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了嗎?」他自言自語著。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切破壞與佈局,全是依照先人遺留下的手札中之記載進行,除了他自己之外,是沒有人會知道的,連他自己女兒也一無所知,包括這次的瘟疫。
難道,這真是黑木家族的宿命嗎?
不!他不甘心,他不能就這麼放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假以時日必能完成。若不是那女人的出現……
不置信地再看一次手中的紙條,寫著:
東桃鎮疫情已穩定,據說為天女所醫治,目前正往東邊防區而去。
別再自欺欺人了!
這絕對不會是巧合的,那女人果然不簡單。
原來,天女是真的存在的。這麼說來,先人的記載也必定假不了。只要除去眼前的障礙……
哈!哈哈!
他迅速提筆在一張小紙條寫上些字,然後起身從鳥籠中抓出一隻信鴿,匆匆走出書房。
「爹!」黑木礹出聲叫喚。
卻只見黑木祭頭也不回地往庭院而去。
「怪了,爹有什麼事,這麼匆忙……」黑木礹嘀咕著,轉身進入書房,想在裡頭等爹回來。
她想問問,派出去的探子是否找著了聞天語與那狐狸精了;她想知道,爹打算如何處置。
一陣風迎面吹來,將擱在案桌上的紙吹落一地。
連忙起身關了窗子,彎身拾起滿地的紙。
一張沾有墨跡的紙,吸引了她的汪意,那是因為書寫之人,筆勁深厚,力透紙背所留下來的。
待她看清上頭的文字之後,眼神裡流轉著複雜與猶豫之色。
上頭寫著——
殺無赦!
???
鮱珞眨動著羽扇般的長睫,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覺睡得特別安穩。
索性伸了個懶腰,卻因一男子的呻吟聲而停下所有的動作。
「天語!」鮱珞如夢初醒地低喊。
她知道這一覺為什麼會睡得特別舒服了,原來她整晚皆黏在他的身上,一副將他的身體當肉墊的模樣,當然舒適了。
卻苦了聞天語。
昨晚的她,不知不覺在他懷中睡著了。為了怕驚醒她,他只好一動不動地任她靠著。
整夜下來,他也累了,只好抱著她和衣躺下,想不到這個動作,卻引來她的不安,她緊摟著他的腰不再鬆手。
聞天語身軀一僵,軟玉溫香抱滿懷,加上她身上獨有的清香,竟讓他一夜無眠,只是盯著她如花的容顏,細心呵護著,不讓她受涼。
鮱珞臉頰泛紅,急欲從他身上離開,不料長髮被壓在他身下,痛呼一聲,竟又倒回他懷中。
「對不起……」鮱珞心疼地道。
他眼底的疲倦,顯出他的一夜無眠。
聞天語輕擁著她,不讓她亂動,免得傷了她自己。
翻身一帶,換成女下男上的姿勢,他卻體貼地不將重量壓在她身上。
「我先起來,才不會壓著你的發。」他對她低喃著。
待他起身後,又溫柔地將她扶起。
「對不起,害你沒睡。」她歉疚地撫上他的臉。
伸手抓住她的柔荑,放至唇上,印下一吻。
「你睡得好嗎?」
鮱珞臉紅地點頭,為他的親密與關心。
「那就好。」他放心道。拉著她的手,一同往外走去。
「去哪?」鮱珞輕聲問著,其實他要帶她到哪去,她並不很在意,只覺得他的手,好溫暖。
聞天語並不回答,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帶她往廟後方而去。
水聲?鮱珞豎耳傾聽。
是水流聲沒錯。跟著聞天語的步伐,不覺輕快起來。
