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他也只好再積極些,乾脆一天到晚找羅森殿「串門子」,打聽關於她的消息。
太陽剛下山,戚比翊騎著馬往羅森殿居所去,還帶了一瓶美酒打算和他們邊喝邊聊。
當他行經衙門前,幾個和羅森殿一同當差的衙役卻一字排開地面對著門杵著,讓他不禁好奇地上前問個究竟。
「怎麼了,全被你們頭兒罰站嗎?」
「不是罰站,我們全在等我們頭兒呢!」
「等他?」他感興趣地問:「你們一夥人又準備去哪裡玩了?」
「玩?哪有那麼好命,我們是要去捉賊!」馬全裝出一臉苦命相。
戚比翊被他的模樣逗笑了,好奇地追問:「瞧你們好像如臨大敵一樣!你們這樣勞師動眾的要抓什麼賊?」
「就是現在京裡最出名的那對鴛鴦大盜羅!」馬全湊近他,翹起大拇指比了比衙門內。「那個貪贓枉法,被女賊剔光了鬍子的左丞相正在裡面教訓我們頭兒呢!」
他有不安的預感,「你說左丞相親自來找森殿?」
馬全壓低了聲量說:「是啊!左丞相大概在我們衙門裡埋有眼線,不曉得從哪得知我們頭兒調查出了那對鴛鴦大盜的可能藏身地點,還帶了七、八個看起來武功不凡的高手過來,說是要和我們一起去逮捕那兩個盜賊回來,我看他八成是懷恨在心,想就地處決那兩個人……」
聽到「就地處決」這四字,戚比翊的心就已經涼了一半,接下來的話全聽不進去了。
雖然尚未得到證實,但萬一那對鴛鴦大盜中的女賊真如他所料是夏夜儂可就糟了!他可不容許任何人傷她一根寒毛!
他急忙將馬全拉到一邊,「可不可告訴我那對盜賊窩藏的地點?如果時間允許,也許到時我可以去助你們一臂之力?」
以前他就有過「客串」衙役,跟著羅森殿一起去擒賊捉盜的紀錄,所以馬全也不疑有他地將自己知道的全告訴了故作一臉興奮的戚比翊。
「不過,我想你這回來看熱鬧就行了,那幾個左丞相帶來的人恐怕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盜賊手到擒來了。」馬全說話時的表情帶著些慚愧。
「或許吧!」戚比翊說歸說,心裡想的卻不是如此。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夏夜儂被官府逮到!
***
不曉得為什麼,夏夜儂總覺得有點心神不寧。
小四也留意到她吃飯時有一口、沒一口地夾著菜,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而且偶爾還顰眉蹙額。
「你怎麼了?」憋了許久,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她停下送菜入口的動作,茫然地抬頭看他。「什麼怎麼了?」
小四擱下碗筷,指指她的眉心,「你兩邊的眉毛都快皺成結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是啊!她心事重重,可卻無法向他傾訴。
「沒什麼,只是從傍晚開始,我的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讓人有些心慌。」這也是實情。
他低頭看了桌上的飯菜一會兒,像是慎重考慮了許久才又抬頭看她。
「儂儂,別報仇了,我們帶著朔兒一起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共同生活,讓我用我的下半輩子來照顧你們,別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了!」
「小四……」
她很感激他的心意,卻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不管她最終能否狠下心對戚比翊報仇,她都無意拖累小四一輩子。
也許,該是兩人分道揚鑣的時候了。
「小四,我──」她也把碗筷擱下,慎重其事地看著他。「雖然我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夥伴,可是你並沒有義務要陪著我過這種盜賊生活,我知道你一直都把我當親妹妹一樣呵護著,但是你不必為了我犧牲自己……」
「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妹妹,是你把我當成了哥哥!」他鼓起勇氣說。
