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翰。」她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笑得眼都瞇了。「怎麼會想到找我吃飯?」
「怎麼,我不能約我心儀的女士一起吃飯?這是追求女人的第一步。」他朝她露出一口白牙。「沒有打擾你工作吧?」
「當然沒有,現在是午休時間。」她笑容可掬地道,揚手招來侍者點餐。
今天早上她在幼稚園裡接到孫承翰的電話,邀請她中午一起吃飯,她雖然有些意外,卻立即慨然地應允了。
她喜歡承翰,因為他隨和風趣,總是不吝於展露他的微笑,和他聊天是如此輕鬆愉快,讓她幾乎忘了這幾天紛擾的思緒。
「幼稚園情況還好嗎?」用餐過程中,孫承翰和她閒聊著。「我聽說李尚達這陣子被他老婆的贍養費官司整得灰頭土臉,他沒再去糾纏你吧?」
「沒有。」她搖頭。
自從那晚李尚達糾纏她卻被譚森撞見的隔天,他便到幼稚園來為他女兒辦了轉學手續。他對自己前一晚的「失態」佯裝若無其事,她也不多做評論,她相信自己冷漠的態度已經足以令他知難而退。
「你來找我,不會只為了和我聊這件事吧?」她揚眉問他。「有那麼明顯嗎?」他無辜的表情令她微笑了起來。他搔了搔頭,有些支支吾吾,「不過我是真的有件事想和你談談……」
「是什麼?」
「是關於……」他幾經猶豫,終於還是坦率地說了出來。「關於雅晴的事。」
「雅晴?」她感到訝異極了。「她怎麼了嗎?」
孫承翰往後靠著椅背,靜默了半晌才道:「相信你也知道雅晴的父親一直想將她嫁給譚森,但是譚森卻沒有結束單身生活的打算。你知道為什麼嗎?」
房玄菱先是一怔,而後疑問:「你和他認識這麼久,難道還不瞭解他嗎?」
「我和譚森雖然交情夠深厚,但我想我對他的認識,絕對沒有你來得深。我只能臆測是他父親早逝給他的打擊和影響。」
見她不說話,孫承翰頓了頓,有些躊躇地接了下去,「我和譚森是同時認識雅晴的。她父親和我們公司有往來,所以我們碰面的機會很多,也一直是很聊得來的朋友……」
「我瞭解。」她點頭,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將這些話告訴她。孫承翰先是困窘地搓搓下巴的青松,最後才苦笑地低語了一句,「但是她的目光卻始終不在我身上。」
房玄菱微微蹙眉,驀地一絲靈光閃過腦海。承翰對雅晴!她倏地明白了。
「你愛雅晴。」她低聲道。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雅晴呢?你和她談過了嗎?」
「我怎麼能?她目前和譚森在一起,而譚森是我最好的朋友,這點基本的原則我還有。」他表情陰鬱。「與其說我有成人之美,倒不如說我更重視我和譚森之間的情誼。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既然雅晴沒有選擇我,我也只能尊重她。」
房玄菱一時無言以對,只能注視著他有些落寞的表情。雖然他表面上裝做若無其事,眼裡卻有著掩飾不了的苦澀。她能瞭解他的心情,明瞭那種愛著一個人,卻又無法坦然向她傾訴的苦。
她本能地伸手覆住他的,給予他無言的安慰。
「我只是想找個人聊聊罷了,希望你不覺得太唐突。」他凝視她說。
「怎麼會呢?我很高興你願意把我當朋友,將你的心事告訴我。」她誠摯地說道。「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如果你愛雅晴,那你就要主動去爭取。她還沒有結婚不是嗎?不論她的答案如何,總比你一直憋在心裡好多了。」
雖是這麼說,但她卻心知肚明,勸告別人比自己實際行動來得容易多了。如果事情真的如此簡單,她為何不敢向譚森坦承自己的感情?她對自己苦笑了起來。
「我已經死心了。」孫承翰聳聳肩膀,反握住她的手詢問:「你呢?我聽說你和趙東恆這陣子走得很近,有沒有這回事?」「社交圈裡難道沒別的新聞了嗎?」她玩笑地反問。
「沒辦法,八卦人人愛傳。」他打趣地回道:「不過那傢伙太老了,根本配不上你。如何,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啊?」
「我才不想當另一個女人的替代品呢。」她輕哼著。
「我可是說真的。」見她嗤之以鼻的模樣,孫承翰自討沒趣地摸摸鼻樑,斜睨著她,「你不知道,當我告訴譚森我打算追求你時,那傢伙的表情難看得活像想把我一口吞掉。以他的標準,大概沒有任何男人配得上你。」
聽見譚森的名字,她的笑意微微隱去了。
