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還有餐會、球敘等社交場合,會被半哄半強迫的帶去參加。
還有纏綿入骨的吻……
可是,不要忘了,他什麼都沒說,也沒有任何確定的表示。每次社交場合上,總是把她帶去就冷在一旁。牛世平,甚至是廖佩青,都比他要熱絡幾分!
妙妙悶悶地晃到茶水區,幫自己泡了杯熱騰騰的紅茶。剛從一堆文件與帳冊中脫身喘口氣,馬上就被千絲萬縷的情思給糾纏困擾。
其實說穿了,只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吧。連大哥對她明明很好,溫言軟語,偶爾逗逗她,還帶著有點怕生的她到處去,又不強迫她跟別人認識或應酬……
可是,她不知道連大哥在想什麼。
他……在乎嗎?把自己當成什麼?是小妹妹,是朋友,還是……有什麼別的可能性呢?
捧著冒著熱氣的茶杯回到自己辦公桌,途中抬頭望望台北冬日的天空,堆著厚厚的雲,陽光懶洋洋的。又是這樣沉沉的午後,她坐回桌前,心情也跟著不開朗。
翻翻面前堆積如山,有待她一一清查核對的數字,閃動的電腦螢幕,遠處同事辦公桌上偶爾響起的電話聲……
突然好想念那個總是帶點興味的含蓄笑容、溫醇的低沉嗓音、像有兩簇小火焰在跳躍的深沉眼眸……
最近經常這樣,一個失神就會忍不住想起他,然後會有更長的恍惚,整個人像是被浸在溫暖的酒裡,昏沉沉,懶洋洋……
當她的學長孫名輝走近她辦公桌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窗邊桌前托著腮的她,好像在發呆,又像在沉思。水漾眼眸閃爍醉意,唇際合著甜得膩人的淺淺笑出息。下午的陽光破雲而出,灑在她身際,映著那白裡透紅的粉嫩臉蛋,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那不是以前單純可愛、帶著點稚氣的妙宜。那分明是個戀愛中的小女人。
只有在思念心上人的時候,才會有那樣的嬌美與醉意。
只是,她在想誰?
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聯絡或見面,孫名輝忍不住在經過妙妙公司時,上來看看。他在桌前站了好久,久到旁邊的同事都好奇地抬頭打量著他,妙妙都沒有察覺。
「妙宜。」孫名輝終於忍不住,悶悶開口。
妙妙聞聲轉頭,卻好像還在夢中,被陽光映成淺褐色的大眼睛瞅著他,迷迷濛濛的,一點也不似他印象中的澄澈清朗。
「你……」過了好幾秒,她才回過神來,猛然一驚—站了起來,還差點打翻面前的熱茶,」學長!你怎麼會來?」
「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你了,想說順路經過,上來看看。」孫名輝無法掩飾自己的落寞與猜疑,」你最近很忙嗎?」 「嗯……我……」粉嫩臉蛋湧起可疑的淡淡紅暈。最近她的時間被連大哥佔得滿滿,就算沒有見面,滿腦子也都是他,哪有餘裕想到別人……
一股尖銳的罪惡感馬上冒上來,頂在她喉嚨口,讓她講話都不順暢,支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出要講什麼:」學長,你最近不是也很忙嗎?有大案子?」 「結束了,我們的圖最後沒有被採用。」孫名輝難掩失落,他低著頭,深呼吸一口。想找甜美的小學妹談談,撫慰工作上的挫折,卻老是找不到人,見了面又是這麼失魂落魄,沒有一點驚喜的模樣。孫名輝難受得不想多說話。
「啊?真的嗎?」妙妙努力想著要安慰,只是詞不達意:」那……那就下次再努力,反正弘華的開發案那麼多,以後一定還有機會。」 「你怎麼好像滿清楚的?」孫名輝疑惑地問。
又是一陣熱潮衝上她的臉,妙妙心跳得好快,好像做了什麼壞事一樣,她搪塞:」就……就報紙上看的嘛。學長那你剛忙完,最近要不要休息?」 「沒關係,我想找你出去走走。」孫名輝甩甩頭,努力想要讓自已開朗一點,」週末要不要出去玩?看電影?還是……」 妙妙的小手扭絞著。下個禮拜就是農曆年,連大哥說這週末有個重要的飯局一定要她一起去,她推了半天都推不成,勢在必行。
何況再來放年假,她要回去山上,就好一陣子見不到連大哥了。私心裡,她也想把握機會跟連大哥相處……
「我、我這週末,可能……不太方便。」推托之詞居然就這樣順暢地冒出來,把妙妙自己嚇了一大跳。她咬住櫻唇,水眸忐忑地眨了眨。
「要上山看老爹嗎?我載你去好了!」孫名輝自顧自地說著,一如以往的強迫推銷他的慇勤。」我也好久沒看到老爹了,去跟他打個招呼也好。」 「不用!」妙妙猛然回絕,嗓音忍不住提高,害旁邊的同事都轉頭看了看她,她的臉蛋更紅了,笨拙地解釋:」老爹……可能會下山來買點年貨,我們……我是說,你……學長,快過年了,你不用回家幫忙嗎?我自己、自己處理就可以了!」 「喔。」孫名輝失望地應聲。」再來過年放假,有好一陣子不能見到面呢。」 「我們……過完年再聯絡,好嗎?」妙妙現在已經昏亂了,不會處理這樣棘手的場面,她只想快快逃開,」抱歉,學長,我……我應該要工作了……」 「那我不吵你了,你記得有空打電話給我。」孫名輝叮嚀著。
他臉色有些陰鬱,深深凝視了嬌美卻慌亂的妙妙一會兒,這才告辭離去。
望著孫名輝的背影,妙妙鎖起了兩道秀眉,小臉上開始有著煩惱的神色。
怎麼辦?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吧?
