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令人好奇的日子。元朝最受矚目的常勝將軍孛兒只介穆城王爺今日娶妻。
孛兒只介穆城是當今皇帝成宗孛兒只介鐵穆耳的義弟,亦是他的寵將。穆城王爺曾九次成功地平叛,並為元朝在西南方開闢了更廣闊的疆域。成宗更賜他「學兒只介」這個姓,封他為「不敗將軍」,賞良田萬頃。
穆城王爺卻從不好功自大,相反他沉靜內斂,喜歡獨居。所以他的府邪遠離繁華的大都中心,建在了都城的邊緣。王爺府邸巨大而雄偉,像一頭盤踞不動的獅子,威武而不張狂,一如它的主人。但過分靜默,也使得王爺府有了幾分冷清。
只有今天王爺府有了十分的喜氣,大都裡的豪門富家誰不想與穆城王爺攀上交情,但王爺做事一向低調,誰都不敢貿然造訪。王爺大婚自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大都裡的自認為有些臉面的老爺、公子、小姐都不請自來了,況且他們更好奇他的漢人新娘。
藍以辰還未從這些不可思議的事兒明白過來,人早被抬進了大得離譜的王爺府。在一陣七葷八素的轉圈後,她被毫不留情地關在了一個大房間裡。其間還有個粘乎乎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呼咕不休,說什麼一定要她抓牢丈夫的心,家中還等著她送銀子回去。不知道她是哪根蔥,藍以辰全當耳朵聾了,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藍以辰坐在一張硬得像鐵的椅子上,又餓、又累、又困、又痛、又急,偏偏耳邊鞭炮聲響個沒完、門外嘻嘻哈哈都是人聲,她還不如淹死在湖底省事。對了,她頭上還頂著一頂重如泰山的鳳冠呢,那條紅頭蓋也快門得她斷氣。
受不了,受不了了!手一掀拉下了紅頭蓋,外面的空氣太迷人了;再∼舉,鳳冠被擱在了一邊,自由萬歲。她的頭終於可以自由轉動了,只是苦了她的一雙手臂,她曾經遭人毒打鳴?為什麼會疼得不能動一下?
「咦?」以辰終於發現了這件怪事,她的背上何時披散了一層又黑又亮又直的長髮?她可從沒讓頭髮蓋過她的耳朵。天啊,天下怪事都發生在她一人身上了嗎?
她眼波流轉,好不容易找到一面豎在梳妝台的銅鏡。她得看個究竟,這頭長髮是從哪冒出來的?
乖乖,哪來的絕世美女!西施轉世,嫣娥下凡嗎?可不是,銅鏡的那張臉明眸皓齒、肌膚嫩白。總之就是好看,特別是那雙眼睛,生動明亮,藏在濃濃的睫毛下閃閃發亮。藍以辰掃視四周。沒人!怎麼可能?難道那美女是我嗎?再看一次,鏡裡還是那張美女臉。以辰不敢置信地撫摸著臉,真的是她!怎麼可能是她?她脫胎換骨了嗎?
難道是,是她淹死湖底後靈魂出殼,附身在了這個美女身上?但這根本不可能嘛!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夢,她根本就沒去溫泉湖游泳,更沒有被淹死?一定是這樣的,她根本是想變美女想瘋了,才做出這種無聊的夢!慢著,不對啊,她對自己的長相一向都沒多大的意見,雖然沒有這個美女的十分之一,但還算是有幾分姿色的啦,跟她學游泳的小男孩就總誇她漂亮呢!扯遠了,扯遠了,但這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
以辰有些懊惱地抬抬酸痛的胳膊。這樣分明的痛會在夢裡產生嗎?以辰安靜下來,世界蘊藏了怎樣的謎團啊,真的就被她撞上了一個。以辰開始去相信這個事實,雖然她不明白這一切發生的原因,但這不是很好嗎?以辰開始雀躍了,她從二十一世紀回到了古代,而且擁有了這樣一具漂亮無形的皮囊,再加上她現代人的聰明頭腦,她幾乎可以看見自己光明的前途。也許歷史會改寫,古代四大美女會變成古代五大美女,其中一個就是她藍以辰。
門外的好心人請暫時離開幾秒,允許她狂笑三聲吧!藍以辰畢竟是忍住了,而且她馬上認清了一個事實,一個很嚴峻的事實——她馬上就要成為人妻,與一個從未謀面的混賬男子生活在一起,還要受他及他父母的壓迫,更甚者她只不過是個小妾,在她前頭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的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絕對不可以!她一個新時代的女性怎堪忍受封建枷鎖的束縛。惟今之計,她只有逃婚!打定主意後,以辰覺得自己有了滿腔的信心和勇氣,頭腦也變得清楚靈活。她坐下來,等待天黑。
門外的聲音漸漸低下來,只是遠遠地傳來一些邀酒的聲音。然而她的房間卻一直那麼亮堂,毫無要暗下去的意思。整個房間似乎充斥著如月亮般柔和的光。以辰的耐心在等待中消磨光了,她有些坐不住了,為何夜還未降臨?
