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倪亮也點頭附和。「螢幕上那個男的除了較年長、成熟些之外,我也覺得他跟冠禹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所以說,冠禹,你爸爸是不是對不起你媽,也在外面包養女人,順便在外頭生了個哥哥,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邵剛很直覺的把他父親的那一套風流史,套在冠禹的父親上頭。
「或者是,螢幕上那個男的,是你的小叔。」這個可能性比較大,畢竟以冠禹父親的個性,是不大可能在外頭包養女人。
「只是--若他是你的小叔,那他跟杜聖文住在一起,而杜聖文又去找你,這……情況是不是有點複雜,有點難懂了呢?」倪亮抓抓頭,滿臉的疑雲很難解。
「而且,他們兩個的對話有點奇怪,對不對?為什麼杜聖文會問你的小叔,他知不知道她長大後,過得好不好呢?」長大後的事誰會知道?杜聖文為什麼會問那個問題?這就很怪異了。
「還有,他們一直在說什麼飛行器、什麼殖民計劃、什麼陰謀的,怎麼說得我一頭霧水,一點也聽不懂?冠禹,你到底看不看得懂杜聖文在搞什麼把戲?」邵剛跟倪亮一起挨到冠禹的身側坐下,想從冠禹那邊得到答案。
駱冠禹看著螢幕上的兩個人,又想起今天中午杜聖文跟他講過的話。她提起了飛行器,提起了這是件不可告人的秘密,莫非---
駱冠禹腦中閃過一線靈光,他的眼倏然對上螢幕上,那個與他有著一模一樣面孔的男子。他的心快速鼓動著,會是他想的這樣嗎?
這個男的,是他的未來!
他這就去對面找他們當面問清楚。
駱冠禹霍然站起,步伐才跨出一步,又想到不可如此衝動行事。
杜聖文今天在學校一再提醒他,說這件事是秘密,絕不能對外人提起,就連邵剛跟倪亮也不例外。現在他貿然前去,後頭又跟著兩個局外人,杜聖文更不可能說實話了,所以他現在不能去,去了反而壞事。
駱冠禹又坐回沙發椅上。
他一會兒站、一會兒坐,讓邵剛、倪亮十分不解他的行為。
「冠禹,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邵剛很機伶的想到,冠禹之所以不對勁的可能性。
駱冠禹凝住心神,搖搖頭。「事情還沒理出個頭緒,我想我明天再去找杜聖文問個清楚。」
「你別傻了啦,看她今天這副要說不說的彆扭樣子,明天你鐵定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倪亮覺得杜聖文這個女孩子就是這樣不可愛,說個事情扭扭捏捏的,吊人胃口,真是麻煩。
「不管明天問不問得出結果來,都是明天的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他不希望再監視下去,怕的是他們真守在這,而杜聖文又提起了不可向外人道的秘密,那麼--事關重大,他們還是先撤走的好。
「要走了?我們什麼頭緒都還沒理出來,就要走了!那我們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與精力,豈不是白費了?!」倪亮首先跳腳、抗議。
「你們覺得在這裡,還能看出什麼端倪來嗎?」冠禹沒好氣的瞪著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好友。
「至少看看他們兩個,有沒有做出什麼苟且的事來。」哇!苟且耶,他的用辭好文雅,就說同學們沒推舉他當國文小老師,實在是大大的失策。倪亮又不禁驕傲了起來。
咦?不對!「如果他們真做了苟且的事,那杜聖文不就是介入你小叔家庭婚姻中的第三者了嗎?」這是犯罪行為耶。
「冠禹,冠禹,我想到了一個好方法,如果你明天去問杜聖文,她還是那副要說不說的欠扁樣,你就用『破壞家庭』這個罪名恐嚇她,逼她乖乖就範。」
「神經。」邵剛啐了聲,不敢苟同倪亮的說法。
「你說什麼?」倪亮轉頭去瞪邵剛一臉的不屑。「你為什麼罵我神經?」
「因為你真的很阿呆,剛剛冠禹的小叔不也說了嗎?他結過婚,但也離婚了,你說,-個離了婚的男人,有沒有婚姻的束縛?」
倪亮搖頭,離了婚之後,的確是沒有婚姻的約束,沒有婚姻約束,又哪來婚姻介入與破壞的罪名?
