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這些人怎麼老愛偷偷斜著眼睛瞄我?怪討人厭的。」夢翎心已經夠煩的,再看到茶樓裡客人與小二有事沒事便賊兮兮地偷瞄,實在教她渾身不舒服。
徐湛然一副悠哉游哉的神情,將芝麻糖換成了碎片。「他們看你有兩個原因,一是你美若天仙,所以想多看幾眼。二是你多長了一個鼻子,他們覺得新鮮,因而一看再看。」
「胡說八道。」夢翎看著滿桌子的芝麻碎。「你是力氣大沒處使啊?無聊。」
「你成天往街上跑,難道不知自己名聲挺響亮的嗎?」徐湛然繼續捏著芝麻糖。「我初初見你的那天,你不正和人家拳腳衝突嗎?大概是你在茶樓打了太多人,所以人家都以為今天你又打算要撒野。」
「我可沒興致和你打。」夢翎白了徐湛然一眼。
「怪了。」徐湛然笑眼看著夢翎。「悍名遠播的小夜叉,突然不想撒野,突然不放鞭炮了。」
夢翎最討厭別人拿「放鞭炮」這種字眼來取笑她,沒想到徐湛然老愛犯她的忌諱,夢翎氣極了,彷彿一把火焰要自頭頂射出。
徐湛然依舊笑容滿面:「怎麼?我不該說你放鞭炮是不是?好好好,我不說放鞭炮,我說點鞭炮行不行?」
說放鞭炮固然不行,但是說到「點鞭炮」,更令夢翎怒不可抑。「二世祖,我就不許你放鞭炮點爆竹,你少在我面前一提再提行不行?天底下有那麼多事情能說的,你何必存心拿這些話來慪我?」夢翎發脾氣的模樣,實在像極了一串正努叭作響的鞭炮。
最初真不知是誰這樣形容夢翎的,實在很貼切。
徐湛然好奇地問:「為何我一提起『點爆竹』你就生氣?大小姐,請你告訴我,我是怎麼激怒你的?」
「點爆竹」的確有著特殊的含意,但夢翎哪敢說出來?
鄰桌的客人忍不住湊了過來,問:「姑娘,點爆竹為何能夠惹你生氣?你說給大家聽嘛!」
夢翎惡狠狠地瞪了好事者一眼,那名客人便摸摸鼻子自討沒趣地回到位於上。
「二世祖,萬一我真的該點爆竹,那就是我遭遇到天下的不幸,你明白嗎?」夢翎壓低了嗓門,十分慎重地告訴徐湛然。
徐湛然笑瞇瞇地問:「點爆竹哪是不幸的事?這是喜事啊?兄台,您說點爆竹是不是喜事?」徐湛然刻意提高了嗓門,問問方纔那位被夢翎兇惡的目光所震懾住的客人。
「當然是可喜可賀的事,才要點爆竹嘛!」那位客人不假思索便答了出來。
夢翎重重往桌上一拍,便沒人敢再多說一句。
「別人都認為是喜事,怎麼只有你會不幸?」徐湛然還是不解地問。
夢翎不想回答,便拿了一塊芝麻糖,狠狠地咬著。
徐湛然見夢翎難為情,因此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喝一口茶,徐湛然又歎道:「這幾天為了你表哥表嫂的事,我忙得暈頭轉向,整個人就像打陀螺似的,這邊轉轉那邊轉轉,沒一刻靜下來過。」
看見徐湛然這麼累,夢翎竟覺得心疼,只是她拉不下臉放不下身段,無法將體恤之情溢於言表。
徐湛然自顧自地說著:「楊大哥其實也知道銀冰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他,所以只要銀冰開口,楊大哥就會送她回去的。只是銀冰從來不肯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所以楊大哥也就順理成章地把她留在身邊,即使早知道銀冰想殺他,楊大哥也故作不知。」
「表哥也真是的,他為何不先問問表姐想不想回去,還要等表嫂開口呢?」夢翎早在心裡罵了糊塗表哥八百遍了。
楊天曦有膽有識,怎麼卻不敢對妻子說真心話?
徐湛然又喝了一口茶。「其實楊大哥是害怕萬一問了,銀冰想回雲南,那楊大哥不就真得送她回去嗎?