她微愣一下,「你說什麼?」
壓抑了這麼多年,小四終於忍不住地對她表明真心。
「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為什麼你一點也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用青天霹靂也不足以形容夏夜儂此時的心情,她瞠目結舌,完全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小四這突如其來的感情告白。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馬匹嘶鳴的聲音,不一會兒,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夜儂,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開門讓我進!」
夏夜儂和小四面面相覷,兩個人都聽得出門外的人是誰?也都大感驚訝。
「他怎麼會知我們住在這兒?」小四將視線由門板移到她身上,眼裡有著懷疑,「儂儂,難道你──」
「不是我告訴他的!」她所受到的震驚不比他小。
「拿劍!」小四也顧不得追問了,「也許他帶了官兵要來捉我們,快回房拿劍。」
雖然心中不願意這麼想,但夏夜儂卻無法否認真有這個可能性,而就在她和小四各自回房取劍的時候,戚比翊已經捺不住性子,以寶劍砍斷門閂,直接破門而入了。
「看劍──」
戚比翊早知道莽撞闖入一定免不了得受刀劍相迎,所以當小四一劍刺來,他便立刻擋掉了這一劍。
「小四?!」他已經可以確定自己沒有猜錯鴛鴦大盜的身份,「夜儂呢?快叫她出來,官兵就要到這裡逮捕你們了!」
剛從房裡取劍出來的夏夜儂聽見了他所說的話,心裡頓時涼了一半。
「官兵?你又叫官兵來殺我滅口了嗎?你……」
「咻!」地一聲,她拔劍出鞘,讓小四退下,跟戚比翊一對一地廝殺,一路由屋裡打到了屋外。
「夜儂,你冷靜下來想想好不好?如果是我報的官,那我又為何要馬不停蹄地趕來通報你們逃走呢?」
他一邊應付著她凌厲的攻勢,一邊忙著說服她,可惜成效不大,一心想要為兄嫂復仇的她怒急攻心,完全廳不進他的解釋。
「該死!沒有時間再這麼耗下去了。」
一直捨不得傷她一絲一毫而處處手下留情的他眼看追兵將至,也只有硬下心在過招時,乘機以劍柄往她執劍的手掌上用力一敲,讓她疼得鬆手,劍掉落於地。
「你別過來!」
他對小四說,他先是把夏夜儂的劍踢離數丈之遠,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拉往自己懷中。
「我的命可以給你,但不現在!」他一手拿劍指著蠢蠢欲動的小四,一手緊緊箍抱夏夜儂纖細的腰。「聽著,左丞相派了七、八名高手要和官兵們一起來圍剿你們,這是我不久前從衙役口中探聽而來的消息,那幾高手恐怕會對你們暗下殺手,再不逃就來不及了!」
「放開我!」她的聲音十分陰沉。
「夜儂!」
「放開我!」
他倔強地不鬆手,而這溫暖的懷抱卻讓她瀕臨崩漬。
「你現在再來通風報信有什麼用?!當年官兵圍剿山寨時你在哪裡?我大哥被一劍穿心的時候你又在哪裡?這些時候你為什麼都不出現?!」
淚水如雨滑落她細緻的雙頰,她的心再度因他的出現而失控了。
「既然我狠不下心殺了你為大家報仇,那麼我活著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她掙扎著想推開他,「你走!你現在後悔、想贖罪也來不及了,我就是要死在官兵手裡,既然當初是我引狼入室害了大家,就讓我被萬箭穿心、被亂刀砍死──」
戚比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匆匆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然後把自己的劍塞到她手中,毅然決然地放開她。
「當年告密的人真的不是我,不過,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既然你認為是我,那麼不如一劍殺了我,別再折磨自己了,但是,你要答應我,殺了我之後立刻離開京城,永遠都別再進京。」
他的視線越過夏夜儂,落在站在屋前的小四身上。
