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很想就此不理那個小傻瓜的。兩人的戀情雖然不是愛得你死我活的激烈,起碼也有相知相惜的甜蜜。
那個小傻瓜居然只為了她媽媽的幾句話就打退堂鼓,而且還只是一通電話通知而已。
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忘了她的,偏偏商鎮那個多嘴的女友一見面就嘀咕著關宜葭的現況,什麼無心上課、成績一落千丈啦!什麼數學小考二十分,慘不忍睹啦!說得好像是他害的,他才是那個提分手的負心人似的。
什麼跟什麼嘛!也不用腦筋多想想,他才是那個被拋棄的受害人咧!他都能好吃好睡的過日子,而且也好風度的沒有死纏爛打地騷擾她,那她又有什麼理由過得不好呢?真奇怪。
她都不來問我過得好不好了,我幹嘛得關心她的功課爛到什麼地步!
都是那個多嘴的女人,幹嘛告訴我她在超優找家教,還提醒我超優的男家教都很帥。
那多嘴的女人是在激我,我會不知道嗎?
該死的商鎮,拿什麼愛的蛋糕來現寶,那種甜死人的口味能吃嗎?什麼愛的蛋糕,根本是仇人的毒藥!
愛的蛋糕就要像關關做的那種爽口不膩的口味才配稱。關關做的蛋糕……
噢!算了。就看在蛋糕的份上吧!
邵鈞按下門鈴,由圍牆外就能看見院子內的動靜。
「請問找誰?」關媽媽客氣地問。
在院子裡就可看見一顆俊帥的頭顱在門外,打開大門看見整個人,一句讚賞馬上在腦中響起。很少人能把那種土上的高中制服穿得像他那麼好看的。俊帥斯文而不流氣,看起來就像個優等生。問題是,他來幹嘛!
「你好,我叫邵鈞,是超優介紹來的家教。」 邵鈞不慌不忙地說。
要說是幸運還是倒霉呢?超優的負責人和他剛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只不過提了一下他是否可以在那兒兼家教,老闆就迫不及待張開雙手歡迎,還說人選隨他挑,害他連想要假裝使不上力的借口也沒有。或許,是天意如此吧!
「我要求的是大一大二數理系的,你目前還是個高中生吧。」
「我現在還在夏山高中三年級,不過,我已通過A大企管系的推甄。而且去年的全國數學競賽我們那一組得到冠軍,因此,你不必擔心我數學方面的實力。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定個試用期,到時要是不滿意,你再辭退我。」他平淡的敘述,沒有半分驕傲自滿的神氣。
他參加了各式各樣的競賽,以為只是增加人生的經驗和歷練,從來沒想過要以此自豪。
無奈,今日情勢所迫,不得已也只好拿出來宣揚一番了。幸好,他的優秀是真,才不至於讓他心虛臉紅。
「你很需要這份工作嗎?」一身的制服和一輛半舊的腳踏車,她看不出他是否是為了急需用錢才來的。但怕傷了他的自尊,關媽媽問得小心謹慎。
「是。」他肯定地回答。
明知關媽媽問話的原意,他還是肯定的作答。他很慶幸關媽媽沒有直接問他是否缺錢,否則他還真不願說謊。現在可好,他沒說謊喔!為了日後的幸福,他是真的非常需要這份工作嘛!
