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不過要是被逮著了,肯定是要砍頭的。」
「啊……為什麼?」
「為什麼?福晉讓這刺客一嚇,整個人從二樓跌下來,到現在還沒醒,徐太醫看了還直搖頭呢!」
「原來是這樣啊……」
眾人議論紛紛。
房內的一聲娃兒早已睜開了眼,外頭的流言一字不漏的傳進她耳中,她木然的看著床頂,腦中一片空白。
房門吱的被推開了,小蓉端著一盆水走進來。
「格格,你醒啦?」
娃兒坐起身,一臉茫然的看著小蓉。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問。她不是應該在小閣樓嗎?那阿哀呢?
「格格,你是不是睡糊塗啦?」小蓉掩著嘴笑,順手擰了一條毛巾。「這是你的閨房,你當然在這兒羅!」
娃兒揮開小蓉遞來的毛巾,神情惶恐的抓住小蓉的兩隻臂膀。「昨兒個……有刺客?」
「是啊,哎喲!對不起,一定是小蓉剛才講話太大聲,把格格吵醒了!」
「那……刺客抓到了嗎?」娃兒的一顆心懸得高高的。
「沒有呀!」小蓉被問的莫名其妙的。「不過,也絕對逃不了的,王爺已經派重兵去追了,諒那名刺客也逃不了。」娃兒臉色瞬間刷白。
是傅炎!一定是他將她打暈了送回房間來,難怪她昨兒個只覺頸肩一疼,就再也沒有任何知覺了。不行!她要去找他,她要知道阿哀現在的下落!
一思及此,娃兒連忙起身要走向門外,卻覺得一陣頭重腳輕,整個人軟趴趴的,差點跌落地上,幸好手腳機靈的小蓉一把抱住了她。
「哎呀!格格,你要做什麼?」她哇哇嚷著,將主子扶回床上坐好。
「我……」她覺得渾身使不出力。「不行!我要去找炎貝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他。」
「哎呀!格格,你是不是病了?瞧你,臉色好蒼白呀!」
「不!我沒事。」她的氣息有些喘促。「小蓉,你別擋著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好、好、好。」小蓉只好依了主子。「不過,格格,你要去找炎貝勒,至少也要梳梳頭、換件衣裳才好呀!」
萬分著急的娃兒根本無心妝扮,草草抹了點胭脂,換了一件翠綠色旗袍便往外衝去。
小蓉從頭到尾都搞不清楚王子究竟在急些什麼,但她仍緊跟在主子身後,以免她出事。
由於傅炎是以客人的身份居住在北苑的浮世居裡,要從她居住的西苑跑到北苑,必須耗費一些時間,所以,當娃兒奔到浮世居時,已是氣喘吁吁。
「娃兒?」傅炎早已明白她一早醒來便會跑來找他,但他萬萬想不到會這麼快。
娃兒一鼓作氣的衝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襟,喊道:「你快告訴我——」
「噓!」傅炎以眼神暗示她噤聲,轉向守在門邊的小蓉,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和格格有事要談。」
「是!奴婢告退。」
待小蓉退下後,傅炎先扶著娃兒坐下,再去把門窗關好,這才挨坐在娃兒身旁,體貼的倒了一杯水給她。
「你看你,這麼氣急敗壞的,是想把昨天的事告訴所有的人是不是?」他的口氣雖是責備,卻又帶著寵溺。「先把這杯茶喝了,我再告訴你。」
娃兒雙手握著溫熱的茶,心裡卻直發寒。
「不!你先告訴我,阿哀呢?她現在在哪裡?」娃兒冷得渾身發抖。
「娃兒!你是不是不舒服?」傅炎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不要——」娃兒揮開他的大掌,「不要管我,我只要知道阿哀現在……在哪裡?」她急得落淚,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你這副模樣又能顧得了誰?」傅炎強硬的將大掌覆在她額上,悚然一驚,「老天,你在發燒!」
娃兒搖搖頭,只覺得整個人昏沉沉的。
「不行!你得回房歇著,我去請太醫來看你。」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不要!」她執拗著,一著急,頭更痛了。「你一直顧左右而言他,不肯告訴我真話,是不是阿哀出事了?啊……」
她突然皺緊眉頭,兩隻小手壓著額際,痛苦的樣子瞬間揪疼了傅炎的心,更引出他滿腔的怒火。
她真是該死的不懂得珍惜自己,而他怎能任由她胡作非為?