繞過一棵榕柏,波光粼粼的河流,刺得她睜不開眼。不聽使喚的雙腿,已迫不及待奔向前去。
「哇!好冰涼,好舒服喔!」她開心地撥著水花,濺得她一身。
她的笑聲,讓聞天語揚起嘴角。現在的她,活脫脫像一位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她的笑容,使大地相形失色。
蹲下身子,將劍放在腿旁,掬起水梳洗一番,並啜飲一口清涼。
正當他低頭飲水之際,殺氣倏至。
掬水的手飛快抓起劍,頭也不回地挽出三朵劍花阻擋來者,並彈出三道指風,射向攻擊鮱珞的三名黑衣人。
突遭襲擊的鮱珞並不驚慌,衡量之後,蓮足輕點,纖細的身子直往河中飛去。
當她的足尖方踏上河中突出的岩石之際,一抹修長的身影,已擋在她身前。
「受傷了嗎?」聞天語平靜的語氣中夾雜著憂急與不易察覺的怒意。
飛快地搖頭,她不想讓他為她分心。
一舉不成的六名黑衣人,並不急著發動第二波攻勢,只是一字排開站在河邊,冷眼盯著他兩人,彷彿他倆只是囊中之物,不足為懼。
「聞天語,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單打獨鬥,或許我們並非你的對手。無奈,雙拳難敵四手,如此一來,勝負立曉,況且你還得保護你身邊的女人,真要打起來,哈哈……」為首的蒙面人張狂地笑著,這一樁買賣太容易了。
一名身材略顯瘦削的黑衣男子猥瑣地笑著:「老大,您瞧瞧,那女的真是美得不像話,真想把她一口給吃了,就這麼將她殺了,未免可惜,不妨先讓咱們兄弟嘗嘗味道,嘿嘿……」
「老四,先別說這些。」被喚為老大的黑衣人瞪了老四一眼,隨即向聞天語喊著:「聞天語,不如咱們做個交易,念在你是條漢子,如果你將她交出來,兄弟們可保你毫髮無傷。」
聞天語森冷的眼眸佈滿殺意,令人不寒而慄,他只想親手挖下那一雙雙猥褻的眼。
老四不由得讓他瞧得渾身打顫,勉強挺直背脊,建言著:「老大,您瞧,他正瞪著咱們呢,看來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不如一同做了,還可領雙倍的價錢呢。」
「嗯!」老大不發一語,似乎在評估什麼。
傳言,從來沒有人能毫髮無傷從他劍下逃脫,若真拼起來,他們的勝算到底有多少?
聞天語將鮱珞的雙手環上他的腰。
「待會兒,緊緊抱著我,知道嗎?」
雙手自然地擁緊他,鮱珞俏皮地道:「你想甩都甩不掉呢。」
鮱珞雖然知道自己面臨險境,心下也明白,他們是受何人指使的,但她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覺得安心,或許因為他們終於展開行動,化暗為明瞭。
也或許是她的身邊,一直有他保護著吧!
聞天語回頭迎上她無懼的眼,劍眉揚起。
這女人對他可真有信心。
無可否認的,為此,他感到欣喜。
「老大,您怎麼說?」老四催促著。
他早已等不及想嘗嘗那令人銷魂的滋味。
好吧!他偏不信,他們六人打不過他一人。老大沉聲喝道:「兄弟們,上!」
一聲令下,六條人影全往一個方向集中,六柄劍毫不猶豫地刺出。
聞天語迅速地移動身子,手上的劍點出一朵朵綿密的劍花。
聞天語施展著卓越的輕功,在刀陣中騰上躍下地閃躲無情的長劍。鮱珞沒有睜開眼,只是緊緊擁著他,心想,在他身後的她,在危急時,或許能替他擋一擋,她不願他為她受傷。
感覺到他身上的體溫益加攀升,肌肉也愈顯僵硬,猛然拔高的身軀,讓鮱珞瞭解到,勝負時刻已來臨。