對這個一直很照顧她的學長,她心中感謝遠多於其它感情。這幾年來,雖然軟性拒絕過很多次,學長卻始終沒有放棄。而現在,她的心裡,更是滿滿的被另一個瀟灑身影給佔據,不可能有任何心思去應付學長。
其實……不是只有現在吧,從很久以前,就……
不行,該想點辦法解決。
她深呼吸一口,強打起精神,強迫自己重新投入面前堆積如山的工作中,讓數字、銷量、盈餘、虧損等硬梆梆的公事,轉移一下自己太過紛亂的情思。
*** 「好看嗎?」 燈光燦亮,鑲滿晶瑩落地長鏡的試衣間外,站著剛換上一襲嫩黃絲質小禮服,粉妝玉琢,俏臉微赧,甜美俏麗如早春粉蝶的妙妙。
一雙水眸流轉耀眼光芒,鏡中的她亭亭玉立。小禮服的款式保守低調,但剪裁極出色,把她有致的身材襯得益發姣好。貼身但不緊繃的絲料順著柔潤動人的曲線而下,從細緻的頸項鎖骨開始,飽滿的豐盈,細細的柳腰,一路到如雲般及膝裙擺下一雙白嫩修長小腿,精緻的腳踝……
在試衣間外沙發上閒坐翻看雜誌的連其遠,一抬頭望見那抹嫩黃身影,深沉的眼眸中立刻燃起驚艷的柔火。
「腰有點鬆,可以改得更合身一點。」旁邊,一張精緻鵝蛋臉上蒙著微笑,溫柔詢問:」妙妙,你喜歡這一件嗎?」 「嗯。」小姑娘還是微低著頭,不敢正面迎視另一邊射過來的灼熱視線。她對著旁邊陪她來選衣服的明麗嫵媚女子點點頭,小小聲說:」不過,不知道連大哥覺得怎麼樣……」 換來噗哧一笑。」他都看傻了,你說他覺得怎麼樣?」 「咳!」連其遠起身過來,咳嗽一聲,」試得怎麼樣?我對女士們的衣服不太在行。盛藍,你看呢?」 「不是問我吧?表哥,你喜歡最重要呀。」奉命來幫忙的唐盛藍又是笑。
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李小姐,早在社交場合遠遠看過幾次,不過她表哥連其遠始終沒有幫他們正面介紹。直到前幾天,表哥打電話問她能不能幫忙選套女生禮服的時候,她才有機會套套這一向深沉寡言表哥的話。
「我沒聽說過你送女生衣服,這次是怎麼回事?」唐盛藍難得能調侃表哥,她笑著問。
「禮拜六要帶她一起去吃飯。」連其遠只是輕描淡寫。
聞言,唐盛藍倒是沉默了。
社交酒會或飯局應酬是一回事,自恃身份的連董及夫人從不會主動詢問或關切連其遠的女伴,任他帶誰出席就是誰,多年來都是這樣,連對廖佩青都不曾例外。
可是,年關將至,這次是他們家族年前照慣例聚餐的場合,要帶一個女孩子出席,這……就不會是等閒小事了。
「好,我去幫忙。」唐盛藍毅然同意。她也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可以讓她條件傲人又老是淡然篤定的表哥這樣大費周章。
而此刻,在柔和的鹵素燈光下,一向深沉的黑眸中,唐盛藍一個旁觀者,看出了隱藏其中的奧妙。
那樣溫柔的眼神……她自己也在另一雙凝視自己的慵懶俊眸中時時得見,所以她很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我過去找劉小姐,請她過來看一下,還有哪裡要修改。」唐盛藍微笑著說。
蓮步輕移,貼心地讓他們獨處。
修長健朗的身影移動,來到妙妙面前。她依然略低著頭,感覺溫熱而熟悉的男性氣息包圍住她,讓她心跳開始失速。
「妙妙小姐。」魅惑而略微沙啞的嗓音響起,那麼親暱、那麼近,好像貼著她 的耳際,讓她敏感的耳根開始辣起來。」衣服……還喜歡嗎?」 「喜歡。」她還是低著頭,輕輕說。「可是……我想……我可以自己買。」 「讓我送你。算是謝謝你答應我一起去吃這頓飯。」低沉的嗓音誘哄著。
「可是……」 囁嚅的低語還沒說完,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就被健臂攬住,一旋身,便被帶到角落。另一手則托起尖俏下巴,溫柔的吻隨即落在甜美櫻唇上。