「有事的是你,你再不休息,肯定會病倒的。」他霍地起身,龐大的身子橫掠過木桌,蠻橫的將她一把抱起。
「不要……你放我下來……」她虛弱的喊著,落在傅炎胸膛上的拳頭像兩粒軟趴趴的柿子。
「恕難從命。」這小妮子真是不識相!傅炎氣得都快從鼻孔噴出兩團火焰來。
但是,他的囂張霸道可換不來她的妥協。
「不要……我不要休息……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找阿哀……」她仍然用手推拒著。
「該死的。」他暴喝著,「我向你保證阿哀絕對不會有事的。昨兒個我派巴圖暗中去保護她,巴圖武功高強,絕對可以救她脫離險境的。你要是再不安分點閉上嘴,我會用昨天的法子再治你一次。」
他要吻她?!
這是娃兒腦海裡浮出的想法,頓時,她的雙頰如火燒般滾燙起來。
「阿哀沒事?你說的……是真的……」她囁嚅的問道。一想起昨晚那蝕人心魂的吻,她就羞得不敢看他。
「當然!我沒有必要騙你啊!」
傅炎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這輩子第一次用這種「色手段」來治一個女孩子,但現在看來似乎頗具功效。
他嗯哼著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低頭一瞧,看見娃兒縮在自己懷中,一副羞澀的模樣,那長睫毛輕輕煽動著,嫣紅的雙唇挑逗的微啟,哦!老天,他心猿意馬的瞧著她……
他突然的沉默讓她覺得怪異。
娃兒悄悄抬眼一瞧,卻驚見他一臉色迷迷的模樣。
「你——」她一駭,連忙用雙手摀住唇,以防他進一步的攻掠。
傅炎不禁老羞成怒,她居然在躲他?!
「放開你的手。」
不要,她拚命的搖頭,掙扎著要逃離他的魔掌,沒想到她的腳才剛著地,他的一隻大掌立刻環過她的腰際,稍一使勁,她整個人便轉了半圈往他懷裡撲去。
「啊——」她驚慌的叫聲全教他的吻吞沒,她想捶打他,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他一掌扣在身後。
真是可惡,這個惡霸,他要抱便抱、要吻便吻,他當她是什麼了?
王八蛋、臭雞蛋、大色狼。
娃兒在心底咒罵著,卻不得不臣服在他熱烈的吻中,直到她氣息不穩,腦中一片空白,幾乎要窒息了。
他結束了這個長吻,唇卻還戀戀不捨的停留在她唇上,輾轉廝磨著……
娃兒只能喘著氣,心裡又氣又惱,氣自己總是沒法子拒絕他。
她氣惱得好想大哭。
「瞧你,這副模樣會讓我以為你感動得快哭了。」他故意取笑她,存心氣她。
娃兒氣不過的揮拳揍向他那張可惡的笑臉,沒想到身子虛軟得像棉布,使不出勁的直往下墜!
「娃兒——」
他即時扶住她的臂膀,臉上的笑意盡失,就在此時,房門被一把推開——
「傅兄……」
進來的是成定,他望著神色尷尬的兩人,久久才開口道:「原來靜妍也在這兒……靜妍,你的臉色好紅,是不是生病了?」
???