楊大哥一直戰戰兢兢,就怕銀冰一旦開口,楊大哥就要失去一個妻子了。所以楊大哥不敢問,只希望對銀冰好一點,銀冰會慢慢地接受他。」
夢翎點點頭。楊天曦的誠意實在教人感到窩心,只是銀冰因為受人挑撥而對楊天曦產生誤解,以致於夫妻倆貌會神離、同床異夢,真是萬分可惜。
若是有人背後中傷徐湛然的話,夢翎一定親手常那人兩個耳刮子。絕不像銀冰,誤會自己的丈夫又不去查證。
「那姓社的副帥扭曲事實,造成楊大哥和銀冰彼此誤解,但如果他們願意對自己的枕邊人吐露心事,也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了。」徐湛然捏碎了最後一個完整的芝麻糖。
看到銀冰和楊天曦如今的狀況,徐湛然心中感觸甚多,實不願自己與夢翎步上楊氏夫婦的後塵,因此徐湛然決定向夢翎表白,但他尚未開口,鄰桌那名好事者突然脫口一句:「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夢翎轉頭瞪著那人:「你書是怎麼念的?用錯典故吟錯詩,你羞不羞啊?」
「我吟的是詞,不是詩。」那人理直氣壯地辯解。
夢翎怒罵:「我管你詩詞曲賦!誰許你偷聽我們說話啦?耳朵這麼尖,下次我朝若要和敵國交戰,索性派你去當探子算了。」
那人無辜地說著:「我這哪叫偷聽?是你們愈說愈大聲,害我以為你們倆在說書。我忍不住就聽了。」
夢翎火冒三丈,正要發怒,徐湛然連忙制止:「你別又動手打人,小心出了事、傷了人,你爹會被人說他縱女逞兇。」夢翎聞言,才暫時平息怒氣。
徐湛然暗自慶幸剛剛沒把真心話給說出來,否則要是被人聽見,豈不羞死?
「幸好你提起我爹,要不我真要把這人的骨頭拆下丟進油鍋去炸。」夢翎低聲地說:「照我以往的脾氣,他才沒那麼好過呢。」
徐湛然把夢翎當成自己人,因此正色數落夢翎:「你呀,就一身暴戾之氣,能不能改改?像你在我家時若不是雪屏及時出手,你早將棋盤碰到她臉上了。」
一提起此事,夢翎不禁滿腹委屈。「我哪是要砸她的臉?我是要砸桌子。你只顧護著你的雪屏妹妹,也不知道冤枉了我。」
看見夢翎的嬌嗔,徐湛然心中一喜。「我誤會你了,大小姐,原諒我好不好?」徐湛然察覺到夢翎吃醋,但忍著不予點破。
「還有。」夢翎翻起舊賬。「我們初次見面那天,我錯打雪屏,你知道我為何都不向你道歉賠不是?」
「不知道。」徐湛然一廂情願的以為,夢翎是吃醋所以才不肯認錯。
「我打的人又不是你,為何要向你賠不是?該是我向雪屏賠不是才對。」夢翎的表情愈是認真,就愈令人覺得她稚氣十足。
徐港然忘情地看著夢翎,他兩眼似各有一把火焰,灼得人心裡發燙。
「你硬要我向你賠不是.我當然不肯了。」夢翎將視線移向茶樓的窗外,免得自己在徐湛然的凝視之下連話也說不出來。
「傻丫頭,你怎麼不和我說呢?」徐湛然香夢翎斟了一杯新茶,期盼夢翎的美麗眸子能看著自己。
「我就不說,如何?」夢翎倔強地望向窗外。
「哪天我們會像楊大哥和銀冰那樣,」徐湛然輕聲地說:「永遠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喜歡自己?永遠也不敢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真情。枉費了月老在彼此的手上繫著紅線。」
這根本是語帶玄機、話中有話,夢翎再傻也聽得出來,只是夢翎不好意思明說,因此她佯慍假怒地瞪著徐湛然。「再拿我們兩個去和表哥表嫂比,當心我拆了你的骨頭去炸成油條。」
徐湛然知道夢翎是裝模作樣,開心地說道:「你知道我家院子的薔薇花是為你種的,難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如果討厭你,又何必命人種薔薇呢?我希望我家的院子不只有薔薇,還有你。」
慣於與徐湛然針鋒相對的夢翎不禁慌了手腳,不知此時此刻該如何回應。「二世祖,你在自家院子種花與我何於?我才不去你家院子呢。就連你桌子椅子是圓是方,我也不會有興趣想要知道。」夢翎顯得有些語無論次。
「如果你肯做我徐家的少夫人,我想你就會在意徐家的院子種多少薔薇,桌子椅子是圓是方。」徐湛然見夢翎裝傻,乾脆就說得更明白:「我請我爹上你家提親,你肯不肯?」
「你爹要娶我爹?這可不行。」夢翎索性裝傻,好迴避這令人臉紅的問題。
徐湛然知不讓她顧左右而言他,追問道:「你究竟肯不肯嫁給我?」
這問題已是明白得再也不能更明白了,夢翎經不起徐湛然雙眼清澈有神的逼視,心急,直嚷著。「我如果真要嫁給你,那我豈不是該跳上屋簷點爆竹了嗎?」
