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西婭無法抑制顫抖的嗓音,低聲說:"我——不能,很抱歉。"
"寶貝兒,"他將她美麗的臉捧在掌心,"你能的。是我太著急了嗎?我想……"
"我知道——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但是,停止,納桑,現在就停止。"
"停止?"
"我很抱歉,"她再次說道:"我真的很抱歉。"
納桑終於明白了艾瑞西婭的意思,他硬生生地坐起來,將臉埋在自己的掌心,因為深深的大力的呼吸聲他的肩膀顯得格外沉重。她挪開他們曾糾纏在一起的腿,盡可能地離他遠點,坐在沙發的另一端,指頭顫抖著扣著衣服上的鈕扣。
"因為在這裡,對不對?"他平靜地說道:"是因為這房子,我早該想到不要試著和你在這地方做愛。"
艾瑞西婭默不作聲。納桑繼續說道:"我有這種感
覺不能帶你去臥房。但我猜想……"
"是的,"她急促地說道:"沒有一間房……"
沒有一間房不留有艾達的記憶!
"當然。"納桑環視著四壁都是艾達的畫,在半明半暗的光線裡若隱若現。"這根本不在我計劃之列……"
"計劃?"艾瑞西婭尖聲道。她的手指停止了顫抖,"你到底計劃了什麼?"她問道。
他轉過頭注視著她,"艾瑞西婭,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哪樣?"這問題如此無情。艾瑞西婭感到內心非常非常的脆弱,就像馬上就要被撕裂一般。
納桑靠了過來,雙手大力地握住她的肩膀,"不能,"他緊張地說道,'稱不能這樣想我們之間,艾瑞西婭。"
"我想,"艾瑞西婭幾乎連動唇發聲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輕聲說,"你該走了。"
納桑握著她的臂膀好一會,然後,繃得挺直的身體頹然鬆懈,他的手從她的肩上滑落,"是啊,"他說,"是啊,我想我該走了。"他停頓了一會兒,"你沒事吧?"
"是的,納桑,你就走嗎?"
納桑猶豫了很長時間,最後終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明早,我給你打電話。"他說。
她坐在原處靜靜而無力地等待著,等待著什麼呢?她不知道,她聽見前門關上的咋嗒聲,聽見納桑回到車裡"砰"的一聲關上門,聽見納桑的汽車激活的聲音。她僵直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然後,她的身體無可控制地顫抖著。她用雙手抱緊了自己,想讓自己不再顫抖,卻毫無用處。
"艾達……"她在黑暗中輕聲叫著愛人的名字,"艾達,我該怎麼辦?"
第二天一早艾瑞西婭剛到辦公室,納桑便來了。他走進來時順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不耐煩地看了一眼玻璃隔間外忙碌的人們,顯然為艾瑞西婭缺少的隱私權感到氣惱。
今早一起床,艾瑞西婭就覺得眼皮沉沉的,還伴隨著頭痛,不過,納桑看上去也不怎麼好,他的臉色蒼白,眉頭緊鎖,目光中夾雜著詢問、掛念,艾瑞西婭還能感覺到他眼底潛藏的一絲不平靜的情感,她記得昨晚納桑也有同樣的目光。
"我很忙。"艾瑞西婭說道。
"什麼時候我們談談?"納桑恰恰站在門口,一隻手插在口袋裡,但是這種無所謂的姿態騙不了艾瑞西婭的眼睛,她能感覺到他的緊張,穿過早間小小辦公室的凝結的空氣,來到她的心裡。
"這不是重點。"艾瑞西婭認真地說道。昨晚她想了整晚,心裡面已經有了結論。"昨晚我很抱歉,"她繼續說道:"但是——"
"看你說的,"他粗魯地打斷她,卻加倍溫柔地說道:"我也感到抱歉。是我粗心欠考慮才……"
"謝謝,我不想把昨晚的事再重複一遍,完全是我的錯兒。讓我們忘了吧,好嗎?"
