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席少宇。」任涼曦站在樓的服務櫃檯前。
接待小姐心頭納悶。眼前分明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女,不像是公司的客戶,也不像席總的女朋友,怎麼一來就直呼總經理名諱。
「請問小姐有預約嗎?」
「不算正式約定。」四少是口頭上跟她說好的。
「抱歉,我們總經理很忙,你得先預約時間才能見到他。」
說完,接待小姐又埋頭做事。
「他要我五點來找他,早到半小時也不准進去嗎?」
「啊?」接待小姐恍然大悟。「請問小姐貴姓大名?麻煩你稍待一會,我找內線通知他。」
過一會,接待小姐吶吶地說:「總經理請你直接到他辦公室去。」
直到電梯門關上,接待小姐還處在震驚中……一直予人冷靜理智,不好與人親近的總經理,剛剛竟會像個熱戀中的少年,熱切的詢問著對方的情景——
「涼曦來了!她看起來怎麼樣?還好嗎?會不會一副想要逃的樣子……哎,我真傻!怎麼問你這些!」
???
「四少。」任涼曦推開辦公室大門,清柔的嗓音迴盪在空曠的房間。
「坐著等我一會,就快好了!」
席少宇欣喜的指指靠近大門邊的沙發座椅。
常晴晴站在他身旁,微點下頭表示招呼。她鳳眼似有若無的瞟了她一眼,隨即將目光放在桌上文件。
任涼曦依言坐下,靜待他工作告一段落。
藉著席少宇代頭審視文件,常晴晴刻意的將身子微微傾向他胸膛,偶爾用手指向文件幾個可議之處,好掩飾她過分貼近的舉動。
她眼睫微抬,黑眸示威似的對著任涼曦,唇角勾勒的笑意明顯表露她內心的得意。
任涼曦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舉動,文風不動的安坐在沙發椅上。
現場多了個情敵,常晴晴更是賣力的使出渾身解數。
她不著痕跡的將手輕搭在席少宇的肩膀,微傾下身子,教人清楚可見她誘人的曲線。
她心底升起一股異樣感受,她的雙眼離不開常晴晴搭在四少肩上的手,那塗滿蔻丹的雙手隔著西裝輕緩的撫觸他,像條毒蛇般鑽進她的意識,啃嚙她的神智。
她的身體如同著了火般難受,窒息的鬱悶感狂猛的衝擊她全身。
她的呼吸變得遲緩呆滯,心臟竟有短暫的靜止,接著是她的雙腳,竟不自主想逃離這個地方。
等她回過神,她已經搭著電梯下樓。
她是怎麼了?
一到大門口,她手臂猛地被席少宇扯住,動彈不得。
「涼曦,怎麼回事!你突然跑出辦公室?」她一離開,他立刻追了出來。擔心她又像昨天一樣,開口閉口都是想離開他。
任涼曦一臉困惑地望著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也希望有人能告訴她她為什麼會變這樣。
「我……我不知道。」「你能等我下班嗎?」她看起來怪怪地。
席少宇摸摸她的額頭,涼的,沒有發燒的跡象。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來沒什麼不對勁啊!
一想到要回去他辦公室,她頓時感到困獸般難受。
她緊皺眉頭,原本艷紅的櫻唇顯得蒼白。
「我不能。」
用力掙開他的手,她頭也不回的奔出大樓,眼前徘徊不去的是一雙塗滿蔻丹的纖纖素手和心頭煩躁不止的抑鬱。
???
她一遍遍不住鞭策著「追風」向前狂奔。
「追風」是她十三歲那年,四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他知道她愛極「追風」這匹駿馬,讚賞它在陽光下閃耀的柔軟棕毛。於是就在她十三歲生日那天,他在「追風」身上綁了個蝴蝶結當禮物送她。
她盡情馳騁於奔赴森林湖畔的小徑,想藉由涼風冷卻纏繞她心頭的醜惡景象。
此刻,她腦海全佔滿了常晴晴妖嬈狐媚的糾纏情景,為什麼呢?