以辰站起來,偷偷地打開一條窗縫,小心翼翼地向四處張望。原來天早就黑下來了,整座府鄰都被如黑慢的夜籠罩著,顯得模糊不清,最令以辰開心的是房外空無一人。只是有件事令以辰很疑惑,為何屋內並未點燈卻一片光明?她把頭縮回來,仰著頭吐出一口氣,然後她被自己豐富的口水嗆到了。這全因為她看見了房間頂上的兩顆大如燈籠的夜明珠。
「真是個暴發戶,搞來兩顆那麼珍貴的夜明珠來當電燈泡。」以辰純酸葡萄口吻似的。
然後她開始實施逃婚計劃。她把鳳冠及一個枕頭藏在被子下,裝出一個人形,然後把紗帳放下來,再把紅頭蓋及身上的紅外套掛在一旁的椅子上。做完這些,以辰欣賞了一會自己的傑作。嗯,還真像有個美嬌娘睡在紗帳內。最後是她要爬上那高及她肩的窗台,然後跳下去逃之夭夭。但這卻是一項痛苦的任務。她可是傷得很重呢——剛才以辰脫外衣的時候竟發現她的雙臂青紫了一大片,挺駭人的。
藍以辰借助一把椅子,用無力的雙腳雙手很不雅觀地爬上了窗台。想當年這麼點高度的窗台根本難不倒她,她可以來個漂亮的跳躍,準能穩當地坐上窗台,可是如今,哎……
「你準備逃跑嗎?」很好聽的童音,像她游泳隊裡的某個小男孩,但聽起來怎麼像是有點在嘲笑?
藍以辰馬上從她的懷舊情懷中清醒過來,「啊,你從哪冒出來的?」以辰拍著胸口嚇嚇地說,她只不過回憶了一下當年勇,一不留神窗台上還多了個小鬼。以辰再一細看,不得了啦,這小鬼長得比當年的釋小龍還要帥!你看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嵌在一張圓臉上,雖然很稚嫩,但眉宇間卻有一股英氣。說實話,她是有著嚴重的戀童情結,只要見到又帥又可愛的小小男孩,她總忍不住要抱他、寵他、逗他、親他、愛他。
「別用那副表情看我。」小龍酷酷地向她潑了盆冷水。
「說話別那麼尖銳,小小年紀哪來那麼重的逆反心理。」以辰換上一副凶巴巴的表情,打算嚇唬一下不領她情的小帥哥。
「竟比我還會狂。」小龍偷偷地想著,「以後悶了就找她來吵幾句說不定會很有玩頭。」
「怎麼?怕了我了?」看著小帥哥不發一言地盯著她,以辰得意地說。
「糟糕,爹來了。」小龍暗叫不妙,翻身跳下窗台。
「小心!」以辰驚叫一聲,連忙伸手去抱他。他還真有性格,那麼高的窗台也敢跳。天,該不會是被她嚇傻了吧!以辰卻低估了危險,本來她在窗台上坐得就不穩,這樣一用力連她的身子也跟著跌下窗台。以反只好緊緊抱住他,讓自己的背結結實實地親吻了鋪著大理石的地板。
她竟然這樣小看他,不就是一個小小的窗台嘛,叫他跳上跳下一百次也不成問題。她卻捨身救他!摔得恐、怕還不輕呢!
