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大得睜不開眼,打在臉上還隱隱發疼,一名黑衣黑騎從樹林竄出,直直奔向五里 外的瀟湘園。
稜角分明的臉龐,一雙黑眸泛著冷光,他外披玄色大氅,足蹬黑色皮靴,高大頎長 的身形,渾身散發出剽悍的味道。
駿馬在偌大的莊園外止步,他長腿一蹬,黑色身影掠過天空輕盈落地,不沾一點塵 埃。
一切悄然無聲,靜謐地教人寒毛豎立。
黑衣男子揮手,馬兒通靈似的朝東方奔去,他朝遠方眺望,估量附近地勢,翻身潛 入宅院裡的花苑內。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莊園四周被一大群人馬團團包圍,戰馬嘶聲混合人的怒斥,情 勢頓時變得緊張,為首的大漢率先下馬拔出腰間亮晃晃的兵刀,他邪惡地沉聲大喊:「 給我殺!曹公有令,抓到萱夫人及劉俯賞金千兩,砍下墨霽項上人頭者晉官加爵。」
眾人應和,紛紛下馬衝入瀟湘園,霎時,莊園頓成人間煉獄。
後院裡,黑衣男子不禁蹙眉,望著前方冒出的黑煙,大手按向劍柄,冷泓似水的長 劍隱隱泛著寒光。
蛇皮的劍柄上刻著龍飛鳳舞兩個大字——青。
他沒料到他們會來得這麼快,他原本以為還有些時間。
「墨將軍。」一名雍容華貴的少婦牽著三、四歲大的男孩出現。「是玄德要你來的 嗎?」
墨霽神色一凜,狂涓的神態斂去,剩下的只有恭敬。
「夫人,主上還在趕來的路上,吩咐墨霽先來保護夫人及少主的安全。」
萱夫人依依不捨的輕撫孩童柔嫩的臉頰。「俯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娘不在身旁 也不可以耍小孩子脾氣喔!」
「娘!」劉俯委屈的拉住萱夫人衣裙。「俯兒不要娘離開。」
「娘不是才告訴過你不可以任性。」萱夫人輕歎。
「夫人,」墨霽不確定的開口。「您要去哪兒?」
「我要留在這兒,哪裡也不去。」萱夫人含笑答道。
墨霽微微一怔。「夫人不隨末將離開?」
萱夫人緩緩掃過四周。「這兒是我的家園,住在這兒的都是我的親人,我怎能拋下 他們自己偷生。」
「夫人,您不要意氣用事,少主還需要您啊!」
萱夫人俯身輕揉劉俯的發。「俯兒大了,他該明白我的苦衷。」
震耳的殺聲連天,墨霽面無表情的臉上不免多出幾許焦急。「夫人,曹軍要到了, 先隨末將離開瀟湘園再說。」
萱夫人百般不捨的親了親劉俯粉頰,將孩童推至墨霽身前。「快走吧!遲了就來不 及了。」
「夫人還是隨末將一道走,不然末將難對主上交代。」墨霽語氣中多了份強硬。
「墨將軍!」萱夫人神色一整。「如果今日遭到滅門之禍的是你,你會拋下一家老 小苟且偷生嗎?萱妍雖是一介女流,這種事萱妍也做不出來,您還是帶著俯兒快點離開 吧!」
墨霽無話可回,俊逸的臉仍沒有一絲猶豫。「主上的命令是要末將安然救出夫人及 少主,夫人若執意不肯離開,末將留下就是。」
殺戮聲漸近,萱夫人重重一歎。「墨將軍,曹軍要的是我,我多留瀟湘園一刻,你 和俯兒的勝算就多一分。」
「末將怎能拿夫人的生命做籌碼?」墨霽濃眉一挑。「恕末將難以從命!」
「墨霽!」萱夫人急了,口氣不自覺嚴厲起來。「你這是拿玄德的子嗣開玩笑。」
墨霽臉色一變,薄唇緊抿。
萱夫人語氣放軟,淚水在眼眶打轉。「算萱妍求您,快帶俯兒離開吧!我的命不算 什麼,俯兒是玄德惟一的孩子,如果有選擇的餘地,我又怎麼捨得離開他們父子倆?」
話落,萱夫人提起裙裾朝他盈盈一拜。
「夫人別這樣,墨某擔待不起。」墨霽一側,躬身扶起她。
「墨將軍不答應,萱妍寧願長跪不起。」萱夫人執拗。
「末將答應就是,夫人請起。」墨霽避嫌地虛扶,輕而易舉地將萱夫人托起,她只 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令她無法抗拒。
「夫人千萬保重!!」墨霽見萱夫人心意己決,他握緊劉俯的小手。「末將帶少主 離開了。」
萱夫人拭淚。「將軍請放心,萱妍不會輕易尋死。」
墨霽頷首,匆匆往側門奔去。
「墨將軍請留步!」人甫到門口就聽見萱夫人的低喚。
「夫人改變主意了?」墨霽回頭。
