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江益坤,歡霄將羅輕輕地抱起。
「霄……你沒死……真是太好了。」羅放鬆地歎了一口氣,雙手環上歡霄的頸子,將頭斜靠在他溫暖寬闊的胸膛,安心的閉上雙眼。一會兒他感覺歡霄將他放下,不禁睜開眼,神情緊張地瞅著他。
「別害怕,乖乖待在這裡,等我收拾江益坤那老狐狸後,咱們再回家,大家都在等我們回去,連你最想見的人都在,嗯?」歡霄口氣溫柔的安撫羅。
羅溫馴地點了點頭,將唇貼近歡霄,在他的唇上輕輕的印上一吻。
「相信我。」歡霄也回他細細的一吻,兩人的情意盡在不言中,不用說明也能瞭解對方的心意。就算是一個淡淡的回應,也藏著濃烈的情感。
羅清楚地感受到歡霄由吻所傳來的愛意,心中頓時被感動塞得滿滿的。
「你竟敢騙我兩次,歡霄今天若不殺你,難消我心頭之恨。」用力地抹去嘴上的血跡,江益坤憤恨地說著。
「不,江益坤說錯了,這一次他並沒有欺騙他,印信是真的,匕首插進他的心窩也是千真萬確的事。只是,江益坤一定覺得自己的計謀萬無一失,得手之後必會鬆懈下來,因此他將匕首插進距心三寸遠之處。
他知道江益坤在刀上抹上劇毒,因此他運了一口真氣抵抗毒性的蔓延,他必須在毒性發作前殺了江益坤。
歡霄冷靜非凡的俊臉上絲毫看不出端倪,插入的匕首早被他拔出,握在手中把玩。「這刀上被你抹上劇毒,我就用這把刀來了結你的狗命,讓你自食其果。」
刀鋒一掃,夾帶強勁的掌風,歡霄以大鵬展翅之勢襲向江益坤,逼得江益坤軟鞭急忙一撤,連連往後退了幾步。他右手使刀,左手發掌,橫腿掃向江益坤的下盤,此時的歡霄,體內的毒素正快速地蔓延至全身,靠的全是對羅的情意支撐著他。他還想要跟小兒度過無數個冬天,遊遍美景,走盡山水,享受抱他在懷中的滋味,他不能就這麼輕易死去。
歡霄果真是歡霄,先前的一掌震得江益坤五臟六腑全移了位,氣息紊亂,讓他心生畏懼,出手時步步為營、小心謹慎;而且因功力受損,致使他攻勢減弱,整個氣勢被歡霄給壓下來,開始漸呈敗象。
明白自己體內毒性的危險,歡霄現在只有一擊的機會,否則毒素就要侵蝕他的心肺。他目光敏銳,見江益坤右方露出空隙,倏地身子拔高,以雷霆這姿俯衝攻向他的頭頂,手持刀柄,點向他左側,同時左手揚起,將全身的掌氣運集至左手掌心。
這一下相距甚近,江益坤來不及閃躲,只能揮動軟鞭作困獸之鬥。
歡霄輕易地格開鞭子的攻勢,將手中的匕首射向江益坤的肩頭,江益坤身子欲往右移,凌厲的掌風卻逼向他,這一遲疑,匕首已深深的嵌在他肩上,歡霄的身子一落定,立即一掌擊向江益坤的胸口,將他擊飛至半空,然後身子重重的落下。在落地的一剎那,江益坤已因毒發臉色變黑,加上歡霄致命的一掌而氣絕身亡!