「依這脈象看來……你的身子骨偏寒,要多吃些溫補的東西,我待會兒開些藥叫下人去買來燉,只要喝下這帖藥,你的燒就會退了!」成定說。
傅炎眼睜睜的看著成定抓著娃兒的小手噓寒問暖,腹中頓時就像有十把火在燒著。他愈看愈氣,巴不得把成定那隻手給剁下來,省得他總是藉著診察病情對娃兒毛手毛腳的。
成定笑容可掬的說著,躺在床上的娃兒也回以溫柔的微笑,讓成定看得癡傻,心花朵朵開。
她居然還對著他笑,難不成她看不到那小子眼裡的企圖嗎?這個笨女人!他一定要找機會教育她,告訴她沒事不要對男人笑,否則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九王爺一聽到娃兒病了,立刻拋下所有的事情,趕到西苑來探望她。
「怎麼會病了呢?昨兒個不是還好好的嗎?小蓉,你怎麼沒有照顧好格格呢?」九王爺看到娃兒的病容,心中十分不捨,大聲責問小蓉。
「奴婢該死!」小蓉應聲立刻跪下。「昨兒個夜裡有刺客闖進來,小蓉也跑到南苑去幫忙了,所以疏忽了格格,請王爺原諒。」
刺客?娃兒心中一揪。
「阿、阿瑪……」她遲疑了好久才喚出這一聲。「我沒事,我只是受了點風寒,不礙事的。」
「你別說話,好好的休息,徐太醫待會兒就來了。」
九王爺眼裡滿是慈愛的光輝,而娃兒第一次感受到父親的關懷,她微微一笑,心裡溫暖起來。
「不用麻煩了,成大哥說只要喝幾帖藥就行了。」
「是啊!王爺。」成定笑著說:「我已經要下人去熬藥了,請王爺放心。」
「靜妍是沒問題,只是……」九王爺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只是什麼?」
眾人望向欲言又止的九王爺。
「王爺是在擔心艾福晉的傷勢吧?」傅炎看出九王爺的心事。
「是啊!昨兒個的刺客雖然沒有傷著她半分,但是……」九王爺沉痛的低歎。「她從樓梯上跌下來,撞到了腦子,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徐大醫說她脈象十分虛弱,只怕是……醒不過來了。」
艾福晉醒不過來?娃兒被這個消息給震懾住了。
她並沒有要害死她的意思啊!她只是想要討回一個公道罷了,她只是……不甘心……
娃兒下意識的咬緊下唇。
她……錯了嗎?
???
她真的做錯了嗎?
望著病床上氣若游絲的女人,她看來是如此的虛弱、如此的讓人憐憫。
她曾經以為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一個跋扈、趾高氣昂、得理不饒人的貴婦,而她幻想過艾福晉的各種模樣——畫著濃厚的胭脂,永遠用那種高傲的眼光睨視眾人,而不是現在這副模樣啊!
艾福晉其實有一張娟秀的臉蛋,細細的柳屆輕蹙著,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早已斷氣了?
「我住進九王爺府才暗中打探到,艾福晉早在兩年前便瘋了。九王爺下令不許讓這件事張揚出去,只要逢人問起,便說她在禮佛,長年居住南苑的小閣樓裡,誰都不想見。」傅炎站在娃兒身後緩緩訴說。
娃兒聽了有些難過。
她不應該對艾福晉心生憐憫的。但是,當她親眼看到艾福晉徘徊在生死邊緣,除了難過,她也不免有些自責。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娃兒絞扭著雙手。她向來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這回如此的莽撞行事,她真是後悔萬分。
傅炎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我才剛知道這個消息,你就已經採取行動了,我根本來不及通知你。」
原來艾福晉早已瘋了,那……又是誰要陳進對他們趕盡殺絕呢?
就在娃兒沉思之際,身後暴出一聲嬌斥——
「你這個禍害、掃把星,誰准你進我額娘房裡的?你給我滾出去!」
一陣蠻力襲向娃兒的背脊,差點將虛弱的娃兒打飛出去,娃兒一陣踉蹌,眼前一暈,差點站不住腳,幸好傅炎一把扶住了她的臂膀。
「靜媛,你做什麼?」傅炎忍不住怒斥道。
「我做什麼?」靜媛氣勢凌人的回道:「我要把狐狸精生的小狐狸趕出去!」
狐狸精!