萱夫人踩著小步伐來到他身前,她掏出懷中手絹。「麻煩將軍交給玄德,就說…… 就說……」萱夫人哽咽得說不出話。「就說睹物思人,萱妍的貞心永遠不變,要他…… …千萬保重。」
墨霽將手絹揣入懷內,他點頭。「末將明白。」他頭一低,竄出後院。
「我要回去找娘!」年紀尚小的劉俯不明就裡,直到離開萱夫人身邊才開始哭鬧。
「放開我!我要回去找娘!」
墨霽眉頭深鎖,他沒有心思安撫這煩人的小東西,他將劉俯挾至胸前,左手牢牢握 緊長劍。
劉俯的哭鬧果然引起曹軍的注意,眼前就來了數名不速之客。
「是墨霽!」最右邊的士兵大叫,腳下卻不知不覺地退了一步。
「別怕!夏侯將軍有交代,誰斬下他的頭誰就能封官。」另一名小兵硬是壯起膽子 回道。
「滾!」墨霽沉喝。
三名小兵被嚇一跳,手中的兵刀差點落地,他們面面相覷,突然同時掄起武器砍向 墨霽。
青劃破長空發出懾人龍吟,三人只覺眼前一花,長劍卻早已割下他們的腦袋。
鏗鏘數響,三名士兵重重倒向地面。
墨霽甩掉劍上的血珠,眼眸蒙上淡淡的血腥昧。
「你躲得夠久了!你再不出來,別怪我不客氣。」他冷冷的道。
樹叢內不見任何反應,墨霽耐心告罄,他揮開枝椏,冰寒刺骨的劍鋒抵在雪白的頸 旁。
那是張絕美的容顏,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流轉著一雙勾魂攝魄的盈盈秋瞳。
她蒼白著臉蜷曲在巨大的樹幹下,肩頭大片血跡染紅了湖水色的長衫,傷口不深卻 顯得怵目驚心。
墨霽神色一冷,劍尖更朝前送了半寸。
「你是誰?」他問。
陌生女子昂起螓首,精緻無瑕的臉蛋足以令任何男人失魂。
墨霽並沒有因此軟了心腸,他持劍的手更穩。「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是誰?」
女子咬緊下唇,眼瞳直勾勾地望著墨霽,眸裡一片清澈,不帶絲毫懼意。
墨霽眼一瞇,打算痛下殺手。
「姨!」劉俯劇烈掙扎,小手不斷揮舞。「姨!」
墨霽動作一頓,黑眸打量眼前的女子。
她避開他的目光,注意力轉至劉俯身上,唇瓣泛起甜美的笑靨。
墨霽微微閃神,他鬆手讓劉俯奔進她懷裡。
「姨!」劉俯撒嬌地在她懷中磨蹭。「姨!」
「你是瀟湘園的人?」墨霽開口。
女子瞅他,微乎其微地頷首。
「我沒見過你。」墨霽蹙眉,他隨主上來過瀟湘園數次,都沒見過眼前的女人,看 她的打扮也不像下人。
「墨霽。」女子第一次開口,嗓音柔滑卻略顯低啞。
「你見過我?」墨霽怔忡。
女子再度點頭。「嫿姮。」
「你的名字……嫿姮。」他猜測。
她燦爛一笑,墨霽的心猛然漏跳一拍。
他清清喉嚨,掉開目光。「你能走嗎?」
嫿姮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細白的額冒出晶瑩的汗珠。
墨霽心不在焉的四處張望,她受了傷又手無縛雞之力,帶她離開這裡無疑是找自己 的麻煩,嫌小拖油瓶不夠還帶個大的。
嫿姮甫站起的身子踉蹌,失血過多,眼前一片昏黑。
墨霽一個箭步扶住□,溫香暖玉抱滿懷。
他眉宇深鎖,懷中的女人好冰,像沒有溫度似的。
嫿姮連忙脫離他的扶持,雙頰染上配紅。
少了她的手有些空虛,墨霽收回手,漠視自己詭譎的情緒。
「和我們一起走吧!你一個人待在瀟湘園也不是辦法。」墨霽恢復冷峻的本色。
「少主也需要有人照應。」
嫿姮斂眉,眼底閃過一絲難辨的光芒。
「多謝將軍。」
黑色駿馬放足狂奔,捲起層層黃沙。
墨霽拉攏貂皮大氅覆住睡著的劉俯及□,自從離開瀟湘園,一路上並沒有稍作停歇 ,他擔心曹軍會尾隨而至,更何況他還要去襄陽和主上會合。
勁瘦的腰身突然被小手緊抱,墨霽俯身,正好迎上□的翦水雙瞳。
墨霽不以為然的蹙眉,卻騰不出手來掙脫。
「嫿姮姑娘。」他警告。
嫿姮仍是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妖美的臉上泛起難解的笑。
見她沒有鬆手的意思,他口氣更沖。「嫿姮姑娘,請自重。」
嫿姮冰冷的小手離開他的腰際,卻探入他溫暖的胸膛。
墨霽一僵,黑眸爆出火光,他咬牙道:「嫿姮!你在做什麼?」他連姑娘兩個字都省 了。
嫿姮不解的抽回玉手。「我……冷。」她試探的道。