「那進來談談吧。」
小坪數的客廳佈置的精緻溫馨,空氣中還有一種甜甜的奶蛋香浮動著。很有家的味道。
邵鈞坐在沙發上靜靜等著。
「這是我女兒關宜葭,今年高一。」關媽媽帶了女兒出來,兩人在邵鈞的對面坐下。
「你好。」邵鈞微微一笑,自然的打招呼。
關宜葭就沒有他那種處變不驚的好功力了。乍見新來的家教是邵鈞時,她幾乎都被嚇傻了。她雙眼直瞪,幸好一手及時摀住了到口的驚呼。
她慌張地看看他再看看媽媽,還好,媽媽正低頭沉思,沒有看見她的異常。
「你好。」她低著頭說,不敢看他。 「葭葭,先去倒杯茶出來。」關媽媽先指使女兒去倒茶,再轉頭看邵鈞。「我預定是一星期上三個晚上,你排得出時間嗎?」
「從現在到我大學開學為止,每個晚上都行。只要你們方便就好。而且,在期中考和期末考之前,我可以免費為她做一星期的密集複習。」他不計成本的開出這些好條件。反正,以前義務教她那麼多次都教過了,也不差這許多嘛!至少現在多少還有錢拿,而且還能就近「看管」那個臉紅心虛的負心人。
「那鐘點費呢?」雖然在家教中心有公開的價碼,但是,有些特別的情況是另議的。
「試用期過了,若是你還滿意的話,再算不遲。」
此時,關宜葭端了兩杯茶和兩塊蛋糕出來。
「謝謝。」邵鈞看見那一大塊蜂蜜蛋糕。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擴大許多。
「關媽媽.那你決定個上課時間吧!」
「那……一三五好了,由後天開始可以嗎?」
「可以。那我今天想要先測驗一下她的程度,我好準備教材。可以嗎?」
入寶山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他提出了這個合情合理的要求。
關媽媽對他認真負責的態度讚賞有加,她欣然的點頭答應。
「蛋糕先吃一吃再開始吧!我這個女兒沒什麼專長,就會做蛋糕。這是下午剛烤好的,味道不錯。」知女莫若母。她謙虛地說自己的女兒沒有什麼長處,但是,臉上的笑意卻有掩藏不住的誇讚。
「嗯,真好吃。」噢!好懷念哦!兩個多月沒有吃到這種可以收買人心的口味了。如果可以,他真想建議乾脆用蛋糕來抵鐘點費好了。
「葭葭,帶邵鈞去你的書桌。」
過了一個轉角,躲開了媽媽的視線,關宜葭才敢開口,不過,仍是低著頭不敢看他。
「你怎麼會來當家教?」天底下沒有這麼巧的事吧!她需要一個數學家教,他就剛好是那家家教中心的人員,這也太巧了吧!
「你懷疑我的能力?」看她一副惟恐東窗事發的謹慎小心,他就有氣。認識他很丟臉嗎?幹嘛那麼怕她媽媽知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會來我家?」她詢問的語氣有點急躁,有點質問的味道。他明知道媽媽反對他們交往,他幹嘛還來!
「因為你家要請一個家教。」他當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只是,她那種巴不得他趕快消失不見的慌張神色,實在令他很火大。因此他就不願告訴她實情,好嚇她一嚇,小小的懲罰一下。
「不會剛好就只有我這一個case吧!你可以找別人嘛!」她幾乎認定他是存心找碴的,語氣中有著微微的怪罪意思。
「我就是要來你家怎樣!」噢!看她那是什麼鬼態度!他忍不住在她頭上輕敲一個爆栗。
「我……我……」關宜葭找不到話回嘴.支支吾吾的不成語句。
「你好膽告訴你媽,說不要我這個家教,我倒要聽聽看你能找什麼借口。」他語氣雖然輕而平淡,但是話中的恐嚇明顯得很。
這個小傻瓜是存心想氣死他嗎?想他邵鈞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學校裡有不計其數的女生哈他哈得要死,別說是家教,就是花錢請他回去供在家裡,什麼事都不必做,只要他願意,她們也會趨之若騖的。只有她,像趕瘟神似的,巴不得把他快快送出門,然後再也不會回來。
