟這種女人上床會是一件愉快的事,可惜他必須維持形象以利計劃進行,所以對於鄭少纂的故意在他面前挺胸翹臀的邀請,他也只好故做不懂。
嚴降昊望著鄭少纂微微一笑,算是對她剛才的叫喚做出回應。
她妖嬈的扭了扭身子。「嚴醫師今晚有空嗎?」
「唔,有什麼事嗎?」
「我前一陣子去報名烹飪班,學了幾樣菜,下星期要驗收前想找人試試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無人的走廊上,鄭少纂故意挺了挺D罩杯的胸部。「如果可以的話,不知道能不能請嚴醫師來家裡幫我嘗嘗味道。」
嘗菜?她是希望他嘗她吧?
真是個尤物呢!可惜她的口風不緊,萬一他真的跟她上床,只怕沒幾天連聖瑪麗醫院的工友都會知道有這回事。
「我晚上有份報告要看。」嚴降昊笑笑,將病歷放在護理站的櫃檯後,假意拿起電話。「這樣好了,我幫你問問陳主任有沒有空?」
陳主任是泌尿科的老大,有禿頭及一個不容忽視的啤酒肚,未婚,衛生習慣是出了名的糟糕。
「不用了,不用了,」鄭少纂撲上來按住電話。「我突然想起來晚上還有別的事。」
「是嗎?」
鄭少纂尷尬一笑。「是啊,剛剛才想起來的。」
「那就算了。」他還是維持著好風度的笑。「下班了,明天見。」
似乎是巴不得有這句話,鄭少纂飛也似的跑出護理站。
嚴降昊笑笑,將病歷中需要注意的事交代了護理站人員,又跟她們閒聊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可能是時間耽擱的原因,他看到換好便服正要回家的方澄雨。
她穿著一件稻禾色的窄腰絨襯衫,咖啡色長褲,同色短靴,一身秋色,原本跟同事有說有笑,一旦看到異性,笑容立即變得生澀靦腆,典型的尼姑學校症候群。
直接約她?
不,她不像那種一約就點頭的人。
那麼,找個藉口吧。
嚴降昊再度揚起那抹久經練習的溫柔笑臉。「下班啦?」
「嗯。」
「對了,我想請問一下這附近哪裡有較大的唱片行。」他知道她最大的嗜好是聽音樂,類別不限,曲風也沒有特定的走向,喜歡的樂團是英國的Suede及日本的X-JAPAN。
果不其然,方澄雨眼睛一亮!「嚴醫師也喜歡聽音樂嗎?」
「從讀書開始唯一的嗜好。」他注視著方澄雨的表情變化。「來台灣後,因為路不熟,好久沒買新唱片了,今天中午的時候聽了一下廣播,發現很多歌都不錯,原本想直接問鄭少纂哪裡有唱片行,可是她好像有事,走得很急。」
方澄雨一臉恍然大悟。「難怪,剛才在轉角時碰見,看到她用跑的離開。」
「所以,」他瀟灑一笑,「能不能請你畫張簡圖給我。」附近的路很複雜,根本不是一張簡圖可以標示出來的。
「嗯。」她略感為難的蹙了一下眉心。「我帶你去好了。」
嚴降昊微微一笑——他是以退為進,但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掉進陷阱。
「不會耽誤你嗎?」體貼別人是一個好醫師應有的行為。
「不會的。」她衝著他一笑,「等我一下,我先打個電話。」
他看到她走向櫃檯,撥了號碼,低聲說明要晚點回家,對方大概也是在交代些什麼,只見她拚命的點頭。
看樣子,家人很關心她呢。
這也是當然的,她是被護長大的溫室小花,禁不起風吹雨打、朝露濃寒,他當然不會做那陣打亂生活的風雨,那太明顯,他要她只能自己舔傷,不許她被別人同情。
讓她自然凋零……面對無人的長廊,他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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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街道顯得十分颯爽。