他的身子,做一個小範圍的急旋,由上到下,範圍逐漸擴大。其中,不時穿插幾道劍影,隨著劍影的末端,連帶的是一道鮮紅。
旋至地面的身影,平穩地飄過河面,停佇於岸邊。雙方的位置恰與方才對調。
纏繞於身旁散不去的血腥味,讓鮱珞心慌地睜開眼。
點點鮮紅,正順著劍身流下,淌落於如茵的草地上,紅與綠的對比,引人注目。
「天語,你受傷了嗎?」濃濃的憂慮浮上她如花的容顏。
一手將她擁入懷中。「我沒事。你呢?」
心安地搖著螓首。「那這些血……」
正欲轉頭察看的鮱珞,尚未瞧見,便被壓向聞天語的肩窩。
「別看!」聞天語低聲道。他不想讓她瞧見血腥畫面。
原本清澈見底的溪水,如今已被鮮血染紅,混濁不堪。六位不可一世的黑衣人,轉眼間已成了洩了氣的皮球,委靡不堪。
止不住的血,不斷自傷口淌下,既深且長的傷口,使他們個個站不穩,坐的坐、躺的躺,如同一隻隻待宰的羔羊。
「滾吧!」聞天語冷冷地盯著他們。若不是他不愛見死人,他們早已命喪黃泉。
「你……不殺……我們?」黑衣老大急促地喘息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不認為他們還有活命的機會,因而大感詫異。
「滾!」這次的語氣已隱含殺意。
六人十二雙眼,不置信地盯了他一會兒,隨即羞愧地轉開臉。
躲得過一次,並不代表躲得過第二次,是該好好重新做人了。
「你不問誰是主使者嗎?」臨走前黑衣老大感到疑惑。
「哼!」不屑地輕哼。「我心裡有數。」
聞天語冷寒的眼中,盈滿殺氣。
自歎弗如地垂下頭,黑衣老大喪氣地離去,卻可聽見他的喃喃自語:「你更是個可怕的敵人……」
鮱珞聞話,自他懷中仰起頭,想親眼證實那人的話,卻嚇得她花容失色。
「天……語……」
鮱珞語未盡,聞天語偉岸的身軀已靠上她的纖柔。
「啊!小心!」鮱珞驚呼,連忙護著他,雙雙倒在草地上。
「天語,怎麼了?」柔荑馬上探向他蒼白無血色的臉。
她不曾見他這副模樣,靠著她的身軀還微微顫抖著。
「怎麼回事?你別嚇我……」鮱珞焦急的語氣,略帶哽咽。
伸手攬過她的嬌軀,將她擁在懷中,粗重的喘息噴在她的頸項,令她又羞又慌。
「天語!」她擔心地望向他,嬌艷的紅唇,離他不過寸許。
俯首輕啄一下她的唇,將額頂著她的額。「不礙事的,只是一時耗費過多真氣,無法調息順暢罷了。」說話的語氣仍顯微弱。
為了不讓她受到任何損傷,決戰時他釋出大量真氣,以無形罡氣護著她,造成現在的虛脫。
「我能怎麼幫你呢?」她不會武功,無法幫他運氣。
輕柔地將她的螓首按向胸膛。
「這樣陪著我就行了。」平淡的口吻,聽不出情緒的波動,但他冷硬的薄唇上,卻扯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
風尹國的邊防地帶,皆築有城牆與碉堡,駐守東防區的秦展飛將軍,是一位以耿直聞名的好將軍。
登上城牆,秦展飛正在做例行的巡視。火紅的太陽令人發昏,儘管早已汗流浹背,每位士兵仍然堅守崗位,這是他心中的驕傲。
一轉身,佇立在眼前的塔樓,令他既濃又密的黑眉擠成一團。
發生了那件事,至今,他仍是一頭霧水,完全理不出頭緒。
他不明白,遭入侵之後,除了傷了幾位弟兄之外,就只燒燬那座塔樓,既未殺人也無擄財,實在令人費解。
除了侵入的方法值得探究之外,其侵入的動機更加值得深思。
城門外一聲高昂的馬嘶引起他的注意。
「天語!」他不置信地揉揉雙眼。可能嗎?