「你,沒事吧?」小龍碰碰抱在他腰間的手,可別被摔死了!
「以後可別做這樣危險的動作,否則你的爸爸媽媽會擔心的。」以辰鬆開手,試圖讓自己站起來,她痛得像被拆了骨頭。
「壞了,她被摔壞腦子了,什麼爸爸媽媽的,話都不會說了?」小龍這樣想著,人就急忙從以辰的身子上爬起來,瞇起眼睛看她的傷勢。
「發生什麼事?」不溫不火的聲音在以辰頭上響起。不用抬頭,以辰已感到了很大的威脅。
「快跑,小龍。」以辰用盡全力推了他一把,對這個初識不久的小男孩,她竟有了無盡的疼愛,她無論如何也不願讓他有一丁點的危險。
「怪事,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小龍搔搔腦袋,不明白地站起來,看向朝他走來的父親。
穆城只是有些好笑和好奇。他的新娘衣衫不整地躺在窗台下,似乎在一心保護他的兒子。
「她怎麼了?」穆城問他的兒子孛兒只介龍。
「從窗台上摔下來了。」小龍實事求是。
「她想逃走嗎?」穆城很有興趣地問。
「我想是的。但她會摔下來是因為她以為我掉下窗了。她是為了救我才摔的。」
他是把她的救命之恩當成了多此一舉嗎?被兩人當成透明人的藍以辰開始憤憤不平。
「她摔得不輕?」
「是的。
兩父子把以辰當獵物來審視,那個大的嘴角還浮著明顯的笑。
「瞭解清楚情況了嗎?」以厭惡狠狠地瞪著他說。
「你還動得了嗎?」
「動不了,要殺、要剮都可隨你便。」以辰氣得想狠踢他一腳。
穆城走近她,朝他伸出手。
「幹什麼?」以辰驚慌地收緊身子,直覺地想躲避向她靠近的人。
「要殺、要剮都不怕了,還怕我幹什麼?」穆城嘲諷她,順便將她抱起來,逕直走向他的新房。
「喂,喂,你是誰?要幹什麼?」以辰僵在他懷裡,窗台上的那一摔可真不輕,新傷加舊傷讓她動不了了。
「省點力氣來養傷。」穆城皺著眉說,她傷得真的很嚴重,好像不單是從窗台摔下那麼簡單?「順便提醒你一句,我就是你的新婚丈夫。
穆城添加的這句話果然奏效了,以辰驚訝得張著嘴巴,說不出一個字。
她死定了!逃又逃不動,還傷成這樣,封建家庭的丈夫又蠻橫、又霸道、又可惡,她落入這樣一個人手裡哪還有活路!
「爹,你要照顧好她!」小龍不太自然地說。他不是想來嚇唬一下爹娶的新娘嗎?怎麼反而關心起她來了?
「你很厲害,這麼快就贏得我兒子的心。」穆城貼近她,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
穆城親密的舉動惹得以辰沒來由地加快心跳。而小龍的一聲「爹」卻氣得她差點吐血身亡。枉費她辛苦地救他,還自作多情地要他逃跑,原來他們本來就是一夥的。
「怎麼?你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嗎?」他一副難以置信又後悔不已的表情,難道她的家人未向她提及他早有一個五歲的兒子嗎?
「他又沒說,我怎會知道?」以辰沒好心情地回答。
「你卻知道他的名字。」穆城指出他剛才親耳聽到的事實。
「你,你是說你的兒子就叫小龍?」她當時只是一時情急,脫口叫了聲「小龍」,她是把他當時那個小童星釋小龍了。
「對,他就叫小龍,正名孛兒只介龍。」
「你是說,你的兒子姓孛兒只介龍?」藍以辰有些招架不住接連不斷的意外,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蒙古人的姓氏,「你們是蒙古人?」
「如果你再顯得那麼驚訝的話,我會懷疑你不是我的新娘?」穆城審視她。這張臉龐他還隱約記得,如此美麗的臉是很難忘懷的。不過穆城卻發覺現在的這張臉更有生氣。
以辰被穆城的這句話嚇到了。她快要忘記她已不再是那個游泳教練藍以辰這個事實,現在她所扮演的應是一名出閣的封建女子,對於丈夫的一切她怎能不瞭解呢?
