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他已成功地將作息調回正常了,為了避免自己一見到床就會忍不住倒頭就睡,他只好遠離家裡和飯店,盡量到外頭去;現在,他可是一個早睡早起,不會賴床,又不會有下床氣的好青年!
「少爺,老爺、夫人一直在找我問話,問你有沒有打算提早回家裡去?」初子祺坐在他身後,拿把扇子替他扇涼。
「你怎麼回答?」他閉目養神。
「我說應該沒有,因為你沒提。」
「這就對啦!」以前是為了賭一口氣,拉不下臉提早回家;現在則不同了,有了他不想回家的理由——
裴婕。不知為何,他會在隨時隨地思念起她來……
「子祺,我問你,」谷皓天摘下墨鏡,回頭看他。「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沒有,怎麼有機會嘛?」初子祺訕訕地笑。
他小谷皓天兩歲,身為谷家老管家的兒子,他從小就跟著少爺、服侍少爺;雖然也有念到高中,但大部分時間來說,他和他都是形影不離的,要想談戀愛,似乎不怎麼容易。不過,最近這兩個多月是例外,他自由了些。
「說得也是。」谷皓天再把頭轉回前方。
「少爺,你最近是不是有中意的對象了?」要不然行事怎會如此怪誕?「你差不多三年沒談戀愛了!」
是啊,三年了,還不都是因為和唐憶雪的那個約定,真該死的!他幹嘛陪她瞎起哄?吃飽沒事幹了!他現在開始有點後悔了……
「少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初子祺看他像是在咬牙切齒。
「嘎?什麼?」
「你是不是有中意的對象了?」
中意的對象?誰?上次唐憶雪也有問過他,那時,他腦海中想的是裴婕;現在,他想的還是她啊!
「你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
「因為……聽說在戀愛中的人都會怪怪的嘛,你剛剛居然問我有沒有談過戀愛?這麼蠢的問題,不像是少爺你會……」
剩下來的話,被谷皓天回頭以一雙利眼,給瞪得立即吞下去了。
蠢問題?他最近真的都在問蠢問題嗎?
是啊,他為什麼要問初子祺,想從他那裡聽意見?怪了!自己都談過那麼多次戀愛了,還問別人?!
可是,這次真的不一樣啊!
以前談戀愛很快,幾乎都是一見鍾情就愛上了,莫名其妙地就愛得死去活來、天雷勾動地火的;但是最後分手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從來沒有讓他刻骨銘心過。談戀愛,就只像是他的休閒娛樂而已。
今天不同了,他沒有第一眼就喜歡上裴婕,甚至只是覺得她很有趣,以致於……
他到底算不算喜歡她啊?他真的也不敢肯定。
他只知道,他很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很輕鬆自在,沒有壓迫感。她總是靜靜的,像是藏了許多心事;她勤勞、節儉、刻苦、努力,他心疼她為了生活而不屈不撓地活著;她教會了他什麼才是生活,她帶著他看到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另一個世界,她令他折服……
少爺真的怪怪的,他問題問了兩次,還是不給答案,甚至還神遊四海去了,初子祺忍不住地站了起來,將臉貼近他的臉,想看看這樣他會不會有反應——
「啊!你幹嘛啦!」谷皓天一回神,視線所及的就是一張瞼,再也不見其它。
還好,十秒,不算沒得救。初子祺暗自在心裡慶賀。
「少爺,我再問一次,你是不是有中意的對象啊?」初子祺不死心,儘管心裡還是怕怕的。
「沒有啦!我警告你,你可不要在唐憶雪面前胡說什麼,聽到沒有?!」他沒忘記,他的下場會有多慘!