娃兒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靜媛,不許你胡說。」傅炎連忙將娃兒護衛至身後。「娃兒是你阿瑪的女兒,算來她是你妹妹啊!」
「什麼妹妹?我才不會承認。她是阿瑪和外頭的野女人生的孽種!」眼見傅炎一心向著靜妍,靜媛心裡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你再給我說一遍看看!」傅炎怒視著靜媛,手指捏得喀啦作響。
「我說錯了嗎?」
靜媛一步步逼向博炎,「她一住進來,額娘就出事了,而你呢?被她迷得團團轉,一顆心全向著她,我只不過說了一句,你就一臉凶巴巴的怒罵我,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父母指定的未過門的媳婦啊!」
「你不要把這兩件事扯在一塊兒。」傅炎強忍著滿腔的怒氣,硬生生的調開了視線。
娃兒覺得更冷了,似乎連呼吸都沒有力氣。
「你不要逃避。」靜媛哭訴著,「待在王府的這幾天,你幾時關心過我了?你的心全放在這賤女人的身上,你根本就忘了還有我的存在!」她大聲指控著。
娃兒再也聽不下去了,轉身只想逃離這個如煉獄般的地方。
「你不准走。」
靜媛哪裡肯放過娃兒?她衝過去擋住娃兒的去路,粗魯的一把拽住她的肩頭,「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說,你為什麼要勾引傅炎?」
勾引?好大的罪名哪!
「不!我沒有……」娃兒虛弱的想掙脫。
「沒有?哼!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府裡四處都是我的眼線,你早上去他房裡做什麼?」靜媛張牙舞爪的模樣嚇住了娃兒。
娃兒噤聲,默默無語。
「不說話?那你就是默認了是不是?」靜媛拽住她,拚命的搖晃著。
娃兒被搖得頭暈目眩,噁心得直想吐。
「靜媛,快放手!」
傅炎一把推開靜媛,心疼的將娃兒往懷中一帶,「難道你看不出來她很不舒服嗎?」
靜媛被推得往後退了幾步,直到扶住椅子才穩下腳步。
「傅炎,你太過分了。」她忍不住委屈的落下淚來。「你居然為了這個女人推我?」
娃兒再也受不了了,她步伐不穩的離開傅炎溫暖的胸膛,一你不要管我。你去照顧你未過門的妻子吧!」這個事實著實讓她心痛。
她的聲音很冷,像是對所有的事情都死心了。
「娃兒……」
他心痛的喚著。
「傅炎。」靜媛衝上前來,不顧矜持的從身後一把抱住他,「不要走!我需要你,額娘變成這個樣子讓我好害怕,不要在這時候離開我。」
「靜媛……」
傅炎很想告訴她,他對她的感情只有兄妹之情,再也沒有別的了,但是,現在這種情況讓他無法狠下心說清楚。
老天……他該怎麼做?
傅炎無奈的喟歎一聲,情字這一關竟是如此的折磨人哪!
???
娃兒覺得好難受,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蝕著她的心!
她究竟還留在這兒做什麼?艾福晉早已瘋了,多少年來,她承受著各種煎熬,沒想到冥冥之中,上天已經替她報了殺母之仇。雖然福爺和春姨死得淒慘,但陳進也同時死在她的刀下了,至於幕後是否有主使者,那也已經不重要了!
她失去了好多好多,逝去的親情不可能挽回,而愛情卻必須奪人所愛,那她還擁有什麼呢?
是的,她唯一剩下的只有親如姐妹的阿哀了。
京城是個傷心地,她不想留下來,她想回到雪茵山上,至少那兒有伴著她成長的一草一木,她絕對不會感覺到孤單的……
「你要去見阿哀?」傅炎萬萬沒想到娃兒主動來找他就是為了這件事。
「是的。」娃兒認真的點頭。
「你瘋了嗎?」傅炎忍不住低聲咆哮著。「京城裡四處都是搜查阿哀的官兵,這件事已經鬧大了,甚至驚動了皇上,你這一去是自找麻煩,你知道嗎?」
「你不肯帶我去見阿哀,我就去向官府自首,說我就是那名刺客!這樣阿哀就不必躲躲藏藏的過日子了。」
她冷冷的看了傅炎一眼,讓他感到萬般無奈。
「好!」他只好一咬牙,妥協了。「我帶你去。」他齒縫中迸出這四個字。
???