穆城用腳踢開了房門。這讓以辰再次傻眼,原來她千辛萬苦爬窗逃跑竟是多此一舉,門根本沒鎖!
屋內一片亮堂。以辰終於能清楚地看一看她的丈夫。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她早該想到的嘛,小龍年紀小小就帥得不像話了,他的爹能差到哪裡。那張臉真的是會讓全世界的女人臉紅心跳的,他挺拔的身材無疑是要讓世上的男人多了一分自卑,而且他更蘊含著他特有的氣質,硬氣而不霸道,成熟而不老氣,深灑而不輕優,他根本是個令女人昏眩窒息的完美男人。蒙古人不都是虎背熊腰宛如大猩猩嗎?
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以辰氣沉丹田,收斂心神。不能被他迷惑,以辰警告自己,現在她可是個大美女,不能氣短,絕對不能。
「你受人虐待嗎7」穆城難得火大地問。今夜他被那些王公貴族們煩了一晚都克制了自己的火氣,還很禮貌地派人把他們一個個送回府上。但當他看見以辰身上那些大塊地淤青就再也難以克制了。
「生氣什麼,傷又不在你身上.我痛了一天了,都麻木了。」以辰倒不介意在他面前只穿一件貼身勝兜,反正當它是內衣嘛。只是他怎麼毫不體貼一個弱女子,都脫了一件外衣了,再說了這種單衣她會凍死的。
「到底是怎麼傷的?」他的臉陰沉得可怕,手裡還拿了一瓶不知何時冒出的藥。他倒出一些透明的液體,在她淤青的手臂上輕輕揉著。
「不就是從窗台上跌傷的。」以辰語塞,感覺手臂一陣清涼,然後疼痛減輕很多。
「不止。」穆城板著瞼拉過她另一條手臂。
「坐在轎子裡撞的。」以辰編了個理由。她怎會知道是怎樣傷的,醒來時就這副樣子了。
「你不會叫轎夫抬得穩些。」穆城像是接受了以辰的理由。
「我被撞暈了,沒時間跟他們說。」以辰瞎掰。
穆城不發一言,不知在生哪門子的氣。他把以辰拉進他的懷裡,在她的背上塗上藥。
以辰卻愛上了他的懷抱,靠在那裡又舒服又溫暖,還會有幸福的感覺。
「柯蘭。」上完藥的穆城喚了一聲,她不會是睡著了吧?
「你叫誰呀?」以辰真的有些困了。
「叫你,糊塗蟲。」穆城扶正她的身子。
「我不叫柯蘭,叫藍以辰,藍天的藍,所以的以,星辰的辰。」以辰嚴詞指正,她最討厭別人記不得她的名字了,「你可以叫我以辰或阿辰,但別叫我柯蘭。」等等,柯蘭?是她現在這具身體的名字嗎?以辰的瞌睡蟲嚇跑了,她怎麼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藍以辰。」穆城玩味她的名字,一隻手挑著以辰的腰,一隻手撫著她的迷人的長髮,「柯蘭不是你的名字嗎?」
「是,是的。」以辰不自然極了,「那個,『柯蘭』那個名字是我好討厭好討厭的一個人取的,所以我連帶這個名字也討厭。」以辰的話順暢起來,她有編故事的潛能,「而『藍以辰』就是我的號。我們漢人哪,」她是漢人沒錯吧,可別露了馬腳,「都有自己的名、字、號,而我呢,名叫柯蘭,號藍以辰。」但願這個蒙古人沒有一點儒家思想,對漢人的行為處事一竅不通。
「從沒聽過這樣的號,它倒像是個名字,姓藍名以辰。」穆城擺明了是個漢化的蒙古人。
「我喜歡特別一點。」以辰嘿嘿地假笑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你很冷嗎?」穆城發覺以辰在發抖。
「你終於發現了嗎?」以辰不滿極了,「換你穿著少得可憐的衣服站了半天討論名字的問題來試試!」
「我以為你很樂意把衣服脫掉。」穆城不懷好意地笑。
以辰像隻兔子般警覺起來,「你要怎樣?」
「不要怎樣。只想把你抱到我的床上。」穆城付諸行動了。
以辰有些傻了,雖然他是長得帥,但她和他只是第一次見面呢,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他這個人,甚至連姓名都不知道。她和他怎麼做夫妻嘛!而且她年紀輕輕,有著大好前途,怎可毀在他的手裡!不行,她得反抗。
「這是你做的?」他臉上浮著笑,用肯定的語氣問她。
「幹嗎明知故問。」以辰看著被子下的那頂鳳冠極度不爽,他擺明了在嘲笑她的失敗。
穆城把以辰放在床上,拿出鳳冠和枕頭,還好心地給以辰蓋上被子。那條被子薄得不及一條毯子!