一股氣直衝上腦門,她更加快速的鞭策「追風」騎得更快,意欲擺脫的影像卻益加張狂的侵入她腦海……
突然,「追風」一聲嘶鳴,立時揚起上身,將她狠狠甩到空中。
「涼曦——」
落地前,她清楚聽到席少宇驚恐的呼叫聲。
她抱住自己的膝蓋,全身蜷曲起來。她避開尖銳的石頭、枯枝,跌在柔軟的草地上。
雖然她盡力避開枝幹、銳石,仍免不了一番皮破血流。
鮮血一滴滴潑出,她攤平雙腿,以防拉扯傷口。
席少宇飛奔而至,眼中滿是血線。
他靜默的察看她的傷口,再反頭瞥見「追風」方向;一瞬間,她彷彿以為他就要拿把槍結束它的性命。
「是我不好,不該一直拿鞭子抽它。」她招供。
「我將它送給你,不是打算讓它把你摔成重傷。早知如此,我應該把它買了!」他忿忿地低咒,檢視她全身上下除了傷在以膝蓋之外,沒有其他外傷,之後他橫抱起她走向樹林的方向。
「它仍然是匹好馬。」
「它是匹頑劣不堪的壞馬!」他不屑地冷斥。
銀鈴般的笑聲溢出口,她才發覺自己笑了。
原本難受的窒息感因為這一笑突生一股舒暢愉快的感覺。第一次,她感受到笑容背後的意義——它讓心情變得既輕鬆又愜意。
「它害你受傷,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席少宇不快地瞪視她。
「你不能因為它不會說話就冤枉它。我是它的騎師,應該顧慮到它的情緒,不該直打它。它忍不住痛,當然會反抗。」
「瞧你說的!它是匹馬,不是人。是馬都該讓人鞭打,沒人鞭笞它它就不肯動;而且它跑得慢,活該被打!總結以上結論,全是它的錯!它不該主人當成布袋一樣往空中拋。」
他振振有辭講了一大串,一堆歪理又讓她笑開了臉。
「總之,你就是氣它摔下我。」她說。
「對!再怎麼說,它不能為了想逃避鞭子摔你下馬。你知道嗎?我好害怕你會因此而摔斷頸子,擔心你從此不能再對我笑……我寧願你說些該死的話來氣我,也不敢想像少了你,我的生命還剩下什麼?到那裡,除了陪你走一趟鬼門關,我沒有其它的選擇……」他痛苦的低吼,埋進她肩窩的頭顱不住輕顫。
此刻,流進她心臟的暖流是什麼?
她不自主抓緊了胸口,真切感受到幾欲跳出胸口的洶湧波濤。
一股熱氣由她的心臟擴散至腦門,眼前微微出現朦朦朧朧的霧氣,喉嚨如同哽住東西般難受。
席少宇被她的模樣嚇去了半條命,惟恐她身上有著外表瞧不出的內傷。
他走得更急,顫巍巍的交代:「靠緊我!我們快點回去。」
他依言攬住他的脖子,臻首偎貼著他的肩窩。
他願意為我死呢……
她滿足的閉上眼,隨著眼睫垂下之際,她眼角溢出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頰上的熱淚令她微微失神,她緩緩接住不住直落的淚水,湊近唇邊嘗了嘗。
她擰了眉頭說:「一樣,鹼的。」
原來,她也是會流淚的。她不是沒有感覺的玩偶,沒有感覺又沒有感情。
她笑彎了眉,環住席少宇的手臂下意識的緊了緊。
「涼曦,你沒暈過去吧?」
他憂心忡忡的收緊手臂,飛也似的趕回任家大宅。
「我很好。」她微笑地保證,
出生以來,她沒像現在這麼好過……她在心底上了句。
???
「你躺好,我打電話叫醫生。」席少宇將她安置在床上,翻開記事本尋找電話號碼。
「四少,我的膝蓋只是擦傷,沒到看醫生的地步。」她一骨碌爬起,說著就要走下床。
他火速的衝到她面前。
「讓醫生徹底檢查,才通發我的心。乖點!躺著休息會,我馬上找馬醫生過來。」
「馬醫生出差,還在美國。」她順口接道。
「那怎麼辦?你們家大病小病都是他看的。」席少宇一怔。
「我沒事的。」
「如果沒事,為什麼方才會突然感到心悸?如果沒事,下午為什麼會突然跑出辦公室。是我太疏忽,早看出你不對勁,卻任由你離開辦公大樓。」他深深自責,忙拿出電話薄找尋最近的醫院。
「下午我走掉,是因為你的秘書。」她手一伸,合上厚重的電話簿。
「常秘,她怎麼了?」他不解,轉頭看她。
「她靠在你身上,我不喜歡。」她平靜的訴說,猶如常晴晴加諸在她身上的窒息感不曾存在過。
「啊——」席少宇吃驚地低叫,不敢抱任何希望地探問。「涼曦,你——你該不會是吃醋吧?」
她微微蹙眉。
她是聽過這個辭彙,卻自始至終沒辦法領會這字彙的個中含意。諸如嫉妒、忿怒、發呆這些詞對她都是毫無意義的。
她不曾體會過這其中的情緒起伏,旁人再怎麼解釋也無法令她領悟其中的感受。
「她一直往你身上靠,我愈看愈覺得不舒服,所以我就跑出來了。這——就叫吃醋嗎?」她自顧自的喃喃。
「是呀!傻丫頭。」席少宇又叫又跳的高舉起她,抱著她旋轉。
他瘋狂的摟著她旋舞,癡癡傻傻的直笑……涼曦終於懂得在乎他了!