「我又沒說不要你教。」她委屈的語氣活似受虐的小媳婦。
她的書桌就在臥室裡,兩人走進房間後她習慣性的順手帶上門。
「把門打開,別讓你媽有機會懷疑我們會不會做了什麼苟且的事。」邵鈞將門全開,然後不滿地問:「你的書桌就在房裡,如果今天來的是別人,難道你也這樣隨隨便便就帶其他男人進房?」
「沒有其他男人,我媽找的是女家教。」被艾子猜對了,關媽媽就是指定要女家教。
「那她剛才為何沒說?」當他挑關宜葭時,超優的老闆也沒反對啊。
「你人都來了,而且看起來也不錯的樣子,我媽怎麼好意思開口拒絕。不過,她現在八成正打電話給家教中心,抱怨一下他們錯誤百出的辦事效率,順便查證一下你這個人。」
「是,我是強迫推銷,你們是不得已才讓我上門的。為了保住這得來不易的飯碗,我是不是該好好的賄賂你一下?」
「賄賂我沒用啦!決定權又不在我手上。」
「課本還不拿出來?」他隨便說說,她居然當真!他幾時已淪落到要用賄賂才能收買人心了?邵鈞氣得真想在她的後腦勺重重巴一下。不過,想歸想、他可不能一掌把她打昏了,所以,為免氣出內傷,他只好找那片不痛不癢的牆壁出氣了。重重一拳揮去,厚實的磚牆發出一聲悶響。
「我家的牆惹你了嗎?你幹嘛打它?」她沒想到要慰問一下他的手是否打傷了,竟然還為了一片沒生命的牆怨他。
「難道你希望這一拳是落在你身上?」他湊近她耳邊輕輕地說。
「我有惹你嗎?」她詫異地轉頭看他。
他貼近的臉龐猶停留在她的耳畔。她轉頭看他等於是將自己的嘴唇送上。
兩唇相碰的化學反應各自在心中發酵。邵鈞只是觸電般的一愣,而關宜葭卻像被鬼嚇到似的大驚失色。她雙手摀住嘴唇,身體後仰了一大步,一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姿勢。
看她那種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他雙眉一揚——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身而上,一手拉開她摀住嘴唇的雙手,一手由她背後環住她,然後印上一記結結實實的吻。
短暫的幾秒鐘卻有如一世紀般的漫長。
邵鈞的唇已離開了半晌,關宜葭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她想抗議些什麼卻張口無言。
「你……你……」
「你千萬別想逃跑,因為,我無論如何都會追上你的。」這是一句宣誓。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表情由有聽沒有懂的茫然,漸漸變成恍然大悟後的不可置信。「別懷疑,我是個出言必行的人,不信,你可以試試看。」他一邊出言恐嚇一邊輕拍她的臉頰叫她回魂。
良久,關宜葭才大大的吐出一口氣,然後,很正經地問:「我媽這樣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關關,你就一定要形容得這麼難聽嗎?」他開始有點擔心了,他的一世英名早晚會毀在她的手中。
「敢做還怕別人說。」她小聲的嘀咕。
「敢說還怕別人聽。」他反饑一句,不過,不頂認真,好笑的成分居多。「課本拿出來啊!別害我上課的第一天就被炒魷魚。」
「什麼叫做我害你?」
「專心一點。你看你這是什麼分數。上課都在睡覺嗎?」看著一疊都是二三十分的考試卷,他忍不住搖頭歎息。
「我要是考的很好,幹嘛還請家教,嫌錢多啊!」
「丟不丟臉啊!這種爛程度你還能辯得理直氣壯。」他用手指刮刮她的臉頰。
「請你來是要你幫助我,可不是請你來嘲笑我的。邵老師。」分數爛已經很慘了,居然還要讓他一而再的嘲笑。難道功課不好就要受這種待遇嗎?