「我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她淡淡地說。「再者,我和誰交往都與他無關。他之所以答應我哥這個荒謬的要求,只因為他認為我們曾經幫助過他,所以有責任幫我找到一個好歸宿罷了。我很感激他的好意,但是我並不需要。」
孫承翰還想說話,但見她堅決的表情,還是決定不多做評論。
「譚森那天沒去參加陳議員娶媳婦的婚宴,連董事長有點不開心。他原本應該去接雅晴一起出席的。」見她有些怔忡,他表情溫和地問:「玄菱,你對譚森其實並不像表面上這樣不在乎的,是不是?」
「那又如何?他並不要我。強求而來的感情我寧可不要。」她直視著他,目光坦率而柔和。「就像你和雅晴。既然已經知道她有所愛的人,又能怎麼做呢?倒不如維持原狀,也許做朋友會
比做情人適合。」
「也許吧。」孫承翰歎息道,握住她的手至唇邊一吻,表情又回復原來的嬉皮笑臉。「不過我說要追求你可是認真的。我比趙東恆年輕英俊,身家條件也不比他差,希望你能慎重考慮。」
房玄菱想對他皺起眉毛,卻被他的表情逗得忍俊不住。她笑著任他握著她的手,兩人都沒察覺另一邊有雙炯然的目光定定地瞪視著他們。
譚森繃緊身軀,硬生生剋制住起身前去質問的衝動。承翰並沒有告訴他,他和玄菱有約。該死了,承翰又幹嗎要告訴他?他已經說過他要追求她不是嗎?
然而……天殺的,他沒料到他居然真的展開行動。從方才到現在,承翰一直握著她的手,而玄
菱不但沒有拒絕,還對他綻開嫣然的笑意……
「那件事我覺得你處理得很好。」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坐在他對面的連晉源微皺起眉。「譚森,你在聽嗎?」
譚森調回視線,勉強壓下那絲莫名的焦躁。「什麼?」
連晉源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待瞧見那對熟悉的人影時微挑起眉。
「咦,那不是承翰和房小姐嗎?他們也在這兒?」
譚森沒有回答,視線仍然停駐在那輕聲交談的兩人身上,只見孫承翰不知道和房玄菱說了些什麼,令她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他瞪視著那一幅畫面,沒來由的妒火中燒。
「承翰和房小姐倒還挺相配的,如果能成為一對兒,倒也是天作之合。」連晉源慢條斯理地道,目光打量著他。「說到這個,我倒要問問你,你最近是不是太忽略雅晴了?我可不希望因為房玄菱的出現,而轉移了你對雅晴的注意力。」
「您想到哪兒去了?連董事長。」他擠出一句話。「玄菱只算是我的妹妹。」
簡直見鬼!天知道這是多大的謊言。如果他只當她是個妹妹,那這股莫名的怒火和佔有慾又是從何而來?他根本就在嫉妒承翰,嫉妒他能讓玄菱笑得那麼甜美。該死的,他簡直沒辦法思考了。
譚森看著前方那兩個人起身,孫承翰還體貼地幫房玄菱拉開椅子,一手輕扶住她的手臂。直到他們有說有笑地離開餐廳,他仍然緊盯住他們離開的方向,沒有發覺自己的手緊握成拳。
「那樣最好。」連晉源對他的答案不甚滿意,精明的目光依然在他的臉上打轉。「對了,關於上回我和你提過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什麼事?」他命令自己甩開那惱人的一幕,無奈並不成功。
「當然是你和雅晴結婚的事。」連晉源往後沉向椅背,緩緩地說:「你似乎花太多心思在房人傑和那個小妞身上了,譚森。我不喜歡這種狀況!」
「他們都是我的舊識,我關心他們有什麼不對?」
「是啊,一個等你發達後才突然回來攀交情、拉關係的敗家子,和他憑著美貌到處招蜂引蝶的
妹妹。天知道他們接近你有沒有其他目的?」連晉源鄙夷地道,沒注意到譚森陡地變得僵硬,自顧自地按說下去,「你應該很清楚有多少人想成為我連晉源的女婿,接手我龐大家產,如果你不懂得把握機會……」
「我說過我很感激您的抬愛,但我目前還沒有結婚的打算。」沒有等他回答,譚森簡短地丟下一句,「失陪了,連董事長。」
他說完便逕自起身離開,沒見連晉源的臉色頓時發青。
譚森不知道自己在房玄菱的屋外等了多久。
他一直心神不寧,腦海中充斥的全是下午她和承翰親暱的那一幕。一抹憤怒的黑影籠罩住他。
雖然她對李尚達不假辭色,但他見過她對趙東恆微笑的模樣,現在則是承翰……
她似乎不吝於對每個向她示好的男人展現她迷人的魅力,而這令他的情緒益發惡劣。他還沒有心理準備看著她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尤其那個男人還是他最好的朋友!