過度的運氣,讓歡霄體內的毒性更加迅速蔓延開來,他勉強走至羅身旁。「走吧!我們可以回家了。」他彎身想將羅抱起,卻因體力不支而倒在他身上。
「霄!霄!」羅驚慌地搖了搖他,忽地看到歡霄的嘴唇變紫,臉龐也隱隱呈現亮青,趕緊探向他的脈象,是中毒!一時之間他診斷不出他是中了何種劇毒,毫無頭緒的他不知從何解救,唯今之計……
羅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將它靠近歡霄的口中,掐住他的下巴,讓血液流進他的嘴內。
這只是讓毒性漸緩,非治本的辦法,若是此刻師父在此就好。此時他只恨自己學藝不精,還自誇神醫的徒弟,眼看心愛的人就在面前成奄一息,他卻束手無策,羅自責不已,血色全失的臉摩挲著歡霄的面頰,晶瑩的淚珠往下滑,最後輕輕落在歡霄的臉上,口中不住地呢喃:「霄……你醒一醒,別丟下我一人呀!你醒一醒,你不是說我們要回去了,你怎麼可以還躺在這裡不起來呢!霄!我求求你……你曾說過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難道你在騙我?」
細弱的聲響由歡霄口中傳出,羅驚喜的擁住他,耳朵靠近他的唇邊,想仔細聽清楚他的話。
「我沒有騙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雖然虛軟無力,卻是一字字堅定緩慢的說出。
羅感動得又哭又笑。「嗯,我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因為我們的小指上早已牽了對方的紅線;所以你千萬千萬不能拋下我,不然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 ☆ ☆
水龍幫的廳堂上正坐著兩個人,一黑一白,一蒼老一童顏,既如此分明顯眼卻又突兀至極。
黑衣人,一頭黑髮滿嘴黑鬍子,身穿黑衣,眉目之間透著精明,眼光銳利,看似能幹狡詐,卻有著一副與外表不符的蒼老面孔,看起來像是六十好幾的老年人,根本與烏黑的頭髮搭不起來。
白衣人,一頭白髮滿嘴白鬍子,身穿白衣,眉目之間充滿暴怒,眼光浮躁,看似粗獷粗魯,卻有著一副與外表不符的童顏面容,看起來像是只有四十幾歲的中年人,完全與白花的頭髮配不起來。
「都是你這老糊塗,也不講清楚,才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面,兩個男子相戀,看要怎麼辦?」黑衣人吹鬍子瞪眼地道。
「是你自己沒問明白又自作主張,當什麼媒人,我呸!不要破壞人家就要慶幸了,還妄想當月下老人,現在牽那是什麼鬼姻緣,馬不知臉長,真是令人替你感到羞恥呀!」白衣人眼睛睜得像銅鈴般大,照樣給他瞪回去。
「明明就是你一直在那裡吹噓,說自己的徒弟有多可愛、多漂亮、多嬌媚、多善解人意,害我以為他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正想說和我們霄兒剛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才想要撮合他們,誰知你那寶貝徒弟竟是個男的,這分明就是你的錯!」
「是你自己誤解,況且我從沒說兒是女的,你自己的腦子糊了,年紀大了不中用,可別怪到我頭上來。」
白衣人一副鄙夷的嘴臉,看得黑衣人心頭是恨癢癢的。
「哼!把自己的徒弟捧得那麼高,現在一看,根本沒什麼,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每個人都有,讓人失望透頂。現在就算他是女的,也高攀不上我家的霄兒,有什麼樣的狗屁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我才不願他做我們霄兒的媳婦兒,免得降低我們水龍幫的水準。」黑衣人正在氣頭上,口無遮攔,忘了自己第一眼看到羅時,心中還驚艷不已。