穆城擺好鳳冠,解下他的長衫。他真的不像蒙古人,他散發出的是一種儒雅,但他還是有蒙古人的特質,他的行動有一種草原上的豪爽。而且他雖娶了漢女的妻,卻不遵循漢禮,他不願牽著新娘拜堂,不願穿著紅得刺眼的衣服。
「你不可以亂來!」以辰抓著被子強裝鎮定地警告他。
「我可不覺得是亂來,一個丈夫應該有這種權力。」穆城坦坦蕩蕩地走近她,並在床上坐下,很有心情地看著以辰拚命掩飾她的慌亂。
「不行。如果你亂來,我會告你強姦的,雖然我們成親了,但我還是有我的意願,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沒有權力。」以辰振振有詞,但是他會聽懂嗎?「我可不要成為你的玩偶,什麼三從四德我全不會。」以辰再接再厲。
「看來你的腦子裡裝的都是些毫無婦德的念頭。穆城饒有興味地說,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欣賞。
「那乾脆我們離婚吧。不,乾脆你休掉我吧。」以辰極度痛恨「休妻」這一歧視女性的詞語,所以她覺得很不爽。
「那麼多的漢族女子,你是最有意思的一個。」
「什麼意思?」以辰再度緊張。
「我捨不得休掉你。」他扔下這句話,就心安理得地躺下了。為了今天的婚禮,他經受了一屋子的人的疲勞轟炸,該休息了。
「天啊,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們還沒談清楚呢。」以辰不怕死地要拉起他,「快起來呀!」
「已經談完了。」他紋絲不動。
「那你的休書呢?」以辰不屈不撓,「只要你的一紙休書,我們就可以真真切切地完了。」
穆城的大手一揮,把以辰壓在了他的胸前,「你為什麼急著逃離我?」
以辰有些喘不過氣,她的手極不自然地按在他的胸前。他的溫度穿過單薄的內衫燙著以辰的手,但她覺得全身都在發燙。以辰努力地使自己冷靜。
「我說過了三從四德我不會,總有一天你會受不了的那還不如趁早休掉我。」
「你一開始就可以拒絕這門婚事的。」
「我根本不知道我要嫁人。」這確實是事實.她當時也許正對著電視啃著爆米花呢!