徐湛然終於明白「點爆竹」的真正涵義了。「原來你所謂的點爆竹就是要嫁給我啊!怪不得我一提到這三個字你就忍不住大呼小叫的。」
夢翎紅了俏臉,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四周迴響起稀稀落落的笑聲。
「公子小姐,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鄰桌的好事者帶著揶渝的口吻向徐湛然與夢翎兩人道賀。
夢翎以凶悍的眼色瞟了鄰桌好事者幾眼。
雖然夢翎仍是一副切莫惹我發怒的模樣,但至少她不再動不動就想打人。徐湛然對夢翎的轉變成到欣慰。「很好,總算你也知道收斂自己的脾氣了。」
「我有脾氣沒脾氣與你何干?」夢翎又羞又喜又怒,複雜的情緒令她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只有在徐湛然面前做出比往常更加任性蠻橫的樣子。
徐湛然早看出夢翎是在裝模作樣,他不怒反立。
「你是我想娶回家做妻子的姑娘,你的脾氣好不好,當然也是我在意的一件事了。而我爹我娘自然和我一樣在意。」
夢翎實在不敢揣想在大庭眾之下,徐湛然不知還會說出什麼話來,為免眾人取笑,夢翎起身就走。
徐湛然急忙付賬,在茶樓門口拉住夢翎。「潑辣的丫頭,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說呢。」
沒想到徐湛然還真是個死纏爛打的人,竟然能在賓客來來往往、出出入人的地方吐露情意。夢翎怕被取笑不敢聽,徐湛然不肯將拉住夢翎的手鬆開。
這時在茶樓二樓品茗的客人也下樓準備離去,在經過徐湛然和夢翎身邊時,還拋下一句:「要打情罵消應該找個幽行的地方,剛剛我們在樓上全聽見你們的話。」
夢翎再也無法多待一刻了。「二世祖,你真是怪惹人嫌的。」嬌嗔一句,夢翎轉身便跑。
徐湛然邊追邊扶:「臭丫頭,我活都還沒說完呢。」
夢翎為了不讓徐湛然追上,簡直就是發了瘋似的狂奔,徐湛然只好停住腳步,愣愣地望著夢翎的背影。
看夢翎的樣子,就好像是可怕的妖精追趕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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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翎回到康府,天已黑,看見父親又在同幕僚高談闊論,夢翎冷哼一聲,轉身走到表哥楊天曦的客房。
楊天曦正在收拾行囊,看樣子是打算離開京城。
「表哥,你在做什麼?」夢翎嘟著嘴,任性地將楊天曦打包好的行囊全部解開,把衣物全丟回床上。「說好要住上半年的,怎麼現在就要走?」
楊天曦走到書桌前,拿起手上的福於。「我想請調至邊關駐守。等銀冰一事有個結果,我就得離開了。」
夢翎將楊天曦手中的褶子搶了過來,不由分說便將褶子斷得稀巴爛。「這下你就走不成了。怎麼京城變成你的傷心地,讓你不肯多留一時半刻?」夢翎將撕碎的褶子往窗外一扔。
「傻丫頭。」楊天曦又重新將行羹打包。「我怎能一直住在你們這?我是武將,一個武將就是要擔負家國安危大任,請調駐守邊關,沒什麼不對的呀。」
夢翎又趕了上來,弄亂楊天曦的衣物。「郡王做不得,你總還有其它的事可做吧?要不你和我爹一起到禮部去吧!」
楊天曦在夢翎的擾亂下無法好好收拾行囊,於是轉身走到書桌前坐下,夢翎便跑了過來,拿走所有的筆。「夢翎,你今天見了湛然,他可把那件事和你說了?」楊天曦連褶子也沒辦法寫,因此向夢翎提起另一件事。
「二世祖今天要和我說的話,表哥你全都知道?」
夢翎很難為情地望著楊天曦。
楊天國滿臉困惑地望著夢翎:「你怎麼臉紅了?這事是我交代的,我當然知道,只是我沒想到他真會對你說。」
夢翎又羞又氣地埋怨道:「表哥,這主意原來是你出的,怎麼你也跟著人家不正不經,使些壞點於?」
徐湛然要上康家提親,這竟是楊天曦在背後鼓勵唆使!還要瞞著夢翎。幸好徐湛然自己說溜了嘴,才沒被楊天曦給「陷害」。
徐湛然再敢上門,夢翎一定把此人惡狠狠地表出去。
「這事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楊天曦把玩著手上的松煙墨。「我要湛然別跟你說,他卻還是守不住秘密。」
夢翎氣得柳眉倒堅。「這事怎能不告訴我?幸好徐湛然那個大呆瓜嘴巴大,不然我被你倆蒙在鼓裡呢!