日漸西沉,天邊紅雲翻滾滾,行道樹已由夏季的鮮綠轉為褐黃,紅磚道上滿是風乾落葉,景致十分宜人。
嚴降昊與方澄雨走在人行道上,相較於另一側的車水馬龍,兩人顯然悠閒多了。
大小路上車子好幾個彎後,他終於看到一家連鎖唱片行的招牌,距離大概在一百分尺之外。
「就是那了。」她看起來十分快樂。「嚴醫師喜歡聽哪種音樂?」
「很多。」他故意投其所好,「像是Suede那種實驗性強的音樂,或是在J-POCK中承先啟後的X-JAPAN都很喜歡。雖然後者已經解散,自殺的吉他手也不可能再復生,但是好音樂是歷久彌新的。就像貓王、約翰藍儂,過世那麼多年,但卻從來沒有被人們遺忘過,所以我想就算經過二、三十年,一定也還有聽X-JAPAN的人。」
方澄雨笑了,高興的模樣一如每個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樣。「我也是這麼想的。」
魚兒……上鉤了。
比億想的要簡單多了。
於是,他們繼續聊著音樂,從中文說到西洋,再從西洋繞到東洋,當然也包括了許多演奏及歌劇作品。
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音樂。
當然,他也慶幸自己的準備功夫做得十分扎實,各式樂評說起來頭頭是道,聽得她眼神灼亮。
終於,他們與唱片行只有一街之隔了。
方澄雨揚起一抹達成任務的快樂。「到了。」
「你好像很高興。」
「嗯,因為我……」
「因為你怎麼樣?」他微笑,鼓勵她再說下去。
她的聲音突然小了起來:「我、我……一直想跟你道謝,可是鄭少纂都在你旁邊,我、我怕突然衝上去道謝會給你帶來困擾,所以,我想,呃……就是……」
嚴降昊懂她的意思了。
她會主動陪他出來是因為她想跟他道謝。
這倒是讓他有些啼笑皆非。
方澄雨見他不語,連忙道:「我平常在這買唱片,老闆是中盤商,價錢上便宜很多,所以我總是繞路過來買。」
他還在玩味上一個問題,沒想到她馬上又有驚人之語——為了便宜幾塊而繞路過來買?
據他所知,方家的經濟環境不錯,不知她怎麼會像個小猶太似的?
於是,他明知故問:「你需要負擔家計嗎?」
「不是,只是、只是……」她突然有些結巴,「能省則省……而已。」
他莞爾一笑。「看不出來你這麼精打細算。」
「像主婦對不對?」她看起來有些洩氣。「家頤常說我未老先衰。」
「不會,節儉是美德。」
「真的?」
他微一笑,點了點頭,幾乎是在瞬間,他發現了這次的微笑在他的掌握之外——他原本沒打算要對她笑的,卻因為她的樣子太有趣而失去控制。
所幸,她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只是笑著告訴他,號志燈剛剛轉換,他們可以過馬路了。
唱片行中音樂放得震天價響,裡面大把大把的學生,有的在試聽、有的一片一片拿起來看,又一片一片放回去,有的則是拿著兩片CD一臉左右為難,顯然在經濟壓力下已陷入天人交戰。
「以前我也常這樣,尤其是強片齊出時。」方澄雨笑說:「掙扎再掙扎,不猶豫二、三十分鐘沒辦法下決定的。」
「是嗎?」
「嗯。」她絲毫沒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什麼不對。「因為還是學生,一次買太多會有罪惡感。」
「罪惡感?」這對他而言倒是個新鮮的名詞。
她坦蕩蕩的看著他。「是啊,沒在工作,拚命買東西,感覺很奇怪。」
他再度微笑了,真是有趣。
到底是中國人的敦厚天性在浮華世界中再度復活,還是在教會學校成長求學的她被教育得太徹底?