她趕忙扶住他的肩頭,感染到他愉悅的心情,她的笑顏跟著綻放。
她的心不是鋼鐵鑄的,她也跟其他人一樣嫉妒、吃味呢……真好!
她滑下地面,主動環上他的腰,小臉貼在他心口上,聆聽他撲通通直跳的心跳。
席少宇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震住,回過神來,他激切地反手緊抱住她。
「咳咳!」
一陣輕咳讓兩人迅速分開緊貼的身體。
他出乎意料的舉動教任涼曦往側邊摔去,席少宇眼明手快的提起她,右腳一個不小心又伴到床角,兩人雙雙跌向地板……幸而腳下鋪有地毯才不至於受傷。
「伯父,好久不見。」躺在她身上,他尷尬的打招呼。
「爸爸,今天比較早下班哪!」她泰然自若的爬下他胸膛,輕一使力將他拉起來。
「嗯,幸好爸爸回來得早;要再晚點,寶貝女兒就要跟人家跑了。」任光遠站在門口,笑睨兩人一眼。
席少宇困窘的赧紅雙頰。
她笑著挽過父親的手,右手牽過席少宇走出房間。
「該吃飯了。」
任光遠似有若無的瞄著兩人交握的手,輕歎:「女大不中留啊!」
???
「小萱,我來看你了。」任光遠隨手拿起墳墓旁的小掃把撥開樹葉,放妥花束,他小心翼翼地拿出胸口內袋的照片。
將相片靠在李萱的墓碑上,任光遠拿出藍子裡的鬱金香。
「小柔,爸爸帶來你最喜歡的花,你看,很漂亮吧!」
「小萱,你也該安心了。以前你常常在我耳邊叨念,說小涼曦一年比一年漂亮,怕她不到十五歲就被人家拐走。轉眼間,涼曦已經二十了,少宇跟她很要好,你還記得少宇吧!就是救起涼曦的男孩啊。時間過得真快,小男孩也變成能獨當一面的男人了。過了今年,涼曦說不定就會成為席家的媳婦。哎!小柔如果還在,一定也是個美麗的新娘子。」
涼風輕輕吹起,樹葉發出{z的聲響……任光遠一陣怔忡,長歎:
「你還在怪我讓小柔參加探險隊?我已經後悔了,如果小柔不去那個鬼地方,我們也不會失去她……都怪我,是我不好!不該讓她深入險境,落得當年連個屍體都找不到的下場。」
任光遠拭掉眼角的淚,繼續道:
「這幾年,我也沒敢告訴涼曦關於小柔的事。我怕她一知道,就會想去找尋她的親人。我怎麼能再讓她步上小柔的後塵?」頓了頓,任光遠輕撫小柔的照片,「媽媽,她們真是像,對吧。當年抱回涼曦,我們倆還以為是小柔回來了。我們真是糊塗,小柔和涼曦相差十幾歲,涼曦怎麼可能會是小柔……」
任涼曦隱身在粗壯的榕樹後。父親來時,她正要走。不過走沒幾步,就聽到他的喃喃自語。
將他前後說的話語拼湊起來,她也大致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悄聲慢慢走出墓園。
這,跟她的身世之謎有關吧?