「喔,我知道了。對了,少爺晚上不是和唐小姐有約嗎?現在要不要去沖個澡,準備一下?」初子祺沒敢懈怠他的職責。
谷皓天現在一聽到唐憶雪這三個字,就感到有點煩,心裡隱約覺得—她很可能會是他生命中最大的煞星!無奈,又擺脫不了她,就像今天晚上這個約會,就是他一拖再拖,拖到不行才訂下的。沒辦法,她家財大勢大嘛,識時務者為俊傑。
「好啦,我們走了!」谷皓天很不甘願地起身。
「是,少爺。」
初子祺緊跟在身後,才跨出一步,前頭的人突然停下腳步,害他差一點撞上他。
谷皓天回頭,看了看桌上的下午茶茶點——特製的醺肉三明治,幾乎沒動過。
「子祺,請人把三明治包起來,你帶回去吃。」
「少爺,不好吧,這樣不太好看。」
「如果不包起來帶回去的話,俱樂部的人會怎麼處理?」
「當然是丟掉啊!」他回答得夠自然。
「你明知會被丟掉,還不帶回去吃?!這麼暴殄食物!」谷皓天鼻對鼻地朝他大吼。
初子祺被吼得莫名其妙,人不住地往後仰,返後一大步。
「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人過得很可憐!不吹冷氣,為了省電;不用洗衣機,為了省水;還每天要工作十幾個小時,只為了糊一口飯吃,每天縮衣節食地在過日子,你看過沒有?人家吃的、穿的,都比不上你這個下人來得好、來得多,你居然還這麼不懂得愛惜食物,你慚不慚愧啊你?」谷皓天一口作氣地咆哮。
他自己也不懂,這些話就那麼自然而然地從他口中說出了。想想在最初,他有多嫌棄和看不起裴婕的窮酸啊,現在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初子祺被驚嚇得跌坐在地,但不是全源於谷皓天的發飆,跟在他身旁二十四年,他早已習慣了;不習慣的是……這怎麼可能會是少爺說出來的話呢?要比浪費,他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啊!究竟是什麼讓他改變了?
怒火一口氣發完,氣也消了,谷皓天瞥向坐在地上,正張著驚恐大眼看著他的初子祺。怎麼?他剛剛真的很凶嗎?兩人雖是主僕身份,但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情如兄弟了,他這麼吼他,對嗎?
想想裴婕,對他這個陌生人可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懂得要尊重他;反觀自己呢?這麼對待一個情同手足的人,是不是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如此不如她?
「起來吧!」谷皓天伸出手,一把將初子祺拉起,隨即,不在自在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喔,剛剛我太大聲了,下次不會了。」真的很彆扭,他覺得快不認識自己了。
嘎?少爺說什麼?對不起?這這這這……真的是少爺嗎?
初子祺快瘋了,他原來的少爺哪裡去了?!
「我們走吧!」谷皓天趕緊掉頭離去,好淡化他的彆扭。
「是,少爺,你放心好了,我這就叫人打包帶回去,以後再也不敢浪費了,我會謹記你的教訓……」
— — —
晚上十一點鐘,裴婕一個人待在客廳裡,今晚,谷皓天和同事去聚餐,要晚一點回來。
她沒有想到會那麼晚,到她下班了還沒進家門。見不到他回來,她感到有著無比的寂寞。
他真的是和同事去聚餐嗎?她很懷疑。到現在對於他,仍是有太多的問號。
不過,她選擇不問、不理、裝蒜,目前的夢依然很美麗,她還不想那麼快醒……
叮噹!叮噹!叮噹!
門鈴響了,有點急促,她微聚攏了眉峰。誰這麼按門鈴的?在這樣的深夜。
她前去開了門,愣住了,是他們……
「小鬼,開門啊,想讓我們在外面罰站啊!」女的開口直吼,還一手叉著腰,明顯的來者不善。
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姊姊。從她搬回來之後,他們不時地會登門拜訪,叫一叫、鬧一鬧,以洩遺產被瓜分的心頭之恨!