現在我知道啦,我絕不許二世祖那麼做。」
「怎麼變得霸氣?」楊天曦問:「你明不明白?這事可關係著你表嫂能不能被無罪釋放啊。」
「二世祖要上門提親,是為了救我表嫂?」夢翎以為楊天曦是想出了什麼巧妙的連環計,因此一派天真地問。
楊天曦靜默半晌,思前想後,才知還夢翎誤會了。
「你真是個傻妞,我說天南,你卻扯到地北去了。」楊天曦笑問:「原來今天湛然是和你說,他要上門提親是不是?」
夢翎腳一踩。「表哥,我可不許你拿這事來笑我。」
夢翎將手中的一束毛筆往書桌上一放,又問:「你到底和二世祖說什麼?難道是要劫獄教表嫂?」
「胡說。」楊天曦拿起一卷畫軸輕輕在夢翎頭上一敲。「劫獄是何等重罪?更何況劫走弒君疑凶的共犯?」
夢翎將畫軸搶了過來,也在楊天曦頭上敲了一下。
「表嫂見時變成共犯啦?表哥,你要怎麼救表嫂?快告訴我,我一定不會壞事的。」
楊天曦望著夢翎,想起昔日夢翔持銀冰就如同姐妹般親厚,就算銀冰對夢翎的疼愛是假的,但夢翎卻是真心喜歡這位表嫂,因此夢翎即使再刁變任性,也不致於破壞這次的行動。
「我已掌握那名樂師的行蹤,只要能逼他現身,承認你表嫂只是被他所利用,你表嫂就有可能無罪開釋。」楊天曦耳聽八方,在確定沒有其他人偷聽之後,楊天曦才說出這項計劃。
原來那名樂師和他進宮做嬪妃的姐姐感情極好,誰知姐姐病死宮中,樂師才存心報復。明日乃是其姐祭日,七三爺刻意命人謠傳皇宮鬧鬼,說皇上皇后日夜不安,追查之下才知道過世嬪妃做怪。
「……所以皇上經高人指點,要將嬪妃骨髓移往茶座寺廟,請高僧鎮壓。該名樂師一定不願其姐有此遭遇,必會現身阻止。此座寺廟又是嬪妃生前常去的地方,樂師必然心有感觸,因而戒心大失,就能將他給擒住。」楊天曦說完,深長一歎。
是上不是真的要挖出嬪妃的骨髓,但利用別人感情上的弱點,也未免太狠了。
「為什麼要讓七王爺出主意呢?表哥可比七王爺聰明多了。」在夢翎的心目中,楊天曦可是世上第二聰明的人。
至於誰是第一聰名的?不知何故?夢翎意認為是徐湛然。
楊天曦輕歎:「銀冰是我的妻子,所以皇上命我不可參與,只靜待結果便可。」
提到銀冰,夢翎便又有個疑問。「表哥,你昨天去刑部看表姐之後,回來跟我說表嫂已經沒力氣站起來,可我今天去看表嫂的時候,表嫂明明就能站能走啊。
表哥,你確定昨天你沒看錯人呢?」
「我再糊塗,也不會認錯自己的妻子啊。」楊天曦談談一笑,他笑的不是因為夢翎的問題荒唐,而是銀冰的身體顯然是比昨天好多了。
「哦??夢翎想了想,又說:「表哥,我想表姐應該是喜歡你的,要不,她也不會在你看過她之後,竟然還站得起來。」
楊天曦半晌沒有言語。雖然銀冰讓他傷心,但也不管根冰愛不愛他,他卻不論哪個時候都會願意為銀冰盡心。
「夢翎,如果那名樂師不承認毒藥是他放進羹裡的話,你表嫂就會被治罪,甚至推出午門斬首。」楊天曦心情沉重,滿臉寫盡他心底的憂傷和焦慮。
「我知道,我和二世祖絕不讓表嫂蒙冤。」夢翊面容嚴肅。「我會好好睡一覺,明天,我一定和二世祖找出再正的兇手。」夢翎轉身打算回房休息,但才走出房門口前時,夢翎又踅回,將桌上所有的毛筆全部拿走。
臨走前,夢翎還拋下一句:「表哥,在你和表嫂還沒破鏡重圓之前,不許你請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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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得兩扇窗輒輒作響,驚醒了徐湛然,但天剛破曉,徐湛然便又轉身合眼再睡。
一陣薔薇花香撲鼻而來,徐湛然只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忍不住輕喊:「夢兒。」
「在夢裡是抓不到賊的。」冷冷的聲音在徐湛然耳畔響起。
徐港然再度驚起,看見夢翎站在床畔。
夢翎出其不意的在徐湛然臉頰上打了個響亮的巴掌。「如果這樣你還以為自己沒有醒過來的話,我下手還可以再重些。」
沒想到連夢翎這樣粗心大意、藏了頭卻忘了已露尾的笨刺客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徐湛然的房中而不被發覺,真不知是徐家的護守失職,還是夢翎走運?