「你可以不上花轎的。」
「我醒來的時候就在花轎上了。」讓他以為她是被人打昏了再塞進花轎好了。
「看來我娶了個不情不願的新娘。」他高深莫測地看著以辰,搞不好是被她激怒了。
一個盛怒的丈夫會對妻子拳打腳踢嗎?以辰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她現在這副姿勢極不利於逃跑。
「還會有很多漂亮的女子情願做你的新娘的。」以辰試圖安慰他,不過她說的應該是實情,他的帥及多金都是每個少女希求的,而且嫁給他還多一個免費的帥兒子。他會很搶手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娶你嗎?」他問得莫名其妙。
以辰一臉疑惑,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因為我的府上缺一位夫人。」讓人氣結的答案。
「是嫌府上的夫人不夠多吧!」以辰厭惡地撐開他的手臂的懷抱,「我是第幾位夫人?」
他手一拉,將她拉進懷中躲下。
「啊!」以辰驚呼。該死的野蠻人,力氣大得嚇人,他的兩條鐵臂緊緊鎖住了她,她毫無動彈的能力。
「放開你的髒手,離我遠點!」以辰毫不客氣地對他吼。
他絲毫不受影響,反而報復似的加大手臂的力量,像要把她的腰折斷了。
「你是第一位。」他笑著證明。
「我不信,你的兒子都那麼大了,難道會沒有老婆?」
「什麼是老婆?」他好奇又無辜。
天,她與他之間還是有語言障礙的!
「老婆就是妻子!」以辰不耐煩地解釋,「再不把你的手拿開,我就不客氣了!」她順便加一句惡狠狠的警語。
「如果算上一個死去已有五年的人,你應該是第二位。」他的手還是沒有鬆開的意思,「我想見識一下你的不客氣。」他惡劣地說。
「別說我沒提醒你。」她說得輕鬆。然後她迅速地弓起腿,用膝蓋毫不留情地撞向他的小腹。她等著聽他的哀號。
「這是個好辦法,但力道不夠。」
他居然沒事。
「其實我們可以相安無事的。」他沒頭沒腦的。
「把話說明白點。」以辰火氣大著呢,她那一招居然沒用!
「你真讓我意外。」穆城若有所思。他之所以成親就是為了躲避皇上隔三差五的賜婚。大都皇宮裡的公主被他拒絕過的都可填滿他這間新房了。不是他眼高心傲,只是不願受羈絆,一個人逍遙慣了,就很難再收斂。所以他不顧眾人的阻撓,娶了一個地位低下的漢女。在他的認知望,漢族女子總是一副柔弱、乖順、安靜的樣子,她們不會有自己的主見,從小到大學的都是如何相夫教子。而他正需要這樣一名角色來填充他的妻子的空位。他可以給她榮華富貴錦衣玉食,而她只要安靜地呆在閨房。他知道這樣的生活最適合一個漢女,更是她們所認定的幸福生活。他和她可各取所需,何樂不為。
但事實並不如他所預想的那樣,他娶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漢女。她大膽、率真、自主且充滿活力,他被她畫上的柔弱、乖順的樣子欺騙了。她還敢蝶蝶不休地向他索要體書!她寧願捨棄該被視為比生命還重要的名節來換取她的自由之身!不管她是為何原因,她和他都一樣渴望沒有牽絆的生活。這樣也許更好。
「我們來一個君子協議,如何?」
「不明白。」難道蒙古人講話都是沒頭沒尾的嗎?
「讓這個婚姻繼續下去——」
「我不同意!」她斬釘截鐵,「堅決不同意!」
「聽我說完!」他低吼。
以辰乖乖閉嘴,他這樣子挺嚇人的。
「我們之間只要存在一個名分就好,我會給你自由。
「什麼意思?」
「我不需要夫妻之實,不需要你三從四德,不需要你相夫教子,在這裡你只需頂著一個夫人的頭銜,而且行為舉止能符合這個頭銜就好。」
「我明白了。」以辰哈哈大笑,「原來你娶我只是想找一塊擋箭牌,我想你一定忍受著被一群女人糾纏的煎熬。」
「從今以後,你是否會對每一個女人宣佈,你要做一個忠實的丈夫?」以辰笑得好不開心。
「閉嘴。」還真被她猜對了幾分,「你明白我們的協議就好。」
「是,遵命。」以辰調皮地朝他擠擠眼,「我會維護你作為男人的尊嚴的。」
以辰的心情好極了,她和穆城危險的關係消失了,她不需擔驚受怕了,她甚至開起了他的玩笑。
「你該睡了。」穆城明顯地不高興。
「現在幾點了?很晚了嗎?」以辰終於成功地從他的身上爬離,為了與他保持距離,她刻意地往後仰,現在她的脖子接近折斷的邊緣。
「『現在幾點了』是什麼意思?」穆城發現以辰會講一些奇怪的話。
以辰咋舌,她又忘了自己所處的時代!