輾轉纏綿,難分難捨,妙妙暈沉地依偎在那碩健寬闊胸膛,柔順承受漸漸加溫的熱吻,感覺相印的心跳愈來愈猛。
好半晌,連其遠才不捨地放過令人沉醉的柔軟嫣唇。一向沉穩含蓄的他,居然情不自禁到在公開場所失控,他只能苦笑,擁緊那羞得把小臉藏在他懷中的佳人。
「你好漂亮。」他輕吻她的發,滿滿的情意幾乎要破胸而出。他擁得更緊了。
「嗯哼。」帶著笑的旁觀者出聲示意,嫩黃身影才猛然掙脫那太過醉人的擁抱,小臉燒得通紅,流轉的盈盈水眸怎樣都不敢抬起來,慌亂中逃進更衣室。
連其遠一回頭,望見表妹唐盛藍那含笑的美目,只是揚了揚濃眉。
「我來看看哪裡還要修改。我馬上弄。」店主劉小姐跟進更衣室,不忘招呼著身後兩位貴客:」唐小姐,連總,你們旁邊坐,我幫這位小姐調整一下。哎呀你看看,身材這麼好,腰好細……」 連其遠重新落坐,氣定神閒地又翻起雜誌,好像沒看到旁邊唐盛藍饒富興味打量著他的眼神。
「聽世平說,你天天約人家吃早餐?」探問的口吻輕快含笑。
「嗯。」簡單承認,繼續翻閱,頭也不抬。
「可是,帶去打球或飯局,你又都不介紹,也不讓別人接近、多問。」看著表哥只是篤定頷首,唐盛藍寶石般燦爛的大眼睛裡蒙上深思的雲霧。隨即,眸光一閃,認真詢問:」為什麼?」 連其遠抬頭,俊秀臉龐上依然淡淡的,看不清情緒起伏,」帶她亮相是善盡告知的義務。就這樣。」 表兄妹對望片刻。
「你不怕姑姑姑丈他們……有意見?或是不贊成?」唐盛藍正在受這樣的罪,雪白鵝蛋臉上有點落寞,」讓妙妙跟他們處得好一點,會有幫助的。」 連其遠安靜地望著明艷中帶著英氣、卻免不了為情所苦的表妹。半晌,緩緩沉穩回答:」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唐盛藍訝異,正要說話,眼角卻瞥見已經換回原來端莊長褲套裝的窈窕身影走了出來,她隨即又閉上嘴。
三人出門,入夜的冷風迎面吹來,令人瑟縮了一下。司機德叔本來一直在車裡等候,看見他們一行人,便下了車,準備幫他們開門。
妙妙卻是遠遠一看到那臉色冷峻的舊識德叔,腳步便遲疑了。她輕輕說:」時間還早,而且這邊離捷運站很近,我走過去搭車就可以了。」 連其遠的視線在她粉嫩小臉上梭巡,讀出她的畏懼與抗拒,他沒有勉強,」你自己小心,明天早上見。」 「嗯。」小姑娘乖乖點頭,對旁邊的唐盛藍露出甜甜笑容,」今天謝謝你幫我選衣服。我先走了。」 「你自己回去可以嗎?」唐盛藍被接送慣了,不太放心地問。表哥怎麼就放她一個人走呢?這……不像他啊。唐盛藍轉頭很快看了連其遠一眼。
「沒關係的,她就是這樣,不用人送。」語氣中洩露出縱容。他輕笑解圍:」到家打個電話給我,我應該還在辦公室。」 「連大哥,你也早點回去休息,不要太累了。」妙妙有點憂慮,小小聲說。
連其遠笑笑,無言點點頭。妙妙這才與兩人道別,往捷運站方向走去。
唐盛藍有點眩惑地注視那青春姣好的背影。她開始瞭解為什麼這個天之驕子般的表哥,會這樣被一個看似嬌弱的小女孩給抓住了。
怯生生的,卻出人意外,並不小鳥依人。甜美卻不嗲,不像一些千金小姐那般柔若無骨,只依附在男人身上。自己都是風吹就會倒的嬌嫩模樣,卻還殷殷交代關心著要比她高出一大截、體魄健朗的連其遠別太累。
尤其那雙澄澈的圓眸,看著連其遠時,眼神如此專注,充滿崇拜與愛戀……
難怪,難怪。唐盛藍噗哧一笑。
「怎麼了?」上車後,連其遠不解地問。
「世平說他不瞭解你幹嘛老牛吃嫩草。我想,這株小草這麼可愛,任誰第一眼看了,都想趕快拔下來一口吃掉吧。」唐盛藍俏皮而促狹地調侃著。
