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知硯只是站在床邊定定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訕然的說:「公子,我看還是你睡床好了,我隨便打個地鋪睡就行了。」
他的大手隨即壓放在她纖細的肩上,制止她欲下床的動作,「你忘記了?你該聽我的,還是我該聽你的?」
她瑟縮了一下,「寒兒該聽公子的。」
冷知硯這才滿意的轉身端起放在桌上的湯藥,「你先把這碗藥喝了。」
靖如寒怯怯的伸手接住他端來的藥碗,小心的捧在手上,她癡傻的漾出笑,「公子,你對寒兒真好。」
「不許再說一個好字!」
「為什麼?」她不懂,每回她稱讚他是個好人,他就會不悅的糾正她的說法,現在她連一個好字都不能說了。
他皮笑向不笑的掀唇道:「因為我是個壞人,壞人一向都跟『好』這個字絕緣。」
「寒兒知道公子不是壞人,為什麼公子要把自己當壞人呢?」
「為什麼?」他輕嗤一聲,深邃的黑眸中隱現一絲酷冷,「你是個傻姑娘,天下間的事不能盡如人意,你的意見並不能代表天下人的意見,有時候並不是你不想當壞人就可以不當壞人,也不是你想當好人就可以當好人的。」
她輕蹙秀眉,「公子,你說話好像是在繞口令,不過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
冷知硯沒有與她辯解下去,「你說得沒錯,只是有人天生就是沒有辦法被人認同他是一個好人。」
「公子……」她端詳著他散發出孤傲氣息的側臉,發覺他垂下的眼似乎承載了許多不為人知的苦楚。
他抬頭定定的看她,眼底依舊是平日的冷淡氣息。「快把藥喝了,今晚你就早點休息,別再忙著幫我補衣了。」
過去幾日他們露宿在外頭,她沒有一句怨語,反倒趁著空閒時候翻看他的衣物,不顧傷眼的為他縫補衣物,要不然就是幫他做鞋、刺繡帕,教他不得不承認她是個盡職的好侍女。
「好。」她喝下湯藥,任由他推著躺下,柔順的調整了下睡姿,「公子,你放心,我一定會把身子養好,這樣以後就不會給你添麻煩了。」
「你最好說到做到,睡吧!」他為她拉上被子,離開床榻,在圓桌旁落坐。
當他的手撫上放於桌面的銀亮寶劍時,他不禁泛出一絲苦笑,喃語低吟,「師父,你的觀音心經可真是害慘徒兒了!」
觀音心經是屬於魔魅之物,擁有者自然是全天下、武林欲除之而後快的魔頭,也因為如此,他便被人冠上了殺人如麻的大魔頭稱謂,也為他的生命增添了精采可期、高潮迭起的發展。
若要說他生命中最精采的一幕,莫過於一年多前在奇劍山莊遭到所謂名門正派圍剿的那段往事。
如今,事過境遷一年多了,一年多後他死而復生的消息不知道會不會再度引起武林的軒然大波?