有一會兒,納桑默不作聲,艾瑞西婭知道他是想讓她抬頭看著他,但她做不到。而後,"艾瑞西婭?"他喚起她的名字。
"嗯?"她的聲音幾乎勉強才能聽到,她像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一樣低著頭,手指漫無目的地玩弄著桌上的小瓶的修正液。
納桑向前走了一步,她感到了自己的緊張,死死抓著那瓶修正液不放,輕輕抬眼,目光滑過他的臉。
"我不會忘記昨晚。"納桑的語氣平靜而悠遠。"我認為你也不會忘記。我無法忘記昨晚你是怎樣溫柔地吻著我,我無法忘記你的肌膚在我掌心的觸感,我無法忘記你的味道……"
"別說了,納桑,停止!停止!"艾瑞西婭低聲喊著。
納桑幾乎笑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神情,他的臉色憔悴,卻混雜著各種複雜的情感:氣惱、渴望還有挫敗與受傷。"無法忘記,昨晚你也是這麼說。"
"是的,我昨晚也這麼說,現在你可以停止了吧?一切都該停止了!"
"沒有理由——"他說道。
艾瑞西婭氣道,"理由就是我說不!我有權力說不!"
納桑大聲地說道:"我可以把你從那該死的椅子上拉起來狠狠地吻你,吻到讓你忘記'不'宇怎麼說為止!我相信這不會花去太多時間。"
艾瑞西婭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她的雙頰因怒焰絆紅,她"騰"的一聲站了起來,忘記了直視他的眼睛有多麼不利,"你的狂妄自大該收斂收斂了,"她辛辣地指出,"喝多了一點酒後一時的軟弱還不至於讓我在你的懷裡服服帖帖的,無論你怎麼想!即便是這樣,你也沒有任何權利像你說的那樣對我。"
"我並沒有要求任何權利。"納桑深深地呼吸一下,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脾氣。"我們不能在這兒談。午餐時間怎麼樣?"
"我很忙。"
"那麼什麼時候你有空?"
她搖了搖頭,"納桑,沒有用的。我想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回到起點?"他輕柔地問道。雙手插進口袋裡,來回晃悠著,"不,寶貝兒,太晚了,我們已經走得離起點太遠了。"
她的凝視因為他眼裡的坦率之情而動搖了,呼吸更為緊張起來。可她必須拒絕他,讓他明白他們之間是沒有交點的。但是正當她努力找尋適當的詞語最後一次也是永遠地拒絕他時,他卻突然伸出長長的手臂越過桌子緊握住她的臂膀,不容拒絕地飛快地狠吻著她,然後,轉身離去,留下身後的那扇門來回搖晃——像她的那顆心一樣久久不能平靜。辦公室外所有的人們看到這一幕後都目瞪口呆。
流言像感冒病菌一樣在同事之間傳播著,這使艾瑞西婭火冒三丈,同時也堅定了要和納桑·哈澤德一刀兩斷的決心。她特意吩咐接待小姐她不再接聽納桑的電話,如果他再次來訪,那麼她也會公式化地在樓層公開接待。接待小姐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你是個傻瓜,艾瑞西婭有些苦澀地想,其它同事可能也是一樣的看法。他幾乎是公開地當著所有同事的面讓她下不來台,她有權力生氣,不是嗎?她拒絕簽收納桑送來的大捧的玫瑰花,甚至連卡片也沒有看一下。
晚上下班離開報社時,艾瑞西婭準備好了面對納桑的質問的勇氣,然而,他並沒有在報社門前等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無驚無險"地搭上公車,但一路上卻無法放鬆自己,直到她安全地到達家裡,鎖上大門。之後,她便去了潘多拉家,她的突然造訪使潘多拉吃了一驚,但是艾瑞西婭不斷的對上升的犯罪率和警察的忠告發著牢騷,潘多拉說,"是啊,女人一個人住是不太好。你害怕了嗎?"
"並不太緊張。"艾瑞西婭搖搖頭。她現在確實感到緊張,但卻不是因為會被打劫或是遭受襲擊。
幾天後,主編把她叫到辦公室。"哈澤德公司有一條新聞線索,"他說道:"你趕緊去一趟,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他們不會讓我進去的,"艾瑞西婭反對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新聞線索?"