一個等你發達後才突然回來攀交情拉關係的敗家子,和他憑著美貌到處挖蜂引蝶的妹妹……
連晉源的聲音再次在他腦中響了起來,令他更顯煩躁。
一整個下午,他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想等承翰回來後,向他問個明白,然而承翰下午不僅沒回到公司,甚至連手機也無人接聽。
他們在一起嗎?去了哪裡?隨著時間過去,他的情緒愈趨緊繃,已經到了再不發洩就要爆發的地步。他只覺得再這麼枯等下去,他就要發狂了。
一陣引擎聲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譚森抬起頭,瞧見房玄菱正從孫承翰的車上下來,姣美的臉龐笑意盈盈。
這麼說來,他們的確整個下午都在一起了!這個認知令譚森的怒火更盛。
他強迫自己耐心地等著,直到孫承翰離開之後,他才開門下車。
正要走進公寓裡的房玄菱聽到聲響回過頭來,待見到佇立在暗影中的他時,驚訝地睜大了眼。
「譚森?」
「上車。」簡單的兩個字隱含壓抑焦躁。
乍見他的喜悅微微消退。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但是!為什麼?他的表情有著少見的陰沉,令她有些畏怯。
房玄菱吞回心裡的疑問,順從地上了他的車。譚森沒有再開口,一路上將車開得飛快,有好幾次她偷偷從眼角的餘光打量他,想問他告他如此反常的原因,然而他繃緊的嘴角又令她將話嚥了回去。
車子駛進一棟高級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在經過幾個迴旋之後停了下來。她隨著他走進電梯,來到他位於十樓的豪華公寓。進了他的住處之後,她環視著這個寬敞且十足男性化的空間,簡單例落且陽剛味十足,一如它的主人。
她回過頭去,只見譚森背靠著門,表情看不出絲毫情緒。他沉默得太久了!她心中的不安加深
。
「怎麼了?」她語調中有著一絲遲疑,「為什麼帶我到這裡來?」
「今天中午,我看見你和承翰在一起。」終於,他開口打破沉靜。
「什麼?」她先是不解,而後眉頭放鬆了下來。
原來是這件事!
「承翰來找我,是為了想和我聊聊……他的心事。」她小心翼翼地道,不確定他是否也知道承翰喜歡雅晴的事。
但譚森卻誤會了她的猶疑,眸光更顯森冷。
「你們似乎很親熱。」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低沉的語調隱含嘲諷。「告訴我,你和承翰來往多久了?你們非得這麼偷偷摸摸,連我都得保密?」
有半晌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倏地她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心跳幾乎停止。他的質問活像是抓到和別的男人通姦的老婆,他是在……嫉妒嗎?
然而很快的,一絲憤怒的火焰立刻取代了它。
他有什麼資格質問她?她又為什麼該向他解釋?