她無奈地開啟了鐵門,兩人搶在她前面,大刺刺地直趨而入。
「喲!哥,你看!新沙發耶,還有新電視!」裴媛很誇張地尖聲叫了起來。
「看起來真像暴發戶!不過也對,身上有錢就要用嘛,幹嘛裝窮咧,是不?妹子。」裴俊加頭對她訕笑,笑容虛假又無好意。
裴媛一屁股坐上沙發。「哇,這沙發真柔軟,好好坐喔!是義大利進口的?要不要二十萬?」
裴婕沒有回應她,只問:「你們要喝水嗎?」
「喝水?你家裡還是只有水啊?你就不能買些飲料、果汁放在冰箱嗎?你自已不喝,也要顧慮到上門來的客人啊!」裴媛垮下她的一張美顏,十足受不了她的樣子。
「我家裡不會有客人來。」裴婕平靜地回道。
「我們不是客人嗎?」裴媛斜眼睨她。
「你們是我的哥哥、姊姊。」裴婕慎重地說道。言下之意,他們就該有哥哥姊姊的樣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裴氏兄妹面面相覷,彷彿她說的話很深奧。
裴俊走近她面前。「哥哥姊姊?虧你還說得出口?你要不要臉啊你!你只是我老頭在外生的野種,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他昏了頭,相信你媽說的話,我們可沒有那麼傻,真的相信你和我們有血緣關係!你要識相的話,趕緊把錢吐出來,不要再和我們攀親帶故了!」裴俊已把她逼到角落。
「就是啊,錢快吐出來,那原本是我們的!」裴媛也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跑過來加入圍堵的行列。
裴婕緊挨著牆壁,眼神無懼地迎向他們。
「我是合法取得遺產的,你們沒有權利要我交出來。剛剛你自己也說了,我是爸在外生的野種,可見你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承認我是爸的女兒了,只是死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罷了!」
「你!」裴俊氣結,手直指著她。
「就算是事實又怎樣?!你雖然身上流有爸的血液,可你有像我們一樣嗎?我們陪在爸的身旁二十幾年,你才幾個月,居然跟我們拿一樣多的錢,這太沒有天理了吧!」裴媛於情可以認,於理可就沒那麼簡單了,畢竟,牽涉的是金錢,她始終嚥不下這口氣。
「我知道對你們不公平,但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這是爸的意思,你們可不可以就算了好不好?你們拿的也夠多了……」裴婕的眼眸低垂,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加上你那一份,才叫多!」
「是啊,錢愈多愈好,沒有人會賺錢多的!」
裴婕再度迎視他們。「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還是請回吧,你們再多來幾次,也不會改變什麼的。」
「你!」見她絲毫不妥協,裴俊真是快氣炸了。
「你就跟你媽一樣的不要臉!」裴媛失控了,難聽的話源源而出:「你媽不知廉恥地勾引有婦之夫,末了還要把你塞回來分遺產,簡直無恥到極點!而你死巴著遺產不放,直一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的無恥行徑!」
裴婕眼底泛起一抹憂傷,定定地看著她:
「別批評我媽,她沒做錯什麼,她只是愛上了一個她不知道不可以愛的人,知道後,她不也離開了?她一個人背負著旁人異樣的眼光,將女兒養大,含辛茹苦十八年,她求過什麼?要不是她時日無多,也不會想到要替女兒找回親生爸爸的!
「她絕不是為著你們希罕的遺產而來;而我,也一點都不貪戀你們的遺產,沒有了這筆錢,我還是一樣可以過日子,可是,這並不表示我願意將遺產還給你們,因為這是我應得的!尤其是在今天過後,你們絕對休想從我這邊拿走一分一毫,我是寧可將錢丟進大海裡,也不會交到你們手上的!」
裴媛的話打擊了她,從來,她是不曾在他人面前這麼堅定和神氣的。
她的長篇大論讓兩兄妹瞠大了眼,一時反應不過來,她變了樣了!不再像是以往讓他們長期欺壓的小女孩了。
「你你你你……」裴媛口吃了,不知道還要再反擊什麼話,用手肘撞了撞兄長,示意由他來發言。
不料,裴俊窮盡思索的話還未出口,此時,有人轉動大門的鑰匙,準備推門而入。
兩人屏息以待地看著門口,怎麼會有人要開門進來?她不是一個人住的嗎?