"不可能,他們指名要你去。"
"你是說他們現在需要新聞記者的報道?為什麼?"
"顯然他們有一項聲明將要公佈。你知道近期有傳聞說哈澤德公司正與微軟公司在磋商之中,他們打算接管微軟公司在新西蘭的經營權。我猜兩家公司的協議已經達成,哈澤德公司打算公開這個消息。"
"托恩,"艾瑞西婭小心翼翼地問道:"是誰指名要我去的?"
托恩看看她,然後說道:"當然是道格·科茨,他們公共關係部的主管。"
"派其它人去吧,主編。"艾瑞西婭說。
托恩氣得鬍子都豎了起來,"我派你去!聽著,我不知道你和納桑·哈澤德之間有什麼私人恩怨或是別。什麼,但是一旦你被委派了工作,你就得去那兒完成。我想要這條新聞,我想要你立刻完成。趕緊去哈澤德公司,帶回我滿意的新聞來。快去!"
"好的,"艾瑞西婭的"抵抗運動"徹底失敗,"我正式聲明,我和哈澤德先生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
托恩懷疑的目光使得艾瑞西婭再次因為納桑幹的好事而憤怒。
哈澤德公司。道格·科茨將艾瑞西婭領進他的辦公室,遞給她一份打印好的聲明。"你先看一看,"他說道:"然後我再回答你想問的問題。"
艾瑞西婭快速地測覽了一遍。托恩的判斷是正確的,接管手續已經完成,美國的總公司已將它在新西蘭的所有資產賣給了哈澤德公司。"給我們報社的是獨家新聞嗎?"艾瑞西婭問道格。很顯然這條消息不會完全不公開,但是哈澤德公司也沒有召開新聞發佈會。
"不完全是,"道格回答道,"電視台的記者正在採訪哈澤德先生,今天晚一點時候我會把消息發給其它報社。但是只有貴報社可以得到首次的採訪權。納桑,哦,不,哈澤德先生想要大力支持《旗幟報》。"
"是嗎?他這麼想?"
"畢竟,《旗幟報》是我們地方的報業。同時我們也考慮到《旗幟報》對於本地的無論是微軟公司還是我們公司的員工都有很大的影響力,所以我們公司希望貴報比其它日報對於這件事能報道得更詳實一些。現在我們公司要強調的是沒有人會因為此事而丟掉工作。兩家公司裡相同的職位和崗位將被繼續承認,也不避免有人事上的調動,一些人會被平級調動。但是,絕對不需要有人員過剩或是類似於此的擔心。"
艾瑞西婭想,不少讀者肯定可以鬆一口氣了。艾瑞西婭拿出了採訪機說道:"道格,再來一次,可以嗎?我會錄下來。"
"哦,當然可以,但是你不等到——哈,他來了。"
門被推開了,納桑站在那兒,他立刻就找到了艾瑞西婭的身影,美麗的女記者正抬頭看著他。
道格站了起來,納桑說道:"謝謝,道格。我可以接手了,對嗎?"
道格忙從他的辦公桌後走了出來,"我已經給了艾瑞西婭一條公開的新聞消息,"他說:"她想將我們公司無臨時解雇的允諾錄下來。"
"謝謝。"納桑點點頭,顯示出明顯的打發意圖,坐在了道格的椅子上。
艾瑞西婭靜靜地坐著,不發一言。當道格說道她可以進行採訪時她以為他說的是對他自己進行採訪。當她後來又聽說納桑正接受電視台的採訪時著實吃了一驚,納桑親自面對公眾發表聲明是史無前例的頭一次——以往他總是將這類事情推給公共關係部來處理——不過她現在有些明白了他這樣做是為了盡量拖延時間,因為只要她還在他們公司裡,他就毫無後顧之憂了。
納桑靠在椅背上,俯視著她,像要解讀她表情的樣子。"為什麼退回我送你的花?"他突然問道。
"因為我不想要。"艾瑞西婭站起來,收起桌上的採訪機,"你似乎很花費了一些力氣讓我到你們公司來。我無法想像為什麼……"
"以中立的立場,一半為公一半為私。"納桑說道:"你知道為什麼。你要去哪兒?"