「這是在逼供嗎,譚先生?」她冷靜地道,表情不為所動。「我和承翰是好朋友。話又說回來,就算我和他在一起也不干你的事。」
「誰說不干我的事?」他向前一步,聲音緊窒駭人。「看樣子我是低估了你。你應付男人的手腕顯然比我想像的要高明多了,不用我的幫忙也能釣上一個財力雄厚的丈夫,嗯?」
房玄菱瞪視著他繃緊的嘴角,望進那對毫不慈悲、冷得像冰河的黑眸裡。他的表情冷硬而殘酷,眼中斷定的指控令她漲紅了臉。
噢,他怎敢這樣想她?他怎敢將她當成到處留情的花蝴蝶?她頓時倍感受傷。
「你又來了,譚森。」她挺直纖細的背脊,拒絕被他激怒。「就算是又如何?你又憑什麼質問我?並非每個女人都像你那個用情不專,卻又令你念念不忘的宋惟心。」
譚森粗魯地咒罵了一聲,面色更顯陰沉。「宋惟心對我沒有任何意義。」
那我呢?我對你而言又算什麼?房玄菱想朝他嘶吼出她壓抑的憤怒,然而她只是硬生生地別開頭去,拳頭在身側握緊。
「如果她對你沒有任何意義,你為什麼不結婚?因為你根本還忘不了她。」她諷刺地道,眼神
和他一樣冰冷。「告訴你,我不是宋惟心,也沒有興趣當任何女人的代替品,我和任何男人交往都不干你的事!」
她說完便想經由他身邊離開,他卻更快一步地抓住她的手將她反壓在門板上。
「我話還沒說完之前不准走。」他粗聲道。
該死,他痛恨自己像個打翻醋罈子的丈夫,但他只要一想到她整個下午都和承翰、甚至是他不認識的男人共度,他根本無法冷靜。
「如果你可以在別的男人面前扮演誘惑者的角色,那麼在我面前也可以。」
房玄菱驚喘一聲,抬頭望進那對毫不慈悲的眼睛裡。她想轉身逃跑,藉以避開他隨之而來的報復,然而根本來不及行動,他已經攔腰抱起她朝他的房間裡走去,不顧她掙扎地將她丟到他的
床上去。
她從床上翻轉起身,注視著他嚴厲的表情。他站在床邊俯視著她,高大的身軀結實且隱含力量,幽黯凌厲的黑眸有如燃燒的火炬。她看著他伸手扯開襯衫鈕扣,那逐漸裸露出的結實胸膛令她頓時口乾舌燥。
她往後退,試著平撫心裡逐漸上升的恐慌,然而他龐大的身軀已經欺壓上她,大手將她的雙手按在枕頭兩旁不讓她動。接著地俯下頭來,嘴唇野蠻且粗暴地覆住她的,將她的抗議封緘在他的唇裡。
譚森猛烈地吸吮她的唇舌,一手穿過她頸後的發瀑固定。她感覺他正將薄薄的衣衫拉下她的肩膀,帶有魔力的大手恣意愛撫她腰間和背脊裸露的肌膚,令她的身軀瞬間像著火似的。
他的嘴唇沿著她柔嫩的肩膀而下,在她細緻的肌膚上印下一連串的吻痕。他裸露的胸膛熨燙著她飽脹的胸脯,大手擠壓她的背脊去感覺他堅硬的慾望,那逗惹的愛撫幾乎令她低吟出聲。
「我要你。」譚森嗓音濃濁地低語。天知道他是多麼想擁有她,他再也無法否認那份發自靈魂深處的渴望。「我要你,玄菱。」
這句話卻令她由昏眩中稍微回神。他要她,卻沒說他愛她,一抹極端空虛的感受由她心裡升起。他的慾望和她一樣強烈,然而慾望並不是愛。
「別這樣,譚森。」她軟弱地推著他的肩膀,戰慄地低語,「不要做出令我們都後悔的事來。」
有好半晌,她以為他根本沒聽到她的話,然而一會兒後他卻停下了動作,手纏進她頸背的髮絲將她的臉仰向他。
「為什麼?」他的呼吸溫熱地噴吐在她的頸項上。「你也想要我,不是嗎?」
但是你並不要我,你只是想懲罰我。她的心在淌血,一行淚珠順著眼角滑落。
「是的。」她屈服地低喃。「我要你。」
她帶著淚意的聲音,令他的理智稍稍返回。他沒有再動作,只是俯望著她的臉龐,她頰上的淚珠令他胸口一陣抽緊發疼,他似乎總是在令她哭泣。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感到喉頭哽咽,但仍試著發出聲音。「承翰愛的是雅晴,並不是我。他今天下午只是想找我聊聊而已。我和他就只是這樣,沒有別的了。」
譚森驀地怔住,她看出他的眼裡有訝異,各種情緒在他眼中交雜,矛盾、慾望、渴求……還有一些她無法解釋的情感。他仍然深深地凝睇著她,深幽的眸子幾乎能透視進她的靈魂深處。
「我是個被嫉妒沖昏頭的傻瓜。」他喃喃說道,輕柔地吻去她的淚珠。他的身軀已經緊繃疼痛地要求得到宣洩,然而他不想傷害她。
他只想抱著她,告訴她他很抱歉,他絕不是有意令她哭泣。他費盡了每一分心力想克制自己的慾望,然而她柔軟的手臂卻圈上來環住他的頸項,甜蜜的小嘴兒在他胸膛印下細碎的吻,令他的自制力搖搖欲墜。