「這樣下去,恐怕我逍遙的日子不多了,全武林肯定都會上門跟我索討觀音心經……」冷知硯的視線不由得瞟向吃了藥呈昏睡狀態的靖如寒,雙腳不由自主地站起,朝她的方向走去。
瞧床上的人兒一副熟睡的安詳模樣,想必是這些天來風塵僕僕的趕路累壞了她,但是以她那柔順的性子,她壓根兒就不知道喊累。
打從她固執己見的跟著他開始,他就帶著她日日餐風宿露,沒睡過一天好覺,更別談有充裕的時間讓她好好休息了,難怪她的咳聲會一天天的嚴重。
會選擇在客棧落腳也是考慮到她的身體情況,再讓她這樣咳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咳出血來,到時候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回她。
冷知硯撫著下巴的手指突地僵住,膛大的雙眼像是撞著可怕的鬼魅之物般,「我在想什麼鬼念頭?我會投宿客棧是因為我累了,才不是為了這個腦子不懂得轉彎的固執姑娘。」
「嗯……」睡夢中的靖如寒在他心思紛亂的時刻逸出細微的滿足應聲,藕臂不安份地探出溫暖的棉被。
「真是的,連睡覺都不安安份份的睡。」他咬了一口,彎身將她的手臂塞進棉被中,直到他又發現自己付出過度的關懷時,他的黑眸不禁陰沉下來。
「我這是在幹什麼?」他轉而在床榻邊坐下,大手拍上額角,對於自己下意識的舉動感到極度不解。
「我只是想她的病情不能再加重,不然的話倒霉的人是我……」他喃喃低語,從紛擾的思潮中找出一個充份的理由,「我這不是在關心她,我只是在防患未然罷了。」
深吸一口氣後,冷知硯很滿意這個堵住浮動心思的好借口,視線又不自覺地纏繞上靖如寒恬適淡靜的睡顏。
望著她安穩可人的容顏,一股不知名的熱潮急遽地襲上他的胸口,強烈感受到她渾身上下一股溫暖氣息,徐徐地飄進他空寂的心底,逐漸造成一種他無法解釋的勢力。
他的眼前恍若浮現了她那雙充滿純然信任的清澈水眸,以及她不時牽動唇瓣所逸出的柔柔笑顏,令他不禁有些怔忡。
憶及她種種貼心的舉動,他的心扉不由得注入一絲絲暖潮,逐漸包圍住他一顆冰封在深處的寒霜之心,她的淺笑總似明亮的燦陽灑入他的心間。
她笑彎的眼角、柔順溫和的嬌憨神情,一再地默默佔據他的眼……
「我在想什麼?」他的目光仍停留在靖如寒的臉上,眼尖地察覺到她的雙頰染上紅潤的色澤,心上一股莫名的壓力不自覺地放下。
冷知硯擰緊了一雙英眉,伸手揉了揉眼窩,「我滿腦子在胡思亂想什麼?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小侍女……」
他急急的斬斷因她而起的散亂思緒,逐一沉澱下內心的紛雜波潮,蒙上渾濁雜緒的黑眸在頃刻間又恢復先前的陰黯冷厲。
冷知硯犀利的眼在房內梭巡一圈後,這才起身吹熄擺在桌子中央的燭火,然後折回身在床榻旁落坐,靜靜閉目,等待著深夜的到來。
***
夜半,萬籟寂靜,一根竹管戳破了紙窗,一縷冉冉上升至半空的白煙在夜色下顯得突兀不已。
冷知硯掀開眼皮,露出一抹冷笑,屏住氣息嚴陣以待。
過一會兒工夫後,紙窗遭人輕巧的開啟,一道身著夜行衣的利落身影閃了進來,手中的短刀在夜色中亮出銀光,也多了份取人性命的決心。
黑衣人躡手躡腳的往床榻接近,高高揚起的短刀發出一股淒厲的殺氣,正瞄準目標,準備毫不留情的下手時上個物品打痛了他的手腕,讓他握不住手中的短刀立時掉落地面。
「誰?」黑衣人忍著吃痛的手腕,精眸小心翼翼地察看四周。
「我是誰?」冷知硯陰森的聲音幽幽的在房內揚起,猶如自地獄中鑽出般,教人聽了莫不抖落身上的寒毛,「我就是你今晚的目標。」
