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痛死我了!」林兒悄悄地伸手在曲風煜的背後捏了一把,使得他當場痛叫出聲。
正當曲風煜痛得大叫時,他看見林兒竟又往她自己的臉頰捏了一把。
臉頰上傳來的疼痛讓林兒馬上瞭解,方纔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覺。
「主人,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我失血過多,起了幻覺呢!」她一臉驚訝地說道。
林兒才剛說完,便又想起剛剛曲風煜吸吮自己嘴唇的事,她滿臉不解地問:「主人剛剛在做什麼?我的嘴應該沒有沾上什麼東西呀!」
聞言,曲風煜頓時感到無力,沒想到她居然連這個都不懂?他本想向她好好地解釋一番,但見天色漸明,他想還是先為她療傷再說。
「這件事,我晚一點再跟你解釋,現在必須先處理你的傷。」
曲風煜仔細端詳著林兒的傷口,為了不使她的傷口惡化,他猛吸了口氣,用力一扯,便將她背部的衣服撕出了個大洞,露出她那微微泛紅的肌膚,只見上頭的那道刀傷,仍不停地淌著血。
「你在幹什麼?」林兒驚叫一聲,本能地想躲避,卻硬生生地讓曲風煜給定住。
「不要動!我先幫你清理一下傷口,再上藥。」他對她命令道。
林兒被他一喝,果然乖乖地不敢再亂動。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看到心愛的女人裸露出肌膚,絕沒有一個人不會心動,尤其是被撕得只剩半件衣服,還隱約可以看到覆著肚兜的挺翹胸部……
曲風煜深吸了一口氣,強定心神,目不斜視,迅速地為林兒拭去背上的血漬,並為她敷上金創藥,將傷口包紮起來。
他鬆了一口氣,「還好,傷口並不深。」
「謝謝主人。」林兒有些尷尬地道著謝。
曲風煜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輕地為林兒披上,你應該在受傷時就馬上療傷,不該拖這麼久。」他的語氣裡帶有幾分疼惜。
「因為我……我想盡快回到主人的身邊,我答應過主人,辦完事,就會立刻回到您身邊。」她怯怯地向他解釋道。
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高興的曲風煜,歎了口氣道:「你應該先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即使是晚個一、兩天,我也不會在意。」
林兒見他一臉關心,心頭突然升起一股暖意,便順從地點點頭。然而,對於他的突然出現,她還是存有太多的不解與疑惑。「主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主人不是已經回莊了嗎?」
「我根本就沒回去,我一直跟在你的後頭。」他老實地向她坦承道。
「為什麼?」
「你是問我為什麼不回莊,還是問我為什麼要跟著你?」
「都有。」她一點都沒料到他居然會跟蹤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曲風煜笑著答道:「因為看你那天的反應,我認為你一定認識那個名叫
『董代息』的男人,可是你卻騙我說不認識他,所以我才會好奇地跟在你後頭,想一探究竟。」他頓了頓口氣後,又繼續說:「可是我不明白,那個人跟你們家有什麼血海深仇?為何你要殺他?」
聞言,林兒一臉吃驚,「主人,您……都看見了?」
「我不是說了嗎,我一直跟在你後頭,所以你做的一切,我統統都看到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何要殺他了嗎?」他希望她不要再把他當成外人,能老老實實地告訴他所有的一切。
林兒的眼眸閃了閃,遲疑了一會兒,才道:「他殺了我娘,所以我要報仇。我削下他的頭髮,是因為帶著人頭走動不方便,我答應過我爹,要拿仇人的人頭回去祭拜我娘。」
「所以那撮頭髮就是人頭的替代物?」
林兒點點頭。
他很想知道她究竟還有多少仇人。「你的仇人只有他嗎?還是還有別人?」
「我……」林兒不禁垂下眼,彷彿他所問的事,正是令她最難啟齒的。
「我已經殺了三個仇人,還剩下兩個。」她想起她爹常因憶起娘的事,在夜裡像個瘋子似地狂吼。雖然她的記憶裡,壓根就沒有娘的影子,可是藉由爹,仇恨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深植她的心中。
「你會恨那些人嗎?」他問。
她猛然抬頭,一雙眼凝視著他,「我當然恨!他們殺了我娘,更讓我爹對仇恨念念不忘,」她頓了頓,才又道:「其實,我並不想殺人,只是如果不殺他們,我就報不了仇。」
「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後代、親人,也有可能來找你報仇?」他一臉正經地問道。