墨霽冷眼相向,他突然開始懷疑她的來歷,方才只顧著離開瀟湘園,卻忘了問個仔 細。
他不語,雙腿往馬腹一夾,加快速度。
等他找到客棧投宿,第一要事就是擺脫這名來歷不明的女人。
日暮,他在曜城的一家客棧投店。「兩間上房。」他壓低帽沿,虎目炯炯地在廳內 環顧。
「知道啦!」掌櫃陪著笑,揮手要小二帶路。
「一間。」嫿姮焦急地插話。
「一間……」掌櫃的話在看清□嬌艷的五官後全下了肚,他愣愣地看著嫿姮,瞧得人 都傻了。
「你搞什麼?」墨霽惱怒地扯開她,她倒底懂不懂名節兩個字?
「一間。」嫿姮堅持己見,她朝掌櫃伸出雪白誘人的皓腕。
「一間……一間……」掌櫃連忙點頭。「小豆子,一間上房。」
「你!」墨霽正想翻臉不認人,無奈懷中的少主已睜開睡眼惺忪的大眼。
「娘……」墨霽眼明手快摀住要放聲大哭的劉俯,他挑眉。「算你狠!」他不予計 較的扭頭就走。
嫿姮看著他的背影,一抹冷淡的笑容浮上唇邊。
計劃的第一步已經成功。
掌櫃惋惜的搖頭,原來是夫妻啊!
他原本還想一親芳澤的說。
嫿姮輕輕推開門扉,只見墨霽怒目相視,床上坐著淚痕未乾的劉俯。
「姨!」劉俯一見到她就撲進她懷中。
墨霽瞇眼,初見面被她的美給震懾住,現在靜下心一看,卻發現她美得太魅人。
雖然被小心翼翼的掩飾,他仍嗅出那份不尋常的味道。
「有事?」她輕淺一笑,笑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別裝了,」墨霽尖銳的戳破她的偽裝。「你是誰?」
「嫿姮。」她依然笑,笑得很甜。
墨霽涼涼的斟杯茶,眼底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禍水!他對她惟一的評語。
「收起你那狐媚的笑!」墨霽眼也不抬,頭一昂,一杯冷茶入腹。「那對我一點用 處也沒有。」想到她對掌櫃搔首弄姿的樣子他就滿肚子火沒處發。
她以為她是青樓艷妓啊?
嫿姮安撫劉俯,優雅的在他對面落坐。
「為何騙我?」他指她之前故作受傷的事。
若是刀傷,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半天時間內止血落痂?除了陰謀詭計,他想不出其他 好理由。
「如果我沒受傷,你會救我嗎?」隱藏住心中異樣的刺痛,她平靜的反問。
她的傷,是真。
但她的傷口復元也非假,中間的千言萬語,她不願多說。
墨霽重重放下杯子,他執起長劍。
「我痛恨被人算計!我不管你的動機是什麼!等我回來時你最好已經離開這裡。」
「你要我去哪兒?」嫿姮顰眉。
「那不關我的事,」墨霽冷冷地回道:「你當初就該想到後果。」
「墨將軍好狠的心腸。」她幽幽指控。
「我還有要事在身,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帶著你吧?」墨霽嗤之以鼻。
「不然你要我一個姑娘家怎麼辦?」
墨霽冷哼。「墨某沒有多餘的時間陪嫿姮姑娘嚼舌根,你還是花點心思想想該何去何 從吧!」話落,他拉開房門,不願和她多相處一分鐘。
「墨將軍,」嫿姮柔柔的嗓音傳來。「您這一走,要俯少爺怎麼辦?一個人待在客棧 裡面嗎?」
墨霽聞言動作一頓,他回首望了劉俯一眼,後者正可憐兮兮地瞅著他瞧。
當然,他也沒錯過嫿姮眼裡一閃而過的慧黠。
「你究竟想怎麼樣?」墨霽耐心用盡,他倚在門邊涼涼的問。
「時局紛亂,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多危險,有你大名鼎鼎的墨將軍保護我,我 的安全無虞。」
墨霽瞪著她許久,徐緩地問:「你要我保護你?」
嫿姮點點頭,泫然欲泣地道:「萱夫人落入曹軍手中生死未——,我只好前往洛陽投 靠我惟一的親人。」
墨霽咧唇一笑,這女人說的話他沒有一句相信,不過他也不願說破。「對不起,不 順路。」
「墨將軍難道真要逼得我流浪街頭?」嫿姮聲淚俱下。
厭煩地別過頭,墨霽深吸一口氣,壓下滿腔怒火。
「收起你的眼淚,說什麼我也不會送你去洛陽。」墨霽一字一吐。「你可以走了。 」
嫿姮微愕,沒想到他如此不近人情。
她以為憑她嫿姮的容貌,全天下應該沒有人會拒絕她才對。
難道自己的魅力出了問題?