「別這樣,玄菱。」他氣息濁重地說著,手臂肌肉因極力克制而憤起。「我不想傷害你……」
「你不會傷害我的。」她幾乎無法呼吸,對他的渴望已經提升到激昂的頂點,悸痛地渴求他的碰觸。「愛我,譚森。」
她的臉龐滿含激情,目光柔和清澈且毫無保留。他的眸子黝黑閃爍著,眼神不再冷酷無情,而是充滿了炙熱的慾望。她感到一陣渴望的顫抖,想出聲呼喚他的名字,然而卻發不出聲音。
然後,他們再也不需要言語了。隨著一聲低沉的呻吟,他投降般地再度俯下頭來,以一個極度熾熱的吻攫獲住她的唇,讓她完全降服在他的臂彎裡。
理智無用,他的懷抱就是她全心渴望的天堂。
就要下雨了。房玄菱瞇起眼凝視著灰暗的天際。
她將頭靠在窗框上,一股隱隱的騷動困擾著她。她想起那天早晨在譚森床上醒來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張俊朗的男性臉龐,她就著迷濛的晨光靜靜地凝視了他好一會兒,那張俊朗的臉龐在睡夢中放鬆了下來,一隻結實的手臂仍然佔有似的緊環住她的腰,彷彿想借此宣誓她是他的所有物。
她用手輕畫過他剛毅的下巴,感覺他新生的胡碴輕刮著她的肌膚。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愛上他的?似乎從有記憶以來,那份愛戀就一直存在,她似乎已經愛了他一輩子了。
她很清楚他們共度的一夜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他或許早已習慣女人對他投懷遠抱,她並不認為自己對他而言會有多特別。
他沒有做任何承諾,她也知道婚姻從來不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然而她並不後悔。下意識裡,她一直知道自己都將歸屬於他,從他走進她生命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
如果她夠理智的話,她早在和他重逢的那一刻就該遠遠避開,在事情更複雜以前離開,然而即使本能早已警告過她,她的心卻不聽使喚。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冥思。她抬起頭,看著房人傑推門進來。
「玄菱,你準備好了嗎?」
「好了。」她從窗前走了回來。她答應今晚陪人傑出席一個開幕酒會。「等我整理完一些資料後,就可以離開了。」
「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他打量著她。
「哪有?是你多想了吧。」她掩飾般地將桌上的文件收進抽屜裡,然後拿起皮包走出辦公室。
她先是向一位迎面而來的職員交代了幾句,然後率先朝門口走去。
才一走出幼稚園門口,一輛黑色轎車從暗巷裡直直地朝她衝了過來,幸虧房人傑眼尖地拉住她的胳膊往後退,才沒有迎面撞上她。
「他媽的,巷子口還將車開這麼快!」他對著遠去的車子大聲咒罵,回頭急急地問:「玄菱,你怎麼樣?沒事吧?」
「我沒事。」她驚魂未定地用手摀住胸口,感覺心臟因剛才的驚嚇而急促躍動著。如果不是人傑即時拉住她,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那輛該死的車差點就撞上你,還說沒事。」房人傑幫她拾起掉落的皮包,一面還不停地咒罵著連串不甚文雅的粗話。
「可能是這些天太累了,有些恍神。」她勉強擠出微笑。「這幾天巷子裡似乎特別熱鬧,常有人開快車,小心點就沒事了。」
「這幾天常有人開快車?」房人傑先是一愣,目光頓時變得警覺。「你是說這不是第一次?這種情況多久了?」他追問道。
「大概這半個月吧,我沒注意。」房玄菱有些邊不經心。見他嚴肅的表情,她故作開朗地笑,「我真的沒事,哥。你別小題大做。」
望著她強顏歡笑的臉龐,房人傑雖沒有戮破她的偽裝,然而心裡的不安卻在擴大。
這真的只是巧合嗎!還是有人蓄意要對聖柏德幼稚園,抑或是想對玄菱不利!一絲不祥的預感湧了上來,令他開始有些忐忑。
看來,是他必須找譚森談談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