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一踏進門,吟月就瞧見一群侍衛在她的房裡翻箱倒櫃,她想上前制止,卻被其中一人拔劍攔阻。
「他們可是奉王后的命令行事,由不得你阻止!」
直到寧韻出聲,吟月才發現她和一名侍女就站在窗前看著這一切。
「回稟公主,找到了!」
吟月愣愣地看著一個侍衛拿著一個小錦盒給寧韻,其他侍衛則立刻停下動作,全都聚集過來。
「那是什麼?」吟月也很好奇小錦盒裡裝了什麼東西。
「你還裝傻!」寧韻當著她的面打開小錦盒,「這裡頭除了有一副我從『東夷國』帶來的寶石耳環,還有王后送給我的翡翠手環。我問你,這個錦盒為什麼會出現在你房裡?」
吟月錯愕地張大嘴巴,「你的東西出現在我房裡?怎麼會……我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哼!你跟我到王后面前好好的解釋吧!」
寧韻使了眼色,兩名侍衛立刻上前架住吟月,讓她無法掙脫。
*****
吟月怎麼也沒料到,半個時辰之前,她還在湖畔賞景,這會兒卻被押入天牢裡。
寧韻公主指控她偷了她的首飾,她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關進天牢裡。
「太古怪了……一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
「王后駕到!」
蹲坐在牢裡的吟月聽見外頭有人喊著,不一會兒,一名獄卒打開了牢門,將她的雙手銬住後,帶她走出牢房。
吟月之前曾見過王后一面,這次再見面,她的臉色比上次更難看了。
「民女花吟月叩見王后。」她依禮叩見。
「花吟月,關於寧韻公主被竊的首飾在你的房裡找到一事,你要做河解釋?」
「這件事,民女完全不知情。」她據實回答,「民女懷疑是有人蓄意栽贓,請王后詳查!」
「栽贓?這是你想脫罪的藉口吧?」一同跟來的寧韻立刻駁斥她的說法,接著又轉向王后嚼舌根,「姑媽,一定是她偷的!我的侍女是證人,她瞧見這個花吟月曾鬼鬼祟祟地在我的房門外徘徊,況且,東西的確是在她的房裡搜到的,您千萬別被她給騙了!」
「你血口噴人!臭三八!」吟月火大了,破口大罵。
寧韻的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大膽!竟敢辱罵本公主!」她氣得跳腳,「來人呀!給我掌嘴!」
在王后的默許下,吟月被兩名獄卒架住,另一名獄卒則左右開弓地打得她眼冒金星。
「可以了!」
「姑媽--」
「夠了!」王后下令制止,「放開她。」
一失去支撐,吟月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她的雙頰又麻又燙,像著了火般的難受,一股血腥味在她唇內逐漸散開。
她痛得想哭,但是,此刻她幾乎可以確定栽贓嫁禍給她的人就是寧韻公主,所以她忍住淚水,不在敵人面前示弱。
「我不是賊……」她勉強地站起身,咬牙辯解道:「首飾不是我偷的,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的!」
「我哪敢打死你啊?我還得請你手下留情,饒我一命呢!」寧韻故作委屈地道。
王后不解地問:「寧韻,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寧韻眨巴著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其實我本來不想說的……」她從袖口裡取出一個針包遞給王后,「昨晚有人在這針包上紮了二十幾根針,把針尖朝上地擱在我的床上,幸好我的侍女細心,替我整理床鋪時發現,不然,只怕我早被這些針扎傷了!」
王后聞言大怒,「真有這種事!?」
「嗯!而且,針包的主人就是她!」寧韻指向吟月,「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大概是不知道宮裡的每樣東西都會照冊編號、登記,可以很簡單地查出擁有者是誰,才會犯下這個天大的錯誤,自曝身份!」
「花吟月,這個針包真的是你的嗎?」
王后叫人把針包拿給吟月,但吟月看也不看地便推回去。
「這針包肯定是我的。寧韻公主那麼聰明,當然不可能『準備』錯誤的罪證。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事情不是我做的。」
王后皺眉問:「你說事情全不是你做的,但是,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要如何辯解?」
「是啊!難不成我的首飾會自己飛到你房裡,你的針包會自己跑到我床上嗎?」寧韻一口咬定兇手就是吟月,「姑媽,她太狡猾了,若不用刑,她是不會認罪的!」