連其遠只是扯起嘴角,耳根卻泛起罕見的淡紅。他咳嗽一聲,伸手敲敲笑得淘氣的表妹額際:」女孩子家講話別這樣,你被世平帶壞了。」 「我說錯了嗎?」他們三個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有如親手足一樣,唐盛藍流露在外人面前不會輕易表現的嬌憨,她還湊上前拉老傭人德叔幫腔:」德叔你最瞭解其遠,你說,我這樣講他,有沒有道理?」 德叔五官深刻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未置可否。他只是從後視鏡中銳利地掃了一眼輕笑著的連其遠,專心開車。眼神閃爍神秘的光芒。
*** 本來以為連其遠說的小聚餐是大家坐下來,面前擺著五菜一湯那樣的飯局。結果,妙妙發現自己錯了。
當她一身嫩黃新裝來到約定的地點時,應該出現的連其遠沒有出現。在門口等候她的,是德叔。
妙妙第一個反應是想轉身就走。不過德叔眼尖,一看到她就迎上來。
望著那歷經風霜的嚴肅五官、毫無表情的臉龐,妙妙毫無辦法地回想起好幾年前,自己那樣無助又單純的時候,他曾經多麼冰冷而鄙夷地打碎一顆少女心。
「這邊請。」德叔的鷹眼閃了閃,簡潔地說。」連先生有事耽擱了,要我陪李小姐先上去,他馬上到。」 她不相信。連大哥明明知道她多麼害怕德叔。這一定是個陷阱。
但德叔目光炯炯地盯著她,讓她逃無可逃,只好硬著頭皮,點點頭。
來到飯店的二樓,才發現設筵在小型宴客廳,供應豪華的中式自助餐,旁邊有大廚伺候。廳裡已經抵達的人們,個個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又因為都是親友的關係,交談熱絡而融洽,妙妙根本完全沒有意願走進去。
不過德叔送她到門口,就安靜地留下她離去。她只好找個最靠近門口的角落,盡量不引人注目地靜靜站定,瀏覽室內的笑語喧嘩,衣香鬢影。
這些人……都是連大哥的親友呢。妙妙仔細觀察著。他們家族的人都長得好,牛世平是連大哥的表弟,高大英俊。而前幾天才認識的唐盛藍是連大哥的表妹,也好漂亮喔,而且,都是很好的人……
正在觀望,身旁突然響起低沉渾厚嗓音,把妙妙嚇一跳。
「你是?」 轉頭」看,妙妙心頭更是一震!不知何時剛走進來的這位年長紳士,氣度不凡,而連大哥的眉目輪廓,簡直和他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只是面前這位略帶灰白的眉微微蹙起,好像在思考曾在哪兒見過她一樣。
這是連大哥的爸爸,弘華集團的董事長。妙妙心跳加快,小嘴囁嚅了半天,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是李妙宜。」 聽到這名字,連董事長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大悟。他微微笑,沉吟片刻,才又用那溫厚動聽的嗓音問:」你是其遠的朋友?」 妙妙微赧,點點頭。
「他人呢?」 「我……不知道。」妙妙輕聲說。
好年輕粉嫩的一個女孩兒。連董事長趁著她回答時,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兒子最近老帶在身邊的對象。
之前每次見面都是遠望,其遠不介紹,他們也不多問。不過日子一久,她出現的場合一多,旁人會問,也逼得連夫人開始關心,頻頻問連董事長:」兒子這是幹什麼?為什麼不介紹給我們認識?別人問了,怎麼回答?我們當父母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說是這樣說,他們也沒有主動去攀談的意願。不過今天,才走進宴客廳,看見旁邊一抹嫩黃身影孤伶伶的,連董事長忍不住駐足。
姑且不論好事親友甚至是忠僕德叔的批評或觀察報告,眼前細看這名年輕女孩清靈纖秀的模樣,加上那雙清澄的眼眸……連董事長微點了點頭。