忽爾,她快步奔到一棵大樹旁,只見紀桑潔好整以暇地倚著樹幹。
「你跟蹤我?」
「非也,非也!我是跟蹤你老頭。」紀桑潔舉起食指在她面前晃晃。
「為什麼?」
「無聊啊!想聽聽中年的肺腑之言。」紀桑潔不正經的嘻笑」
「你不做無聊的事,我也一樣。」她壓根不信紀桑潔的話。
「敢情你以為我們是雙胞胎,而你,能夠輕易猜透我的行事風格?得了吧!你是以你的行為來臆測我的。我跟你可不一樣!我特愛做宇宙、無敵、超級大——『無聊』的事。」說完,紀桑潔抖抖衣上的灰塵,掉頭就走。
「潔。」她輕柔叫道。
紀桑潔頭皮一麻,扭頭瞪她。
「你可以選擇和我站在同一陣線。」
「幹嘛?打算陣前挖角啊?」紀桑潔好氣地堵她一句。「你想打仗,我可不奉陪!看在室友一場的份上警告你,你鬥不過他們的!若不想被他們找到,就趁早收拾包袱走人啦!」
「『他們』是誰?」
紀桑潔一驚,使勁甩了自己的耳刮子。
「要命的大嘴巴!多事的下場是死得早。」
「『他們』是誰?一群人、一個團體,或者是特殊的組織?」任涼曦不死心的追問。
「嘿嘿,你比我厲害多了,你努力查吧!我會天天為你祈禱,祝你早日脫離這場夢魘的!」
紀桑潔的態度顯示對方的勢力龐大。
「你在害怕什麼?」
「怕?」紀桑潔尖銳的笑出聲,細而高的聲音嚇跑了林中不少鳥獸。「我先問你,你曾經感受過畏懼、恐慌或無助的情緒嗎?」
任涼曦沉吟半晌,搖搖頭。
「看吧!我們是不可能會感到害怕的。頂多只是受夠他們的擺佈,不想再任由他們剝光我全身上下的精力罷了。」
「『他們』用你的身體作實驗?」
紀桑潔好笑的攤攤手。
「他們何必,早在我們出生前,就注定我們『實驗品』的身份。」
「你是說——」
「夠了!別再問下去。我說得已經足夠惹來無謂的麻煩。再有疑問,請閣下自行去查!別想再從我身上挖到其它消息。」走開幾步,紀桑潔再度繞回任涼曦身旁。
她一把勾住任涼曦的肩膀,好奇地低問:「當席少宇吻你時,你可有感覺?」
任涼曦含嬌帶媚的斜睨她,任涼曦直視她目光。一會,她見鬼似的跳離她一大步。
「不可能……我不相信!老天!這不可能是真的!」
此時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太驚訝。
她原先揣測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只是席少宇單方面的付出。可現在……亂了,全都亂了!涼曦怎麼可以對他……
可惡,她要去揍扁曾經對她撒謊的人!
誰說她們絕對、永遠、根本不可能有人類的正常情緒!
紀桑潔握緊雙拳,旋風似的跑出墓園。
任涼曦覺得奇怪,但沒有制止她怪異的舉動。
她閒散的漫步在林間,感受陽光與微風輕拂過身上的感覺。
紀桑潔的話沒讓她太感震驚,倒是父親無意間透露的消息令她收穫頗多。
原來小柔是去過亞馬遜的。
那麼她與小柔外貌的神似並非偶然,兩者之間必然有某種程度的關連,這問題的關鍵點會是紀桑潔口中的「他們」嗎?
一切還處於曖昧模糊中,許多的線完畢無法合情合理的緊緊扣合。
她希望,傑克能給她滿意的答案。
她穿過冗長的墓地來到青翠的草地,一旁的人工池塘養著數十隻魚兒,游來游去的好不自在。
她蹲下身,有趣的觀察魚兒游水的姿態。驀然,水面映上一張臉孔……
她猛然起身,那人的背影已在數十步遠。
她毫不猶豫的追上前,心口不規則的跳動提醒她方纔的驚詫——
她以為水面上那張臉是她的,然而,不是!