「嗯,我的功夫是不是大有精進啊!連我進了你的房,你也依舊睡得死死的。」夢翎得意忘形,大大方方地坐在徐湛然的床上。
徐湛然連忙起身穿衣。「一個黃花閨女偷偷摸摸潛入別人家裡,還面不改色地坐在那,你不難為情,竟還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
「笑話,你不也在我昏迷不醒的時候,數度進出我的睡房?」夢翎理直氣壯地反駁:「你就不難為情?」
徐湛然指著門外。「康大小姐,你若是能到大街上把你說過的話再說一次,以後我睡房就任憑你進進出出,絕不攔你。」
「笑話,我為何要在你房中進進出出的?」夢翎說完,但覺耳根發熱。近來夢翎總是動不動就臉紅。
「這應該問你自己才對吧?」徐湛然整裝完畢,便開始擦劍。
「我要和你一起去抓那個差點沒把我毒死又想把我摔死的真兇。」夢翎將話一口氣說完。
徐湛然一面將長劍擦亮,一面對夢翎說:「你表哥昨天已和你說了?你也真是的,昨天我就想告訴你,誰教你頭也不回地就跑了?」
想到昨天的尷尬場面,夢翎心裡一陣甜蜜,表面上卻佯裝有氣。「誰叫你不早說?茶樓裡那麼多雙眼睛看我,我怎麼好意思多待片刻?」
「我早說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的,誰知道你像見鬼似的一溜煙便跑走了?」徐湛然收起長劍,只顧著要爭論到底誰才有錯,而忘了有正事待辦。
夢翎斜睨徐湛然一眼。「沒錯,我是見了鬼,所以我才要跑哇!你自己不會說話,竟還怪我?我還以為你要說的是上我家提親的事,害我又在表哥面前出醜。」
徐湛然喜滋滋地望著夢翎。「原來你心目中最要緊的事是這個啊?」
夢翎不甘受徐湛然的揶揄,便順手抓起床上的枕頭,往徐湛然臉上扔去。「二世祖,像你這般油嘴滑舌的人怎不發配到邊態地帶去駐紮巡狩算了?」夢翎氣呼呼地瞪著徐湛然。
徐湛然將枕頭接個正著。「別在亂放鞭炮了。我還有要緊事要做呢,沒那閒功夫看你胡鬧。」
「誰在胡鬧?」夢翎想問。
徐湛然豎起食指貼近嘴唇,要夢翎安靜。
兩三個侍衛自徐湛然房門口前走過,並未發現異狀。
夢翎壓低了嗓子啼笑道:「你家這些人挺不中用的,我都潛入你房裡了,他們還沒發現。」
「你偷偷跑進我這也算是值得你得意的事?」徐湛然笑瞇瞇地問。
夢翎揚起手,作勢要打徐湛然。
「要等見了真正的賊再打。」徐湛然連忙阻止。
「我們還得去七王爺府找七王爺呢。」
「為何要找七王爺?」夢翎大惑不解。
要抓逃走的樂師應該要到寺廟去埋伏的才對,去七三爺府可是夢翎最不願意的事,因為那裡有位整天嚷著要夢翎做兒媳婦的昏昧七王爺、見了夢翎就一臉饞相的色鬼朱皓,還有一群喜歡圍著夢翎吵著要糖吃的小蘿蔔頭。
夢翎最討厭那一群「死小鬼」沒事就喊她大嫂。
徐湛然緩緩解釋自己與楊天曦私下所做的安排。
「所謂的皇宮鬧鬼和拿妃子骨髓做法之事,完全是七王爺設下的計謀。但狡猾如那名樂師,根本就不會上當。
楊大哥認為不妥,因此私下與我商議。」
原來樂師的姐姐生前和七王爺說過一個輕佻不莊重的笑話,以致於被打太冷宜。這次「諸君入甕」的餡餅又是七王爺所設,因此樂師對七三爺一定是恨不得對其食肉寢皮。
「所以楊大哥要勸七王爺在府中休息,而我潛入王府中等待良機。」
事情是再明白不過了,但夢翎仍是疑惑萬分。「你不去廟裡抓人,反而偷偷摸摸去七王爺家,這是什麼傻主意?」
徐湛然哭笑不得地望著夢翎。「你還沒想通嗎?楊大哥早就料到樂師不會傻傻地自投羅網,所以拿七王爺做釣餌,要引賊進入七王爺府中,我們再把他這個正著。」
聽完解釋,夢翎想通了一半,另外一半還是沒想通。「可為什麼拿七王爺做餌?」
徐湛然狠狠地在自己額頭上拍了一下。「姑娘。我不是告訴過你,因為樂師的妃子姐姐惹七王爺生氣,所以才被皇上打入冷宮。樂師最恨的不是皇上,而是七王爺。這次大家都以為樂師會被騙進廟中,卻不知七王爺才是樂師要下手的對象,因此疏於防範。如果你是樂師,你是會去盜妃子的骸骨,還是去找毫無戒心的七三爺?」
「我自然是去找七王爺的麻煩啦。」夢翎睜大了眼,陣子裡充滿欣喜的光彩,彷彿是她真要去對付七王爺。
「你總算是聽明白了。」徐湛然一手拉著夢翎就往房外走。
初初遇見夢翎的時候,徐湛然只以為這丫頭又刁蠻又凶悍,但久而久之,夢翎愈顯得天真單純,且不似當初那般霸氣。不但不是個愛欺負人的惡姑娘,反而還是那麼容易相信別人、憐憫他人。
像夢翎這樣的姑娘太容易遭人從背地裡傷害了,徐湛然拉著夢翎一面走,一面在心中想著:世上偏偏就有這樣的健丫頭,老天爺教我遇著她,想必是要我護著她一輩子吧?