「喜歡吃台菜嗎?晚上多吃一點。」連董事長和氣地說,移動腳步正要離開時,旁邊又是一陣擾攘,有人從門口進來了。
來人未到,先是一陣怡人的香風襲來。然後,妝扮明艷大方、麗容含笑的廖佩青和一名年約五十出頭的貴婦人一起出現。兩人談笑著,廖佩青還親暱地挽著貴婦人的手臂,兩人很熟稔的樣子。
「連伯伯,您怎麼先上來了!」廖佩青一眼就看見連董事長,也看見他面前的妙妙了,不過她很聰明地馬上和連董閒話家常起來:」我在樓下遇到連媽媽,她還在抱怨找不到您呢。」 「我叫佩青一起來吃飯。」夫人拍拍套在自己肘間的玉手,」你爸爸還不知道要忙到何時,等他吃飯,你等到肚子餓扁嘍。」 「就是說呀,我爸每次都這樣,一跟其遠講起話來就沒完沒了的。」廖佩青皺皺鼻子,俏皮地半抱怨半撒嬌:」都不知道他們倆哪來那麼多話講,我爸跟我都沒這麼能聊呢!」 連董事長只是溫文微笑,沒有多說。廖佩青這才好像突然發現新大陸一樣,對著一直想往後躲的妙妙輕呼:」妙宜,你也來啦?」 妙妙躲無可躲,小鹿般的水眸圓睜略帶驚慌。
「連媽媽,這就是我跟你講過的那個小妹妹。其遠啊,世平啊,他們都好喜歡她,老是說想要個像這樣的妹妹!」廖佩青熱絡地說著,嗓音清脆,字字句句都刺進妙妙已經忐丐驚懼的心裡。」我也跟其遠說,有個妹妹多好呀,我自己也是獨生女,他還告訴我要多找機會跟妙宜相處,當自己妹妹一樣!」 被她左一聲右一聲的」妹妹」講得頭昏,妙妙完全說不出話來。她低下眼眸,只想趕怏逃開。
連夫人倒是沒有多說,她仔細打量一下嬌怯的小女孩。長得是很好,不過,哪有廖佩青或是以前幾任的大方得體呢?何況兒子不肯介紹,她這個做娘的何必遷就,所以她也只是點點頭,和丈夫離開這個角落,開始與其他親友招呼寒暄起來。
「你……」董事長伉儷一離開,廖佩青的熱情與開朗馬上降溫,她用研究似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淡淡問:」是其遠找你來的?」 為什麼每個人都問這個問題呢?妙妙有點挫折地點點頭。她鼓起勇氣問:」那他……人呢?」 「跟我爸在聊天,大概又聊得忘記時間了。」廖佩青故意說,撇撇嘴角,無法抑遏心中的不滿與醋意。來往這麼多年,連其遠身邊不乏其他女伴,但她廖佩青可是和他相識最久、雙方家長也最熟悉的。女性的直覺告訴她,面前這小女孩絕對不是個簡單對手,她每次見到妙妙,都下意識地張起全身的刺,成備戰狀態。
連家請吃飯,算是家宴,有親戚關係的牛家、唐家會出席,這是一定。她李妙宜一個外人,又來幹什麼?連她都沒被邀請,還是從德叔口中才探聽出筵席的時間地點。
她知道下午父親和連其遠等人要開會,開完會連其遠一定會客氣地邀請廖董吃飯,所以她握準時間,在飯店現身,說要等父親一起晚餐,果然就遇到了連夫人,也毫無意外地被邀請上來。
連她一個相識多年的女伴,都要這樣大費周章才進得來,面前這好像一捏就會死的小女生,又怎麼會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現?廖佩青深呼吸一口,壓抑自己胸口緩緩上升的怒火。
「他大概忘記跟你有約了吧,今晚這場合……」廖佩青故意環顧一圈賓客人數不多、但交談甚歡,氣氛融洽的室內,然後轉回來,很親切地像教導小妹妹一樣,溫柔說著:」你看,是家人聚一聚的飯局,你在這裡,可能不太適合喔。其遠真是的,老不記得這種小事,隨口邀了人,轉頭就忘,還要我提醒他……」 其實到後來,妙妙已經恍惚得聽不清楚面前盛裝美女在講什麼了。她只想逃離這個地方。這些人再好看、再光鮮,都不關她的事。她不屬於這裡。
連其遠不在,她便像是失去依靠,沒有溫暖的眼神與嗓音撫慰她,沒有那修長瀟灑的身影可以追隨,她便無法在這所謂的上流社會場合裡自在行走。她需要他。
可是,在自己面前那麼溫柔多情的他,轉過身,真的就像廖佩青說的,如此薄倖健忘嗎?