「唉,我本來以為可以要脅杜聖文的說。」現在希望沒了,他好失望。倪亮將身體拋向沙發,一臉的悻悻然。
駱冠禹實在沒空理他們,他開始動手拆他的投影箱與竊聽系統。
「你們如果還想賴在這邊,我可不奉陪,我要回去睡覺了,再見。」他扛著他的大大小小器材,很瀟灑的離開。
邵剛跟倪亮望著空蕩蕩的牆壁半晌,突然覺得他們這麼堅持有點無聊,因為白花花的牆壁,除了幾個黑色的班點外,什麼都沒有。
那他們還坐在這幹什麼?邵剛、倪亮相互對望了一眼,霍地,他們不約而同的站起。
「冠禹,等等我。」他們同時飛奔出去。他們也覺得回家去看第四台的彩虹頻道,遠勝過在這苦等杜聖文有沒有行苟且之事,要來得有看頭多了。
*******
聖文已經覺得自己的手腳夠快了,但她沒料到駱冠禹比她更快。
今天她起了個大早,想趕在早自習前跟駱冠禹把事情談清楚,畢竟飛行器一天不修好,不僅駱冠禹沒辦法回到二00九年,就連她也會被困在這個時空裡。
當然短時間內不會發生什麼嚴重的狀況,但一個月後,時間進行到她本屬於的二月十日那天,她就再也回不去了。但--
怎麼她還沒來得及找上駱冠禹,駱冠禹就找上「她」了呢?
現在該怎麼辦?
駱冠禹看起來很生氣,直揪著另一個「她」在興師問罪。
她聽見駱冠禹質問著另一個她,「我清楚你所顧慮的,因為我昨晚跟蹤你,我全都看到了,我只想問你,那個男的是不是我的未來?」
赫!躲在暗處的聖文大吃一驚。駱冠禹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那……現在怎麼辦呢?
他老是詢問不明所以的對象,她的分身根本解決不了他的疑惑。聖文抱著包包,將頭埋了進去,對於事情的發展,不忍再看。
但,當鴕鳥解決不了問題,因為他們爭執的聲音,還是不停的傳進她耳朵裡。她聽見另一個她在反駁:「對不起,同學,我根本不住在重慶南路那裡,所以你昨晚根本就跟錯人了。」
沒有,沒有,他沒跟錯人。聖文埋在包包裡的頭不停地搖,因為昨晚駱冠禹跟蹤的人是她,她昨天的確是跟另一個駱冠禹住在重慶南路,那是駱冠禹回到二十世紀末的臨時落腳處。
唉呀,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該如何善後?聖文很悲哀的吁了口氣,埋進包包裡的頭讓裡面的東西剌了一下。
聖文拉開包包把東西放好,突然,落入眼簾的有紙、有筆。
紙跟筆!看來也只有這麼做了。
聖文拿出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揉成一團後,對準了駱冠禹的後腦丟了過去。
咚的一聲,正中紅心,駱冠禹轉身,看了身後一眼,就又繼續纏著另一個她。
聖文不氣餒,又撕了一張紙,寫了一行字,揉成一團,對準駱冠禹,又丟過去。
咚的一聲,又中紅心。
駱冠禹氣呼呼的轉過身,看到地上兩團罪魁禍首,很無辜的躺在冰涼涼的地板上,「誰?是誰在惡作劇?」有些事是不能縱容,不能吞忍的。
可惡,不會是邵剛跟倪亮那兩個無聊朋友吧?駱冠禹雙眼怒張,想找出那個連丟他兩次紙團的混蛋。
然而,他的身後看不到半個人影,只有在轉角的牆壁伸出一隻細白的手,對他揮了揮。
駱冠禹不悅的眉高高挑起,那個躲在暗處的人到底在搞什麼?
「我想她是有話要跟你說。」杜聖文撿起地上的紙條,秀給他看,紙條上頭寫著--你來一下,我有話告訴你,
杜聖文怕他不看,還念給他聽,只是--為什麼紙條上的字跟她的筆跡好像!