「用刑……」
王后知道吟月是兒子鍾愛的女子,一想到動刑後,兒子可能會有的反應,她不禁猶豫起來。
寧韻看出了王后的顧慮。
「唉!想到待在宮裡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我就感到害怕,我父王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很生氣的!姑媽,您一向疼我,如果我有個萬一,姑媽也不好向我父王交代,不是嗎?」
「寧韻,你確定這一切全是她做的嗎?」
寧韻肯定地點頭,「首飾是在她的房裡搜出來的,她也承認針包是她的,不是她還會是誰?除非她拿得出證據證明與她無關!」
王后轉頭問吟月,「花吟月,你--」
「我拿不出證據。」她冷靜地回答,「我只能說我是清白的,就算對我刑求,我也絕不會承認我沒做過的事!」
寧韻眉梢一挑,唇邊泛起冷笑。
「是嗎?那我們就試試看!」
*****
一回宮,邑帝就聽雪櫻哭訴了吟月被陷害入獄的事,他急得連寢宮都沒回,便直奔天牢。
邑帝命令獄卒打開牢房門,霎時,一股潮濕腐敗的異味立刻沁入他鼻間。
「你們全都退下。」
「可是……」
邑帝瞪了獄卒一眼,凌厲的眸光令人不寒而慄,也讓獄卒不敢再多說,立刻依令退下。
「吟月?」他朝陰暗的牢房裡輕喚一聲,卻沒有任何回應,他便直接朝蜷縮在牆角的人影走過去。
一直到天色漸亮,吟月才身心俱疲地倚著牆睡著。
夢裡,她被邑帝溫柔地擁在懷裡,忽然,一陣大雨落下,而邑帝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一個可怖的女人臉孔清晰地浮現……
「邑帝,救我!」
「吟月,別怕!我就在你身邊。」
吟月由噩夢中驚醒,初見邑帝時還以為自己是在作夢,直到他伸手輕觸吟月她的臉龐,她才藉由那溫暖的手掌確定自己是清醒的。
「是誰打你的?」他輕撫著她微腫的面頰,心中的怒火倏地燃起。「是寧韻嗎?她還對你做了什麼!?」
從未看過他如此震怒的模樣,吟月嚇得什麼也不敢說,連忙把手縮到背後。
「你的手怎麼了?」他發現她怪異的舉止。
她搖搖頭,勉強牽動唇角說:「沒什麼。」
「騙人!把手伸出來!」
在他的堅持下,吟月只好乖乖地伸出雙手。
邑帝一看,當場例抽一口氣。
吟月原本白嫩細滑的纖纖玉指,如今卻血跡斑斑,彷彿在無聲地控訴她所遭受的凌虐。此時,他再也壓抑不下滿腔的怒火了!
「欺人太甚!我立刻去替你討回公道!」
「別去--」
吟月連忙攔住他,卻牽動了傷處,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昏厥過去。
「吟月!」
邑帝扶住她,這才發現她痛得渾身發顫,他不禁深深地懊悔自己的衝動,竟然忘了先替她療傷。
「好,我不走,我就留在你身邊。」他慢慢地扶著她坐下,「但是你的手指得上藥才行,你等我一下,我去叫人把藥箱拿來,好嗎?」
「嗯!」她考慮了一下才點頭。
邑帝吩咐雪櫻拿來藥箱,並要她替吟月換上乾淨的衣眼後再走。
「讓雪櫻看見你沒關係嗎?萬一你來牢房探視我的事傳到大王子還是王后耳中--」
「探視你又不是什麼天大的罪過,你就別操心了。」
他很想告訴她,其實他就是大王子,若不是傳說在選妃期前表明自己的身份會遭遇不幸,他還真想直接跟她說明一切,別讓她老是擔心。
吟月看著邑帝小心翼翼地在為她的傷指上藥、包紮,心中感動莫名,就算再痛也忍著不喊出聲。
「你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了!」她甜甜的一笑,「我最喜歡看你心疼我的表情了。」
「傻瓜!」她越是強顏歡笑,他就越心疼。
「邑帝……我的手……會不會廢了?」她好擔心。
「不會。」他伸出手,寵溺地撫摸她的秀髮。「你放心,我為你抹的是宮內最珍貴的療傷聖品,是專門用來治療傷勢嚴重的特效藥,過沒幾天,你這雙手就能恢復活力的用力捶我、抓我了!」
她嘟起小嘴,「討厭!說得我好像專門喜歡欺負你一樣。」
「吟月,對不起。」他小心地捧著她的雙手,「如果我昨天不出宮,你也不會遭人刑求,我--」
「別說了!」她嫣然一笑,「除非你是國王或者王子,否則就算你在場也一樣,因為提議刑求的雖是寧韻公主,下令執行的卻是王后。你只不過是王子的好朋友,王后不會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輕饒我的,她已經認定了我就是意圖謀殺寧韻公主的人了!」
「謀殺寧韻!?」這件事他並未聽雪櫻提起,「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吟月把事情的始末源源本本的告訴他,聽得他怒火中燒!
