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的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高琅秀兩手托腮,若有所思地一直盯著眼前的電腦屏幕發呆。
「琅秀,你也別這樣嘛!」鄰座的汪秀怡忍不住推了推她。「不要因為江宇震今天人不在就整個人頹廢下來好不好。」
「誰叫他要不在。」高琅秀意興闌珊地敲打著鍵盤。
「人家他是業務部的經理耶,很忙的,經常出差也不為過啊!」
「誰叫他要去出差。」
「他現在可是公司的當紅炸子雞,業務出奇的好,當然得常往外跑。」
「誰叫他的業績那麼好。」
「喂喂喂!」汪秀怡一掌打上高琅秀的後腦勺。「你別把自己不想工作的藉口推到認真打拼的人身上,想製造罪孽,增加業障啊。」
「我是說真的,他人一不在,我什麼事也不想做了,一看到他的座位上一點人氣也沒有,我就覺得忽然間了無生趣起來。」邊說邊趴在辦公桌上,高琅秀就這麼一蹶不振的貼在桌面上。
「既然沒有他不行,為什麼平常在他面前還要跟他針鋒相對,搞得他常常為你火冒三丈。」
「我想他為我熱情如火嘛!」
聞言,汪秀怡差點吐血。
「拜託,這叫什麼熱情如火,他不被你氣死,也會被你逼死。你呀!動不動就找人家碴,也不想想你只是一個小小的業務助理,居然還敢叫經理不要找小職員麻煩,做人別太機車,天!你知不知道那一次你跟他吵架時我有多為你擔心,因為那一次你真的把他惹火了。」汪秀怡說完還不忘在胸前畫十字。
「我也是想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嘛,公司裡女人太多,像『花枝』的女人更多,我總得與眾不同一點。」
「是呀!」汪秀怡白了高琅秀一眼。「你何只只是讓他印象深刻,我看哪!你的與眾不同讓他八輩子也忘不了你。」
對於汪秀怡的挖苦,高琅秀一點也不介意,因為此刻的她就好比沙漠正中央的一朵水仙,水不來,她就沒了生機,只得軟趴趴地等著水回來。
「你這個樣子、這種行為,人家根本不會知道你是喜歡他的,搞不好還以為是自己做了什麼事惹得你到下輩子還不會輕易放過他呢!」
「所以我這樣才叫單戀、暗戀呀!」高琅秀輕輕歎了一口氣,憂鬱的像情竇初開的少女。
「哪有人像你這種暗戀法,你別幼稚了好不好,弄不好人家還以為你搞暗殺咧!」
高琅秀不悅地瞪向汪秀怡,並重新挺起身體坐直。
「難不成你要我學公司裡其他的女人一樣,沒事送送小東西,有事就請唱歌、吃飯外加消夜,這多俗你知不知道。」
「對呀!哪裡能跟把他氣得頭頂可以炒蛋的你比。」汪秀怡重重一歎。「難道你就不能柔順一點,把女性的溫柔面表現出來?」
沉默了半晌,高琅秀才肯乖乖承認。
「太遲了。」
「太遲?為什麼?」
高琅秀不好意思地緩緩道出:
「起初,我是真的因為想要與眾不同才會有這種表現,但是久而久之就……就習慣了,變成一種本能反應,一看見他就先是興奮,興奮就想表現、吸引他的注意,而吸引他的注意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找他……」
「吵架!」汪秀怡瞭然地接口。
「對。」高琅秀一副無可奈何地聳肩又搖頭。
「這個習慣你一定要改,否則你這輩子也別想他會對你有好感。」
「怎麼做?」
「表現出你的溫柔啊!」
高琅秀皺著眉。「可是我一看見他就會興奮,一興奮就想……」
「我知道、我知道。」汪秀怡用力地連連點頭。「所以你要懂得壓抑,千萬不要太興奮,要把見到他的開心平撫、穩定下來。」
「見到他卻不會覺得興奮,這表示我根本不喜歡這一個人啊!」
「你喜歡一個人一定要這麼衝動嗎?」汪秀怡終於忍不住對著高琅秀大吼。「你了不瞭解中國字典裡壓抑兩個字的意義啊!」
「好啦好啦!那麼凶幹嗎!」受不了高分貝的折磨,高琅秀用手指掏了掏耳朵。
「江經理後天會進公司,麻煩請你一定要記得一反常態的以溫柔的笑容替他抱一杯茶,然後再輕聲地、體貼地對他說聲辛苦你了。」
「就這樣?」高琅秀懷疑地睨著汪秀怡,後者十分肯定地點頭。
「就這樣。」
「那很容易嘛,可是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要讓江宇震對你完全改觀哪!如果你果真照實做的話,你一定會更令他印象深刻。」
高琅秀亦表贊同的附和,完全不排斥地點頭應允。
「對了,從明天開始我要請假。」
高琅秀立即轉頭瞪向汪秀怡。
「為什麼?」
「我要和我親愛的阿娜答去國外度假,過兩人世界嘍!」
瞧汪秀怡一臉心滿意足的幸福模樣,高琅秀的心中忍不住燃起一絲嫉火。
「你拋棄我。」高琅秀瞇起雙眼。
