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叔叔的未婚妻因此自殺了,幸而未成功。
因撞擊所造成的腦部瘀血讓她暫時失明,但她卻不肯開刀。
為的是,她不想看見那一雙注視自己的深情眼睛望的是自已,深愛的,卻不是自己。
真是複雜且令人不解的情感。
晴喜多麼好奇他們那段奇情,所以,她偷偷察看了御天的檔案資料。
御天會將特殊的病例存入電腦,晴喜看見自己的病例也在其中,她窺見當年在她腦中致命的腦瘤。
忽然,電腦中一個密碼鎖住的惟讀檔令她疑惑。
從檔案大小來看,是個滿龐大的檔案。
御天為何要鎖起來?是什麼人的檔案需要鎖住?密碼會設定為什麼?
心驚膽跳中,她輸入了一個名字:
水仙。
終於,她看見了御天的秘密。
而她,傻了。
她又打開那個鎖在御天書桌裡的抽屜,也打開了御天的內心。
孟水仙的秀髮,她的照片,他們的約定——
「不喝孟婆湯,不忘了你,下輩子再嫁給你。」
「等我來世回到你身邊。」
天!這才是她渴求的情感。
孟水仙,御天的初戀與摯愛,他卻失去了她,與她相同的腦瘤奪走了她的性命。
曾經,他以為她會是她,所以他領養她,救了她。可惜,她不是,在她出生後兩年,孟水仙才死去,她們的靈魂不是同一個。
他的救贖,是為了安撫自己的心。他的愛,早已隨著孟水仙的靈魂而去。
他的無期等待,是為了她;他的熱情,為孟水仙而沉封。原來她擁有的,只是御天的同情。
淚水,已流成海水。
但她的淚水沒有從眼中流出,它聚集在心中。
心,一滴滴地化為淚水。
* * *
「御天?」聽見御天夜半回家的聲響,晴喜知道他正因為黑叔叔未婚妻腦中未取出的瘀血問題而疲憊。步伐輕輕地走進他房間,望著他的背影。
時御天回過身,只來得及接住她撲過來的嬌軀。
狂烈的親吻他,以她從未有過的猛烈行動,引發他的熱情。
「你……」他無法招架她的熱情,來不及問她突發的狂烈渴求。
喘息中,她看見御天眼中的情慾,他對她的熱情,只在這種時刻嗎?
喪失理智與心神的時刻,她才能擁有他的熱情?
她悲哀的想,也許,這已是他能給與她的極限;再多,只是強求,他也給不了她。
至少,他從未騙過她,他只是單純地完成她的索求,不讓她傷心失望。
他給她的,已是最大的施捨了。
激情過後,時御天撫著她光裸的背部,憂心輕問:
「怎麼了?」她的表現,令他擔心。
過於激越的熱情,會是他的晴喜的瘋狂表現嗎?
「御天,你愛我嗎?」極其平靜地,想聽他告訴她,他愛她。
他以為她只是不安,或是莫名的嫉妒浮上她的心頭。
「我是愛你的。」親吻她的頸窩,他將她擁入懷中。
是苦澀,也是高興,她忽視心酸,輕輕地呢喃:「只要你是愛我的就好。」
若沒有孟水仙,她不會有幸遇到御天,她的天使不會在當年出現救了她,她更沒有機會擁有御天的愛。
即使是移情,只要他的確愛她,她不該再要求太多。
她腦中冒起了時奶奶告訴她的話——
她要感恩,御天的救命之恩、養育之恩。
她終於明白,感恩,是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那代價,是無盡的心酸。
她擁有的,已太多了。御天給她的,是愛,只是不完全,但,那又如何?