就在杜聖文蹙眉思索之際,駱冠禹將紙搶過來看了一遍,爾後又撿起地上的另一團紙展開來,裡面的內容與頭一張相同,都是要他來一下,她有話對他說。
拜託,這個人有話要說就直說啊,幹嘛做事這麼鬼祟!
駱冠禹邁開步伐,大步大步的走向那只細白的手。就在他走近,打算揪出她,告訴她做人做事必須坦蕩的時候,他低垂的眼對上她的清澄明亮。
她眨巴著眼眸,笑得極為尷尬、靦腆,而且她那清秀小巧的五官與另一邊的杜聖文一般無異。
「你……」冠禹看著她,既驚訝又難懂,「那她……」他又轉頭去看走廊的另一個杜聖文。她的表情平靜,只是站在原處等他回去詢問。「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有兩個你?!」
「就跟你的情形一樣,你昨天不也看到有兩個你嗎?」聖文舉他的例子當回答,她希望他能快一點進入這麼複雜的狀況裡,至於事情的來龍去脈……「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把事情大概跟你說個清楚。」
駱冠禹點頭,「但是,讓我先去打發另一個你之後,再來跟你談。」他總不能丟下另一個她,讓她癡癡的等吧?
「好是好,但是你不能跟她說在這等你的,是另一個杜聖文。」
「我懂。」駱冠禹知道看到另一個自己時的那種震驚與難以置信,在事晴還沒弄清楚之前,他不會跟第三人透露整件事。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來。」他轉身離去,聖文則是蹲在牆角繼續等待。
******
為了讓高中時代的駱冠禹相信她的話,聖文直接把他帶到飛行器停放的地方,且將事情的始末全部講給他聽,包括十年後的駱冠禹是為了什麼原因,來到二十世紀末,以及他們必須驚擾他的緣由。
未了,她記起十年後駱冠禹殷殷叮嚀的事。「這事你必須保密,誰都不許透露,畢竟它關係著一件大陰謀,只要消息走漏,知道這件秘密的人都有可能發生危險。」
駱冠禹很敷衍地點頭了事,他根本沒心情去計較杜聖文說了什麼,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時空回溯機真的存在!它不只是一張草圖,而是有具體的形體,而且它還真的能穿越時空。
這是真的!駱冠禹的手觸摸著銀白色的機身,它流線型的機翼。
「我能進去嗎?」他轉頭去問杜聖文。
「我沒鑰匙。」她也很隨便的回答他,因為這個駱冠禹怎麼都看不清楚事情的輕重!
她之所以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不為了證明他有多厲害,真發明飛行器,而是為了讓他瞭解實情後,能大開實驗室之門,讓十年後的他修好時空回溯機。
「駱冠禹,我們沒多少時間了,你可不可以把實驗室及草圖給我們,好讓十年後的你修好這架飛行器?」
「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他修飛行器的時候,我也要在現場。」
「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因為你們雖不屬同一個年代,但說到底還是同一個人,你們的生命磁場相同,不能見面。」
這個說法,他聽說過,但--他真的想知道這飛行器跟他的草圖,到底有哪裡不一樣,為什麼每一次他用他的草圖做出來的模型,都無法順利進行時空飛行。
「這樣好了。」駱冠禹有另外一個構想。「我把草圖交給你們,你叫另一個我把草圖內錯誤的地方修正。」
「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想知道,我的飛行器到底是哪裡出了錯,為什麼不能穿越時空?」
「這件事你十年後就會知道了。」這人為什麼這麼心急?這個發明始終是他的,又沒人跟他搶。「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在顛覆歷史?」
「十年後的我穿越時空來到一九九九年,就已經將歷史做了更動。」既是如此,他小小作亂一次,又有什麼關係?