黑衣人來不及反應,頸邊便遭到一把利器抵住。
「說,你們是誰派來的?」冷知硯刻意壓低嗓音,不願意擾動安睡中的靖如寒。
「可惡!」黑衣人不甘受制,牙一咬、心一橫,頸子主動送向前。
冷知硯看穿他的意圖,急急收了劍,虎爪扣住他的脈門,想死?沒那麼簡單!」
黑衣人亦反轉手腕,企圖掙脫他的鉗制,腳靈活的往他的下盤掃去,「你這個魔頭才該死!」
又是魔頭。冷知硯無力的扯唇,看來今晚的到訪者又是自詡為正義的一方代表。
「我是魔頭,那你又是什麼?你三更半夜闖到別人的廂房,這是名門正派應該有的偷雞摸狗之舉嗎?」
「詭辯!」不跟他多說廢話,黑衣人彎身快速拾起落地的短刀,刀刀凌厲致命的朝他的方向攻去。
「招式很猛,只可惜內力不足。」冷知硯輕鬆自若的閃躲,探手向前抓住他揮動的手臂,一個指力點壓,點中了他腋下的麻穴,霎時他手中的短刀再度落地。
「師兄!」一名在外頭把風觀望的黑衣人見情況不對,便破窗而入助他一臂之力。
黑衣人大喝一聲,手中的劍氣乍現,直襲向冷知硯的心窩。
他一手對付著招招致命的灼熱掌風,另一手則行雲流水的甩弄著寶劍與之對抗,整個人籠罩在夜色之中,教人看不清他的面貌,唯一可以感覺得出的是他渾身充斥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殺氣。
「這可是你們自個兒上門找死,怨不得我。」冷知硯將手中的寶劍拋至後方,直直的插入後方樑柱的上頭,手順勢摸上腰間。
握著劍不斷進攻的黑衣人眼尖地瞧見他的舉動,趕忙出聲警告,「師兄小心。」
為首的黑衣人——呂大鵬心上一震,看來今夜會是場激戰,由冷知硯應付自如的情勢得知,戰況對他們不利。
眼見冷知硯抽出圍在腰間的薄劍,目標轉向身後的師弟,呂大鵬以整個身軀阻擋住他的攻勢,好讓莽撞的拿劍想衝入冷知硯懷中的師弟脫險。
「兩位師兄,我來幫你們。」手持大刀的黑衣人躍入房內,同時撞開房內的紙窗,盈盈月光自外頭灑進來,為昏暗的廂房增添些許亮度。
「唔……發生什麼事了?」床上的靖如寒被暖被掩蓋住鼻息,讓她感到有些窒間難過,同時也被打鬥聲及說話聲給吵醒。
抓著大刀的黑衣人眼看兩位師兄在冷顏獄神的手中討不到便宜,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正巧聽見在床榻邊有女子虛軟的聲音傳出,當下他提著大刀躍向床榻。
靖如寒迷糊的神智因為一把大刀突至身前而猛然驚醒,驚詫聲梗在喉間發不出,隨即又嗅到一股飄散在空氣中的怪異氣味,腦子不禁恍惚起來。
「不准傷我師兄,否則我就殺了這個丫頭!」
「哼!」冷知硯逸出細微的冷哼,「挾持人質威脅,原來這也是名門正派的作法?」
「你少 唆,丟下手中的劍。」他邊說手中的大刀邊逼近靖如寒的咽喉一分,「要不然的話,她的身體跟頭顱可就要分家了。」
「公子……」她衝出梗在喉間的驚訝,忽視腦子的暈眩,發出微弱的細聲,清美的臉上染上一抹激動的紅潮,「不要……不要為寒兒費心……」
「傻瓜!」冷知硯只瞥一眼,便知曉她打算做蠢事。
他以迅雷之速抽出腰間的柳葉劍,手臂充滿勁力朝挾持她的黑衣人咽喉而去。
「你想幹什麼?」黑衣人見到靖如寒反抓住他的大刀自動送上脖子,心一慌的一個分神,一道銀光在他眼前乍亮,驚恐聲自嘴間逸出,「啊——」
「師弟!」呂大鵬心慌的急忙竄上前,冷知硯也在同時間動作。
「冷顏獄神,你殺了我師弟,我要你償命!」另一名黑衣人見狀也飛身上前,利劍緊接著在半空中刷刷地劃破空氣,帶著噬血的殺意朝冷知硯而去。
「你還好吧?」一把推開倒在床榻上已死之人,冷知硯的健臂繞上靖如寒纖細發顫的肩,冷凝的語氣中夾雜了一絲焦慮怒氣。
