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聽說大哥昨夜又沒有回來?」閻俊一大早就像一陣風似的閃進喬嬅的新房。
正幫喬嬅梳頭的喜兒一見是閻俊,連忙恭敬地請安道:「小少爺。」
「先下去吧。」喬嬅淡淡地扯了個笑容。
閻俊當然感受到喬嬅眉宇間鎖住的愁悒。
「大哥真是,才成親不到幾天就這樣冷落大嫂,這怎麼可以?」閻俊不禁替喬嬅抱不平。
喬嬅連忙拉著他,示意他小聲點。「別胡說……」
「怎麼會是胡說?這件事我一定要去找大哥理論理論。」閻俊一臉同仇敵愾的表情。
「別胡鬧,俊。」喬嬅著急地阻止他。
閻俊忽然不解地望著喬嬅。「大嫂,難道你不在乎?」
喬嬅一聽,抿緊唇不發一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我不管,我先去找大哥談談再說。」閻俊話才說完,緊接著又像一陣風般刮出門去。
「俊,你等等!」
「大嫂,等我消息──」
閻俊人已不見,只剩下語音未歇。
喬嬅望著來去如風的閻俊消失在門口,忍不住一聲輕歎……???
「大嫂、大嫂,不得了了!」
過了午後,閻俊邊叫邊嚷,又如一陣旋風刮進喬嬅的房內。
「怎麼了?」喬嬅不解地望著一臉驚慌失措的閻俊,瞧他那表情彷彿天快塌下來似的。
閻俊拉過喬嬅到一旁坐下,難得一臉正經地道:「大嫂,不得了了,真的不得了了,事情嚴重了。」
喬嬅也跟著緊張了起來,蹙眉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閻俊一臉凝重地嚴肅道:「大哥這幾天除了上朝外,幾乎都待在花街的醉仙樓裡。」
「喔……」喬嬅一聽到他連著幾天都待在青樓裡,心裡不知為什麼一陣酸澀。
「更可惡的還不只如此。」閻俊一臉氣忿道。
「什麼?」喬嬅凝著一雙美眸,心緒複雜地繼續問道。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是不該過問的,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聽見他的消息……閻俊語帶責備地忿道:「大哥待在青樓裡不回家就算了,可我還聽說大哥他十分寵幸那醉仙樓的花魁……玉仙姑娘。」
「玉仙?」
「沒錯,那玉仙是花街裡的花魁,多少名商富賈都捧著大把的銀子,為的只是買她一笑。」
喬嬅沒有答話,心裡獨自咀嚼玉仙這個名字。
「玉仙」這個響亮亮的花名,她自是聽過的,沒想到閻岱竟然……又酸又澀的情緒漲滿她的胸臆間,既不是生氣,也不是單純的嫉妒,只覺得一股濃得不能再濃的惆悵似快將她整個人淹沒。
閻俊似乎沒發現喬嬅酸澀的情緒,又自顧自地道:「聽說那玉仙姑娘對付男人的手段可厲害了!」
「是……是嗎?」喬嬅氣虛地應了一聲,她不曉得?什麼越聽便越覺得自己全身無力。
「大哥真是太不應該了,新婚燕爾,家有嬌妻,還在外頭胡作非?!」閻俊氣得站起,一拳擊向自己另一掌。
「俊,別這樣說。」儘管心裡很痛、很酸、很澀,但在閻俊面前,喬嬅還是盡量掩飾心裡的真實感受。
「大嫂!」閻俊不解地望著她。「你究竟愛不愛大哥呀?」
愛?
喬嬅因閻俊突然丟出的問題而愣了半晌,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深思過,她……愛上他了嗎?
「大嫂,回答我!」閻俊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
「我……我不知道……」喬嬅訥訥地答道,整顆腦袋因閻俊這爆炸性的問題而亂成一團。
望著喬嬅又慌又疑惑的表情,閻俊心裡已經有了底。
呵!為什麼陷在愛情裡的男女總是當局者迷?