谷皓天一進門,就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在這麼晚的時間裡,裴婕居然還有朋友上門?
朋友?不對,不像。氣氛不對,三人站的位置也詭異,再瞧裴婕一副淚眼迷濛的樣子,見到他,彷彿鬆了一口氣,他在瞬間研判下,得到了一個結論:是債主追上門來了!
「你們幹什麼?!統統給我滾,再不走,我就報警了!」對於這種追債的人,只有先發制人,比對方更凶才行!
兩兄妹愣了一下,想不到這個人一見面就「嗆聲」,如此的凶悍,十足的不好惹。
「你凶什麼啊?你是誰?」裴俊的氣勢明顯地比之前弱了。
「你管我是誰?那你們又是誰?」谷皓天往他前面一站,高了他一個頭。
「我們是……裴婕的哥哥姊姊啊!」這回他承認了。
哥哥姊姊?谷皓天傻眼了,完全不是他以為的那樣;而且,她哪來的哥哥姊姊啊?他看向裴婕,她不說話、不否認,只是低著頭。
「就是啊,我叫裴媛。」
「我叫裴俊。」
名字都說出來,那是真的嘍?不過……事情一定有蹺蹊,否則裴婕不會不提,他看到的也不會是這種陣仗。
「那又怎麼樣?!裴婕不歡迎你們,你們快給我滾,否則的話,我就用丟的,把你們一個個丟下去!」谷皓天知道她受委屈了,不管來人是誰,他對待的方法都是一樣。
「你……」
兩人怕了,但也因此更氣惱,不免又想在口舌上給他反擊反擊,以消心頭之恨——
「好啊,裴婕,你了不起,有本事養小白臉了!仗著他來對付我們,老爸泉下有知的話,一定會後悔……」裴媛的話還未說完,「啊——」被谷皓天拖了出去。
接著——
「啊——」裴俊也被扭了出去,外加谷皓天補上的一腳。
谷皓天恨恨地甩上門,什麼小白臉?這三個字,嚴重地污辱他了!
他回到裴婕的身邊,看到她眼神中的茫然、無助,他輕拍她的肩膀。裴婕沒有開口,她眼眸一眨,眨出一滴淚來;接著,身子順著牆壁往下滑,她將瞼埋在弓起的雙腿上,嚶嚶地哭了起來,哭泣聲一抽一抽的,抽痛了谷皓天的心。
他不知道她怎麼了?他也一向不會說安慰人的話,於是,他也席地而坐,不在乎會弄髒他身上那一套昂貴的西裝,陪在她身邊,直到她哭夠為止。
裴婕是真的狠狠地痛哭了一場,也許是被欺壓久了,她把長久以來的委屈全數一次發洩出來,也因而她並沒有注意到她身旁有個人,她直覺他已回房去了。
直到她哭夠了,抬起淚痕滿藉的臉,她才驚覺他一直都在……
「想不到你這麼會哭,你總共哭了二十分又十五秒了。」谷皓天故意看一下手錶,其實他根本沒計時。
「如果我可以控制時間,我會只哭七分十一秒。」她幽幽地說道。
「嘎?你說什麼?」她的話很難懂。
她搖搖頭,表示不願再多說。「你為什麼要陪我坐在這?」
「怕你把這間房子給哭倒了啊。坐在這裡,離門口較近,我此較好跑。」他說得很認真。
她勉強地笑了笑,知道他是逗她開心。
「願意告訴我……剛剛那兩個人是……」他有點難以啟口,怕她根本不想談,也怕她平復的心情又再掀起傷感。
「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姊。我媽是他們父親外遇的對象,我曾經過了十八年沒有父親的日子,背負著私生女的身份。」她簡單的一口氣陳述,在他面前,可以不保留的,她就不會保留。
原來她還有這樣的身世,怪不得她異常堅忍了。谷皓天對於她,又更多了一分憐惜。
「所以他們才來找你麻煩?他們也太無聊了吧!你媽都死了,何況這也不是你的錯!」他義憤填膺地為她打抱不平。
裴婕直勾勾地看著他,他到底知不知道遺產的事?她相信他不知道,可也選擇不和他說,若是說了,今後他所有對她的好,就不再是那麼純粹,她始終會懷疑他的……
「怎麼了?」谷皓天對上她深究的眼神。