「太過分了!這擺明了就是要置你於死地嘛!」他氣得額冒青筋,「沒想到寧韻的心腸這麼狠毒,竟敢趁我不在的時候栽贓誣陷你,這筆帳,我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你相信這一切全不是我做的?」
他肯定地點點頭,「當然,我還不瞭解你嗎?你根本就不希罕那些金銀珠寶,更甭提有任何殺她的動機了--唉!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傷口--」
「沒事,我只是太高興了……」她流著淚,唇邊卻掛著欣慰的笑容。「因為我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再加上寧韻公主一口咬定事情是我做的,所以,我以為你也--」
「你以為我也認為是你?」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摟在自己胸前,「你可是我最心愛的女人,我若不相信你就等於不相信自己。我相信你,而且從未懷疑過你的清白。」
「太好了……」她將臉貼在他溫暖的陶瞠,「只要你相信我,無論其他人怎麼想,我都不在乎,就算含冤而死我也能瞑目……」
「不!除非我死,否則誰都別想再動你一根寒毛,我不會讓你含冤莫白的!」他憐惜地捧著她淚濕的小臉,「我保證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還你一個清白,你也要答應我會乖乖地養傷,不再胡思亂想。」
她微仰著臉問:「邑帝,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選妃結束,我會把我的一切跟你交代清楚,等我好嗎?」
她黯然垂下眼,「如果我能活到那個時候的話……」
「你會沒事的,我保證。」
邑帝心疼地將吟月摟在懷裡,如果寧韻打算用計害死吟月,就別怪他翻臉不認人了!
*****
一大清早,寧韻便急匆匆地趕往王后寢宮。
「姑媽,不好了、不好了--」
「鎮靜一點!」
王后喊了一聲,等侍女替她梳好頭,她才走到外廳見寧韻。
「發生什麼事了?一大早就這麼大聲嚷嚷……」
「我的侍女全不見了!」寧韻急忙稟告,「今天早上她們三個沒來喊我起床、伺候我梳洗,我覺得奇怪,就到她們的房間看一看,發現房裡沒有半個人,床鋪也整齊得像是沒人睡過般,我吩咐侍衛到附近找一找都不見她們的蹤影,她們一定出事了!」
「我知道她們人在哪裡。」
浦祺在外頭接了話便走入寢宮,來到王后面前行禮問安。
「你知道她們在哪裡?」寧韻問他。
「沒錯,而且我就是專程來帶你去見她們的。」他說完,又轉向王后,「另外,大王子叫我來請王后移駕去『紫陽殿』一趟。」
王后微挑眉,「你們兩個又在玩什麼把戲了?」
他詭譎一笑,「跟我來就知道了。」
*****
一進「紫陽殿」,兩個女人的臉全黑了。
寧韻的三個侍女果然全在裡頭,可卻一個個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你把她們三個怎麼了!?」
寧韻質問坐在一旁的邑帝,心裡有著不好的預感。
邑帝漠然地看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便先去向母后請安。
王后瞧寧韻一臉快氣炸的模樣,便在落坐後再度詢問兒子。
「邑帝,你到底把寧韻那幾個侍女怎麼了?為什麼她們一個個都倒地不起?」
他微笑的回答:「回母后,事情是這樣的,兒臣丟了一隻玉珮,剛好我的侍女曾經看過這幾個侍女在我的寢宮附近徘徊,結果我叫侍衛去她們房裡搜,果真找到了玉珮,而人證、物證俱在,她們卻矢口否認,我只有動刑逼供羅!」
「你胡說!」寧韻根本不相信有這麼一回事。
「事實的確如此。」他冷冷地掃視她一眼,拿出三根髮簪。「不只如此,我昨晚臨睡前還發現這三根髮簪倒插在我的枕頭裡,經過查證也是她們做的!意圖謀殺王儲的罪可不輕,我懷疑幕後還有主使者,當然得好好問個明白。」
王后懷疑地問:「邑帝,這是真的嗎?」