「主人的意思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嗎?」她朝他苦笑了一下,才又繼續說道:「這是沒辦法的事,誰會不恨殺死自己親人的人呢?雖然,我對我娘並沒有什麼記憶,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人的所作所為,我就氣憤不已。」
聞言,曲風煜不由得深深歎了一口氣。
「只要我沒有後代,這仇恨就會到此為止。」她幽幽地說道。
曲風煜不禁為之一愣。難道,她這輩子都不打算嫁夫生子嗎,一回到莊內,曲風煜就告訴曲翱,碧玉劍在林兒的身上,以及她手刃仇人之事。
正好經過的福伯,一聽說林兒就是那個引起江湖騷動的人,便立刻插話道:「大少爺、二少爺,既然您們知道她是個麻煩人物,就該立刻把她趕走,省得為我們莊裡惹來麻煩。」
曲翱看了福伯一眼後,便道:「福伯,你還真是勢利呀!」見福伯一副不解的樣子,他又補充說道:「你之前不是還很欣賞林兒的忠心,怎麼這會兒翻臉像翻書一樣,馬上就要趕人家走了?」
福伯一聽,雖然有些窘困,卻依然不改本意,「二少爺,之前阿福以為她只是來報恩而已,沒想到她就是為我們莊裡帶來災禍的元兇,現在既然知道了,自然不希望她繼續留在莊內,為咱們醉月山莊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曲翱本想繼續與福伯抬槓,可是當他瞥見曲風煜微擰著雙眉,便連忙改口道:「林兒的事,福伯你不需費心,我想,大哥自會有所定奪的。你就別再管了,下去忙你的事吧!」
本來還想反駁的福伯,被曲翱這麼一說,只好板著一張臉走出去。但他心裡已暗自決定,既然二少爺無心趕走那個惹禍精,他只好將此事稟告老夫人,由老夫人定奪。若再不成,那他就厚著臉皮,親自去將她給趕走。
福伯一走,曲翱便問道:「大哥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情?難道真要照福伯所說的,將林兒趕走嗎?還是你打算繼續將她留在莊內?」
曲翱不得不承認福伯說得沒有錯。因為碧玉劍在林兒身上,勢必會有不少人為了碧玉劍而潛入醉月山莊。可難道真的要為了避開碧玉劍所帶來的麻煩,而將忠心耿耿的林兒趕走?
始終沉默不語的曲風煜,想的也是同一件事,只是他比曲翱還多了幾分不捨與不願。
終於,他緩緩地開口道:「這件事,我會再仔細想想。」
因受傷而被下令休息的林兒,趁沒人注意時,悄悄地溜了出來,仍一如平常地跟在曲風煜的後頭。
因為功力深厚的關係,使得耳力聰敏的她,將曲風煜、曲翱及福伯三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裡。
聽完了他們的談話後,林兒頓時神情失措地呆愣著。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為人帶來這麼多的麻煩。她一直認為保護主人是她的使命,卻沒有料到,她居然反為主人帶來麻煩?
可是,無論碧玉劍再怎麼不祥,也是她娘用生命所換回的,她不能就這麼隨便地將它丟棄。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會為醉月山莊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就感到愧疚。
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做?
林兒覺得相當為難,畢竟,她自幼就注定好要走這條路,而如今,卻出現了意外的選擇。她該如何是好呢?
曲風煜有些訝異地看著房內的林兒。難得她會乖乖地聽他的話,留在自個兒的床上休息。
他走到床邊,關心地問道:「傷口有沒有好一點?」
此時,林兒突然神情複雜地望向曲風煜。
曲風煜察覺到林兒有些異樣,忍不住問道:「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仍舊不明白自己該怎麼做的林兒,低下頭,囁嚅地道:「沒……沒什麼……對了,我背上的傷口好多了,已經不像昨晚那麼疼了。」
曲風煜看著她迴避的目光,隱約知道她不願對自己坦白,他心中那一股失落感不禁再次浮現。
他輕歎了口氣,「那就好,晚點我再找個丫環來幫你換藥。」
說完,曲風煜便轉身想走,林兒卻喚住了他。
「主人,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她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問。
「為什麼?」聞言,曲風煜忍不住想笑,就算她不懂昨晚他那越軌的舉動,也該知道他對她的關心,絕不會出現在尋常朋友的身上。
他都做得如此明顯了,難道她還不明白嗎?