"你找借口把我引到你這兒來,我不認為還有留下的必要。況且道格答應我的是一次採訪的機會。"
"如果你逗留的時間足夠長,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信息的。請坐。"納桑說道。
艾瑞西婭只是坐在椅子的邊邊上,"如果還有附加的條件的話,我不會留下來。你很明白正式的採訪是什麼定義。"
納桑很男人味地揚起眉,"我猜你們主編可不會苟同。你準備告訴他你有一次獨家採訪的機會而你卻放棄了?"
"你準備向他告狀?"艾瑞西婭平靜地問道,心裡卻做著激烈的鬥爭,一邊是被操縱的厭惡感,一邊是作為一名新聞工作者的職業操守——不惜一切代價搶到好新聞,她一時不知道怎樣抉擇。
"他會得到一個十分明確的暗示,"納桑告訴她,"如果你什麼也沒和我談就回去了,我想你回去了之後至少會被他問上幾個問題。"
別逗了,托恩是你的同黨,艾瑞西婭想,他早就知道我來這兒會發生什麼事,可他就是送羊進虎口。
"好吧,我留下。我要做的是一次採訪,嚴格意義上的公式化的採訪,不加附帶條件。"
納桑繃緊了唇,如果這是作為她留下來的附加條件,他願意。"不加任何附加條件。"
"好吧,我們開始。"艾瑞西婭把採訪機重新擺在桌上,按下了開關。"這次你不會介意我做一下筆錄吧?"邊說她邊從包裡拿出採訪本和鉛筆。
"一點也不。"納桑微微俯首,表情冷淡中夾著嘲諷。
空氣中一觸即發的危機感消失了,四周寂靜無聲,只有兩人你來我往的對話聲。艾瑞西纖的問題問得簡潔明快,納桑以同樣的清晰明白予以回答。
採訪結束後,艾瑞西婭說道:"非常感謝,哈澤德先生。"毫不理會納桑眼中早已洩露的怒氣,她關掉採訪機,合上筆記本,站起來,將所有的東西收進包裡,這時,納桑也站起身來,跟隨著她向門口走去。然而,納桑先一步到達門前,伸出手握住了門柄,卻並沒有為艾瑞西婭開門的意思,他寬闊的肩膀擦過她的,他的手捉住了她的胳膊,納桑喊著她的名字,"艾瑞西婭——"
艾瑞西婭伸手握住了門柄,想打開門離開,但是只將門打開小小的一英吋,納桑猛地一推,又將門關上。
艾瑞西婭轉過頭怒氣沖沖的看著納桑,明白自己已經陷入他的圈套裡,納桑一邊一隻手握住艾瑞西婭的胳膊,將她圈進自己的懷抱裡,此刻,他英俊的臉緊張而嚴肅,他飽滿的唇緊閉而無言,他只是離得那麼那麼近的看著她。
"讓我走廣艾瑞西婭說著,緊咬牙關,幾乎無法承受突然而來的擂鼓一般猛烈跳動的脈搏。
"我不會碰你的,"納桑輕聲道:"我不會的,除非是你願意,艾瑞西婭,我只需要一個答案。"
"答案?"
"我只問一個問題,"納桑說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艾瑞西婭將頭轉到一邊,"我無法給你解釋。"她不給任何希望地說道。
"試著給我一個解釋。艾瑞西婭,你真該死,你至少也得試試看。"
"不要逼我!"她的眼睛挑釁似地望著他,"你說過這只是一個公式化的採訪,記得嗎?沒有附加條件的,記得嗎?"
納桑的手從她的胳膊上滑落,他讓開了門邊的位置,"好吧。難道你真的不覺得你應該為你對我的忽冷忽熱的行為作一個交待嗎?"