嫿姮下意識撫上雪白的嬌顏,目光愣愣的盯著墨霽。
墨霽不明白她心中的百轉千折,他只想快快甩掉這個麻煩。
「嫿姮姑娘,」他不耐的敲敲門板。「你可以走了。」
嫿姮輕輕咬住下唇,他是第一個給她釘子碰的男人。
倔傲地昂高小巧的下巴,□轉望劉俯。「俯少爺,如果嫿姮遭到什麼不幸,你要記住 是這男人逼死姨的。」
墨霽五味雜陳的聽著她指桑罵槐,卻不再開口。
嫿姮頭也不回的走出客房,留下一抹暗香。
「墨將軍,」嫿姮在他閣上房門時停下步伐,回首問道:「當你看見我屍骨不全曝屍 荒野的時候,你對我會不會有一絲愧疚?」
墨霽眉峰深鎖,迎向她清冷的眸子。
嫿姮朝他嫣然一笑,不等他回答消失在迴廊盡頭。
墨霽神色起了淡到不能再淡的波動,他苦笑,隨即掩上門扉。
夜深露重,嫿姮拉緊單薄的衣襟,仍擋不住刺骨的寒風。
這鬼天氣,白天熱得快脫層皮,晚上又凍得手腳發麻。
她搓搓小手,蜷曲在客棧外的陰暗角落,大街上冷冷清清,籠罩著散不去的濃霧。
嫿姮擰起柳眉,她不奢望墨霽會可憐她,不過也沒想到他一點慈悲心都沒有。
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受到這種委屈。
想著想著,眼眶微微泛熱,一股酸意衝上鼻間。
嫿姮將臉埋進小手,她突然覺得好挫敗喔!居然會有男人漠視她的美麗。
暖和的貂毛披風無預警地覆上她的肩,嫿姮身後傳來深深的歎息。
「罷了,你還是進屋子裡來吧!」男人低啞地道。
沒有遲疑,她跳起來飛撲進墨霽懷裡,貪婪的吸進純屬於他的男性氣味,任由溫暖 的披風落地。
她知道,自從墨霽帶她離開瀟湘園後,她就戀上這個氣味了。
一種只單單屬於他的男性麝香。
墨霽擔心她會因為衝力過猛而傷了自己,迫不得已伸手穩住她軟馥的身子。
她好軟,碰在手中像會化了似的。
「進去吧!」他不多話。
他終究還是於心不忍了啊。
「讓我抱一下就好……我只要一下下……」嫿姮任性的不肯鬆手。
墨霽原想推開她,一觸到她冰冷的手,又心軟的任她去了。
是他狠心,在這樣的天氣裡放她在外吹風受凍。
「進去吧!」他重述一次,彎腰拾起披風密密的包裹在她身上。
嫿姮甜甜一笑,眼睫閃著晶瑩的水珠。
「你哭了?」墨霽一愣,他原本還以為她不是什麼正經女子,可是瞧她的樣子,又 不得不把自己所有的推測全部推翻。
「沒有,」她拭去淚痕。「沒什麼。」
拉住她欲進屋的身子,墨霽追根究底。「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他煩躁的低喝。
不會是因為他吧?
大眼無辜地眨了眨,嫿姮柔聲回答:「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她又朝他露出燦爛如花的笑容,回頭走進屋內。
沒再阻止她走進客棧,墨霽僵在原地。
她在說什麼呀?他們倆的交集不過是短短半天的光陰,哪能牽扯上要不要的問題?
她是真的隨心慣了?還是城府極深?他像是陷在五里霧中,被她擾得分不清東西南 北。
但不管怎麼說,他就是不能擱下她不管了。
墨霽背手,黑眸劃過一絲黯黝。
他在她身上嗅到了陰謀的氣味。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將一點一滴的揪出她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