「小四,夜儂就拜託你了,請你無論如何都要帶著她離開,我在九泉之下會永遠感激你的。」
他將視線移回夏夜儂身上,帶著毫無怨尤的溫柔目光注視著她。
「殺了我吧!」
戚比翊閉上眼,完全是一心領死的模樣,但夏夜儂卻覺得手中那把劍似有千金重,怎麼也舉不起來。
「儂儂,讓我來!」
驀然,小四大喝一聲,舉劍便往戚比翊的胸口刺來,夏夜儂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不及細想便反射性舉劍替戚比擋了下來。
「哈、哈、哈……」
她的反應讓小四突然放聲大笑,最後他無力的垂下劍,手拄長劍痛哭了起來。
「小四……」她知道自己的舉動傷了他的心。
「我輸了……」他跌坐於地,「我原本以為你對他只是一時的迷戀,而像他那種王公貴族一定也是喜新厭舊的……一段時間之後,兩人便會將彼此忘得一乾二淨,沒想到他竟然願意為你而死,你也對他……」
他手中的長劍落地,雙手擰抓著頭,一臉痛苦的表情。
「是我。當年是我被嫉妒沖昏了頭,偷偷下山去向官府告的密!」他仰頭看著夏夜儂,一臉的慘然。「儂儂,你該殺的人是我,害死大家的人是我!」
「騙人……」
夏夜儂面色慘白,怎麼也無法相信她耳中所聽到的一切。
「小四,告訴我,你說的是謊話,告密的人不是你!」
「是我,就是我!」他已經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也失去了隱瞞的理由。「當年我在木屋工地收到戚比翊的侍衛托我轉交給你的信,知道他們臨時有急事必須即刻返回京城,我知道那是我拆散你們的最後機會……所以我撕了信,下山去跟官府談條件。」
夏夜儂揪著自己的衣襟,硬撐著自己聽下去。
小四抱著頭,自責地說:「我要他們帶兵上山招降,告訴大家是戚比翊提供的線索,這樣你就不會再愛他、而是恨他了;另一方面,他們也答應我會放過寨裡的人,讓大家有改邪歸正的機會,而我竟天真的相信他們的話,以為可以就此帶著你到別處展開新的生活,沒想到……」
「沒想到他們騙了你,帶著大批人馬入寨見人就殺,根本就不打算留下活口?!」她踉蹌後退,簡直無法相信小四會做出這等蠢事。
「為什麼?!我一直把你當成哥哥一樣信任,我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一直以為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僅剩可以信賴的人,沒想到傷我最深的人竟然是你!」
殘酷的事實讓夏夜儂無法承受,憤恨與傷心讓她渾身發起寒顫,而一對溫暖的臂膀則適時地環抱住她。
「現在不是討論當年是非的時候,」戚比翊抱著她,眼光則盯著滿臉懊悔不已的小四。「遺憾既已造成,再追悔也於事無補,一切恩怨是非等你們逃離官兵的追捕之後再說吧!」
他話說完,那兩個人還是一動也不動,他只好從夏夜儂手中收回劍,再去拾回她的劍收入劍鞘之中,然後前去扶起哭得涕淚縱橫的小四。
「你應該跟我一樣,不希望夜儂落入官兵的手?」戚比翊拍拍他肩,「快點把你們的馬牽馬過來,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小四滿是迷惘地看著戚比翊,「你為什麼能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是我把錯嫁禍到你身上,是我讓你差一點就要橫死在儂儂劍下,你為什麼不生氣,不一劍殺了我?!」
「因為你已經得到比死還要痛苦的刑罰了,」他指著小四的胸口說:「良心的譴責往往比被人一劍刺死還令人痛苦,看著夜儂傷心、難過,你的痛苦絕對勝過她千百倍,我說沒錯吧?」
這一番話說得小四啞口無言,也更加明白自己輸他的不只是權勢、財富,還有氣度與胸襟。
在小四黯然神傷地走到屋後牽馬的同時,戚比翊也走回了夏夜儂身邊,輕輕地摟著她,什麼話也不說。
「對不起……」她倚著他的胸懷,傷心地哭了起來。「我不應該懷疑你的,你罵我、打我吧!」
「我疼你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捨得罵你、打你?」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真有這福氣再度擁她入懷,激地連連歎息。「無數個白天與黑夜我都夢想著能這麼抱著你,如今總算是美夢成真了,這輩子休我再放過你,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即使要做『鴛鴦大盜』也只准找我搭檔,不能再讓別的男人代替我陪你出生入死,明白了嗎?」