即使是憤怒,艾瑞西婭的心還是不失公平的,她應該對他有所交待的。"相信我,"之後,她說道,"即便是有了一個解釋,對你對我都無益處。"
"我只是想試著瞭解,艾瑞西婭。"
納桑的聲音聽起來極其疲憊,和一貫神采奕奕的他大相逕庭,令艾瑞西婭覺得有一絲良心不安的痛楚。"不管怎樣,此時我無法解釋。"她虛弱地說道:"一切……太複雜了。"
"那麼今晚我去你家,"納桑說道:"請接受我這個
小小的要求,下班後我去報社接你回家。"
"哦,不!我自己回家。"艾瑞西婭飛快地拒絕,在《旗幟報》社已經有太多亂七八糟的傳聞,她不想火上加油。於是她勉強地說道,"晚飯後,八點來我家。"
"謝謝。"納桑向前為她打開了門,"晚上見。"
艾瑞西婭為納桑即將來訪準備了咖啡,她努力使自己用平常心來對待他,就像對待一個平常的偶爾來訪的客人一樣。下班到家後,她洗了個澡,換上牛仔褲和寬大的男式襯衫。看得出來,納桑也好好放鬆了一下自己,脫下了西裝,穿上敞口的白襯衣和黑褲子。
納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艾瑞西婭拖過一張籐椅坐在對面。她拿出些餅乾招待他,而他拒絕了。艾瑞西婭緊張地淺斟一口咖啡,懷疑自己是否應該放上一段音樂,結果,放上的背景音樂實在不怎麼合適。
納桑將咖啡杯放在面前的桌上,"可以開始了嗎?"他說道。
艾瑞西婭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半空的咖啡杯,手指緊緊地握著它,"我會試著向你解釋這一切的,"她說道:"但是你得先答應我別打斷我,也別碰我,納桑。"
"沒問題。直到我們都搞清楚了究竟是什麼事如此困擾著你後。"
艾瑞西婭伸手捋了捋掉落臉龐的一縷頭髮,"你知道——那晚,你走了後,我想了很多事情。"
"我也是。"納桑溫柔地說道:"繼續。"
"你猜對了,我發現你很有魅力,我當然也被你吸引了,這一點我騙不過自己的心。也許,你已經慣於被女人迷上。畢竟我不是僅有的一個,對嗎?"
"雖然得冒著被指責為狂妄自負的危險,"納桑說道:"我還是得說這不是我的錯。"
"是的,這不是你的錯。"艾瑞西婭姑且妥協道,"那晚——你知道我已經——我是說我想——"
"和我做愛。"
艾瑞西婭點點頭,發端拂過嬌紅的臉龐。
"沒有什麼好害羞的,艾瑞西婭。"他說道。
"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事實上我們之所以那樣是因為我們恰恰都有一時的生理需要。"
納桑沉默了好久,然後問道,"這是你內心裡真正的想法嗎?"
"這是我自己所能明瞭的一切。"
"你或許瞭解你自己的一些想法,艾瑞西婭。我開始懷疑你是否瞭解我身上的一些該死的重要的東西!我想你是不瞭解的。"
"我怎麼去瞭解呢?"她詢問著,抬頭看著他,"我幾乎還談不上認識你,對不對?在那晚之前我們僅有的交往只是短短的見過五六次面而已。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去發展正常的交往關係,更別說是……"
"更別說是成為情人?"
"是的。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在性關係上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我想我也告訴過你同樣的事情。"
"不,你表現得相當隨便,記得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
納桑突然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那天的事情真的令你難以忘懷,是嗎?"
或許是吧,艾瑞西婭想。她將咖啡杯輕輕放回桌上,"現在真的無所謂了,"她說。
"我想也是。"他走到窗前,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街景,夕陽西下,華燈初上,波浪狀的鐵皮屋頂那邊還殘留著一絲薄暮,屋內柔和的燈光從長長的舊式窗戶內灑到街上,織成一幅美麗的光景。"我沒有打算給你講這段往事,從某種程度說是因為我不太喜歡回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從另一方面來講也出於一種不必再談論舊情人的錯誤感覺。你知道,如果提起她的名字有可能損害她的名譽的話,那麼就不必再提,這是一個紳士的風度,不是嗎?"