她已擁有剩下的全部,她該知足了。
* * *
「吃下它。」時御天拿出事後避孕丸給她,昨夜,是她的排卵日,而她沒有給他機會作安全措施。
她還太年輕,他不能讓她懷孕,即使他知道待她成年,他會娶她。
「喔。」接下藥丸,晴喜走進廚房倒水,仰頭喝下的動作完成,藥卻進了她的口袋。
她想孕育御天的孩子,他也該有孩子了。
「御天,辦理終止領養的關係好嗎?我想,我們不再適合當名義上的父女。」
「我已經辦理了。」時御天抱住她賴上來的身子,無奈地捉下她撫摸他的小手:「你還沒成年,我們不該再……咳,再做那件事。」
「是嗎?我記得我早就滿十八了不是嗎?」
「你還沒滿二十歲。」對於她太過熱情的引誘他,他必須承認是自己的定力不夠,無法抗拒她是他的錯。
「那你早點娶我,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愛了嗎?」
她的直言不諱令時御天別過臉。
「你害羞嗎?」取笑地轉過他的臉,親親他的嘴角。
時御天怒目以對,他不喜歡她太過直接。她還太小,他不想就這樣阻礙了她。
「這樣也好生氣嗎?」御天真是個像父親的情人,想必也會是個爸爸丈夫。
拉起御天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望著他問道:「你不覺得你該有孩子了嗎?再拖下去,你就老了。」
「你太年輕,不適合懷孕。」他以她為優先考量,她的年紀,還不是生孩子最好的時間。
他們的年輕差距足以令他頭疼,即使她的心智已趨於成熟,但她的身體,仍是年輕得令他覺得碰她就如同犯罪一般。
「可是,我卻想替你生孩子。有你的照顧,還怕身體調養不好嗎?我還打算替你生一打的小天使呢!」嬌笑著說出她的幻想,她喜歡孩子,好喜歡。
「我只要兩個孩子,而且他們之間必須相隔三年以上。」他要她的身體不因生孩子而受到任何的損傷。
赫然,發現她引誘他忘記她還太年輕不宜生孩子的想法,抽回手,再次重申:「我不會讓你在短期內受孕。」
他堅決的語氣是在宣告他不打算再碰她,除非,她滿二十歲。而生孩子,更是得等他覺得她的身體在最佳情況下,再作安排。
露出壞壞的眼神,她挑逗地摸上他身上的危險機關,以再無辜不過的語氣輕問:「御天,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或是後悔你的決定了呢?我真的很樂意的。」
時御天倒抽回氣,瞪祝她淘氣的小臉,用力丟下她,快步上樓。關上房門後,破天荒頭一遭,上鎖。
噢!御天真是太可憐了,純潔的王子真的不敵女騎士的熱烈求愛呢!
御天對她更好,他設身處地的為她著想,他以他的方式愛她,只是,獨缺了他遺失的熱情。
唉!她真的不該再介意。
愛情,不能強求一百分,還有那太過稀少的絕對擁有,與獨一無二。
她不可能成為御天的最初,沒有那段往事,他們根本不會有交集。她會是因腦瘤而死亡的小孤女,他也不會成為頂尖的腦科醫生。
* * *
何必在意愛情的缺口,只要確信擁有的已是愛情的極至與全部,那些夢幻的強求,實在不該去強求。
只要肯定愛她的已給了她最好的,已是全部他能給與的,便該心滿意足。愛情的極至,便是如此了。晴喜是這樣說服自己的,不是自欺,因為沒有其它的選擇。
幸福的樣貌,是世人給了它太多美麗的幻想,所以才會造成幻想的破滅。她懂的。
她這樣做會不會太小人了?
當寫完她的心情日記,她便拿著偷打的備分鑰匙打開了御天已鎖了將近一個禮拜的房門。
但他甚至連吻她,都是發於情、止乎禮,點到為止,便安撫她去睡了。
她怎麼可以忍受他壓抑她高漲的熱情呢!
但,換另一個角度——
她是女孩子耶!怎麼可以像個色狼一樣偷進人家的房間,幹出采「草」大盜的鄙行。
不過,她說服自己,御天早已被她奪去了貞潔,她現在,只是跨越御天的道德規範,破除他的壓抑罷了。
她這樣做絕對是對的。
當她看見御天瞪視的眼神與聽見他命令她回房的冰冷指令時,她仍是說服自己,御天其實不該如此壓抑的。
她是來解放他的!
「御天,不要太壓抑,反正,做一次跟做一百次沒什麼差別嘛。」
天!這是正經的女孩該說的話嗎?