此次行動雖不是萬分困難,但也馬虎不得。徐湛然固然是以謹慎的態度面對,卻更拂不去心頭馨美的甘味。
佳人相偕同行,腳下的爛泥都會變成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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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既寬敞又庸俗的廂房中,沒人發現屋樑上至蜷縮著一團黑色的影子。
七五爺正悠悠哉哉地斜躺在太師椅上把玩著手上的古玉。
「那個姓殷的樂師雖然有兩三下的功夫,但也不是什麼武功高強的人,實在不必勞動太多人去抓他。我真想不通,湛然何必要我多派些高手去寺廟埋伏?」
七王爺一個人喃喃低語著,殊不知自己的頭頂上正有人虎視眈眈,想狠狠一劍刺下。
「不過湛然說得沒錯,抓人由別人去抓,我只要坐在家等好消息便是了。」七三爺伸手摸了模自己的鬍子,滿臉的慵懶,彷彿隨時都會閉上眼睛睡著一般。
七王爺不貪不污、不是好大喜功,就是太溺於安逸,為了不讓人報及他做王爺的尊嚴和威勢,偶爾會故作嚴厲。
「這處殷的也更不中用,一個人躲得好好的,卻讓銀冰頂罪。莫非兩人有私情,要不銀冰怎不說出實情?
還對下毒執君的罪行坦承不諱,寧可自己被殺頭,也不肯說出樂師的下落。」
七王爺坐了起來,搖頭晃腦地說著:「銀冰何必袒護那個姓殷的?這女人不說,大家也一頭霧水。」
「她不說,我說。」
七王爺的頭頂上響起一聲暴雷,抬起頭,只見一柄冷冷長劍架在七王爺堆著兩層肥肉的脖子上。高壯的身軀,就直立在七王爺面前。
「你……你做什麼?」七王爺驚問。
「老傢伙,你要敢喊人,我的劍頭立刻會刺破你油膩膩的脖子。」那人伸手揭下自己的蒙面巾,俊秀的臉,因恨而顯得猙獰。
姓殷的樂師,惡狠狠地瞪著七王爺,左手緊揪著蒙面巾,猛烈地往七王爺臉上甩去。
七王爺忍著痛,不敢唉叫出聲,心中只是無法理解性殷的樂師為何出現在府中,恐懼之情令七王爺不禁汗涔涔。
七王爺府內危氛漸濃,府外救兵也匆匆趕至。看門的下人一見徐湛然連忙打恭作揖:「徐公子,您早。」看到夢翎的尾隨在後,下人都詫異地睜大了嘴。
徐湛然沒興致解釋那麼多,只問:「七王爺可醒了?」
「王爺這會兒還睡著呢。」下人恭敬地回答。
徐湛然臉一沉,使挽著夢翎快步走進王府內。
夢翎邊走邊問:「你知道王爺出事了,是不是?」
徐湛然壓低了嗓子回答:「我與王爺約好今早來王府見他,他是不可能晏起的。如果王爺一直待在房中不出來,八成就是被挾持了。」
夢翎平時不算機靈,但此刻卻想到一個問題:「如果王爺說溜了嘴,讓樂師知道你要來,他不先把王爺殺了?」
「以樂師那種多疑的性子來看,他不會相信王爺的話。王爺會設法與樂師周旋,一直到我趕來救王爺。」徐湛然兩手手心沁出一大把冷汗,臉上卻裝得很鎮定。
樂師會趁著清晨大伙都還猶帶睡意的時候來對王爺不利,這是楊天曦早就料到的,樂師必先將王爺凌遲一番,這亦是楊天曦最能抓准樂師的一項弱點。只要揚天曦沒有失算,王爺除了受點皮肉之痛外,不致有性命之憂。
但要與樂師這種陰毒的人正面交鋒,徐湛然還是有些擔心,因為平時除了和夢翎打打鬧鬧外,徐湛然可是難得通見厲害人物。
「還沒過門的嫂子。」一群臉蛋、手腳肥胖圓潤的小鬼頭大老遠一見到夢翎,立刻跑了過來將夢翎給團團包圍,直嚷著要夢翎陪他們玩。
夢翎氣得臉都綠了。「你們這些小鬼,我這輩子都不會是你們的嫂子的。我也沒閒功夫陪你們玩鬧!」夢翎生平最厭惡和這群愛纏人的小孩相處。