但那英挺的身形卻假不了。
急忙走下城牆,向城門外而去。
「天語!好小子,果然是你。」秦展飛熱情地大跨一步,一把抱住他。
「咳咳……輕點,我可不是你家媳婦,瞧你熱情的。」聞天語不自在地調侃。
「呸?憑你這冷死人不償命的臉,怎麼也熱不起來,當女人?你還差得遠了。」秦展飛不客氣地捶了下他的肩頭。「說起當女人……」正眼瞧了鮱珞一眼。,「這次你帶來的小兄弟倒是有潛力,可惜投錯胎了,若是女人的話,該是傾城傾國之姿。可惜……」
鮱珞朝聞天語眨眨眼。
為了行事方便,她假扮男子,將及膝的長髮,梳成一個男子的髻,換上男裝之後,倒有幾分味道。只是,單薄的身子與過於白蜇的肌膚,令人覺得她絲毫不具男子氣概。
「想必您便是秦展飛將軍吧?小弟鮱珞,見過將軍。」怕被人瞧久了會洩了底,鮱珞趕忙轉移他的注意力。
「嘿,既然你同天語一道來,便是我的兄弟,別將軍將軍叫個不停,叫我展飛即可。」
秦展飛爽朗不羈的性子,令人欣賞。
微微一笑,鮱珞向他拱拱手。「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嘍!」
「不請咱們入堡嗎?」聞天語淡淡地提醒。
「啊!」秦展飛拍了一下額。「瞧!見著你,一時太開心了,都忘了待客之道了。快!快請。」
鮱珞與聞天語並肩而行,尾隨秦展飛入內,不時學著聞天語走路的姿勢,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像男人。
入內坐定,喝著涼茶消暑,嫩白的皮膚經驕陽照射,已然發紅。
「天語老弟,更有你的,東桃鎮瘟疫一事,做得漂亮啊,兩三下便將疫情控制住了,聽說那位什麼天女的,是不簡單的人物,是吧?可你立了大功,卻未回宮覆命,反而朝我這兒來了,想必有非得你出馬的棘手事要辦吧?」秦展飛推測著。
聞天語閒適地放下手中杯子。「是有些事要辦,只不過,我只是當個護衛罷了。」
「什麼?」秦展飛嗆咳幾聲,雙眼瞪得比牛鈴還大,來來回回瞧著他兩人。
見他兩人並無任何反應,轉以敬畏的眼神瞧著鮱珞。
「鮱珞兄弟在宮中,地位頗受敬重吧?」否則怎能讓聞天語首肯當她的護衛?
「秦大哥,您誤會了,鮱珞並無什麼高位;至於聞大哥肯同行,是小弟死皮賴臉求來的。」鮱珞半開玩笑道。
「是嗎?」秦展飛疑惑地看向不作聲的聞天語。
無奈,聞天語對他的疑惑卻置之不理。
認命地歎了一口氣。
「我說天語老弟,你那冷冰冰的性子,可真是一點都沒變呢?」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若不是和他正性命相交的兄弟,那還真是嘔耶。「算了,算了。」秦展飛不計較地道。「到我這兒來,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儘管說吧!」
聞天語瞄了鮱珞一眼,將這問題丟給她。
鮱珞領會地頷首。
「到秦大哥這兒,是想看看一座塔樓。」
「塔樓?燒燬的那一座嗎?」都燒光了,有什麼好瞧的?不過,這其中確實透著古怪。
「是那一座沒錯,若方便的話,小弟想現在就請秦大哥帶路。」鮱珞神情肅然。
「現在……好!隨我來。」秦展飛率先起身而出。
鮱珞對著仍坐定不動的聞天語笑了笑,一把拉起他,快步跟上。
???
夜涼如水。
小小的燭火,在夜風的輕拂下,搖曳生姿。
兩個男人,正在柔美的月光下對酌。
「天語老弟,你知道鮱珞小兄弟在塔樓頂做什麼嗎?」秦展飛好奇地仰頭望著,卻只見一片漆黑。
「不知道!」聞天語無情道。
彷彿早知道他會這麼回答,秦展飛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自顧自地說:「真是令人想不透,塔裡早已空無一物,既沒有燈,也沒火,烏漆抹黑的,他待在上頭作啥呢?真有什麼事的話,只需吩咐一聲,包準辦得妥貼,這點我有自信。」他對他們部屬的素質是敢打包票的。
「你幫不上忙的。」聞天語開口潑了盆冷水。
「這話什麼意思?」
「實話罷了。」聞天語優雅地啜口酒。
「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是我做不來的?我偏不信我任何忙都幫不上!」秦展飛不服氣,一掌擊上石桌,震得酒壺、酒杯,喀喀作響。
「連我都幫不上忙,那你說呢?」
「呃……你說……你……」秦展飛驚訝地望著他。
他眼底的懊惱,確實不是造假。秦展飛開懷地笑了。
「哈哈哈!如果連大名鼎鼎的聞天語也幫不上忙的話,其他人就更別說了,那我便沒什麼好計較的了。來?喝酒。」秦展飛對著聞天語舉杯,一仰而盡。
暢快啊!