「姑媽,她們三個才沒膽子這麼做呢!」寧韻急忙辯解,「肯定是表哥對我們把花吟月關入天牢的事記恨在心,故意設陷阱報復的!」
王后也覺得事有蹊蹺,「邑帝,你是不是--」
「母后,您可不能太偏心,我也是人證、物證俱在,難道我的玉珮會自己飛到她們房裡,她們的髮簪會自動跑到我床上嗎?如果硬要說我是設陷阱報復,那我也可以說寧韻是對吟月設陷報復羅?」
他就是存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和寧韻槓上。
王后微微蹙眉,「邑帝,你就別把氣出在寧韻身上了,她有什麼理由去陷害那個平民女子?」
「當然有。」
他起身走向寧韻,銳利而森冷的眼光直盯著她,如烈火般的威嚴和氣勢震懾住她。
「因為我告訴過寧韻,我對她只有兄妹之情,這輩子都不可能愛她,而她也知道我所愛的女人就是花吟月。」
他對著寧韻一笑,而那邪魅又詭異的笑容不帶任何善意,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我知道嫉妒能使人發狂,但是你陷吟月於死罪的這招太狠毒了,把我對你僅存的一絲好感也全扼殺殆盡!」
寧韻臉色蒼白的說:「我……我才沒有設計陷害她,明明是你偏袒她、被她迷昏了頭--」
「你還不認錯!?」
邑帝怒喝一聲,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三張供紙遞到她面前。
「我忘了告訴你,方纔我將她們三個隔離審問,只用了一點點刑罰就讓她們供出實情,承認一切都是你主使的。你要她們去吟月房裡偷藏錦盒、偷出針包,只為了達成你除掉情敵的目的!」
寧韻矢口否認,「我沒有!一定是你屈打成招!」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他咧嘴一笑,走向倒臥在地上的三名侍女身旁,並在她們身上隨意一點,一個個便清醒了過來,侍女們一見到寧韻,立刻低下頭去。
「你太不瞭解我了,我可不像『某人』那麼毒辣,隨便對人嚴刑逼供,我不過是點了她們的穴道,讓她們昏迷不醒而已。」
王后在一旁也看迷糊了,「邑帝,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把三張供紙交給母后,「母后,兒臣只是將她們三人各自交付給一名刑官盤問,再假裝告之她們已相互供出對方,她們三個就乖乖的招認了,三人所供出的內容完全相同,吟月是無辜的,一切全都是寧韻搞的鬼!母后,你冤枉好人了!」
王后詳細地看了三份口供,果然陳訴的事實完全一致。
「寧韻,真的是你捏造事實冤枉花吟月嗎?」
她死都不承認,「我沒有!一定是表哥逼迫她們三個這麼寫的!他為了那個下賤的女人不惜誣陷我,他根本就是中了那妖女的--」
「啪」地一聲,一記耳刮子把寧韻打得愣住了。
「你.....你竟敢打我!」她捂著臉,不可置信地說。「你竟然為了一個低賤的平民女子打我?你太過分了!我要叫我父王領軍--」
「寧韻!」
王后大聲喝止她繼續往下說。她知道兒子的性格,他絕對不可能逼迫別人作偽證,而且,寧韻心虛的神情也已說明了一切。
「母后,您為什麼不讓她說個過癮呢?」他低冷的嗓音漫開來,「寧韻,你還不明白為什麼各個鄰國都要選出一名公主來『西羿國』參與選妃嗎?那是因為各國都想借此與我國結盟,想得到我國的武力協助,我們的兵力是你們『東夷國』的一百倍,如果你想以寡擊眾,我也很樂意奉陪!」
「邑帝,別說那些嘔氣話了!」王后提醒他,「別忘了,寧韻是你的親表妹,『東夷國』國王可是我的親大哥,不准你提戰爭之事。」
「好,那我最後再跟『表妹』說幾句話。」他犀利的冰眸看向寧韻,「聽好,從今以後我不准你再進『西羿國』王宮,無論誰來說情都沒用,而且,你最好馬上就離宮,免得我臨時反悔命人拿夾棍請你嘗嘗!」
他說完,沉著一張臉大步離開,連王后都不敢開口留人。
寧韻這下子可慌了,「姑媽,我該怎麼辦?」
「你做出這種設陷阱害人的事還能怎麼辦?虧我這麼信任你,這回也被你害得冤枉好人了,你就回房去收拾衣物吧!」王后氣呼呼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