「你說那是什麼鬼話!我家的兒可是千古難得一見的天仙,不僅面相美心地又善良,反倒是你那個歡霄,看起來就是浪蕩子一個,整日流連花叢中。我家兒天真單純,定是你家那個將我家兒欺騙兼誘拐。」
「是你!是你家那個一臉狐狸精的誘惑我家的霄兒,害他名節不保,貞操也丟了,就是你!」
「是你!」
「不對,是你!」
兩人一來一往,互不相讓,頭抵著頭暗中較勁,口水噴過來又噴過去,整個廳堂的屋頂被他們吵得都快掀起來了。
「你們兩個鬧夠了沒?」
一桶水忽地從他們頭上毫不留情地潑下來,弄得兩人全身濕淥淥的。
羅逸無奈地看著眼前兩位鬥嘴鬥得不亦樂乎的老人。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邊吵。睡眠不足加上起床氣,他氣沖沖地提了一桶水,才不管他是水龍幫幫主或是兒最尊敬的師父,直接就往他們頭上倒。
「你們兩個加起來都超過一百歲了,還像小孩子愛吵愛鬧,知不知羞呀?」凌厲的話直射兩人心中。
「哼!」懾於羅逸的氣勢,兩人極有默氣地同時撇過頭去,一言不發。
「為了這種小事,值得兩位前輩如此大驚小怪嗎?」
「我大驚小怪?兒被男人拐騙了,你還說是小事,請問你這個大哥是怎麼當的?」韋一笑發怒地問著羅逸。
「我家的霄兒被你那個小弟誘騙,你這個大哥究竟是怎麼管小弟的?」歡無天橫眉豎目的質問羅逸。
這兩個人倒好,把矛頭指向他,他心裡已經很不爽快,想找人發洩了,好呀!就讓他們瞧瞧他的厲害。
「歡霄和兒兩個人是心甘情願的,我哪插得了手,何況我這個大哥總比你們這兩個老傢伙好;一個是把水龍幫丟給人家就跑了,一個是只會寵壞徒弟沒儘教導之責。這件事會發生,也是因你們而起的。」
聞言,兩人想要開口辯駁,羅逸驀地將嚴厲的眼神掃向歡無天。「幫主,以你的能力,要解決掉叛徒是輕而易舉之事,你卻故意丟給歡霄,再自作主張要兒幫忙,這是你自己種下的因。而你,老妖怪……」羅逸將臉慢慢轉向韋一笑。
這小子真是沒大沒小,好歹他也是他掛名的師父,怎麼可以總是把老妖怪這不雅的稱呼掛在嘴邊。「你這……」
「我這什麼?我從沒行過拜師的禮數,所以你根本就不算是我的師父,白髮白眉毛白鬍鬚,卻有一張童顏,看起來就像老妖怪,叫你老妖怪也不為過。」羅逸斜睨著韋一笑,然後話鋒一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歡前輩要你寫那封信時,想必你已經看出些端倪,你卻沒跟歡前輩講明,讓他一直誤解下去,分明是等著看歡前輩的笑話,等著看好戲。
所以若沒有你們從中『撮合』,他們兩個根本沒有機會相識,更不會相戀;現在這一切是你們之前種下的因所結的果,要怪只能怪你們兩個。何況後悔也來不及了,因為……」他故意順了順喉嚨,想吊兩人的胃口。
「因為什麼你快說呀!」兩人神情緊張的望著羅逸。
「因為……」羅逸好笑的看著兩人吞嚥口水,瞠大眼睛等著他的話。「因為……他們兩個已有『夫妻之實』了。」
「什麼!?霄兒怎麼那麼想不開?義父還等著抱孫子,哇哇!這樣一來,我的孫子夢豈不是破碎了?」他的天倫之夢、含飴弄孫的情景瞬間幻滅。
「什麼!?兒被歡霄那小子吃了!怎麼可以!兒還這麼小就被一個男人奪去貞操,嗚嗚!我可憐的兒,師父心疼呀!」他心愛的兒從此就屬於另一個人,他心有不甘呀!
兩個年過半百的大男人,就這樣不顧眾人的注目,當場淅瀝嘩啦的哭了起來。
哈哈哈,看那兩個人抱頭痛哭的模樣,真是打從心底有說不出的痛快。羅逸揚著笑臉唱著不成調的小曲兒,步履輕盈地走向羅的房間,順便探一探他未來的「妹婿」情況如何。
不過話說回來,那天在獨巖峰若不是他們兩位老人家及時趕到,憑他一己之力恐怕也無法救他們。這……該算是兒和歡霄緣份未盡吧!