「乖,知道我是邵老師,就要遵守尊師重道的倫理,別再頂嘴了。」像安撫小狗似的揉著她的頭頂。
「知道自己是老師就要克制一點,別再任意的動手動腳了。你不知道體罰學生是犯法的嗎?」
「關於這一點我一定改進,以後我只動口,可以嗎?」他雙手擺在膝上,正襟危坐。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好說話,她有點得意。
「當然,反正用嘴巴也可以做很多事嘛!」他說的平常,眼中卻有濃濃的曖昧。
「你……」她真的敗給他了,她脹紅了臉閉嘴不語。
邵鈞也不再逗她,心神一整,全心投入這份新工作中。
兩個小時的課程很快結束。
「這樣明天的小考沒問題吧!」他放下筆,吐出一口長長的氣。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說的真好!才多久沒教她而已,她居然就退步成這樣,不僅新上的課不懂,連以前他教過的也忘光了。
「盡量。」她說的很沒把握。
「什麼盡量!?你別讓我星期三來上課時太丟臉。」
「考得不好你會丟臉,難道我就光榮嗎?」
「知恥近乎勇。還好你還曉得這樣很丟臉。那就好好的考吧!我先回去了。」
帶著自己的書包出了關宜葭的房門,走過轉角就見到關媽媽一人在客廳看報紙。
「葭葭的數學怎樣?」看見邵鈞來到客廳,關媽媽放下報紙,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她剛才真有如關宜葭所說的,打電話到家教中心去兼查證。
當她抱怨為何女家教變男家教時,家教中心的老闆居然用一種「你賺到了」的口吻恭喜她。那個老闆說:我知道你找女家教是為了保護女兒,所以,你放心、我們邵鈞不僅長得帥、功課好、人品佳,而且純潔無暇,十八年來不曾談過戀愛。所以,絕對沒問題。
當她詢問邵鈞的資歷時,那老闆口沫橫飛讚不絕口的樣子更是誇張。他的言外之意好像是:如果葭葭被他怎麼了,不僅不吃虧還賺到了。
當時心裡有點生氣,但是,再看到眼前的邵鈞時,她也不得不承認,他真是個人間極品。
「很不好。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她國中時期的數學就念得很辛苦了。」
「有補救的方法嗎?」
「可以試試看。不過,要多花一點時間。今後上課時若有用到以前的觀念算法,我會重頭教起。至於她是否能完全吸收,我不敢保證。」
關媽媽點點頭。
「那上課的時段就像今天這樣,可以嗎?」
關媽媽再點點頭。
看著邵鈞離去的方向,關媽媽陷人了沉思。
「媽,回房去休息吧。」收拾著茶几上的杯盤,關宜葭小聲喚著神遊天外的母親。
關宜葭的父母離婚前,媽媽是個人人稱羨的富家少奶奶,吃穿不愁,一家和樂。誰知,三年前父親的一場外遇摧毀了那個家。
兩人相愛時,溫柔體貼的居家型女人是他口中稱頌的「讓他打拼事業時無後顧之憂」的賢妻。一旦變心,以往的種種優點全成了不可彌補的致命傷,是事業的絆腳石,人生路上的包袱。
因為對人性的失望,也為了保有自己僅存的一點骨氣,關媽媽不吵不鬧的離婚了。
離婚時,關媽媽得到了一棟房子、幾百萬的贍養費和關宜葭。雖然短期內兩人的生活沒有問題,但是,長此以往也是坐吃山空。因此,從未有過工作經驗的關媽媽第一次踏入社會。
第一次求職的關媽媽到處碰壁,經歷的一年的挫折磨練才算適應了現在社會的步調。一路上跌跌撞撞辛苦走來,如今,總算有了一席之地,是關媽媽用血淚換來的。
「葭葭,你覺得請這個家教好嗎?」
「呃……媽,你覺得他不好嗎?」她沒料到媽媽會直接問她。一時之間倒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她只能試探性的反問。
「是很好,但是……我擔心。」
「請家教不是愈好愈適當嗎?」
「是這樣沒錯啦,但是,我擔心我常晚歸,讓你們獨處好嗎?」
「媽,那你剛才為何不拒絕他?」害她還要提心吊膽的怕被發現兩人原來是舊識。
「他看起來那麼有誠意,而且又長得帥,不好意思拒絕嘛!」
「你不是一直叮嚀我要小心外表好看的男人嗎?自己倒是以貌取人了。」
「看看而已嘛!又不是要嫁給他。葭葭你覺得怎樣?」
「什麼怎樣?」她摸不著頭緒的反問。
「這樣安全嗎?」
「媽,你是擔心他的安全還是我的安全?如果是擔心我的安全,你根本就不必這樣費心考慮了,直接辭掉他就好了嘛!」
「女兒,你對他的美色好像完全不為所動?」
「媽,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擔心他對我怎樣,人家還怕被我們怎樣咧!」按照媽媽的邏輯,美的人都容易讓人垂涎,因此,長得帥的邵鈞才該擔心吧!