「有件事倒想請您幫忙。」聞天語突然開口。
「說來聽聽!」從來未曾聽他要人幫忙的。
抬眼望向塔樓,聞天語冰冷的眸光中,有著不易見的溫柔。
「待咱們離開此地時,想向你借幾名精兵。」
「這當然沒問題。」秦展飛滿口答應。「只是,憑你的武功,還需要精兵嗎?」
「暗箭難防!」聞天眼中殺氣忽現。
贊同地點著頭。「這位小兄弟對你很重要吧?」他不曾見他如此在乎過。
不自在地撇開頭,聞天語急聲道:「對風尹國而言更重要!」
但也不否認對他的重要性,不是嗎?
秦展飛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只好盯著聞天語猛瞧。
聞天語索性不予理會,專心傾聽塔樓內的一切聲響。
驀地,一聲細微的嚶嚀傳人耳中,俊逸的身子猛然飄出,倏地拔高數十丈,直上塔樓頂。
踏上塔頂,讓瞳孔適應黑暗後,一趴伏於地的白色身影,引他心頭一駭。
小心扶起她的肩,經此震動,鮱珞又忍不住嘔出一口血來。
「珞兒!」聞天語突覺一陣心疼,並未在意對她的稱呼已然改變。
替她拭去嘴角的腥紅。
「不是要你別逞強的嗎?」聞天語極不悅地責備著,森冷的眼瞇成一線。
輕撫著他下垂的嘴角,她知道他在擔心她。
「別生氣,好嗎?」鮱珞柔聲請求。「這對風尹國與天界而言,非常重要,也是天皇派我到凡界的主要原因,這是我的職責,非辦好不可。」
「天皇派你來,除了助風尹國之外,其實另有目的吧?否則凡界之人如此眾多,何獨只護風尹國的人,於理不合。」聞天語問出心中的疑惑。
在他懷中點頭,「嗯!這也是我後來才發現的。原來,天皇極力維護的風尹國,竟是通往天界的入口之一。」
「天界的入口?」聞天語似有所悟。
「是的……咳咳……」鮱珞咳了幾聲。「所以,我不能再像以往到凡界修護結界的天女一般,一直沿用同一種法術,我必須有所改變,否則百年之後,又會為野心者所破壞的。」鮱珞的聲音愈來愈小,整個身子皆軟倒在聞天語懷裡,她真的是累壞了。
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旋身躍下塔樓。
頎長的身軀,如羽毛落地般,緩緩飄降。地面上,已有一人,等候良久。
「天語老弟,小兄弟怎麼了?」
待聞天語一落地,秦展飛便關心地迎上前查看。
巧妙地躲開他伸來的手。「她沒事,只是睡著了。我送她回房。」
快速地舉步離開,不再多言。
「什麼嘛!又不是抱他的娘子,瞧他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去!」秦展飛低聲咕噥。
驀地領悟什麼似的瞪大眼。
他終於明白聞老弟與小兄弟之間有什麼奇怪之處了,原來,聞老弟——
有斷袖之癖!
呃……秦展飛迅速地以手掩口。
這種事,可萬萬說不得……
???