「沒什麼意思啦,是我吐字不清,其實我是說現在 是什麼時辰了。」他可別太多疑。
「是嗎?」他擺明了不相信。
「我困了,要睡覺了。」以辰故意大叫。
「沒人不讓你睡覺。
「那你還不走,別告訴我你家窮得只有一張床。」以辰蹲在床角,冷得直打哆嗦。白天她還覺得有點熱,一到晚上怎麼就像到了北極;
「我必須睡在這裡。
「為什麼?」
「你覺得新婚夫婦是分房睡的嗎?」
「可是,可是你說我們不需要,不需要的。
「是啊,我們只需要躺在同一床上。
「我不習慣與人同睡一張床。」以展不依不饒。
「你會習慣的。」他根本沒聽進她說的話。
以辰瞪他。
「也許你習慣蹲著睡覺。」他說風涼話。
「那兩顆夜明珠一定花光了你所有的錢,現在窮得在大冷天也只有一條可憐的薄被蓋。」她反諷他,嘟著嘴很不情願地躺下來。
「讓你失望了,我庫房裡的錢仍夠我買盡全天下的被子。」穆城把大部分的被子推給她,「順便說一下,現在還不算大冷天,因為夏天才剛剛結束。」
「你確定?」她張著嘴,一臉的難以置信。
「不需要確定,我是非常肯定。」
「不,」以辰一臉絕望,「我已經預見自己被凍死的慘象了。」
穆城拉過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冰冷。剛才抱著她的時候,他只是覺得她的身子有點涼,以為女人都是這樣子的,原來她是凍著了。可是現在並不冷,嚴寒的冬天還遠著呢!
「你那麼怕冷?」穆城的大手摀住她的手。
她大概已有十幾年不知道寒冷的滋味了,家裡的空調總把溫度控制在25度左右。
「是真的很冷。」如果跟她溫暖的家相比。
「你也許真的會被凍死。」穆城歎一口氣,把以辰攬進懷中。
溫暖頓時圍住了以辰,她感覺好多了。
「我先說明,我不是投懷送抱,只是想取暖。」
「我不會多想的。」
這個女子有著毫不做作的率真,她真實地表達自己的意願,而且在男女之間她沒有無謂的矜持。
他溫厚的氣息拂過以辰臉頰,這著實讓她嚇了一跳。她靠他那麼近,而她竟一點都不排斥這個還算陌生的男子的擁抱!她竟從未發現自己有被人擁著而睡的嗜好。
「我睡了
不願多想,以辰閉上眼睛裝睡。
穆城身子一動,整個房間陷入黑洞。
「天啊,你的夜明珠被盜了!」以辰從床上跳起。
「住嘴。」穆城不容分說地重新把以展拉進懷裡,「是我收起了它。
「可是你根本沒離開過?」
房間又重新亮了起來,夜明珠又自動冒出來了。
「見鬼了!」以辰低喃。
穆城哈哈大笑,「我只是安裝了一個機關,在我睡覺時把它們裝進黑盒裡。」他伸出手在床柱上將一朵樓花翻轉過來,夜明珠消失了。
像一盞燈,還可自由控制。
「可真夠奢侈的。」她其實是很氣他取笑她。
「希望你還能習慣這種奢侈的生活。
他可真夠自大的!以辰給他一記白眼,不過他顯然收不到。
「嗯——」想了半天她才記起她並不知道他的名字。這真是個棘手的問題,一個妻子不知道丈夫的名字似乎很說不過去。
「我繼續睡了。」禍從口出,她還是少說為妙。只是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沒弄明白,不知道這是哪個時代,不知道這是哪個地方,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不知道他的一切!
原以為她會被一堆的不知道煩得睡不著,誰知睡神已悄然降臨。
她睡著了,對他竟毫無戒心。這使穆城的感覺稍稍好些。他確實不好受,因為他發覺懷裡的那個柔軟、光滑、冰涼的身體實在很誘人。這個想法攪得他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