她來不及回答,耳尖的兩人便同時聽見有人自林間悄悄移步接近的聲音,夏夜儂立刻取出懷中手絹先替綁著遮去半張臉,以免他被人認出。
「你們兩個快點上馬隨我來!」
戚比翊騎上自己的馬,小四也已經把馬牽了過來,原想悄悄接近房舍的官兵聽見馬匹的嘶鳴聲立刻化暗為明,其中一隊上前攻,另一隊則折回去牽馬準備追捕。
追兵超乎戚比翊預料中的多,也看得出左丞相「勢在必得」的決心,雖然他早有預防,在來的路上灑了一大堆鐵釘以阻擋追兵,但是卻擋不住對方齊發的亂箭。
「啊!」
在夏夜儂的座騎被射中的同時,一枝箭也正好飛劃過她左臂,馬兒舉蹄,手臂受了傷的她捉不隱韁繩,眼看就要被摔下馬了──
「手給我!」
千鈞一髮之際,戚比翊飛騎接近,傾身將她自倒下的馬背上拉坐到自己的座騎上,穩穩地托住她的腰。
「比翊──」
她還來不及道謝,一個黑衣人便已經持刀由樹上跳下,眼看著就要砍中戚比翊腦袋,她立刻取出懷中飛鏢,毫不遲疑地射向對方印堂,對方發出一聲慘叫後便倒地斃命。
「好鏢法!」他忍不住讚歎,「如果你真有心殺我,用飛鏢絕對能成功,幸好你捨不得。」
「都什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她紅著臉睨他一眼,原本緊張的情緒也因為他的玩笑而輕鬆許多。
但就在此時,小四卻遭飛箭射穿肩胛,在他摔落馬背的同時,他的馬也棄他而去,奔入林中。
「小四!」
在夏夜儂呼喚的同時,戚比翊也掉轉馬頭來到小四身邊,傾身朝他伸出手來。
「快點,追兵馬上就會趕到,快握住我的手上馬。」
夏夜儂也焦急地催著,「小四,快上來!」
小四看著他們兩人,原本滿佈痛楚的臉龐卻逐漸浮上灑脫的笑意。
「夠了,你們快逃吧!」他忍痛起身,拔出腰間佩劍。「再載著我,大家都逃不掉了,其實我的命早該在一年多前就斷送了才對,老天爺讓我在死前跟自己心愛的女子共處了一年,已是對我十分厚愛的了,我這輩子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夏夜儂聽得揪心,立刻也朝他伸出手。「別說了,快上來,我不准任何人再死在我面前,尤其是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小四搖搖頭,淒然一笑,「有你這幾句話足夠了,你們快走,我替你們抵擋追兵,如果我大難不死,我會去找你們贖罪的!」
「不要!」夏夜儂喊著。
「快走!」他朝著戚比翊喊:「戚王爺,方纔你說的話我送還給你,請你無論如何都要帶她逃離官差追捕,如果你能讓她一輩子過得幸福快樂,我在九泉之下也會永遠感激你的。」
戚比翊看著他,肯定地點點頭。「你不用交代,我也會讓她過得幸福快樂的,你放心吧!」
這一耽擱追兵已至,夏夜儂因為不忍心丟不小四而堅持一起應敵,但是當戚比翊看見她臉色有異,發現方才剛傷她手臂的箭矢有毒時,他知道自己不得不狠心作一決定了。
他點下她身上的穴道,阻止毒性蔓延,並且策馬疾奔,遠遠地將身受重傷的小四拋下,頭也不回地離開。
***
「小四……小四!」
當夏夜儂由噩夢中猛然驚醒時,一直陪伴在床側的戚比翊立刻握住她的雙手。
「沒事了,夜儂,別害怕,沒事了……」
一聲聲柔和的勸慰聲傳入她耳中,將她由夢境中喚離,緩緩睜開了雙眼。
「比翊……」
一見到他就在眼前,她安心了不少,但是當她隨後往四周梭巡卻不見小四的蹤影時,淚水不禁順著蒼白的臉龐滑落枕上。
「小四死了?」
「我不知道。」他坦白說。心裡多少也有些愧疚。「對不起,依當時的情形,我實在無法再及他,我──」
「我懂。」她坐起身,用食指封住他的唇。「你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們留下只會讓大家一起被抓。」
他握住她的手腕,吻著她的掌心。「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會派人去官府探聽消息,如果小四被抓,我一定會法營救,如果他已遭遇不幸,我也會厚葬他的。」
「嗯。」
她抿著唇點點頭,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戚比翊忍不住的擁她入懷。