那張酷似她的臉孔,是屬於小柔的。
她加緊腳步,在距離她一步遠的時候,猛地加快速度擋在對方身前。
那人,停下腳步。
對方長髮及腰,身著雪白絲質連身裙、淑女鞋,無一不是她現今全身上下的翻版。
如果說,她們之間有何不同,除了對方略帶病懨的死氣外,別無其它。
任涼曦看得出來,眼前的少女也被她酷似自己的長相嚇了一跳;但她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得極好,沒有露出一點破綻。
若不是她眼尖的瞧出那一瞬間的詫異,她還以為對方是早知道自己的存在。
「什麼事?」少女冷冷地問。
「任芷柔?」任涼曦試探性地問。
「我不認識,她是誰?」少女的語調平平,絲毫聽不出任何異樣。
任涼曦瞧了她一會,知道她說了實話。
「何時從亞馬遜回來的?」
少女臉上的表情有些微變,她力持平穩的回道:「你憑什麼質問我,讓開!」
任涼曦一個側身,避開她急推的手。
「你喪失記憶幾年了?」
少女凌厲的看了她一眼,臉色白得嚇人。
「關你什麼事?」
「你的年齡至少該有三十歲以上,不該如此年輕。」她微微沉吟,肯定說道。
「走開!你知道什麼?你不過是我的複製品而已!」少女歇斯底里的撲向她。
任涼曦閃避不及的被壓在她身下,她一個勁地狠打任涼曦的臉,嘴巴不住的叫——
「你這張臉是我的,是我的!沒人能搶走它!你不能、他們也不能!嘿嘿……只要我撕下這張臉,世界上再也沒人長得跟我一樣了……」
少女使勁的用手指抓她,任涼曦吃痛,一個翻身,緊緊將少女反壓在地。
她費力的握緊少女的雙手,另一隻手回敬少女兩巴掌。
「誰叫你來的?」
「嘻嘻……我不告訴你!我偏不說,你能拿我怎樣?」少女癡癡傻傻地猛搖頭。
任涼曦輕扯唇角,好讓身下的人兒清楚的看到她陰狠的詭笑。
「我不能把你怎樣,但我可以把你丟回亞馬遜。你知道的,叢林猛獸,數不盡的幽暗……你想必很懷念那裡吧!」
「不、不要!求求你,我不要再回去了!那裡好可怕,別把我丟回那裡!」少女狂亂的掙扎,又哭又叫地踢動雙腳。
「你乖乖地,我就不會。」任涼曦許下承諾。
聞言,少女驚得直點頭,動也不動的靜靜躺著。
「來,告訴我,誰帶你來的?」任涼曦放開她的手,輕柔的撫著她秀髮,誘哄道
「爸爸帶我來的。」
「爸爸在哪裡?」任涼曦悄悄地搜尋四周,沒見到半個人影。
「『銀河』。」
任涼曦微微蹙河,判斷少女目前的神智是否清楚。
尖銳的哨聲穿過耳際,任涼曦微微閃神;少女猛力一把撞開她,迅速的跑進樹林裡。
她起身要追,人已經不見蹤影。
她沉默片刻,忽然朝墓園的方向喊道:「潔,你出來!我有話問你。」
紀桑潔訕訕地走出陰暗的樹影,啐道:「有沒有搞錯!藏得這麼隱密也會被你發現,你有透視眼啊?」
「我沒有。」她忿恨不平地話語令任涼曦為之失笑。「你的影子告訴我的。」
「哼!總有一天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你面前。」
「你成天跟著我,」任涼曦蹲下身體,拾起遺落在草地上的項鏈,顯得是方才任芷柔遺留下來的。「是不是四少又派工作給你?」
「服了你!什麼事都逃不過你法眼。」
「他讓你來跟蹤我?」
「正確的說,他派我來保護你。他認為有人要傷害你。怎樣,大美人,有沒有命在旦夕的恐懼感呀?」紀桑潔涎著色狼式的笑臉問道。
「你說呢?」任涼曦反問。
「依小人之見,我倒是比較擔心你會危及他人的性命。看你剛才把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壓在地上就知道了嘛!」
「你認識她?」
「沒見過!」紀桑潔聳聳肩。任涼曦不吭一聲的注視她。
十分鐘後,紀桑潔趕忙討饒。
「別瞪了!我說的是實話。」
「她曾在亞馬遜待過。」任涼曦緩緩地陳述。
「得了!亞馬遜流域何其大,蓋十個甚至百來個建築物都不成問題。要是他們有心藏她,我連她衣角也見不著。」
紀桑潔說的有理,只是她不明白,他們如此大費周章的理由是為什麼?
「想再多也沒用,他們的行事一向匪夷所思,你就算想破頭也無濟於事。」
「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為什麼肯淌這渾水?」任涼曦垂下眼睫。
「我特愛找自己麻煩嘛!這輩子是改不了嘍。」
任涼曦攤開手掌,銀色的心型墜飾呈現在眼前,裡面是紀桑潔、李萱抱著嬰兒時期任芷柔的照片。
現下,她從替代品的身份降格為複製品,一個隨時能被本尊取代的複製品,留著何用?
怔怔地望著項鏈出神,良久,她才將項鏈收進口袋。
爸爸要是知道小柔還活著,一定會很開心……最的她連替代品也當不成了。
幽幽的歎息替代樹葉的騷動聲,一遍遍迴盪地花草樹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