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了抖沉重的袈裟,揚起一陣塵土。
「咳……你是在開玩笑吧?咪咪!」
「不,我已經決定了,小老頭。」那隻貓張嘴道。
咪咪是一隻修行千年的貓妖,早已有了非畜牲的靈性;不但如此,它還略懂人話。在這不見天日的深山裡,它便是老和尚唯一可解悶的好朋友。然千年的修行顯然並不能滿足它;簡單的說,咪咪已經厭倦身為一隻貓了。想想看,當了一千年,也就是二十六萬五千個日子的貓,那實在乏味極了,對於貓的社會,貓的歷史,它已經厭煩透了。是故,當它幫老和尚找回了遺失多年,掉進谷底的金剛經梵本時,它要求的報答,便是借他的法力將它變身為人,好讓它去山下的人間逛逛。
不過,顯然這要求令老和尚十分為難。
「唔,當只千年貓妖不挺逍遙的?何苦去人世闖蕩呢?」
「唉,老頭──」它總這樣叫他,搖搖尾巴它吐吐舌,「你不懂的。你到底幫不幫我呢?」
玉泉和尚大歎了聲氣,嚇跑了窗頭上的幾隻雀兒。他瞪著咪咪睿智的雙眸,好言勸道:「人們大多是狡詐無情的,可不像在這深山裡那麼單純。你就別太過好奇吧!」
大黑貓不耐煩地瞄了一聲,站了起來。
「我要,我要當人嘛……」它的吼聲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方圓百里內的野貓們,不一會全奔進廟裡半威脅似地盯著老和尚。
「好,好,好……」玉泉和尚受不了地揮揮手,「唉,誰教你是我的好朋友呢!」接著,他掐指閉眼算了算。一會,他睜開眼字字清晰道:「陽明山下有間市立陽明醫學院,在二○三號病房內,有位名叫施燕燕的女人,她的魂魄早在五年前因意外而離開肉身轉世為另一人;但她的肉身未死,成為植物人。明日午夜十二點整,你趕到她身側,我會在這裡替你行移形大法上讓你上她的身,可是……」
老和尚歎口氣,撫撫粗長的鬍子叮嚀道:「你切記,這法術只能支撐三個月。期滿你務必趕回來找我解除法術,否則時限一過,你千年道行盡失不說,你的原身會幹死,你亦會喪失五覺,最後魂飛魄散如塵土般逍逝。你聽懂了嗎?」
「三個月夠了。時間一到,我一定會回來的。」一想到即將變成它夢寐以求的人身,咪咪興奮的和身後的一大群貓伴們,嘰哩呱啦地用貓語道別。
者和尚搖搖頭,不捨的望著咪咪。
「你走了,我在這深山裡頭,可就更寂寞了。」
「說什麼啊!老頭──」咪咪騰空一躍,跳進玉泉和尚的懷裡,撒嬌地廝磨著,「我會常回來看你的。還會帶你最愛吃的臭豆腐給你,OK?」
「呵,呵,呵……OK──OK──」老和尚這會終於笑了。
但願這只本性善良的貓妖,在人的社會裡,一帆風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