☆ ☆ ☆
羅雙手小心地捧著剛熬好的藥汁,邊用小嘴輕輕的吹涼,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人。
「哇!小心點!」羅逸笑笑的扶著羅搖晃的身子。
「大哥!」
「找你有點事,咱們兄弟倆好久沒好好說話,大哥就跟你一起去看看歡霄,然後再談談兄弟間的體恤話。」
「嗯,也好,我也有些話想跟大哥說。」該來的總是要來,雖然大哥嘴上沒說,想必他早已看出他和歡霄之間不尋常的關係。
走至霄楓樓,推開房門,看歡霄還在熟睡,羅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溫柔地將被子拉好,把藥汁擺在桌上。
「歡霄好多了吧?」羅逸小聲的問。
「嗯,霄已經比昨天好了很多。大哥,就讓霄好好休息,咱們兄弟去庭院聊吧!」羅推著大哥走出房門,隨後將門輕輕掩上。
坐在庭院的木椅上,兩人相對,羅下定決心先開口說話。
「大哥,我知道你一定看出我和歡霄的關係了,我想告訴你,我是真心愛著歡霄,不是他逼迫我,而是心甘情願的。在這世上,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只有他能帶給我快樂、幸福;沒了他,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我的心將會不完整,沒有人能代替他填補我的心。」說完,羅低頭等著大哥的責罵。
「兒……」羅逸疼惜的抬起小弟低垂的螓首,正色說道:「我只知道我只有你這個小弟,只要你快樂,不論你做什麼,我這個大哥一定支持到底。」
「可是兩個男人相愛這種傷風敗俗的事,你不覺得奇怪,甚至……感到噁心嗎?」羅囁嚅地提出疑問。
「這……」開始當然很難接受,可是只要一想到你難過的樣子,大哥就會心疼,如果歡霄誠如你所說的是真心愛你,你也非要他不可,管他是男是女,人生在世若不把握住一個能真心待你的人,非要等到老了之後才後悔嗎?我不願你變成這樣,只要你開開心心的,大哥也會覺得高興。
所以,今後大哥是不會再說什麼,因為我不希望你活得不快樂,做大哥的若不支持你,還有誰會站在你這邊給你鼓勵加油;何況拆散人家姻緣這種缺德事我可不幹,加上歡霄這小子長得還算不錯,我勉強可以接受。」
「霄他長得可俊了,頭腦聰明不說,武功又高強。而且他對我極好,從不捨得大聲罵我,拿我當心肝寶貝呵護,溫柔體貼又……」自顧著說話的羅,抬頭看到大哥支額,一臉戲謔的模樣,知道自已被捉弄,禁不住羞紅了雙頰。
「繼續說呀!大哥不介意聽這些肉麻話。」羅逸優閒的掏掏耳朵,調整坐姿,準備要仔細聆聽的樣子。
「大哥,你別笑我了!」羅不依地叫了起來,口氣微嗔。
「好好好,聽你這麼護著歡霄,可別還沒『嫁』過去,心就向著人家,說不定你此刻早就忘了最愛的大哥,大哥心裡可是會吃醋、心疼的。」
哀怨的神情,配上東施捧心的滑稽模樣,逗得羅忍不住噗哧一笑。
忽地收起笑意,羅正經的看著相依為命的大哥。「大哥,雖然我最愛的人是歡霄,可是,你在我的心中卻是無人可代替的,兒希望生生世世都能當大哥的小弟……」說到後來聲音已有一絲哽咽。
羅逸寵溺的摸摸小弟的黑髮,沙啞地說:「我知道,你不用再說了,大哥心中都明瞭。」
「去吧!歡霄還需要你照顧,你去看看他醒來沒。」
「謝謝你,大哥。」羅深深的向大哥道謝,其中包含許多心意。
看著小弟推門走進房內,羅逸心中有一股失落的感覺,還來不及跟小弟共享天倫之樂就要當人家的「媳婦兒」,日後不就不能天天見面,唉!
而走進房內的羅不期然的對上床上一雙熠熠的眼眸,喜上眉梢的奔至床榻,雙腳跪在床邊。
「你終於醒了,霄。你覺得哪裡不舒服,還是想吃點東西,還是想……」話未說完,已被一雙強健的臂膀拉起,緊緊的擁進懷裡。
羅激動的撫摸歡霄披散的黑髮,語帶哽咽地道:「你怎麼這麼傻?竟真的將抹有劇毒的匕首插入心窩,若非師父和你義父趕到,你就要離我遠去。當時我好恨自己沒有辦法救你,你會不會怪我?」他眨著濕潤的眼眸,帶著祈求他原諒的神情看著他。
因喉嚨乾澀一時說不出話的歡霄,心疼的舔了舔羅臉上的淚滴,輕輕的搖了搖頭,再將他抱起坐在腿上,以行動來表示他的心意。
我永遠都不會怪你的,小兒!