「也對,我想他眼界一定很高,不會看上你的。那就是他嘍!」
關宜葭聽了幾乎想昏倒。職場上那個精明能幹的女強人跑哪去了?怎麼一回到家,媽媽就變成一個腦袋裝漿糊的女人!男人會非禮強暴女人和他是否喜歡對方,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
只是,她的心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她為自己對母親的隱瞞感到愧疚,一方面卻也歡喜於事情的發展。
或許,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因應之道吧!
※ ※ ※
為了避開人潮,關宜葭總愛在放學後約半小時才走出校門。
學校離家並不太遠,一趟公車約二十分鐘的路程,再加上初夏日長的關係,她總是慢慢的來。
人行道上的木棉樹已長成了一片翠綠,長廊般的濃蔭正好替行人遮去了大半的熱辣太陽。別人怕被紫外線曬傷曬丑,而將它視為毒蛇猛獸般的處處防範,一向怕冷的關宜葭卻將溫暖的陽光視為上天的恩賜。
她捨棄樹蔭的清涼而就烈日的曝曬,一張小臉被曬成了粉紅色卻不以為苦。
「宜葭,熱得要死你也走進來一點。」怕熱的艾子走在樹蔭下,一手拿瓶礦泉水,一手不時的拿手帕擦汗。
「多曬太陽有益身體健康。」
「你去問問那些減肥塑身的女人是健康重要還是外表重要?」
「我又不怕曬出雀斑。」
她算是麗質天生的。粉嫩的臉上白玉無暇,沒有斑點,沒有痘痘,甚至連毛細孔都小得看不見。她的皮膚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由脂粉塗抹出來的油光水亮,而是一種細緻的粉嫩。
「你不怕變醜,那怕不怕死?你不知道太多的紫外線會得皮膚癌嗎?」
「沒那麼嚴重啦!」關宜葭笑著說。腳步卻也配合的往樹蔭處挪了一小步。
「你就一定要這樣讓人嫉妒嗎?」看她一身無汗的清爽,艾子恨恨地說。即使是天仙美女,被這種毒辣的太陽一曬,發濕衣濕的狼狽,再怎麼樣也美不起來了。
「我有什麼你沒有的優點可以讓你嫉妒的?」她失笑出聲。
艾子在學校是出名的美人,功課又好,豪爽的個性讓她男女通吃,人緣極佳。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我們兩人明明長得差不多,你溫柔可愛,我也美麗大方,為何你就行情這麼好,常常有男生來向你表白,我就乏人問津。」艾子想起中午的事,不平地說。
中午休息時間,除了吃飯還有一小段自由時間。今日的午飯過後,有個高三的學長帶著一份小禮物來找關宜葭。
那個高三學長是個內外俱佳的優等生,平時常有一大票女生出現在他的身邊噓寒問暖。而他和關宜葭及艾子卻是不相干的人種,平日在校園內雖常相遇,但是因為不認識,所以連打招呼也省下了。
因為不相識也不明來意,所以關宜葭拖了艾子同行。因此,艾子目睹了中午的那場告白。
「你怎會乏人問津,每天出現在你桌上的那朵紅玫瑰,難道是你自己帶來的?」
這是一件懸案。入學沒多久,艾子的桌上總會有一朵紅玫瑰出現,沒有標記,沒有署名,至今從未間斷。
雖然有人繪聲繪影地說可能是誰誰誰送的,但是沒有人親眼見到。而且艾子也不領情,於是一天一朵紅玫瑰成了一年五班教師講桌上的特色。