「公子……」她雙瞳瞠大,一時間無法相信床上多了個死人的事實,忽然見到兩名黑衣人朝他撲來,其中一名還帶著滿腔的殺意,那雙似要吞噬一切的眼明擺著直要見血的慾望。
「公子,小心!」不假思索的,她整個人翻身抱住他,以柔弱的嬌軀保護他。
呂大鵬乘隙將倒在床榻上的師弟拖出,一把扛上肩正欲縱身離去時,一陣殺氣與他錯身而過,他眼一瞄,不禁大驚失色的低喚,「師弟,萬萬不可衝動行事!」
說時遲、那時快,冷知硯將覆在他身前的嬌弱身軀一把推開,雖然極快的出劍阻擋來勢洶洶的劍氣,然而他還是慢了一步——
「公子?!」見到冷知硯的胸前被刺了一劍,鮮紅的血液自劃開的衣衫內流出,勾出一幅驚心動魄的駭人畫面,令她的臉色霎時刷白一片。
「師弟,快走!」呂大鵬蜇回,迅速抓住發狂的師弟的手臂,制止他進一步的攻勢,不由分說的帶著他自窗邊躍出去。
「師兄,為什麼要拉住我?」
呂大鵬抱著師弟的屍體在黑夜中頭也不回的往前疾奔,「因為我不想再失去另一個好師弟。」
「不會的,剛剛我傷了他,我有機會可以殺他的,為武林除掉這個魔頭。」他緊抓著劍,充紅的雙眼流露出恨意。
「你可以傷他一次,但想要奪他的命之前你會先賠上自個兒的命。」剛才他瞧見冷顏獄神原本一雙無情冷淡的眼染上噬人的火紅。
那是他動怒的前兆,猶記得他曾經見過冷顏獄神黑眸充紅的模樣,那一次是他遭到武林各派圍剿,結果他以一人之力誅殺了五十餘位武林好手,當日他那雙染紅的眼至今仍盤旋於他腦海中……
如果他再慢一步阻止師弟,只怕師弟也會成為冷顏獄神的劍下亡魂。
「總之,切勿衝動行事,我們先回莊啟稟師父,要他老人家為師弟討個公道!」
***
見黑衣人迅速的逃離,冷知硯抖抖蓄勢待發的柳葉劍,冷靜的將它收進腰間,「算你們跑得快。」
「公子,你沒事吧?」靖如寒臉色發白,嘴唇發顫的看著他的胸口不斷地流出血來,「不行,我得先幫公子止血才行。」
她顫巍巍的爬到床角,兩手發抖的在包袱中尋找著傷藥,「怎麼會沒有?我真笨,怎麼不多帶點傷藥在身上,我怎麼……」
「寒兒。」由她抖動不止的肩頭看來,她該不會是哭了吧?
她渾身一震,緩緩轉頭看他,一雙晶瞳染上濕潤的迷濛,「公子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過來。」冷知硯拍拍身旁的位置,臉色平板,不見一絲慌亂,「我自己有隨身攜帶的傷藥,你不用擔心,何況這只是一點小傷。」
「小傷……」靖如寒眼神木然的盯著他的傷口,緩緩朝他過去,直到一罐白身瓷瓶塞到她的手中,她才回過神的開始動作。
冷知硯將染血的衣衫撕開,一道醜陋的血痕隨即浮現,同時也將他精壯的胸膛裸露出來,「還好傷口不深。」
他一個偏頭卻看見她抓著藥瓶低垂螓首。
「公子,都是寒兒不好,你要不是為了救寒兒,也不會受傷。」
她幽幽低訴的口吻充斥著濃濃的自責,無端惹得他一陣不快,「不關你的事。」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呢?你明明就是為了救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懂得一點武功的話,那麼也就不會害公子受傷了,這全都是寒兒的錯……」
一股煩躁自心扉蔓延開來,他攏緊了雙眉,「與其在那兒自怨自艾,為什麼不快點幫我上藥,難道你想讓我失血而亡嗎?」
「沒有,寒兒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她一慌,趕緊上前處理他的傷口。