「謝謝你,剛剛要不是你的話,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不過……你今天要是可以早一點回來的話,那我就一點氣都不用受了。你可不可以以後……不要再那麼晚回來了?」她真的希望一回家就看到他在,那是一種安定的力量。
谷皓天怔怔地看著她,她臉上未干的淚痕讓他深深地自責。都是那個討厭的唐憶雪!吃完晚飯後又拉著他去跳舞,跳完舞還不放過他,一路跟蹤他回家,害他為了甩掉她在外面轉了好幾圈,以致於搞到那麼晚才進家門。
「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我不會再那麼晚回家,不會再讓你受氣,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你,不會再讓你掉一滴眼淚。」
裴婕因他的話撼動了,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而且還是他,這個讓她早已深深迷戀而不可自拔的男人……
撼動的心尚未回復,谷皓天接下來的動作更教她幾乎要停止了心跳——
他勾起了她的下巴,將唇覆蓋在她的唇上,深深地吸吮著;她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任他吻個過癮。時間像過去了很久,比她哭泣的時間還久,他才心甘情願地緩緩放開她。
他這是什麼意思?這個吻有何意義?他喜歡她嗎?他要她作他的女朋友嗎?裴婕不解地瞅著他,所有的疑問她一個也不敢問出口,她是那麼的平凡啊,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嘍,知不知道?」他捏捏她臉頰,以認真的語氣宣告他的所有權。
他想,他早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滴地喜歡上她了,否則,也不會甘願屈居在這裡,過著本來他以為難以適應的生活。
裴婕還是茫茫然的,覺得這一切都像夢,
「啊!」她驚叫了一聲,因為她整個人被谷皓天抱了起來。「你要幹嘛?」
「送你回房去睡覺啊。你今晚太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谷皓天抱著她走向她母親的房間。
裴婕將臉深深地埋進他胸膛,果然好溫暖、好舒服,這是她第一次碰到他的時候,就有的渴望啊!想不到一切都成真了。
不管了,就算他是欣欣所說的那一種人,愛她只是為了減少十年的奮鬥,她也不在乎了!
她在乎的就只有現在,他是屬於她的……這就夠了。
— — —
「裴婕,我們走吧。」
「好。」
裴婕和陶美喜換好衣服、打好卡,從公司側邊的小門走出去。
「裴婕,你最近心情好像很好喔,滿面春風的,是不是在談戀愛了?」
「沒有啦。」她嬌羞地不敢承認。
「有的話要告訴我喔,我好想聽你的戀愛故事。」
「好,一定,拜拜。」
「拜拜。」
兩人在門口分了手,各往不同的方向離去。
裴婕走向她停在路邊的車,一如平常,谷皓天已等在那裡,要和她一起回家。
雖然,裴婕覺得這很沒必要,要他特地跑一趟來,她自己開車回家就行啦;可是,谷皓天很堅持,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就一定要來接她,雖然,開車的還是她。
兩人的關係自從有了變化之後,裴婕每天都過得很快樂,什麼也不去想,就把握住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這件事欣欣知道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送上了祝福。
而其實,當初所說的兩個月期限已經過了,但兩人皆有默契的不提,日子照常地走下去……
「你來很久了嗎?」裴婕走到谷皓天的面前。