「不行!你身子才剛復元,我又那麼重,不能坐在你腿上的。你快點讓我下來,我坐在床邊就好。霄!」羅扭動身子想下來,腰上的鐵臂卻將他圈得更緊。
「別離開我,我想就這樣抱著你。」歡霄勉強的發出沙啞的嗓音。
「你真是個大傻瓜,若你真的死了,我定要追你到黃泉,討回你對我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承諾。」倔強的小臉顯示他的決心。
「別說話,小兒!」示意羅閉上小嘴,歡霄忍不住將唇貼上他想念已久的舌尖伸出,細啄歡霄熾熱的口腔。
四片唇瓣交鎖著兩顆早已互屬的真心,房內只聽得到怦然跳動的心弦,無言的傳遞兩人永誌不渝的情真意切。
良久,歡霄鬆開雙唇,轉而在羅的唇邊流連徘徊,一路吻上他耳朵上的軟骨,在他耳旁吹氣,濕熱的氣息挑弄著羅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身子頓時虛軟無力,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只能靠在歡霄懷中,耳畔飄來一陣陣低語聲:
「我愛你,小兒。為了你,就算是當傻瓜我也甘願!我永遠不會違背諾言,永遠不會離開你,你也不能離開我,我們兩個一定會一直廝守到天荒地老,生生世世絕不分離!」
「嗯,我們會的。」破涕為笑的羅高興的靠在令他心安的胸膛,將頭輕靠在歡霄的肩上。
「對了,瞧我都忘了,你的藥還擺在桌上沒喝。」羅起身,雙手捧起擺在桌上早已涼掉的藥汁。
「我要你坐在這裡餵我喝藥。」歡霄指了指自己的大腿,示意羅要坐在他腿上,否則他就不喝。
好笑地看著這個不像病人的病人,專橫霸氣的口穩十足小孩樣。
「快點!小兒,過來這裡。」
沒辦法,生病的人說的話最大,加上自己又拒絕不了他,這段期間只好順順他的意。羅溫馴的坐在歡霄腿上,小心的不碰到他的傷口,拿著湯匙一口一口餵他喝藥。
「惡,這是什麼藥?簡直苦死我了。」黑糊糊的一碗藥汁,聞起來已經很臭,沒想到喝起來就像是放了好久好久的鎪水。
「良藥苦口嘛!這可是師父為了讓你早點復元,精心調配的藥方,趕快喝了,你就可以快點好起來。」羅有耐性地好言相勸,將湯匙抵到歡霄面前,無奈他是再也不肯張嘴喝藥。
「霄,你別鬧性子了嘛,這是為了你好,不然——」羅停頓了一會兒,想到對付他的一個好辦法。「如果你一口氣把它喝完的話,你想做什麼我都依你,這樣好不好?」
嘴角揚得高高的,歡霄立即答應。「這可是你親口說的,不能反悔。」
「當然,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看我像是那種背信的小人嗎?」只要此刻先讓他服下藥,日後再找推托之辭不就好了。羅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從羅手中取過藥汁, 歡霄乾脆的仰頭一口氣喝完, 瀟灑的將碗放在羅手心。「吶,喝完了。」
「這才乖。對了,不知你這位霸道的病人想要求我這小小的僕人幫您做些什麼?」一臉謙卑恭順的模樣,像極了皇帝身旁愛拍馬屁的小太監。
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歡霄神色曖昧的說:「別急,今天晚上你自然會知道。」
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好吧!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算你有什麼花招,儘管放馬過來,我羅才不怕。
兩人各懷鬼胎,露出虛假的笑容對望。