當她的手觸碰到那道劍傷時,她的心立即被一波急遽湧上的驚懼給攫住,手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把藥瓶給我。」見她一副躊躇的模樣,他向她伸手討藥。
靖如寒抓著藥瓶緩緩搖頭,「我來替公子上藥。」
她鎮定的穩住顫抖的手,將藥粉輕輕灑在仍不斷迸出鮮血的傷口上,「公子,會痛嗎?」
「不會。」瞧她那副膽怯緊張,臉色發白的模樣,他的傷口不痛,倒是心感到一絲絲前所未有的隱隱刺痛。
「怎麼可能會不痛呢?」她眼一眨,晶瑩的淚水隱約浮現在眼眶。
冷知硯大手一揚,接替了她的上藥動作,「藥我自己上,你去幫我拿條乾淨的布巾,我要裹住傷口。」
「好。」她怔怔的應聲,轉身打開包袱找尋乾淨的布巾。
當她再度轉頭時,目光撞上了他結實的胸膛,模糊的視線陡地變得清明,「公子你……」
「怎麼了?」乍見她臉上不自在的紅潮,他不在意的輕哼道。
靖如寒抓著布巾抿唇搖頭,「沒……沒事。」
她止不住一顆心慌意亂、怦跳不休的芳心,除了爹之外,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見年輕男子的胸膛。
靖如寒,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氣惱的捏握自己的雙頰,警告自己切勿亂想,公子之所以會露出胸膛純粹只是為了方便上藥而已。
目光僵硬地自他身上抽離,眼角卻將一道可怕的十字刀痕給掃進眼底,在她意識過來時,她的手已經驚駭的撫上他的胸膛。「公子,這個傷……」
「沒什麼。」他輕輕撥開她的手,「布巾呢?」
她深吸口氣,止住了發抖的雙手,將欲滴下的淚水給逼退,「公子,讓寒兒幫你包紮吧。」
冷知硯聳肩,沒表示任何意見。
她將布巾繞過他厚實的肩膀,輕輕地覆蓋住胸前斜劃的血痕,目光卻怎麼也無法自那道交錯深刻的十字刀痕上抽離,「公子,你一定很痛對吧?」
「不會。」他抬高手,好方便讓她在背部打個結。
「怎麼會不痛呢?」她的秋瞳專注在他胸膛上那道十字刀痕,小手也無預警的撫上,「這十字刀痕在當時一定傷得很深對不對?」要不然也不會留下顯而易見的可怕痕跡。
冷知硯心上一動,眼底浮現了一股深沉的冷凝,感覺到她柔膩的小手正在他的胸前移動,而他驟起的紛亂思潮亦隨著她的小手,在心間掀起一陣莫名的浪濤。
「都過去了。」他一把隔開她的手,疏冷的拒絕一切。
「公子,對不起。」察覺到自己逾矩的舉止,靖如寒的臉上罩上一抹羞赧。
然而他突如其來的拒絕也令她不由得悲從中來,那個舉動已經在他們之間畫出一道界線,自責心結油然而生。
不一會兒,他便聽到斷斷續續的哽咽聲,額際不禁傳來一抹無奈的疼痛感,「寒兒,你又怎麼了?」
靖如寒低垂螓首,用力的搖頭,極力壓抑著不經意流洩出的傷心情懷,「沒有。」
「你在哭。」他直搗問題重心。
她還是沒有抬頭,只是以手指揩去迸出眼角的水珠,「公子,沒事的。」
「你在哭。」這日他的口吻中夾著些許焦躁。
他不是沒有見過她哭泣的模樣,當時他只覺得女人果真是水做的,盡會哭哭啼啼的,然而現下聽見她的啜泣聲,他的心恍如被一股怪力拉扯著,隨著她的低泣衍生出憐疼的情意……
「公子,我沒事的,我只是想起了我爹……」她該感謝公子收留了她,也一併為她驅逐失去至親的傷痛,只是在見到他的疏離後,她就再也掩不住傷心。
「真是麻煩。」冷知硯小聲的碎念,接著長臂一伸,將她壓進懷中,笨拙的安慰道:「別哭了。」
靖如寒先是一愣,任由他擁著,接著淚水便失去控制恣意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