「沒有,我時間掐得剛剛好。」他順手就將她攬進懷裡,在她額上印下一記香吻。
裴婕已經習慣了他這個舉動。
「你待會兒還要去吃消夜嗎?」這一陣子,她下班後都會陪他去吃消夜,她自己以前是沒這習慣的。
「今天不了,我晚上吃得很飽,我們直接回去吧。」
正當谷皓天摟著裴婕要上車的時候,突然——
「裴婕!」有男聲叫住了她。
兩人迅速回頭,裴婕一見來人,顯得有點吃驚。
「承佑,你怎麼來了?」
「他是誰?」谷皓天偷偷在她耳畔問道。
「就是我那最好的朋友,欣欣的弟弟。」
周承佑走近他們,眼睛狠瞪著谷皓天,一副準備幹架的樣子。
「放開你的手,不許你碰裴婕!」
小鬼頭!谷皓天好笑地看著他。
「我為什麼不能碰裴婕?她可是我的女朋友。」谷皓天說完,還故意把裴婕摟得更緊一點,想激怒他。
「皓天,別這樣……」她不喜歡他這麼做。
「你!」周承佑怒火升到最高點,可也沒有辦法。「裴婕,你自己說,這個男人真的是你男朋友嗎?」他無意中從老姊口中得知的時候,是怎麼樣也不相信,非要來聽她親口說不可。
「承佑,他……」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是不是?」周承佑急了。
「是。」他如果非要答案,裴婕只好給他。
「為什麼?!我說過要你等我的,我也承諾我服完兵役之後就會娶你,為什麼你還要和別人在一起?!」
谷皓天摸摸鼻子,他不但是個小鬼頭,還是個一廂情願的小鬼頭!
「承佑,你明年才高中畢業,畢業後要念大學,再到你服完兵役,是六年多後的事了,我沒有辦法等你那麼久;況且,到那時候,也許你已經不喜歡我了。」裴婕委婉地解釋,不想直接傷他的心。
「我才不會咧!我很專情的,我對你永遠不會變,而且,我本來也不要念大學,我成績糟透了,一定考不上,我也不會要你等我六年。那這樣好了,我去找我老爸想辦法,他政商關係良好,一定有辦法可以讓我免服兵役的,這樣子一來,我明年一畢業就可以馬上娶你了!」
他的話不但讓裴婕震驚,谷皓天也是一臉的不屑,哼,想他也是有權有勢的大少爺,可從沒有想過要逃避兵役,做這種沒種的事啊!
「承佑,千萬不可以,你不能逃避兵役,那是不對的!」裴婕急急道。
「那我們結婚後我再去服兵役,這樣你可以接受嗎?」
谷皓天失笑。「裴婕,你何不乾脆跟他說清楚,他就不會再執迷不悟下去了。」
是呀,還是說清楚吧,傷心難過只是一時的,他會平復、會長大的。裴婕下了決定。
「承佑,其實不是時間的問題,不是你要不要服兵役的問題,問題是……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我一直拿你當我的弟弟看待,我對你……絲毫沒有男女之情,我這樣說,你懂了嗎?」
「不,我不懂,你為什麼會不喜歡我?那他有什麼好?他能給你的,我也一樣能給你啊!」周承佑是真的受到了強烈的打擊,激動得眼眶都泛紅了。
裴婕無助地看向皓天,期待他幫忙說些話。
「這是沒得解釋的,」谷皓天平靜地開了口。「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愛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裴婕就是愛我,不愛你,縱使你可以比我給她的還要來得多,她還是不愛你,你明白了嗎?」
周承佑失神地往後退了幾步,無論如何,他還是不能接受裴婕別有所愛的事實。
他落寞地轉身離開,連再見都不說,現在的他,已是絕望到谷底。
「承佑……」裴婕上前追了兩步,卻被谷皓天拉住。
「讓他去吧,他會想通的。」
「可是,我擔心他會出事。」裴婕不放心。
「不會的,他只是一時受到刺激罷了,過了就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