「喂!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對你算是已經仁至義盡了,剩下的幸福你得靠自己去爭取。」
「你打算去多久?」
「我請了十五天假。」
「好!」高琅秀一拍桌子,豪氣干雲的宣佈。「我跟你打賭,在你回國之前我一定會把上江宇震給你看。」
「我拭目以待哦!」
不理會汪秀怡挑釁的眼神和表情,高琅秀信心十足地扭回頭、拿起筆,開始著手寫《獵夫計劃書》,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高琅秀一大早就起床打理行頭,因為今天就是江宇震出差回來的日子。為了讓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覺,高琅秀可是下足了功夫,期盼江宇震能夠徹底對她改觀。
「喲,琅秀,今天吹的是什麼風呀!瞧你打扮得像女王一樣。」
「秀怡不在你就秀逗啦!」
才一進辦公室,其它部門的助理就開始對高琅秀不同於以往的穿著大發評論。
「今天吹的是春風,你們沒看見我一臉春風滿面。」
「怎麼,今天要去相親?」
從一群女人當中,高琅秀的冷光眼一掃就追尋到她的死對頭——秦萱竹——的身影。
「琅秀,你要去相親啊!」一聲驚呼,惹得方圓百里的女人全都圍靠過來。
「拜託,我才二十四歲,相什麼親嘛!」高琅秀皮笑肉不笑的,一雙冷光眼一直沒有離開過秦萱竹身上。
豈料……
「少時不注意,老大徒傷悲。」從鼻孔哼出了一口氣,秦萱竹嘲諷地扯扯嘴角。
媽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還敢開口。
「哦!我差點忘了呢。」高琅秀做作地摀住嘴笑,擺出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您就是那血淋淋的前車之鑒,我怎麼老忘了您老人家經常對我的耳提面命呢。實在不應該讓悲劇再發生一次,有了您的實證,已經夠悲哀的了,你們大家說是不是呀!」絲毫不拐彎抹角的罵人。
但高琅秀的這一席話卻無法得到其他人的共鳴,因為辦公室裡的保身守則第一條就是不可樹敵。
「唉,我這個人書讀的少,才五專畢業而已,沒辦法把話講成彎的,不過我說話實在,從不吹牛也不扯謊,我想這大概就是我惟一的優點吧!」
完全不理會秦萱竹難看得活像是斷了一根手指的臉,和其他圍在一旁噤若寒蟬、力持鎮定的女人們,高琅秀內心激動、表面平靜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真是可惜秀怡不在,否則眼前的這種局面一定會讓她們倆大叫、狂賀個三天三夜。
「江經理回來了。」
一聲像是救命的訊息,霎時間讓僵冷的空間立即解凍,全部的女人——不包括高琅秀——全都紛紛走向入口處。
高琅秀不動聲色地立在原位,眼睜睜地看著崇拜、諂媚的各路人馬排成左右兩邊,列隊歡迎江宇震的回歸。
「總統蒞臨也沒這種陣仗。」高琅秀心裡極度不愉快地盯著身旁圍了一大群鶯鶯燕燕的江宇震。
彷彿有感應似的,江宇震突然移轉了視線,和高琅秀的目光對上了。
霎時間,一陣電流直竄過高琅秀的背脊,讓她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她立刻轉移了目光,看向別處。
天哪!她真愛死了這種感覺。
微微握緊了拳頭,高琅秀假裝忙碌地整理起桌面,就連江宇震走過她的辦公桌前她也沒有抬起頭。
「江經理這一次可真是大豐收。」
「這下子季獎金應該會不少。」
「案子還沒落實,豐聯的社長要特地到台灣來看看我們公司。」
江宇震那好聽又具磁性的聲音在高琅秀附近響起,令她滿足地輕歎一聲。
「江經理太謙虛了,我聽到的可不只是這樣。這件案子肯定會成,豐聯的社長遲遲不肯簽約還不是因為你,你太優秀了,人家根本就是想挖角。」
江宇震笑而不笞。
廢話!她高琅秀看上的人怎麼可能是泛泛之輩,你們這群庸才快滾吧,別靠太近,污染了天才的生活領域。
「不要啦!」短短的三個字,其中摻雜了說有多嬌就有多嬌的嗲氣。
媽的,又是那個姓秦的狗嘴。
「江經理,你可別拋棄我們啦!」
「你別聽周主任胡謅。」
「如果江經理要去日本,那人家也要辭職跟著江經理一起走。」
媽啦!你憑什麼跟著他一起去日本,沒錢沒臉沒身材,更何況日本又沒賣豬腳,你插個什麼花。愈想愈氣憤,高琅秀下意識地拿原子筆戳桌墊,把它想成是秦萱竹那女人的臉。
「如果江經理走了,公司根本就沒什麼好待的了。」又一個肉麻的女人出聲附和。
「我也要跟江經理一起離開。」
霎時附和聲此起彼落,高琅秀一撇頭就看見一群蒼蠅女圍著江宇震那塊大叉燒不放。
去去去,全部去日本,你們以為在開觀光團啊!