而房外兩隻奇大的老鼠,一黑一白,窩在門縫邊,可是從頭到尾將房內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進耳裡。
「怎麼辦?」白老鼠小聲的詢問。
「你問我怎麼辦?我怎麼知道?」黑老鼠翻了翻白眼,一臉莫可奈何,反正從很久以前他就不奢望歡霄真的會定下心結婚生子,那小子只喜歡遊人間,那時還以為他沒有心,想不到現在卻對一名男子動了真心。
「難道要這麼放過他們?」白老鼠一臉忿忿不平。
「要不然你想怎樣?小倆口都已經來真的,你還忍心拆散他們嗎?」
「如果你不忍心,那就由我來做,兒最聽我的話,我就不相信會輸給你們那個躺在床上不堪一擊的歡霄?」白老鼠暴躁的一腳踢開房門,以雷霆萬鈞之勢衝進房內,打斷正在恩愛的兩人。
愣住的兩人隨即回過神來,歡霄的手還佔有性的放在羅的腰際,羅覷了一眼師父烏雲罩頂的神色,沒像往常一般在人前總是急忙脫離歡霄的懷抱,反而大方的宣告兩人之間的關係。
也許是之前與大哥的一席話讓他有勇氣、有信心去面對問題,不僅是為了他自己,更是為了歡霄,為了回應他如此的深情不悔。
「師父!」衝著韋一笑,羅甜甜的一喚。
「兒,走!跟師父一起回無涯谷。」不等羅回答,伸手一拉就要將他帶走。
「師父,您拉得我好痛呀!」
心疼徒弟的韋一笑一聽,立即微微鬆開手中的鉗制,才想要呵護一下愛徒,卻被一個不識相的傢伙給搶去。
將他的小手輕輕的揉搓,歡霄心疼的詢問:「小兒,會痛嗎?」幾下揉搓後,只見他手腕處仍隱約浮現青紫,殺人的眼眸射向韋一笑。
「我沒事的,霄。」被弄痛的柔荑反手握住歡霄安撫著。
韋一笑看著歡霄握住徒弟的纖手,順著目光看去,只見歡霄那不知好歹的另一隻賤手正明目張膽的放在兒腰上。
「臭小子!給我放開你那髒手!」怒氣衝天的韋一笑漲紅了脖子,暴吼斥罵。
將羅摟進自己的懷中,故意圈緊腰上的手,丟給韋一笑一個得意洋洋的微笑。
「師父,別生這麼大的氣,傷著了身子兒可是會心疼的。來,喝杯茶,順順氣。」說著便恭敬的奉上茶水。
「師父問你,你跟這個傢伙是不是……是不是……」他支支吾吾的問不出話來。
「老妖怪是想問你們兩個是不是戀人關係?」聲如洪鐘的沉穩老音伴隨著一記豪邁的腳步而來。
「義父。」歡霄淡淡的請安。
「嗯。」好小子!有了媳婦兒,就忘了他這個義父,還擺出一副欠他幾千萬兩的討債臉,我可是來助你一臂之力的。」
他以手肘用力拐了韋一笑腰際,「我問的沒錯吧?」
「沒……沒錯!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兒?」
在三人六隻眼的關切注目下,羅不發一語,嬌嫩的俏臉卻浮上層層紅暈,答案已經不言而喻,擺明他們兩個就是一對戀人。
聽別人說和親耳見到,兩者之間可是有很大的差別,韋一笑當場所受到的震撼,令他瞬間愕然,思緒回到久遠久遠——
「師父,讓兒幫您捶捶背好不好?」甜膩撒嬌的童音,撫慰了他孤寂的心靈。
「師父,這樣舒不舒服啊?」小小的雙手正努力不懈的幫他按摩。
「師父,我彈得好不好聽?」一身飄逸俊美的少年,燦爛耀眼的笑容猶帶著少年的純真,卻有一絲的沉穩。
轉眼間,兒已從懵懂的孩童長至少年,幼稚的性子退去,卻總還是喜歡賴在他身旁撒嬌,而他也任由他去。
「師父,兒好愛好愛你噢!」
這句話他一直把它放在心上,從沒忘記。當初,兒還小,他因為膝下無子,便把兒當作自己的孩兒看待,名義上雖是以師徒相稱,感情之深厚卻是一般人所比不上的。
在無涯谷的日子,師徒倆相攜相伴,生活相安無事,看著兒一步一步成年,心中百感交集,撒嬌之語猶在耳邊,這會兒卻為了一名男子……
「義父,難道您不替我感到高興嗎?」一雙纖白小手驀地執起韋一笑的手,搖了一搖。
仍兀自沉浸在回憶的韋一笑,怔愣的看著眼前的兒,似乎將現在的兒和兒時的他重疊!