「因為我對你好是應該的。」他試圖讓她瞭解自己的心意。
應該的?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待她好是應該的?
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她的生命就被滿滿的仇恨所佔據,而她與她爹之間的互動,似乎也被仇恨所影響著。
爹從不曾在意過她的想法,就算她生了病,也不曾哄過她。但她心裡知
道,雖然爹不曾表明對她的關愛,但當她要離開山谷下山報仇時,卻能深刻地體會到,爹希望她能安然無恙地回到他身邊。
或許爹是認為,他們之間那種斬不斷的父女之情,並不需要藉由言語來表達,所以她也一直認為那是唯一的相處方式。
可是主人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要對她好啊!
除了是她家的恩人外,他與她就沒有其他的關係了,不是嗎?
曲風煜雖然看不清楚林兒低垂的眼神,卻知道她的沉默是因為對他所說的話感到疑惑。
「難道你不認為,人與人相處久了後,會產生感情嗎?」他如此坦白,是想讓她知道他的心意,同時也想要她知道,昨晚的越軌之舉,有更深一層的立意存在。
「是這樣嗎?」她說得極不確定。
「你是不信任我說的話?還是你當真對這個可能感到懷疑?」他誠摯地希望答案會是後者。
聞言,林兒輕啟紅唇,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著,「從小到大,我就跟我爹兩人相依為命,除了小青和小紅外,我沒有別的朋友。來到醉月山莊後,我才慢慢發覺,原來人與人之間,是可以親密,也可以疏遠的,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可以相處得像是親人般,可是,由於我不曾經歷過這樣的情感,所以,我真的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她漸漸回神的眼眸,開始在曲風煜的臉上梭巡著答案,「主人,您可不可以告訴我,您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其實,她是想問他,既然她已經為他帶來了麻煩,他為何還不趕她走,為何還要猶豫呢?
可是,她不敢問,因為她不想現在就聽到實話。
但她又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究竟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不敢面對現實?
林兒的問題,讓曲風煜感到有些頭大。他原以為她只是不懂男女之間的事,但他卻沒想到,她在其他情感的體驗上,也懵懂得像是三歲小娃兒。
曲風煜苦惱了一會兒,依然不知道該如何向林兒解釋?最後,他乾脆以行動來表達。
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勾起林兒的下巴,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他的唇便覆上了她。
他輕輕磨蹭著她的唇好一會兒後,才在她的唇邊道:「因為我喜歡你!」
說完,他的舌趁她不注意時,闖進了她的唇齒之間,並開始溫柔地吸吮著她柔軟的舌尖。
「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就像是遇水膨脹的侮綿,在林兒的腦侮中迅速地擴張,使她頓時無法思考,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此時,曲風煜靈活的舌正在林兒的口中不斷地吸吮攪動著,他讓林兒的意志逐漸沉迷在他的柔情蜜意裡。
「你知道嗎?自昨晚那一吻後,我就一直想再這麼做……」曲風煜低沉卻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林兒微啟的唇邊呢喃著。
此時,體內的男性本能上讓曲風煜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他忍不住輕咬起她的耳垂道:「由於那一吻上我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那麼在乎你。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想要得到你的感情及認同,我不要你只把我當成恩人,你懂嗎?」
林兒在迷迷糊糊中,將曲風煜的低喃聽進耳裡,卻無法好好地消化它們。她只依稀感覺到,自己不僅喜歡他所帶來的悸動,還在他輕落的唇印之中,感覺到一股不曾有過的安全感。
曲風煜的唇在林兒的耳垂、臉龐上流連了好一會兒後,才又再次覆上她漸漸轉為冰涼的唇。他不由自主地將她細小的身子攬進自己厚實的胸膛,讓她緊緊貼著自己溫暖的身軀,感受他為她所起的變化。
「我們現在所做的事,代表著除了我之外,你不能再嫁給其他人了。」
曲風煜滿足地在她頸邊廝磨著,「我要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屬於他」這幾個字就像是當頭棒喝,重重地將林兒自迷茫的神志中敲醒。
她的眼眸佈滿了疑惑與為難,緩緩地飄向曲風煜。
她,只屬於他一人?