官道上,兩旁的樹木高聳參天,阻隔驕陽的荼毒,帶來一股沁涼。
六人六騎快馬加鞭在官道上奔馳著,絲毫不為這難得的避暑之地而動心。
一個月以來,這六人總是馬不停蹄地趕路,沿著風尹國的邊境奔走。然後在每個被破壞的邊防境地停留。
他們並不懂聞大人和鮱公子的目的,他們不會問,也不敢問。因為那不是他們所該知道的,他們只知道要好好跟隨他倆,保護他倆的安全。
一路上一直有人在跟蹤他們,卻遲遲未採取任何行動,他們相信聞大人早就發現了,既然對方尚無進一步的行動,他們也就靜觀其變。
快到南邊防區了,一個多月以來,他陪著鮱珞幾乎繞了風尹國一圈,每當鮱珞替毀壞之地重新施法布結界之後,雖然看不出有何不同,卻漸漸可感受到大自然的改變;那種感覺他說不上來,只能說這自然界,更加自然了。
這是什麼說辭啊?聞天語在心中暗笑,眼角瞄了身旁的鮱珞一眼。
她瘦了,一個多月來的折騰,教她受了一大圈,原本就單薄的身子,更加輕盈了。
他知道,每當她施法之後,就會變得無比虛弱。因此,他更加地與她寸步不離,小心呵護著她。
馬背上的她,突然向前一傾,聞天語眼明手快地健臂一伸,將她摟抱至身前坐定。
掀開她笠帽上的黑紗,露出她美麗卻蒼白的臉。
「累了?」她的蒼白刺痛了他的眼。
「對不起。」她的唇邊浮出一朵虛弱的微笑。
男人與女人之間,還是有差別的,至少在體力上,她就及不上。
「別說這話。」聞天語沉下臉,他知道她為風尹國的付出。
一匹栗色馬由後追上,跟在聞天語後頭;馬背上的人,是秦展飛的得力助手之一,名喚徐仲。
「聞大人,屬下見鮱公子似乎累了,前方不遠處便是南清鎮了,今晚是否在那兒住一宿?」
「嗯!帶路。」聞天語低聲命令。
「是!」徐仲恭敬應答,駕馬超前領路。
他讓鮱珞靠在他的肩窩,單手圈住她的纖腰穩住她。
「你先休息一會兒。」
挪動一下子,找個舒服的位子,鮱珞雙手自然地圈上他的腰,口中喃喃道:「謝謝你,有你真好!」
他的身軀如同預料中的一僵,鮱珞微笑著靠著他,漸漸放鬆,慢慢睡去。
在他身邊,她永遠能安心入睡。
???
聞天語端著一食盤,上頭放著幾樣鮱珞愛吃的東西,往她的房間走去。
來至南清鎮,碰巧遇上一年一度的市集,每間客棧幾乎全客滿了,勉強空出兩間上房,讓他們六人住,他與鮱只好同住一間房了。
為了讓她能有自己的空間去梳理清洗一番,聞天語便暫時將房間讓給她,至另一間房,與隨行的四人一道用膳。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打理好了。
「叩叩叩!」聞天語禮貌地輕敲門扇,不敢貿然闖入。
「天語嗎?」鮱珞輕柔的嗓音裡,透著一絲緊張。
「嗯!」聞天語感到奇怪地揚揚眉。
門開了,露出她巧笑倩兮的模樣,原來她是為了換回女裝怕讓別人瞧見而擔心。
聞天語將食盤放置桌上。「下午皆未進食,你快將這些東西吃了。」
「全部嗎?」鮱珞雙眸盯上數量甚多的佳餚,突然覺得有些反胃。
「珞兒?」瞧出鮱珞的退卻,聞天語出聲警告。
「好嘛!吃就吃。」鮱珞嘟著嘴,乖乖地坐下吃著。
聞天語苦笑著搖頭,有些時候的鮱珞仍像小孩子般會耍賴。
「已經到了南境了,黑木祭遲早會採取行動的,你要特別小心,沒有我在你身邊的話,哪兒也不許去,知道嗎?」
鮱珞柔順地點頭,她知道他的憂慮。「你猜,他會用什麼法子對付咱們?」
「任何情況皆有可能,黑木祭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上回未能成功,他必定會再採取更激烈的行動。我擔心自己到最後仍保護不了你。」聞天語深幽的眼中,問著複雜難解的眸光。
「答應我,若真有那麼一天,別逞強。」鮱珞纖手堵住他欲反駁的唇,繼續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雖是老話,卻是事實。活著就有機會,我可不想見你死在我面前。」
對望的眸中,有著深深的情波流動,聞天語威脅道:「那你最好活著等我去救,否則我會讓你死不安心的。」
鮱珞猛然撲進他的懷中抱緊他,近來,她的心中一直有個不祥的預兆,她擔心真的會有事發生。
「珞兒?」
「天語,記住你答應我的,別忘了。」她柔軟的嗓音,自他懷中逸出,略帶哽咽。
她的心情,他懂!
溫柔地支起她的下頷,湊上他的唇。
以吻封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