願上帝赦免她的罪。
* * *
她是女人,不是男人,不能得逞後還拿來出來炫耀,但……唉!上帝再原諒她的虛榮吧。
「你有本事。」巽為風難得承認一個女人的能力,平淡地讚美晴喜,她成功征服了時御天。
「他已經被我吃干抹淨,無須多贊。」晴喜的鼻尖已經驕傲地朝天了。
巽為風放聲大笑,無視多方驚訝的眼睛看見他的狂笑,其中,包括時御天藏在溫和眼神中的殺氣。
「御天愛你。」他看得出那是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的目光。御天終於明白當年的情感只是青澀得可笑的愛戀,他為好友高興。
巽為風的話頓時戳破她刻意遺忘的心酸,深幽的視線望向海平面。「我很幸福。」這是向巽為風陳述事實,也在向自己重申。
巽為風收起笑意,注視晴喜的側面,看出她的言不由衷。
他沒有問,更沒有說出他對御天的發現。
「有事找我,我幫你到底。」巽為風摟住晴喜的肩,第一次對人如此承諾,決心助她。
「喂!你為什麼對我特別好?你這個大惡魔居然對我這個小仙女這麼好,有什麼企圖嗎?」她早就耳聞那些個叔叔們對巽為風陌名地喜愛她的諸多好奇了。
「我欣賞你,你會是御天的伴。」
「我希望能成為他的伴。」心中補下後書,若孟水仙的靈魂沒有找到他。
如果,御天等待的約定出現了,她會退讓,她會讓御天得到幸福的。
御天的幸福,便是她的幸福。
巽為風沒有說話,御天若沒有珍惜他養育的珍寶,他會讓他後悔。
「摟摟抱抱的,你不怕你的牡丹會吃醋?」她望向巽為風身邊恬靜不語的女子。
「她不會。」他另一手抱住牡丹,對上她瞭然的笑。她知道他喜歡晴喜的理由,也知道他永遠只愛她,眼中已容不下其他女人。
「唷唷唷!享齊人之福呀,為風,告訴我御天哪惹你了?你要搶奪他心愛的女兒?」長得一派斯文卻喜歡搞笑的季天庭一出現,不苟同地看著為風左擁右抱的姿態。
「連個女人都追不上,沒資格說我。」巽為風心情大好,難得與好友唇舌相譏。
「是你不肯放行,要不她早是我的人了。」季天庭想到為風不肯放他心愛的女子,他就一肚子火。
「我從未干設千面的決定。」旗下的部屬,他向來給與最大的自由。
季天庭忿怒地逼近為風,明明是他繼續給他心愛的女人工作,她才不肯歸於平淡嫁給他作老婆的。
「滾遠點,我不想揍你。」巽為風陰狠地警告。
「我早想跟你打一架了。」
兩個好友一觸即發的打鬥,隨即被一擁而上的好友們拉開,幸而有晴喜的求救。
「御天,你不准跟巽為風打架,當然,兩個好友為爭奪我而大打出手是我的榮幸,但我可不想當那美麗的禍水。」晴喜故意大聲的俏皮話語化解了冷凝的氣氛,惹得全場哄堂大笑。
船上參加黑曜麟婚宴的親友均投以驚訝的眼光,一個小女孩如何令一群出色的男子集體發笑?
時御天緊摟住晴喜,他發現他真的愛她,愛這個女子。理智再清醒不過的確定,他需要她在他身邊。
她是最適合他的女子,對此,他再確定不過。
他幾乎已經肯定,對水仙,只是青少時期的青澀情感。
晴喜仰頭偷親御天的下巴。能令他開心,她真的什麼都願意。
愛情的盲目,是能蒙蔽一切,心靈的契合與相知,也會遭受影響。
* * *
「你是時御天嗎?」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走進醫院,禮貌的輕問,眼中已合著淚水。
「我是。」時御天往視著眼前的少女,疑惑她何以流淚。
「你還記得孟水仙,還有孟婆湯的約定嗎?」少女滿面淚水,絞扭著雙手,不安地問道。
她必須確定,困擾她十七年的夢是真的嗎?所以她背著她的心理醫生偷偷來見他。
見到他的那一幕,她知道,他就是她夢中的那個男子。
他承諾過,他會等待她投胎轉世,再娶她的。
時御天震愣地看著少女撥開前額的劉海,一道淡紅色的胎記。
「原來,你真的存在,而我,上輩子真的是孟水仙。」心理醫生一直告訴她,她不能去找時御天;甚至試圖說服她,她的夢,只是她的幻想,她只要坦然面對那個夢境製造出來的幻想,她便不會再在夜晚夢醒時哭泣至天明。
時御天震驚地踉蹌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