"你沒必要告訴我什麼事情。"艾瑞西妞說道。
"好好聽著,寶貝兒。"納桑轉身命令似的看著她。
艾瑞西婭退後靠在椅背上,兩隻胳膊交握在一起。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晚,你走進會議室時,我剛剛讀完一封信,是她寫的,所以我的心情糟糕透了,我也不必在這裡提她的名字——我想你也不太想知道。我和她在一起曾經度過了一年中最好的時光,直到四個月前我們分手。其實在我們之間幾乎沒有正式的承諾,在最初,這是我們理想的狀態。我知道她並不想有婚姻的束縛,她是個執著於事業的女人,而我也是個忙於事業的快樂的單身漢。但是當我們在一起時我會感到自己心中對於她的忠誠的情感。我想她也會吧。對於我來說,這畢竟是一份獨一無二的關係,即使它不會永遠保持下去。"
"你沒有對她許下任何承諾,卻希望她對你保持忠誠?"
"你認為不可思議?"
"是的,"艾瑞西妞回答道,"相當不可思議。"
"你或許是對的吧。我做了過多的設想,當我發現我的設想已經千瘡百孔時,我結束了這段關係。我想她仍有權力去尋找她想要的男人,而我卻沒有興致與他人一同分享她的喜好。"
艾瑞西她驚奇地看著他,這個男人對他女人的權利做了讓步,但他仍然要求一對一的關係,即使這種關係只是一種性關係而無關愛情。
"她似乎已有預感要失去我,但是當我告訴她可以最後見我一次時,她似乎並沒興趣。或許因為那時她正和另外一個男人打得火熱,而那個男人的事業與娛樂業有些關聯,也許會給她的事業帶來更多的幫助。
"於是我想一切就這麼著吧,"納桑繼續說道,"直到我收到她的來信。信裡說她的另一段感情已經結束了,所以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她決定寫信給我看看是否能從我這再得到些什麼。她說她現在已經是一名律師了,是那個男人給她的建議,這一點我不知是真是假,但是信裡的合法的訛詐行為倒是十分明確。她暗示道我有點兒吝嗇,那些我們相交時我送給她的一些小首飾的價值根本不足以償付她對我付出的一切。'交易',這是我能想到的概括我們之間關係的比較好的詞語。似乎她希望對於所提供的服務有所酬勞,而那時我恰恰又毫無默契地不存有相同的想法。我所想到的是給予自由,而這自由事實上已被標上價碼,成為商品,是需要買和賣的。"
納桑把手插進口袋裡,"在那個緊張而成功的一天裡,這份信是一個苦澀的標點。在慶典結束後,我才開始讀這封信,因為我想信裡會有她的道賀和誠摯的祝福,我非常期望能一個人單獨呆著時慢慢地讀完它。畢竟我們的關係曾經那麼親近,即使並不像我想的那麼親近。而且我——我曾經喜歡過她。"
"後來你怎麼做的?"艾瑞西婭問道。
"簽了一張支票給她,也許她真的需要錢。你看,如果她只是要求我這麼做而不要任何手段,我會不問任何問題地給她這筆錢。但她沒有這麼做。正好,你進來了,潛意識裡我想要你為這件事負責,被人當作免費餐 券我感到難受極了。這對你是不公平的,對嗎?"