他年紀雖然還小,可也看得出來大嫂對他家大哥的情意,但為什麼大嫂卻又不肯承認?而且還一副不確定的模樣?
他想了想,決定幫他親愛的大嫂一把,替她去試試他大哥的心意!
「好了,總之我現在就找大哥理論去。」閻俊一說完,又像一陣風似的轉了出去。
喬嬅對於閻俊這疾如風的個性已經漸漸地見怪不怪了,心緒還沉浸在他方纔所帶來的消息上。
他的身邊,真的有另一個女人了?
這個消息,她雖不意外,但她的心口卻仍疼痛難當,她陡地一驚,心驚地想道:難道這就是愛?
天!她愛上他了?!
她覺得自己心裡有如千百條細繩纏繞糾結在一起,解也解不開,化也化不開,越掙扎,似乎只會越來越亂……???
玉仙正端坐在閻岱面前,優雅地撫琴唱曲,但閻岱似乎根本沒注意在聽。
就連她現在中斷了彈奏,閻岱也渾然未覺,思緒不知早飛到哪裡。
「閻大人。」玉仙忍不住柔聲輕喚。
這幾日,閻岱會突然寵幸她,她也感到十分意外,能夠陪伴這樣俊帥又地位崇高的大官,著實令她雀躍不已。
閻岱根本沒有注意到玉仙的呼喚,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玉仙心底縱使有一絲被忽略的難受,但因他是英俊挺拔的閻大人,所以也不便多說什麼,只猜想他可能正為朝事煩心吧。
「閻大人!」玉仙這次加大了聲量,但語調依然千嬌百媚,像甜得化不開的蜜糖。
閻岱終於回過神,發現玉仙早已彈完了曲子,趕緊?自己的失神道歉。「玉仙姑娘琴藝高超,是閻岱失禮了。」
「沒有關係。」玉仙掩嘴輕笑,心湖深深為閻岱的斯文有禮而蕩漾。
這樣一位長得又英俊,家世又好,又有才氣,又溫文有禮的男人,哪個姐兒不愛?
唉……玉仙在心裡幽幽地歎了口氣,只可惜聽說閻岱前一陣子娶妻了,不知傷透多少官家小姐的心。但玉仙又回頭一想,反正以她的出身,正宮的位置一定沒有她的分,如果能夠成為他的妾室,她也算滿足了。
「閻大人似有心事?」玉仙推開了琴,婀娜多姿地挨近他的身邊。
閻岱身子微微一震,這時才突然發現方纔他竟滿腦子想的都是家裡那不識?舉的女人!
看看眼前的玉仙姑娘多?的柔順體貼,他越想越覺得自己何必再去受她的冤枉氣!
她既然不在乎他,那就算了!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往後他也不去在乎她,就讓他們倆的婚姻如當時所承諾的一樣,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
「沒什麼。」心念一定,閻岱收起了煩鬱的心事,朝玉仙扯開了一抹惑人的微笑。
玉仙見他對自己一笑,先是一愣,整顆心更為他迷人的笑容而悸動。
「閻大人……」
閻岱順勢將她拉近。「方纔玉仙姑娘操琴時,閻某不慎分心了,真是對不住玉仙姑娘,辜負了玉仙姑娘的一番心意。」
甜而不膩的恭維,迷人的氣息,玉仙饒是在歡場中打滾多年,看盡人生百態,此刻還是忍不住紅了臉,露出小女兒的嬌羞。
「閻大人快別這麼說……」玉仙心裡怦地猛跳,小聲地呢喃道。
閻岱邪邪一笑,手一使勁,將玉仙如柳的腰肢摟進懷中。
「不彈琴也罷,咱們正好來談談心。」
「閻大人……」玉仙的臉更紅了,她從來不知道閻岱斯文的外表下,竟然……竟然蘊藏著既邪肆又蠱惑人心的魅力!