娃兒脫下象徵高貴身份的旗服、旗頭、花盆底鞋,換上漢服、繡花鞋,烏黑的長髮再度紮成兩條辮子,卸下層層裝飾後,讓她頓時覺得輕鬆不少。
傅炎帶著娃兒掩過眾人耳目,悄悄的來到北京城的一條胡同底的一家四合院。
才踏進前院,娃兒就看到阿哀,只見阿哀換上布裙、頭繫頭巾,儼然一副農家婦人的模樣。
「阿哀——」娃兒興奮的奔向她。
正在曬菜乾的阿哀聞言回過頭,「娃兒……」她震驚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上那簍菜乾全掉在地上。
「阿哀,我真的不敢相信,真的是你,我第一次看你穿裙子耶!」
分別好幾天的兩人興奮的抱在一起,娃兒更是開心的又叫又跳。
尾隨在後的傅炎看到這一幕,皺緊了眉頭。「小聲一點,你們不怕讓人發現是不是?」
屋裡立刻有兩人迎出來——
「阿哀——不,叫錯了,現在應該叫巴大嫂才對。」出聲調侃的是小六子。
阿哀臉上一陣羞赧,立刻射一記眼刀過去!
「哎喲!巴大嫂發威啦!」小六子皮癢的跳到巴圖身後去,教巴圖手肘一拐,正中腹部。
「別亂說話。」巴圖警告小六子。
「哎喲!夫婦聯手謀財害命啦——」小六子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傅炎看著,輕輕笑了出來,娃兒則一臉的莫名其妙,倏地,她反應過來的大喊——
「阿哀,你和巴圖成親啦?為什麼都沒有通知我一聲?」
「我沒有!」阿哀一窘,答得又急又快。
「巴圖,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沒有通知我?害我連份禮都還不及準備。」傅炎玩心大起,也在一旁參一腳。
「主子,你怎麼……」巴圖這個大塊頭居然臉紅了。「怎麼跟著小六子取笑我,這……沒有的事……不要亂說嘛!」「阿哀,真的沒有嗎?那小六子為什麼叫你巴大嫂?你和巴圖之間……肯定有曖昧。」娃兒也跟著淘氣起來。
「娃兒!」阿哀臉上的緋紅更深了,「都跟你說了,沒有就是沒有嘛!」
「你們兩個何必否認呢?」小六子以曖昧的口吻說:「那天晚上阿哀受了劍傷,傷口在左背上,是這大塊頭幫她換的藥,大塊頭換著換著還流鼻血呢!」
「你閉嘴!」
巴圖和阿哀十分有默契的一同吼道。
任誰一看都知道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些什麼!但娃兒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說。
「好了!咱們進屋裡談正事吧!」傅炎好心的轉移話題,化解了巴圖和阿哀的窘境。
進了屋,阿哀立刻到廚房泡茶,而巴圖則像個擔心妻子受傷的丈夫般,寸步不離的跟著阿哀。
「哎喲!巴圖,阿哀是受了劍傷而已,又不是缺了胳臂、斷了腳的,你幹嘛這麼緊張呢?」小六子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取笑巴圖的機會。
巴圖窘得臉蛋漲紅,而阿哀更是藉著倒茶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傅炎喝了一口茶,說道:「阿哀住在這兒沒問題吧?我看街上到處貼了佈告在找阿哀。」賞金甚至高達兩千兩。
「沒有——」
巴圖正要回答,又教小六子搶了去,「就有一回差點穿了幫、露了餡,要不是我小六子機靈的話,阿哀早就被抓到官府裡去了。」
「怎麼回事?」娃兒立刻緊張起來。
「就是那夜的隔天一早,官兵搜到這兒來了,見阿哀臉蒼白,便懷疑她是受了傷的刺客,二話不說的就要將她捉起來。巴圖傻不隆咚地,連一句謊話都掰不出來。」
「然後呢?快說啊!」娃兒更著急了,渾然不覺傅炎將大掌按在她背上拍著,暗示她不要著急。
「嘿、嘿!幸好有我在。」小六子語氣可得意了。「我就跟官爺們說,阿哀是巴圖在大漢家鄉送來的媳婦,昨兒個夜裡剛成了親,要是他們不信,就上九王府問炎貝勒去。」
這招真是高呀!有哪個小小的官差有膽量上九王府去『質問』炎貝勒,除非是他不要命了。
「機靈!」傅炎舉起大拇指,大大的讚賞小六子。
「多謝主子誇獎。」小六子這下子可得意了,屁股翹得半天高。
「哇!這麼說來,阿哀的名節全讓你給毀了。巴圖呀!你要是辜負阿哀,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娃兒看得出來巴圖對阿哀有情,故意順水推舟。
如果阿哀能找到幸福的依歸,那她便沒有任何遺憾了。
「娃兒……」阿哀嬌羞的低嚷:「怎麼連你也跟著胡鬧了?」
娃兒開心的笑了,傅炎也在搖頭淺笑,而小六子依舊笑不可抑。
阿哀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拿這群人沒法子,而巴圖搔搔耳朵也跟著笑了。