"是的。"艾瑞西婭說,"絕對不公平。"
"我想這事兒對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影響,但是我想要你知道。"
確實,這故事對他們之間的癥結問題沒有絲毫影響,艾瑞西婭提醒著自己。但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那裡面留有對納桑遭遇的同情,但是從某種程度來講這故事又加強了艾瑞西婭的戒心,要不要與這男人有所糾纏呢?你看,他曾經喜歡過那姑娘,但很明顯並不愛她。他所受的傷害在於他發現對於她根本是他的錢比他的人更有魅力,傷在自尊心上。但是他的心卻完好無損。他的第一反應是懲罰他所遇見的下一個女人,雖情有可原,但罪無可恕。
"好了,"他說道,轉過身走到她面前,"我說的夠多了,輪到你說啦。你說那晚發生的一切只是出於要填補你一時的需要,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樣,像我之前告訴你的那樣。"艾瑞西婭支支吾吾地說道,"由於寂寞。它有時會以另外一種形式出現在我的生活裡,關於這個,我不想和盤托出。而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是的。對於你來講,這就是所有的解釋了嗎?"
"我想是的。"
"我不相信。"
"納桑——"
"你說這只是一種暫時的需要——但你知道,我也知道,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就有一些微妙的情感在我們之間產生了,我不管你打算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它,你打算賴掉嗎?"
"我恰恰不認為這種微妙的情感足以建立起彼此的關係。僅僅見過三四次面然後就立馬上床並不是成熟負責任的行為。"
他的目光帶有一種穿透力,彷彿要穿越她的內心,"不像你和艾達那樣?"
艾瑞西婭的手指突然收緊,她說道:"是的,不一樣。"
納桑靜靜地等待著下艾,艾瑞西婭略微勉強地說道,"我和艾達起初只是朋友,我們參加了同一個社團。在我認為成為朋友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步驟。我們彼此相互喜歡著。我認為他相當迷人,第一次他吻我時,那感覺美麗極了。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我已經墮人情網,但我卻不知道一切是何時發生的,艾達也是,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候,心已經在一起了。"
"沒有愛情的火花?"
"當然有,"她說道,"但那是在後來,不是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不是每一次都有心跳眩暈的感覺。從一開始,我們的愛是深沉的,持久的,完美得就像月光下的玫瑰。不像是那種狂野的,帶有破壞力的,浪漫不著邊際的夢幻。"
納桑略帶諷刺地笑道:"這是你用來形容我們的感情的句子吧?一種狂野的,帶有破壞力的,浪漫不著邊際的夢幻?"
"是的。這種情感,我想你以前曾經經歷過,而且經歷過很多次。但是說到底,它是短暫的、膚淺的激情,是飄浮在雲端不切實際的感情。我不想要這個,納桑。我和艾達一同分享的是穩固的、溫馨的、富有激情的愛。如果我可以我能夠靠這份感情過完沒有艾達的剩下的日子,我不再需要其它的什麼了。而我們之間的這種微妙的感情過於朝生暮死,也是原始的、自然的一種感情,不存在牢靠的根基。它是不真實的。"
納桑彎下腰,捉住她的雙手將她拉了起來。她看見他的臉蒼白而冷峻,彷彿在內心積壓了很多很多的悲傷,他的眼睛閃閃發亮,"我是真實的,艾瑞西婭。"他既而握住她的肩膀。"這個也是真實的,"他急速說道,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帶著狂風暴雨般的情感吻著她。
艾瑞西婭努力讓自己在他的懷中像一個木偶,努力地想要無動於衷,但是當他將她摟得更緊更緊,讓她切身地體會到她在他體內激發起的力量,當他在她的唇上加諸更多更多的吻時,艾瑞西婭開始反抗,即使她的唇瓣已經陡然在他的唇下如花般開放,即使她身心灌滿的喜悅在她喉間溢出聲聲嬌吟。
納桑響應著聲聲低沉的怒吼,將她摟得更近更緊,艾瑞西婭的抵抗完全融化在納桑的懷抱中,她的身體像火一樣燃燒著,像冰一樣融化著。
然而,納桑突然離開了她的嘴,卻仍然大力地握著她的臂膀,毫不憐憫地審視著她燒紅的臉頰,眼底迷亂的激情和她腫脹濕潤的唇。"不要告訴我我對你的感覺是虛幻不真實的,"納桑說道:"夢幻只存留在過去,和你那死去的婚姻的幻影如影隨形。這才是我們共有的真實,艾瑞西婭。永遠不要為了泡沫般的影子拋棄現實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