當閻俊衝進醉仙樓、玉仙的房裡時,看到的就是他大哥親密地摟著玉仙的景象。
他瞠大眼瞪著如膠似漆的二人,嘴巴因驚訝而張得開開的。
「啊……」玉仙見有人闖進,忙不?地由閻岱身上跳下。
閻岱往門口一望,見到的居然是自己小弟,怒火便不可遏抑地翻騰上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閻岱大聲吼道。「是誰准你來這煙花之地?」
閻岱氣呼呼地直想將閻俊給掐死,他實在越來越不像話了,年紀還這麼小就知道要逛窯子?
玉仙也是一臉驚駭地瞪著這個不速之客。
「大哥!」閻俊回過神後,愣愣地喚了聲。
玉仙至此才瞭解,原來這名長得唇紅齒白,同樣一身英氣的小兄弟原來就是閻岱的弟弟,難怪長得如此俊美。
閻岱忿忿地一掌重重擊向桌面,怒氣騰騰地喝道:「你給我說清楚,你究竟為什麼出現在這?」
「我……我來找你……」閻俊被閻岱這一吼,原本打算?大嫂抱不平的滔滔氣勢,瞬間減了半截。
「找我做什麼?」閻岱凌厲的目光緊緊鎖住閻俊,彷彿如果他無法給他一個好解釋,他立刻會將他毫不留情地碎屍萬段。
銳氣一減,閻俊無法理直氣壯地為大嫂抱不平,想了片刻,他急中生智道:「大嫂、大嫂她……」
「她?她怎麼了?」閻岱一聽,立刻緊張地問道,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急切與不安。
但閻俊可將他家大哥的情緒反應看得一清二楚,呵,他實在太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了!
才短短幾個字,便讓他大哥露出本性!
閻俊見狀,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他決定藉機給他大哥吃點苦頭,逼他顯出真心。
他實在看不慣明明對彼此都有情的一對小倆口,如此折磨自己,也折磨對方?
「我問你,她怎麼了?」見閻俊支支吾吾,閻岱心裡更急了,難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嗎?
「大嫂,她……」閻俊故意吊他大哥胃口,硬是不肯乾脆地吐出一句話。
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閻岱心頭,他忽然站了起來,沈聲地猜測道:「她是不是走了?」
現在反倒是閻俊嚇了一跳,為什為他大哥會這樣猜?
他大嫂要走?走去哪裡?
閻岱重重歎了口氣,負著手踱向窗邊,幽幽地望向遠方。
她走了……「閻大人……」玉仙雖然不是十分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她也看得出來閻岱似乎對他的新婚妻子很著迷、用情很深。
她的心裡受傷地直淌血……「大嫂她沒走。」閻俊自己也相當迷惑事情怎麼會轉變成這樣,所以他心裡又有了另一個主意。閻岱一聽,立刻轉過頭來望著他。「她還在?」
「大嫂當然還在呀,只不過是病了。」閻俊為了加深真實性,還努力地裝出一臉愁容。
「病了?」一聽到她病了,閻岱再也坐不住,腳跟一轉,便拎著閻俊急著回朝陽府。
「閻大人、閻大人……」玉仙著急地在他身後喊道。
「玉仙姑娘,後會無期嘍!」閻俊回頭朝玉仙頑皮地扮出一個鬼臉。
玉仙此刻也已瞭解,她若要成為閻岱的妾室,看來也是無望了……???
一回到朝陽府,閻岱還來不及和小弟算帳,便先忙不?地直衝進他與喬嬅的房間。
喬嬅在他如閃電般的狂姿閃到眼前時,驚訝地愣住。
「你病了?」閻岱瞇著眼上上下下打量她,企圖找出她身上生病的?像。
看了半天,他才終於瞭解,自己被擺了一道!
「沒有呀。」喬嬅不解他?何有此一問。
「是你讓俊去找我?」閻岱冷肅地僵著臉。
「沒有……」喬嬅搖頭輕聲道。
一想到他幾日來,均是待在醉仙樓裡和玉仙姑娘廝守,她的心就無來由地揪疼了一下。
「你不知道我這幾日人在哪?」閻岱瞇著眼,試探性地問道。
喬嬅沉吟了一會兒,點頭道:「知道。」
「然後?」閻岱深深為她輕描淡寫、不在乎的態度而動怒。
「什麼然後?」她不懂。
「不是你讓俊上醉仙樓去尋我回來?」如果是,那是不是就表示,她在乎他?