外頭吹著寒冷的冬風,而屋子裡卻非常的溫暖。
大伙愉快的吃完午飯後,巴圖緊跟在阿哀屁股後面嚷著要幫忙洗碗,小六子被派去跑腿買些雜貨回來。
娃兒在偌大的庭院中散步,心中若有所思。
「你有心事。」
傅炎篤定道。他總是能一眼看穿她。
「沒有。」
她反駁得很快,順手摘掉身旁樹上的最後一片枯葉。
「你讓我感覺……」他聲音低沉的像在吟詠一首詩。「你要離開這裡、離開我。」這種感覺令他十分不好受。
「這裡……已經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
娃兒淒惻的笑著。
她根本就不想對他隱瞞,因為,她根本就瞞不了他,他就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她所想的事、所做的事,他都瞭若指掌。
「不行!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你要上哪兒去?」傅炎為她話裡的篤定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慌,說話也急躁起來。
娃兒只是輕輕的笑、從容的笑——
「天下這麼大,去哪裡都可以。」
她……真的要離開了?傅炎心驚的想。
娃兒緩緩的轉過身子,飄渺的像一團煙霧,即將消失,讓他再也看不到、碰觸不到,他的生命裡再也沒有她的存在——
不!
「不可以。」傅炎激動的至身後一把抱住她,「你不可以這麼做,我不准你離開我!」
溫暖的胸膛、窒人的擁抱,如果可以,她多想一直倚靠下去……
「炎貝勒,請你放開。」淚在瞬間便要潰堤,她一咬牙,硬是忍住,聲音卻已哽咽。
聞言,傅炎收緊雙臂。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那阿哀怎麼辦?」
「有巴圖在,我相信他會善待阿哀的。」
「不!」傅炎吼道:「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阿瑪。」他企圖找出理由挽留她。
娃兒拚命的告訴自己,不要心動、不要心動……
「不!我只是一個孤兒,我叫宋娃兒,自小便是無父無母的孤雛!」
「不!你還有我啊!」傅炎感受到她的心底的悲苦,心痛如絞。「娃兒,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你明明知道我愛你、關心你、在乎你,你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將我一腳踢開?」
我愛你,你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將我一踢腳開?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狠狠的刺進她千瘡百孔的心,她的心緊緊的揪著,又酸又疼,她再也無法武裝自己,任由軟弱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滑下……
「我不要——」她啜泣著,「我不要跟我娘一樣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最後落得淒慘的下場,我不要成為你和靜媛之間的疙瘩,我不要!你放開我……」
她說,她不要跟她娘一樣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這麼說,娃兒是愛著他的!傅炎聞言心中狂喜。
「原來,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他欣喜若狂,強制的將娃兒反摟在懷裡。
「不對、不對、不……」
娃兒原本拚命搖頭否認,但當她再度感受到那股溫暖,嗅到專屬他的男人味時,她的心又開始軟弱了。
她再也按捺不住想哭的情緒,倚在他懷裡止不住的抽泣著。
「留下來,請你為我留下來。」傅炎真摯的請求。
「可是……」她的心好苦啊!「我不要跟靜媛爭奪你的愛,我不要……」
「你不必和靜媛爭,因為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
他捧起娃兒的臉蛋,望著那梨花帶淚的眸子,他笑著拭去她的淚,信誓旦旦的保證。
「可是,你和靜媛有婚約啊!」她很不安。
「相信我,我一定有法子解決這件事的,這輩子我非你不娶。」
他將拇指輕按在她唇上,似在施展著魔咒。
娃兒輕輕的一笑,信了他,她合上眼,迎接他即將落下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