徐湛然為免驚動樂師,因此輕聲哄著:「好好好。你們都快去找個地方躲起來,愈隱密愈妥當。大哥哥大姐姐一會兒就去找你們,找不到的,賞你們兩個銅板。」
幾個小鬼頭果然一哄而散,各自找地方將自己藏起來。
「你真會哄孩子!」夢翎由衷地讚美。
「我才不似你那般急躁,只會驚孩子。」徐湛然此對此刻仍不忘椰榆夢翎:「將來自己的孩子出世了,是不是也這般態度?」
夢翎紅著臉,佯慍假怒地問:「這與你何干?」
徐湛然笑而不答,挽著她繼續走向七王爺的廂房。
回子裡,傳來樂師的聲音:「這會大伙都以為我會去廟裡盜走我姐姐的骸骨,卻不知我會出現在這,我就是把你千刀萬剮,也不會有人認為是我下的手。」
「姓殷的,我被你折辱得還不夠嗎?你還想如何?」七王爺以平靜緩慢的語氣和樂師說話。
「夢翎。」徐湛然將嘴唇貼近夢翎的耳朵。「你的耳朵夠不夠好?」
夢翎強忐忑的情緒。「好如何?不好又如何?」
「你聽聽。王爺和樂師相隔多遠?」徐湛然輕輕壓著夢翎的頭,讓她更貼近窗口。
夢翎算不上大智大惠,但是耳力極佳,她側耳一聽,立刻判別出屋內兩人的所在位置。「他們大約相隔十步,王爺在我們的左方,樂師在我們的右方。」夢翎一會舉起左手,一會舉起右手。
徐湛然二話不說,摟著夢翎,兩腳一蹬,撞開緊閉的窗戶。他們躍進屋內,恰好就站在王爺與樂師兩個人中間。
樂師嚇了一跳,連忙將長劍一抖,指著徐湛然。「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徐湛然反問:「你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夢翎轉頭看見七王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使質問樂師:「你這人怎麼這麼殘暴?將你姐姐打入冷宮的是皇上,你找七王爺做什麼?」夢翎想到自己兩度遭樂師所害,心頭怒火就猶如添了油似的噴出三丈高。
樂師冷笑逍:「我姐姐惹王爺發火,那是她不知尊重,斥責幾句便可。但皇上為了讓王爺息怒,竟將我姐姐打入冷官,以致於她年紀輕輕病死冷宮。我向王爺報復有何不可?」
「當然不行。」徐湛然正色駁斥。
夢翎看不慣樂師一副害了人還理所當然的模樣,因此以劍尖指著樂師罵:「就算你為自己的姐姐叫屈,也不該害人矚!你害我兩次差點沒了性命,吃了那麼多苦頭,還不覺得你自己有錯啊?性殷的,你果然陰毒。」
樂師冷笑道:「前頭怪你嘴饞,後頭怪你沒事要東張西望看見我和銀冰說話。若不是銀冰懇求我,我不會給她解藥,你這從小用辣椒喂大的丫頭,早就該死了。」
聽見樂師說出實情,夢翎忍不住眼眶一紅。「嫂嫂,她心裡畢竟是愛護我的。」
樂師輕蔑一笑。「她和你一樣都很蠢。銀冰是因為我答應她替她殺了楊天曦,她才會處處替我隱瞞。後來你中了毒,她答應楊天曦死後就跟我遠走高飛,我才給解藥讓她去救你。誰知後來我要她在楊天曦茶裡下毒,這笨女人竟然心軟,我和她正起衝突,忽然發現你正看著我們,所以我只好殺你滅口,誰知你命大,又逃過一劫。」
徐湛然握劍柄,問:「銀冰未曾與你共謀行刺皇上皇后,是不是?」
夢翎緊緊靠著徐湛然,兩眼則死命地盯著樂師,心中渴盼能從樂師口中聽見銀冰是無辜的。
「她是個笨女人。」樂師冷笑。「她沒本事殺人,也沒膽量害人,說她恨楊天曦,不過是句氣話,我看她才捨不得呢!這女人挺笨的,連我說要殺她所有的族人,她都嚇得半死。」樂師說定,放聲大笑。
夢翎嬌叱:「渾賬東西!」隨即長劍一抖,快步向前,和樂師打了起來。
姓殷的樂師並非省油的燈,其快手快劍,把自己防護得嚴嚴密密,夢翎的長劍根本近不了樂師的身。
徐湛然為免夢翎受傷,忙伸出左腳將一隻椅子朝樂師踢了過去。樂師連忙後退,引夢翎來攻擊他。夢翎不知樂師奸計,仗劍走向樂師,飛來的椅子,卻打傷夢翎。