「沒頭腦的男人誰稀罕啊!要示愛也不會先打聽一下對方的喜好,搞個屁啊!人家愛吃漢堡你卻送個蔥油餅,誰理你!」艾子氣憤地說。
「人家的一份心意嘛,不然,你可以在桌上留個紙條要他改送別的。」
「連花這種心思都不肯,還寄望將來能有什麼表現?當初,你那個邵鈞送你禮物時,他可沒問你想要些什麼吧!」
「你知道我和他相識的經過有點奇怪的嘛,當時兩人初相識就被迫報告了彼此的基本資料,想要不知道都不行咧!」
「那現在怎麼說?」
「什麼現在?」
「看你最近恢復了正常,數學也突飛猛進的,別騙我說全是你那家教的功勞。」艾子一副未卜先知的神氣。
「是家教的功勞沒錯。」
「什麼家教這麼好用?可以補救你的爛數學還會醫你的心病。」
「艾子,你是不是一直暗中在幫我?」關宜葭一直在懷疑,為何邵鈞會適時知道她在超優找家教的事。她思前想後,想到的唯—一個洩密者只有艾子了。
「幫你什麼?不過是一些……你的家教是邵鈞!?」腦筋轉得快的艾子馬上就知道關宜葭的問話重點。她又是驚訝又是佩服地問。
「是你告訴他的吧!」
「我是有告訴他你在超優找家教的事,我只不過是要提高他的危機意識罷了。他竟然跑去你家當家教?你媽同意?她知道你們的事嗎?」
「已經上過三次課了。我不敢讓我媽知道我和邵鈞的事。艾子,要是我媽發現我騙她,怎麼辦?」她憂心地說。
她不敢想像,一向痛恨被騙的母親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兒竟然騙她時,後果會是如何的可怕。
「別擔心,他既然敢到你家當家教,一定是有解決的辦法。你不會以為他是吃飽撐著沒事去你家賺零用錢的吧?」艾子信心滿滿地說。
艾子一向對英雄有著憧憬。酷帥的外表、足智多謀的腦袋和出生入死的膽識,是英雄必備的條件,前兩項邵鈞早已具備,如今,為了贏得佳人竟然直搗黃龍,這第三項條件也算齊全了。若是有人願意為她這樣花心思的追求,她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噢!好幸福哦!她現在總算瞭解為什麼江曼玲會嫉妒關宜葭了。
說人人到,說鬼鬼到。
一身亮麗夏裝的江曼玲迎面而來。細肩帶的背心和一件超短的短褲,將她的好身材展露無遺。
自從江曼玲宣佈和關宜葭絕交之後,兩人不曾再有來往。雖在同一個學校,不知道是江曼玲的刻意迴避還是真的陰錯陽差,兩人始終沒有碰面。如今,突然的撞見,關宜葭竟然有種不知所措的不自在。她像在找尋避風港般的往艾子的身邊靠近。
「見鬼了,你幹嘛一副心虛的模樣。」艾子把她推到身前,面對滿臉不屑與怒氣的江曼玲。
關宜葭以為江曼玲只是路過,因此,在江曼玲走近時她只是點頭微笑,打個招呼,然後,繼續前進。
「站住,關宜葭。你心虛是不是?幹嘛一見到我就躲。」江曼玲像著穿她心思似的了然神情。
「我幹嘛心虛?」雖然她的性格中沒有霸氣的因子,但是當她面對貶抑自己的不實說詞時,她還是有挺身辯解的勇氣。
「別生氣,我這是在誇讚你,人雖然賤,至少還有點羞恥心。」江曼玲的表情就是那種很欠揍的輕蔑嘴臉。
「江曼玲,你到底想說什麼就直說,不要因為自己是一坨牛屎,就把別人也想成是臭不可聞。」艾子一向對江曼玲沒有好感,現在看她又是一副惡劣的嘴臉,她更是厭惡。
「艾子,算了。」關宜葭拉了艾子就想走人。
「想一走了之?」
「你找我有事請直說。我想我們即使不當朋友也不必是仇人。」關宜葭轉身正對江曼玲。