「這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笑話,同樣是篡改歷史,哪裡下一樣了?」駱冠禹雙手環胸,硬是想要顛倒是非。
他真是不可理喻!「十年後的你更動歷史是為了拯救地球,這是屬於情非得已,而你改寫歷史是為了滿足你不可一世的虛榮心,這怎麼會一樣?!」聖文不怕他,反駁了回去。
真討厭,為什麼同樣的一個人,十年前和十年後,差別會這麼大?高中時代的駱冠禹雖不嬉皮,但言語之間有時候有股傲氣,讓人看了就覺得討厭。
她那義正辭嚴、處處袒護另一個他的舉動,讓駱冠禹覺得有趣。
他搖頭,嘖嘖稱奇。「奇怪、奇怪,真可怪!你為什麼要這麼袒護十年後的我,極力幫他辯解一切,這之中到底暗藏著什麼秘密?」他瞇著眼,衝著聖文露出一抹壞壞的笑。
聖文瞪著他不語,怕他再說出驚人之語,或是隨便安個罪名來編派她的不是。
「噢!」他懂了,「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十年後的我了?!」他挨近她身邊,小小聲的問:「我真的不明白,不管是十年後的他還是現在的我,我們都是同一個人,都叫駱冠禹,為什麼你會捨近求遠,要去喜歡一個永遠不會跟你有交集的男人?」
更奇怪的是,她雖喜歡十年後的駱冠禹,卻很明顯的討厭這個站在她面前,活在當下的他!這是什麼道理?
聖文被他的猜測給激得臉色乍青還白。「你不要胡說八道。」她怎麼可能會去喜歡駱冠禹?
「我之所以幫十年後的你說話,是因為我知道他不像你,他做事坦蕩,絕對不會為了一己私心,或是想討得掌聲,就做出錯誤的決定。」
「噢!你這麼瞭解他?」他的問話有絲輕佻。
聖文重重的點頭,「這是當然。」
「可是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口中那個坦蕩蕩的大好人,十年前就是我這個壞模樣。」他-笑,「你看了有沒有嚇一跳?」他挨著她問,口中的熱氣直接噴在她頸間。
他不僅口氣曖昧,就連肢體語言都太過狎暱。
聖文滿臉通紅,彎身閃開他的逼近。「在我眼中,他跟你不一樣。」
她躲他是躲得如此明顯,讓駱冠禹對她的差別待遇頗不是滋味。
算了,他才懶得理她要對誰好、對誰不好,他在乎的是他的草圖。
「這場交易在於兩廂情願,答不答應我所提出的條件隨你自由,我沒有強逼你,你不用把我看得那麼壞。」甚至還像躲瘟疫似的躲著他。拜託?他有那麼可怕嗎?
「你想清楚之後,再來找我。」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她叫住了他。
駱冠禹轉身,臉上有著「早知道你會叫住我」的得意笑容。
「你雖然說這是一件你情我願的交易,但你也明知道為了回到屬於我們的時空,我們不得不低頭妥協。」
她開口、閉口說的都是「我們」兩個字,這讓駱冠禹聽了很不舒服。
「別我們、我們地說得那麼親密,要知道,你是你,我是我,十年後的駱冠禹依舊叫駱冠禹,不管你認不認同,我與他就是同一個人。你不能喜歡一個,卻又厭惡另一個,懂不懂?」他像是存心捉弄她,挨她挨得近近的,就是想看她的窘困模樣。
杜聖文伸手推開他,「你不要把問題給弄得更複雜,我只想要你的草圖。」
「那修正部分?」
「我會勸另一個你答應,至於能不能成功,我不敢保證。」
「那就等你能保證的時候,我們再來談合作的可能,掰掰!」他揮揮手,很瀟灑的離開。
聖文讓他的態度給弄糊塗了,為什麼他能這樣子?!十年後成熟、穩重,給人一種安定的力量,十八歲的他,卻流里流氣地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心。
駱冠禹……
想他幹什麼呢?
記得昨晚他還跟她說過,在他十八歲那年,他會遇到他的妻子,然後愛她一輩子,就算是她離棄了他,他也一樣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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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我修正他的草圖?」駱冠禹並不意外聽見這樣的條件。他年輕的時候,就是那麼狂妄,從外表上看,他似乎對正事吊兒郎當,什麼都不在乎,但事實上是,只有他知道,當他決心想做一件事時,他就會做得比別人好。
十六歲那年,他就把飛行器的草圖完成,這其間,他花了十二年的時間做實驗,當然也嘗過多次的失敗,但他卻連一次放棄的念頭都沒有過。
他知道高中時代的他想提前知道,飛行器錯在哪裡的心態,不是為了掌聲,不是為了外在的那份肯定,而是他真心的熱愛他的發明。
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他不對聖文說呢?為什麼要讓聖文誤以為他是貪戀虛名的人呢?