他認為錢之所以為錢,就是要人花用,而不是要人儲存。
中學以前,他坐著私家房車上下學。
十五歲進入哥大,嚴降昊旋即在上西區的雙塔公寓租下一個大單位,緊鄰公園大道的高樓,一開窗,中央公園的景色一覽無遺,秋風冬雪盡入眼中,極賞心悅目。眾鄰居包括多位知名影星,諸如戴安基頓、達斯汀霍夫曼等等,而歷代有名住戶則以瑪麗蓮夢露及馬克斯之屬為代表,星光如此燦爛,價格之高,亦可見一斑。
錢,身為嚴家唯一繼承人的他有的是,只要是能用錢買的,他就一定買得起,但他真正要的卻是散盡家財也換不回的。
他握緊了拳頭,正不自覺的回溯到昔日陰影的時候,卻感覺到有人正在搖著他的手臂。
他回過神,看見方澄雨一臉擔心的神色。「嚴醫師,你還好吧?」
「唔,沒事。」
她微微一笑,沒再追問。「我們出去好了,這裡太吵。」
出了唱片行,紅雲已然不見,天空是灑潑整頃墨汁後的結果,深得像是要將人吸進去般的黑色。
他看著她的側臉,仍是一派的真摯坦然。
風很大,她的髮絲在風中翻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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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降昊對自己的耐性一向十分有把握。
他懂得循序漸進的道理,亦懂得不能過分迫近,「心細」是古往今來成功的必備條件。
就拿方澄雨來說好了,他跟她當了一個多月只打招呼的普通同事,直到秋季來臨,他才找機會請她幫一次忙。他的目的當然不是買唱片,而是在不經意氣氛中與她更接近一些。
從唱片行出來,他沒趁勢約她一起吃個飯或是看場電影,只禮貌的說要送她回家。
車上放的是澄雨喜歡的唱片,他們繞著音樂,聊得很愉快,直到方澄雨請他停車時,他才故作驚訝地說:「我就住過去一點。」然後,他指著視線所及的一棟大樓說:「就是那兒,我住十七樓。」
那是附近有名的單身大廈,每棟都是臥室、客廳、陽台、衛浴各衛的形態,二十多坪,打的是都會單身男女的市場。
她一怔。「你一個人住?」
他含笑以答:「是。」
「有朋友住附近嗎?」
他根本沒有朋友。
他的時間很寶貴,不可能浪費在交朋友這件事情上。
面對她清澈的眼神,他面色不改地回答:「我的朋友全在美國。」
「這樣,萬一生病的話不是沒人照顧你了嗎?」
嚴降昊原以為她會問他寂不寂寞之類的問題,沒想到她會冒出這個答案。這倒讓他有點意外。
他莞爾。「不愧是護士,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
她又笑了,很不意思的模樣。
隔日,他們在醫院的西廊遇見,一向低頭走過的方澄雨居然主動向他打招呼,顯然,他的獨居消息已開始有了效應。
為了讓她更熟悉,午餐時間,他從獨自在休息室進餐變成到醫院附屬餐廳點菜。
方澄雨身邊坐著一個護士,他記得她叫江家頤,兩不知在說些什麼,笑得十分開心。
嚴降昊正要過去,沒想到有個穿著白外套的男人搶先了一步。
他笑了笑,無妨。
端著盤子,他走過去,指著四人桌的另個空位。「這裡有人坐嗎?」
「嚴醫師。」方澄雨和江家頤同時輕喊了一聲。
方澄雨是意外,江家頤則是一臉喜色——這種眼神他並不陌生,鄭少纂第一次見到他就露出相同的表情。
「沒有。」江家頤很快地回答。「嚴醫師請坐。」
他坐下,正好將方澄雨生澀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而比他早先一步坐下的男子,外套上繡著:曾遇捷。
根據鄭少纂跟他說過的小道消息,曾遇捷因為朝夕相處而對方澄雨日久生情,全醫院包括清潔婦在內都知道,但方澄雨卻沒有察覺。
「念了十幾年的尼姑學校,怎麼可能有感情直覺呢?」鄭少纂如是說。
現在,他第一次面對曾遇捷,三十歲上下,有種成熟男人的神采,是一帆風順的類型。
就在他打量曾遇捷的同時,後都也正估視著他。
他就是年僅二十五歲就已在美國市立醫院取得主治醫師頭銜的嚴降昊?
護士們都說他開朗、風趣,而且比英國男人更具紳士風度。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他,曾遇捷發現他比自己想像中的年輕,眼光也十分深沉。
他在笑,但卻沒有絲毫喜悅的成分在內。
那些護士只看到他俊逸挺拔的外型,而沒真正看清他的情緒……
沉默的注視中,嚴降昊首先打破僵局。
他泛起一抹好看的笑。「我臉上有什麼嗎?」
曾遇捷答道:「這也是我想問的話。」
江家頤一臉奇怪。「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二人異口同聲:「沒什麼。」
一陣什麼來,什麼去,把兩個女生逗笑了,氣氛霎時輕鬆起來。
四人同桌吃飯,頓時熱鬧許多,何況其中還包括聖瑪麗的兩個黃金單身漢,引得其他護士們頻頻觀望。
江家頤是話多型的女生,曾遇捷也還算健談,方澄雨偶爾會說上一些,而嚴降昊則是敘述一些在美國時的趣珈——雖無法讓人聽了捧腹大笑,但會心一笑的效果還是有的。
待四人吃得差不多了,江家頤突然又冒出一句:「嚴醫師,你怎麼老是這樣看澄雨?」
嚴降昊故作不懂。「哪樣?」
「就是,嗯……就是很專心的樣子嘛!」
「是嗎?」他臉上還是一抹費解的笑。「我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