「說的滿口仁義道德卻淨做些下流無恥的事,你真虛偽啊!關宜葭。」
艾子又想衝上前去抱不平,卻被關宜葭拉住。 「什麼下流無恥的事,請你說明白。」關宜葭平靜地說。她真的不明白江曼玲在說什麼,她想知道。
「你以為這樣不動聲色就可以騙過我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被邵鈞拋棄的事,你真不要臉,被別人拋棄了,不甘寂寞,居然又回頭找楊耀明!你以為你一副幼稚天真、楚楚可憐的樣子就可以搶走楊耀明嗎?」再美的女人,一旦落入潑婦罵街的行列也是不堪入目的醜陋。江曼玲戟指而罵,除了張牙舞爪的手勢之外,臉上更有一副除之而後快的凶狠。
「我想你是誤會了。自從在你的生日舞會上見過他之後,我再也沒有遇到他。」
「誤會!那為什麼楊耀明開口閉口就是小葭怎樣怎樣,你們若是沒有偷偷的見面,他怎麼會知道你的近況?」
「他最近打了幾次電話給我,我們聊了幾句而已。」
「不要臉!你居然還用電話和他聯絡。」
「不是我和他聯絡,是他打來的。我也再三要求他別再打來了,不信,你可以問他。」被楊耀明三番兩次的電話問安已經夠煩了,現在為了這件事又被江曼玲罵不要臉。她還真倒霉!關宜葭鄭重地澄清。
「我不信!」一句怒喝伴著一記清脆的巴掌聲後,江曼玲憤怒的跑開了。
被打的關宜葭和旁觀的艾子都被嚇傻了。
關宜葭紅了眼眶,滿溢的淚水終於撐不住的滾滾而下。她真的不願相信,自己會被這樣侮辱,尤其是來自於一個曾經被她視為知己的人。
「宜葭……」一向豪爽的艾子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關宜葭搖搖頭,擦乾眼淚。
「愛情不該是兩廂情願的愛戀嗎?如果只剩下疑神疑鬼的猜忌而把自己搞得面目可憎,那還有什麼愛什麼情可言?不如子然一身,起碼可以平靜自在的過活。」望著早已走遠的憤怒背影,關宜葭喃喃自語,眼中有著不解與同情。
「她哪是在談戀愛,她是在打獵。從來只有獵人戲弄獵物,而沒有到手的獵物拋棄獵人的道理。基於不甘,即使不愛對方也要拚死把他據為己有。」艾子為江曼玲的行為下了結語。
濃密的樹葉裡掛著一球一球的白木棉,南風一吹,白白的棉絮飄落一地,彷彿下一場六月雪,有點詭異、有點離奇的超現實。
※ ※ ※
兩個女人組成的家是一種全然的溫柔與嫵媚。黃藍小碎花的布沙發,粉黃蕾絲的窗簾布和茶几上那一大束粉粉嫩嫩的純白海芋,沒有一絲男人味。除了玄關上那一雙半舊的籃球鞋。
「今天怎麼這麼早?」關宜葭看著牆上的時鐘問。
才六點過五分,離上家教的時間還有五十五分鐘。
「來吃晚飯的。」看一眼茶几上那一大碗麵,邵鈞說的理所當然。
兩人的家,除了早餐是母女共度之外,午晚餐一向是各自打理的。中午的一餐已讓關宜葭吃膩了外食,所以,晚上這一餐她一定自己下廚。
「只有面。」
邵鈞點點頭,跟在她後面進了廚房。
他倚在流裡台旁,看她由冰箱中拿出食材洗洗切切。她也沒問他想吃什麼口味要吃多少,她只管自己加水下面煮了一大海碗。
「你這麼早來不怕讓我媽起疑嗎?」想起了這個可怕的問題,她不待嘴裡的面吞下即含含糊糊的發問。
「這樣才顯得我認真啊!」
「認真來吃麵。」她永遠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也懶得猜。只是,他那種嬉笑的態度,讓她覺得很挫敗,每一次她都很緊張,為何他總能表現出一副「小事一樁」的無所謂。