紛亂的情緒開始縈繞著她的心,「是的,我是來報恩的,只要我在尚未報完恩前,我就是屬於主人的。」她微微擰著雙眉,向曲風煜說道。
聞言,曲風煜有些惱怒地逼著她直視他,「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難道你不知道一對有情男女,是有可能締結一輩子無悔的盟約嗎?難道你一點都不羨慕那些恩愛夫妻之間的甜蜜?難道你不希望自己身邊有個可以陪伴一生的人?」
他不斷搖著她,想將她搖醒。然而,林兒的回答卻幾乎讓他洩了氣。
「我不懂,也不想懂,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羨慕的。」她坦白地說道。
「天哪!你爹究竟是怎麼把你拉拔大的?」他懊惱地放開了她,卻不打算就這麼放棄。「我會讓你懂得其中的差異,直到你瞭解我今天所說的一切。」
他拋下了這句話後,便一臉苦惱地離開,獨留林兒一人待在房中。
林兒望著緊閉的房門,心底的疑惑再次升起。她反覆思索著一個問題,那就是--她到底該不該離開?
「去,快去把人給我找出來!」
曲風煜的怒氣,幾乎要燒遍了林兒住處一帶。
一名今早才臨時被派來服侍林兒的丫環,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哭了。
丫環邊眨著淚水,邊微微顫抖地說道:「奴婢……奴婢已經找遍了這附近,但……仍然找不到。」
「你來醉月山莊多久了?連服侍個人都會讓人給不見?」
林兒的突然失蹤,頓時讓曲風煜失去了理智,對一名無辜的丫環動怒。
所有無功而返的下人、護衛,則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吭聲,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遭到池魚之殃。
被騷動聲引來的曲翱,一來便看到自己的大哥正對著丫環動怒,連忙插進他們兩人中間,想撫平曲風煜的怒氣。
「大哥,你何必對一個小丫環動怒呢?」曲翱連忙對身後的丫環揮了揮手,示意她先退下。
「我記得大哥說過,林兒的武功相當高,連魏老都打她不過,一個小小的丫環又怎麼有辦法知道她何時離去?況且,就算丫環想阻止,能阻止得了嗎?」他不畏曲風煜的怒氣,明白地說出實情。
曲風煜不是不懂曲翱所說的話,只不過林兒在他告白後離去,這教他如何能接受?他原本以為,只要林兒還待在莊裡,他就有機會讓她瞭解男女之間的情愛,可是,她卻一聲不響地離開,讓他的希望頓時破滅,沮喪不已。
難道,是他的告白嚇跑了她?還是因為她討厭他,所以才不告而別?
或者,他做錯了什麼事?
所有可能造成她不告而別的原因,一一地浮現在他腦海。
曲翱看著曲風煜變化多端的神情,不禁暗暗歎了口氣。他倒了杯茶遞給曲風煜,「大哥,你先別急,先喝口茶再說吧!」
曲風煜雖然接過茶水,但目光卻仍舊在屋內拚命梭巡,希望能在這間她曾住過的房裡,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仔細地瞧了一會兒後,曲風煜才猛然發覺,這屋子裡所留下的衣物、髮飾,都是大娘為她添購、訂製的。
看著這些衣物、髮飾,曲風煜不禁懷疑林兒是不是真的不帶走任何東西,就此一去不回?
不!不是這樣的!至少她已帶走了他的心。
「我不願相信她就這麼走了,她一直是那麼固執地要報恩啊!」曲風煜酸澀的語氣,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
一旁的曲翱見到了這種情形,不禁搖了搖頭。
看來,大哥是真的對林兒動了情。
他拍了拍曲風煜的肩膀道:「我也不相信她會就這麼走了,我想一定是
發生了什麼事,才會令她不告而別的。」
曲風煜對曲翱苦笑著。他實在說不出,因為他向她坦承了愛意,才一讓她不告而別的實情。
「如果可以知道她想往哪兒去就好了。」曲翱說。
是呀!如果他知道就好了!可惜,她壓根就不曾對他說過這類的事。
他想去尋回她,可是,他又該上哪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