不敢相信,不想相信,心底深處,卻不斷勾動過往不愉快的回憶。
那時的他,也是突然消失,沒有隻字片語留下……
小瞼慢慢褪成雪白,妙妙低頭,深呼吸一口,開始往門口移動。
「哎呀,你要走了嗎?」廖佩青其實暗喜,表面還是訝異地挽留:」先吃點東西嘛,再等一下,我爸他們應該很快就來了,其遠……」 「沒關係,我先走好了。」妙妙仰起小臉,一個苦澀的微笑浮在唇際,對廖佩青道謝:」謝謝你招呼我,麻煩跟連大哥說」聲,我來過了。」 她轉身離開,留下真正詫異的廖佩青。
本來以為應該說得她淚眼汪汪、小可憐一般的退場,可是這小女孩居然……還能露出微笑和她道別。看來,她不像自己想的那麼柔弱內向。
那抹嫩黃身影從門邊消失,與遲到的牛世平擦身而過。牛世平認出來了,追上去要叫她:」妙妙,這不是妙妙嗎?你要上哪去?吃飯了呀!」 妙妙只是很快看了牛世平一眼,小鹿般清澄的水眸裡有著淡淡哀傷,牛世平一楞,還來不及多說,她就翩然離開了。
「怎麼回事?」牛世平喃喃自語。他一轉身,看見倚在門邊的廖佩青,倒是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咦?廖小姐?你也在這裡?」 「這值得你這麼驚訝嗎?」廖佩青半開玩笑地說,眼睛裡卻一點都沒有笑意。
不對,事情要壞。牛世平有這樣的直覺,卻說不上來為什麼。
待連其遠好不容易從冗長的會議,以及會議後廖童熱情的閒聊中脫身時,已經遲到一個小時了。
一向氣定神閒的他難得這樣心急,連邀廖董一道吃飯都來不及,他來到飯店二樓,急步走進笑語喧嘩的宴客廳時,馬上環視一圈,卻沒有發現那個嬌弱的身影。
奇怪,人呢?
「其遠!」招呼他的女聲不是妙妙,而是廖佩青。她熱情地對他招招手。
連其遠有些困惑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正自在地陪著自己父母在吃飯,旁邊親友都用一種讚許而欣慰的眼神看著他。他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
「來來來!先來看有什麼好菜。」半途殺出一個牛世平,硬把表哥拉過去,到銀器閃爍耀眼光芒的長桌前,他低聲說:」你怎麼現在才來?妙妙早就走了!」 「她走了?」連其遠沉著聲音問,臉色開始凝重。
「還有,廖佩青小姐為什麼會出現?」牛世平裝作在拿菜的樣子,還跟大廚點頭,卻一直壓低聲音,跟連其遠交談:」我看妙妙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對,可能是廖佩青講了什麼。你自己看著辦吧。」 能怎麼辦?他想馬上掉頭離開,去找到那個甜美嬌嫩的身影,帶回來……
可是,那麼多事情要處理。之前開會脫不了身,而此刻,父母親友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怎麼可能說走就走?父親已經抬頭對他望了過來,眼神催促著他過去,該跟這些一年聚一次的姨舅叔伯們好好聯絡一下感情。
長長歎口氣。他只能按捺住如焚的心,整理一下情緒,換上溫文儒雅的淺笑,去履行他該履行的,宿命的義務。
至於妙妙……晚一點就過去她住處找她吧。今晚無論如何,一定要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