夢翎被椅子撞倒在地,樂師便一劍刺來,徐湛然情急之下,將劍當成飛鏢射向樂師,樂師舉劍一擋,手中長劍卻被徐湛然的長劍震落。
兩柄劍雙雙掉在地上。
樂師彎腰欲拾劍,夢翎即飛身躍起,狠狠朝樂師一踢,將樂師踢倒在地。
徐湛然跑了過來,將樂師給牢牢抓住。
夢翎一劍抵住樂師的脖子上。「你這個狡猾的惡賊,總算是落入我們手中啦!你敢不老老實實的,我就餵你吃毒藥,等你半生不死時再餵你吃解藥。」
「夢翎,不可以。」徐湛然笑容可掬地望著夢翎。「你疼不疼?可有哪兒受了傷?」
「不疼。」夢翎兩眼滿是柔情地看著徐湛然。
以前兩人總是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現在卻還是可以並肩同心,一起將樂師制伏。夢翎可真是欣喜萬分,身上的皮肉之痛早已微不足道。
徐湛然的雙眼像兩潭瑩澈的湖水,滿溢著甜蜜。
樂師卻在此時殺風景地開了口:「小夜叉,我不知你原來比你嫂子還笨。徐湛然是存心袖手旁觀,讓你來削弱我的力量,然後趁我疏忽的時候再擊垮我,我和你鷸蚌相爭,他是漁翁得利,你明白不?」
徐湛然原本抓著樂師的手腕,聽見樂師又再賣弄小聰明、玩挑撥離間之計。徐湛然兩手使勁,痛得樂師哇哇大叫。
「二世祖,你放心,我才不信他的話呢。」夢翎甜甜一笑,俯身替徐湛然拾起長劍,又以含情雙眸望著徐湛然。
夢翎與徐湛然可不是每次見了面就只會拚命鬥嘴的,這兩人也有眉目傳情的時候。
躲在一旁觀戰的七王爺眼看樂師被制住,便笑嘻嘻地走到夢翎身旁。「夢兒啊。瞧你方纔的樣子,可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我要是能有你這麼一個當朝花木蘭做兒媳婦,不知有多好?」
沒想到七王爺被打得全身青紫之後,還不忘替兒子做媒。
夢翎忍住歐嘔的衝動,朝著七王爺極敷衍的笑笑。老實說,夢翎不討厭七王爺,因為七王爺挺照顧晚輩的。但一想到七王爺那個肥頭大耳、全身充滿迂腐秀才之氣的長子朱皓,夢翎就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要嫁給這種無趣的人,夢翎寧可終生菇素、寄身尼姑庵。
「你們別得意。」樂師又在此時打破沉寂。「到了刑部,我會說銀冰是因為與我有私情,所以和我共謀行刺皇上皇后。」
夢翎聞言,勃然大怒:「你這個陰毒下流的壞胚子,我嫂嫂又不是昏了頭,誰跟你有私情?你分明是威脅我嫂嫂,還放污蔑她!你簡直是個沒廉恥、歪心歹意、骯髒爛肺、一肚子臭主意壞主意的惹禍精!」
被人稱作是小夜叉、錦衣鞭炮的夢翎沒有別的本事,就只有這不經腦袋瓜子思索便有一長串罵人的才能,堪稱是京城惟一、世間少有。
「哼,這陰險的賊人,可真討打了。」七王爺想起方才受辱之事,心中忿恨不平,便伸手打了樂師兩巴拿。
遭人掌摑,樂師仍是伶牙俐齒地說:「有本事再多打我。上了刑部大黨時我什麼都不認,就說你們捉不到真兇,草草拿我湊數,又將我屈打成招。此事若傳到百姓耳裡,還不怕你們遭千人睡、萬人罵?」
夢翎該樂師一激,就想伸手打人。
「別上他的當。」徐湛然出聲阻止。「你若真打了他,不就成了我們真對他刑求逼供嗎?」
夢翎點點頭,將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沒想到平時只聽表哥表嫂說話的夢翎,現在對待湛然可是言聽計從。
七王爺看在眼裡,心裡便知要夢翎做朱家的媳婦,是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