「你常這樣一個人在家?」放下吃了一半的面,他認真地看她。
「你怎麼知道?」早習慣了這種生活也能自得其樂。她回答的無所謂。
「你媽不擔心?」
「當然擔心。有什麼辦法,她要工作賺錢啊,何況我都這麼大了,難道連看家也不會嗎?」
「小孩子一個,能看什麼家。」
「喂,別看不起人行不行?」
「像我,你防得了嗎?」
他突然傾身向前,一個香吻手到擒來。然而,偷香成功他卻一點也不高興,因為他看到了她另一過臉頰上的淡淡五指印。
「這是怎麼來的?」將她垂在臉頰上的髮絲塞到耳後,一個完整的手印呈現在眼前。霎時他的眼中有兩團怒火隱隱在跳動。
關宜葭的膚質是那種鑲金包玉型的——完全摸不得。一點小小的撞擊或揉捏就會在皮膚上留下紅印或烏青。下午江曼玲的那一巴掌力道頗重,隔了兩個小時指印仍未完全消退。
「呃……那個啊……」她想隱瞞卻又找不到借口。
「誰打你?」極沉的聲音有著壓縮過的怒氣。
關宜葭找不到借口,只能搖搖頭。
「不說?那明天我親自到你學校去問。」她被打,他已經夠生氣了,她竟然還替打她的人掩飾,他簡直氣炸了。
「是曼玲。」沒見過他發脾氣,她有點害怕。原來.一個溫文儒雅的人一旦動怒,也是很有威脅性的。她怕事情愈鬧愈大,所以趕緊招供。
「是她!為什麼?」又是那個陰險女人。他死命的克制住想罵人的衝動,因此,一句問話講的咬牙切齒。
「她以為我和他搶男朋友。」
「你有嗎?」
「沒有。」
「那她發什麼神經?」
「都怪楊耀明啦!他不知道情人的眼裡容不下一粒砂嗎?他幹嘛老是在曼玲的面前談我的近況,誰會高興自己的男朋友對其他女人太關心。難怪曼玲會誤會。」江曼玲都對她無情無義了,她居然還袒護她。
「你也知道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砂喔,那為什麼楊耀明會知道你的近況?」邵鈞問得悶悶的。
「他最近三不五時會打電話來,我每次都叫他別再打來了,他還是照打,我都快煩死了,真想換個手機號碼讓他找不到。」
「現在就去換。」他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吃完再去。」她看那剩了大半碗的面,又想坐下。
「回來我再煮給你吃。」
「但是,今天要上課。」己經六點四十分了,離上課時間只剩下二十分鐘,一去一回根本來不及。
「我會把時間補足的。」
「我媽要是發現,怎麼辦?」
「她沒這麼早回來,不會知道的。」
「你連這個也調查清楚了。」
「這哪需要調查。我來了幾次,哪一次她不都是快九點才回來。要調查的人是你,下次再有什麼狀況想瞞著我不讓我知道,試試看,看我會怎麼懲罰你。」
口頭上說的兇惡,肢體語言卻是溫柔的保護,一隻溫厚的大掌將她的小手握著,緊緊不放。
「什麼樣的狀況要報告?」她問得認真。
從沒真正當過誰的女朋友,所以她不知道這種特殊身份的分際在哪裡。
「和其他男人有關的狀況都要。」夠白了!他大刺刺的將佔有慾攤在陽光下。
「你不會去找人家的麻煩吧?」
「難說。視情況而定。」
「怎麼說?」
「以後你就會知道。」
以後,是個未來式的用詞,是一種延續。當需要用到「以後」這兩個字時,心情往往是一種帶著憧憬和期待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