從十八歲到二十七歲,他們相戀的時光甚至不到十年,不該花太長的時間,去探索彼此的心思。
駱冠禹看著聖文的側臉,心裡有了主意。「這樣吧,你叫他把草圖拿來,我幫他修改,修改好了之後,他去修飛行器。」
「他去修!」聖文聽了,倏然回頭。「這樣可以嗎?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放心他嗎?」畢竟另一個駱冠禹才十八歲,他真的有那個能力嗎?
駱冠禹很有自信的點頭。「我相信他,因為他就是我。」
十八歲的駱冠禹必須幫他製造他與聖文的共同回憶,讓他在失去聖文的時候,能有多一點的回憶可以供日後回味。
「放心吧,我相信他會做得很好,另外我寫了-封信給他,麻煩你幫我轉交,可以嗎?」駱冠禹從他的上衣口袋,拿出一封藍色邸箋遞給聖文。
聖文將它收在自己的包包裡,「我會記得拿給他。」
******
聖文將駱冠禹的意思告訴了十八歲的他,當然,可以想像的是,十八歲的駱冠禹是興高辨烈的答應了這樣的提議。
於是,聖文很理所當然的成了他們之間的媒介,將草圖拿給成年的駱冠禹之後,再拿回去交給十八歲的另一個他,當然,連同那封藍色的信。
而當十八歲的駱冠禹看完信之後,他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怪怪的,連帶看聖文的眼光也變得很詭異,讓聖文禁不住好奇的問:「他信裡寫了什麼?」她伸長脖子,想看個蛛絲馬跡。
誰知道駱冠禹超級小氣的,當她把頭湊過去的時候,他便把信捧在胸口,拒絕讓她偷窺,而且還說:「這是我跟我之間的秘密,你幹嘛這麼好奇?」
哼!不看就不看,幹嘛這麼小氣?誰希罕去看他的秘密。聖文別過頭去,懶得理他,逕自從包包裡掏出修改後的草圖。「拿去,他要你修飛行器。」
駱冠禹將草圖接了過去,開始動手修復。
聖文看他在機身中穿梭,拿了一把起子,像個技工似的在那敲敲,在這打打。她不知道駱冠禹是行還是不行,但他這麼認真的神情,她還是頭一回看見。
聖文發現,其實她對這個駱冠禹瞭解得很少,只知道他說話的方式,總是簡潔有力近乎冷淡,當然,他也有話多的時候,但總在想激怒她時才出現。
駱冠禹有一雙單眼皮的大眼睛,很習慣性的直視著人,像是在他眼裡,什麼事都無法遁形。
她原以為十八歲的他就只會跟楊邵剛、薛倪亮哈啦,說著言不及義的笑話,卻沒想到在他吊兒郎當的表相下,有這麼認真的一面。
「需不需要我幫忙?」她彎下腰身去問他。
她的話迫使他的動作停頓,在機身下的他側過頭,往她的方向看過去。
她背對著陽光,造成臉部的陰影模糊了她的面貌,但灑洩在她身上的點點光芒,卻暈出一幅聖潔。
霍地,他想到了那張紙條,十年後的他要他好好照顧杜聖文。
這樣的殷殷叮嚀代表著什麼?他也愛她嗎?
駱冠禹讓腦中浮出的答案,給震驚了。
他轉頭回去,繼續旋開零件,漫不經心的問道:「說說你回去後的第一件事要幹嘛?」他的聲音從機身下傳出。
聖文沒料到他會問她這種問題,先是愣了會,才說道:「話別。」
她回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二十一世紀的他說再見。
她的回答裡有她的真心、她的愁緒,這份感覺不需要太敏感的人便能讀得出來。
這樣的結局是不是有點可笑?
十年後的他與一九九九年的她相互傾心,卻礙於不同的時空,所以他必須介入其中,成全他們。
駱冠禹將受損的零件拆下,躺在板車上的身子一用力,他退了出來。聖文急急的退後,讓出一條路給他過。
駱冠禹在他的工具箱裡翻找他要的東西,找到後又躲進機身下。從那之後,他沒再開口跟聖文說過一句話。
直覺的,聖文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才惹得他不快。
但,她到底說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