「不,是俊自己去的。」她實話實說。
「生病呢?」閻岱的眼神閃了閃,微偏著頭,凝睇著她。
「什麼生病?」她從頭至尾都不知道他說的什麼生病。
「俊上醉仙樓告訴我,你病了。」所以他就像白癡一樣,一路衝回府裡,結果發現她好端端的,哪裡有一點病容?
「呃?」喬嬅聞言,也是一臉的迷惑。
「不是你讓他這樣說?」
「沒有,我真的沒有。」喬嬅連忙否認道。
閻岱也相信她沒有說謊,那就表示他的確被他那不知死活又愛惹是生非的小弟給擺了一道!
可惡!待會兒他再好好和他算這筆帳,太久沒教訓他,這小子竟然膽子大到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我不在的這幾日,你都不好奇我上哪?」望著面無表情的她,閻岱的心情變得異常沉重。
「我說過,不管你的……」她低著頭,喃喃吐出這句話,天知道當她得知他在別的女人懷裡時,她的心裡有多難受。
「縱使我在別的女人身邊,你也不在乎?」
喬嬅奮力地壓下心口那股酸澀,逼迫自己道:「不在乎。」
她怎麼敢在乎?如果一旦在乎,是不是就表示心將比現在更痛?
她的話毫無疑問地令閻岱一陣難受,但她越是這麼說,就更加深他要得到她的慾望!
不是只有人,還有她的心、她的情、她的愛,甚至她的恨!
他粗魯地將她扳過身子,面對自己,粗嗄地低吼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不在乎?」
難道他對她而言,一點意義、一點份量都沒有?
喬嬅反倒疑惑地望著他。「你要我在乎嗎?」
閻岱答不出話來,只是眸光深沉地盯著她小巧的臉蛋。
這個女人為什麼總是如此輕易地控制他的思維、主宰他的情緒?
「你的事,我沒資格管,也沒法管。」她講出了她的真心話。這一段注定不會長久的婚姻,他要她期待什??
「你是什麼意思?」他發覺他似乎從來沒有一次真正地瞭解,當她每次說這話時,話裡的真實意思。
「沒什?,我只是要你放心,我不會造成你的困擾,所以你不用顧慮我,儘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她以極平穩的語氣道。
閻岱忽然哈哈大笑。「我從來不知道我竟娶了個如此深明大義的賢妻,真是太可笑了……」
喬嬅根本不覺得哪裡可笑,只覺得他似乎很不對勁。
「很好。」閻岱忽然斂住笑意,冷凝的眸光直直盯著她。
「那麼你現在給我聽清楚了,我不管我們之前說過什?、做過什?協議,我只要你這個『賢妻』給我記好,我既是你的夫君,你什麼都得聽我的!」
話聲一歇,閻岱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她柔嫩的唇瓣,甚至比以往的吻更加深沉、霸道,像是為了證明什麼似的,直吻到兩人均透不過氣來時,才甘願地放開她。
喬嬅驚駭地倒抽口氣,睜大慌亂的眼眸望著眼前這名全身充滿霸氣,口口聲聲要她別忘記他是她夫君的男人。
閻岱邪邪一笑,黯沈的眸子閃過一道幽光。「我會讓你愛上我!」
喬嬅心底又是一驚,他低沈誘人的嗓音,和他所說的話,幾乎令她完全棄械投降。
他霸氣得令人炫惑,令人招架不住……「記住你是我閻岱的妻,你的一切都屬於我!」
她心驚地在心底咀嚼他這句話,一股歸屬感佔滿了她的心胸。
他根本不需如此宣告,因為她早就已經愛上他了……她知道……她就是知道,她愛上他了!
但愛上他又如何呢?他又會對她好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