「我找你找得好苦……」他幽幽地歎了口氣,「當年我父王為皇上擋下刺客一劍,生命垂危,所以我才不得不即刻返回京城,沒想到這一別竟然就是一年,而且,差點成了永訣……」
「你當真有找過我嗎?」在他的唇即將覆上她的之前,她忽然別過臉說:「你已經有了儀鳳公主,只等喪期一滿就要當駙馬爺了,還找我做什麼?」
「你是在青鹿上偷聽到我和羅捕頭的談話吧?」他覺得她吃醋的模樣煞是可愛,「沒有什麼儀鳳公主,在我心裡,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夏夜儂,我才不希罕當什麼駙馬爺呢!更何況,我早已訂了親了,我的未婚妻不就是你嗎?」
她搖搖頭,將臉埋在他胸前。「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已經不上仔了,我現在是被通緝的大盜,很可能會連累你……」
她越想越不妥,連忙緊張地告訴他。「不好,也許你載我回王府的路上已經被人看見了,我看我還是趁早離開,免得連累你。」
她說著便要下床離開,然而戚比翊非但不放開她,反而將她抱得更緊。
「被看見了又如何?大不了兩人一起亡命天涯就是了。」
「你是個王爺,怎麼可以跟著我亡命天涯?」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他,「讓你跟著我吃苦受罪,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一定會恨死我的。」
「那還不簡單,你快點替他們添個白白胖胖的孫子,我保證他們就會含笑九泉了。」
夏夜儂沒想到他竟然會提起這個,羞得滿臉通紅,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他輕吻著她微燙的面頰,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觸她手臂上已包紮好的傷口,聽著她急遽的心跳聲,緩緩地將她又放躺回床上。
「你不是一向憐牙俐齒嗎,怎麼突然悶聲不吭了?」
他明明知道她害羞,卻又故意捉弄她,硬是捧著她的臉要她看著他說話。
「要論伶牙俐齒我可比不上你!」她羞怯地硬是將他的手自雙頰上板開,側著臉不看他。「你別那麼靠近我,男女授受不親呢!」
他今晚頭一次想笑,「我們都已經摟過、抱過、吻過了,不親也得親了,更何況我們還是未婚夫妻,不是嗎?」
「未婚夫妻?」
她伸手撫摸他看來已略顯疲憊的臉龐,「你為什麼不恨我?我曾懷疑你的人格,認定你是告密的小人,甚至還想殺了你,為什麼你還要冒險來救我?」
戚比翊以含情脈脈的眼眸凝視著她,食指指腹在她嫣紅唇瓣輕輕撫摸著。
「恨你?這一年來,我派人大江南北的尋找你,可不是了找你回來讓我恨的,我想你、念你,就是沒法子恨你。」他輕拂去她臉上幾綹烏絲,「對不起,早知如此,當初我就吩咐周武要親自將字條交到你手上,不該讓你平白承受了這麼多痛苦,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你所受到的苦難折磨,我真恨不得自己當時能帶著你一起回京,那麼一切的不幸就不會發生了。」
她抿著唇搖搖頭,伸手輕撫著他胸口。
「傷口還疼不疼?」
「不疼了。」他握住她的手,「好下手那麼輕,傷口早癒合了。」
她輕聲說:「讓我看看。」
她的要求先是讓戚比翊怔了怔,不過他隨後也大方的寬衣解帶,讓她看看他胸前那道淺淺的傷疤。
「喏!我說了這道小傷──」
出乎他的意料,夏夜儂居然坐起身吻上他胸前的傷疤,而他的胸口霎時像著了火般熊熊地燃燒了起來。
「對不起,是我糊塗,事情沒弄清楚前就錯怪你,還狠心的刺傷你,我……」
淚眼迷濛的她緩緩抬起頭來,一接觸到他灼熱的目光就知道糟糕了。
原本只是因為自責與愧疚才情不自禁的吻上他的胸,根本沒有誘惑他的意思,但當他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柔柔地吻上她的唇,並且逐漸加深這個吻時,她知道有某件事即將發生……
「夜儂,嫁給我,永遠都不許你再離開我了!」
「嗯!我答應你。」
她羞澀地閉上眼,兩人開始了纏綿的「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