「不,我一點都不喜歡。」突然驚醒的韋一笑仍是堅持己見,執意要帶走羅,最好離歡霄遠遠的,兒才會變回原來那個了疼愛的兒。
倏地,羅從背後緊緊將他抱住,用著不變的嗓音在他耳邊呢喃:「師父,兒好愛好愛你呢!師父永遠都是師父,兒也永遠都是師父心中的兒,對師父的感情永遠都不會變的!」他真摯的話語令人動容。
過了半晌,白髮蒼蒼的韋一笑終於悶悶的說了一句話:「真的嗎?」
聞言,羅連忙轉至韋一笑的身前,堅定地說:「當然是真的!我的心中永遠有一個我最尊敬的師父存在。」
「嗯,不枉我疼你這麼久。」
他軟化的態度讓羅笑逐顏開。「那師父你是同意我和霄的事嘍?」
只見韋一笑萬般不願地點了頭,賭氣的撇了撇嘴。
羅見狀,隨即撒嬌的捶一捶兼揉一揉韋一笑的肩頭,身旁的歡無天也加入安慰的行列。「好了啦!你看他們小倆口多配呀!何況你現在多了一個徒弟來孝順你,我則多了一個義子,有總比沒有的好。咱們也七老八十了,不知何時兩腿一蹬就得離開,人生還是看開一點吧!你說對不對?」邊說還邊對羅及歡霄眨眨眼,一副要他們安心的樣子。
「罷了!罷了!」無奈的一甩手,韋一笑臉上露出落寞的神情,心在淌血,要他就這樣放棄委實不易,猶帶不甘的眼眸忽地轉向歡霄。「若是讓我發現你待兒不好,我會立刻將他帶走,你記清楚了!還有,千萬不能讓兒傷心難過,要讓他吃好、穿好、睡好,不能有一丁點的閃失;還有,兒不喜歡……」
「好了啦!你當你在嫁女兒啊!拉拉雜雜一大堆的,你煩不煩啊?走人了啦!人家小倆口想必有很多心底話想說,別待在這裡妨礙人家談情說愛,走走走!」歡無天勾著韋一笑的肩膀,扯著他往門外走。
「我是在嫁女兒沒錯呀!」韋一笑不死心的邊大叫,邊被歡無天拖著走。「兒他小時候最喜歡人家親親他的臉頰,抱著他睡覺,不喜歡吃飯,只喜歡吃水果,尤其是水梨、甜瓜,還喜歡……」
歡無天簡直看不下去,立即打斷他的話。「你有完沒完啊?我都沒像你這麼嗦!可見人老了就愛嘮叨。」
「說我嘮叨!是你自己冷血又不心疼。」
「誰說我不心疼,我只是不像你那麼大驚小怪的罷了!」
「歡無天!你那是什麼不屑的眼神,想討打嗎?」韋一笑捲起衣袂,眼中充滿肅殺之氣。
「來就來!誰怕誰呀!韋一笑,別以為你年紀大,我就會讓你。」
「哼!怕就說,別在那邊找借口,儘管放馬過來……」
倏地,兩條人影交纏,過起招來。
「沒想到你義父挺好說話的嘛!」房內的兩人事不關己的觀看外頭兩人的打鬥,甜蜜蜜的相偎在一起。
「嗯,是沒想到。」本以為義父定會大力反對,沒想到不費吹灰之力便搏得義父的同意,真是料想不到。
「聽你師父說,你小時候喜歡別人親你,抱著你睡覺,嗯?」歡霄以手指搔搔羅肌膚若嬰聚精會神般光滑柔嫩的臉頰,淡淡的語氣有著不可忽視的佔有慾。
「那……只是孩童時幼稚的行為,你別想太多。」師父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挑那些陳年舊事說。
「是嗎?那現在呢?」歡霄扳過羅的臉,讓兩人的視線相對。
羅清楚的看到歡霄眼中強烈的獨佔欲,張口欲解釋清楚,小嘴卻在下一刻被他猛烈的吻住,不同於以往的溫柔。
歡霄的舌長驅直入,極力汲取他口中的溫熱,放肆的舌盡情的在他口中攪弄,狂野的奪去他所有的呼吸、感覺、理智,腦中一片混沌。
「只有我能這樣對你,只有我!小兒!」歡霄強悍的將羅更加拉進懷中,嘶啞的嗓音在他耳邊頻頻低語,訴說著永恆的誓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