「周傑,你看你造的謠,想惹得我名譽掃地被公司列入黑名單。」江宇震微怒地用手肘頊了頂站在他身邊的好友。
「是你太有魅力了,干我說的話什麼事?」
「江經理別走哦!」
「你們別聽他亂說。」
亂說?
高琅秀瞇起雙眼瞧著江宇震笑得好不開心的表情。
亂說你還笑成那副德性?
不爽地咬住下唇,高琅秀忽然轉過身離開座位,朝茶水間走去。
秀怡說要泡杯好茶給你喝,好!我就泡杯讓你永生難忘的好茶讓你嘗嘗。笑!好樣的你就繼續給我笑下去。
一陣涼意自頭頂麻到腳底,江宇震不自然地咳了一下,下意識地搜尋起一直和他水火不相容的身影。
不在?
「江經理,你在找誰?」
聞言,江宇震拉回了注意力,對著秦萱竹漾開了笑臉。
「沒有,我只是看一看罷了,這一次出差一去就是一個禮拜,總覺得還是辦公室裡比較溫暖親切。」
「只有溫暖和親切?」秦萱竹朝江宇震眨了眨眼。
「當然啦!還有一群最美麗的助理們在身邊圍繞,更是貫心悅目。」
江宇震的恭維立刻引來了辦公室裡其他女職員們的嬌笑,個個心花怒放。
「江經理的嘴巴真是甜。」
「江經理一定很愛吃糖,所以才會把話說得這麼好聽,真是好討厭哦!」
「我……」
「甜的東西容易膩口,喝杯茶漱漱口吧!」
話才一說完,一杯熱茶就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瞬間用力地放在桌上,濺灑出一片茶漬。
「高琅秀,你也太不小心了吧!」秦萱竹氣憤地扭頭開罵,因為噴濺出的茶水波及到她的套裝,當下染上了難看的小點在衣服上。
「真是非常抱歉,江大經理這邊儘是疊疊群山、層層波濤,光要躲閃進入就得耗費一番功夫,更何況還得端一杯孝敬偉大功臣的茶,那更是不容易。」臉上一絲歉然之色也沒有,高琅秀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惟我獨尊的高傲盯著江宇震。
「你言重了。」江宇震挑了挑眉瞪回去。
「不!我說的話哪有江大經理有份量。瞧你進公司的排場,哪裡是我這種小職員可以比擬的,你是公司裡的巨星耶!光芒萬丈得連看著你都得瞇起一雙眼,否則恐怕會傷了視網膜。」說的話意外地特別尖酸,高琅秀根本無法阻止自己住口,完全料想不到自己的話竟是這樣的有稜有角。
「你……」
「你說話幹嗎那麼酸。」
沒錯!她實在太尖酸了,可是……
「酸?呵,比起江大經理的甜嘴,我的話聽起來當然是酸得很哪!」
住口,住口!住口!
「高琅秀,我是曾經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才會讓你這麼恨我。」
恨?
哦!不!我是愛你的!
注意到江宇震的太陽穴上浮起了淡淡的青筋,高琅秀不知不覺地嚥下一口口水。
完了!我把他惹火了。
「同事一場談不上恨這個字。」高琅秀力持鎮定地轉過身去,打算離開。「我只是跟大家一樣把焦點放在你身上而已……」
「然後專挑江經理的毛病。」秦萱竹言語中挑釁的意味濃厚。
媽的,要你雞婆接口。
高琅秀扭回頭瞪了秦萱竹一眼。然而,這一扭頭,她忽然看到了先前她端給江宇震的那一杯茶,她立刻想起了自己的所做所為。
天哪!我當時一定是瘋了才會泡出這種茶,千萬不能給江宇震喝,一定要想辦法拿回來。
由於高琅秀太專心沉溺在自我的思緒中,所以她堅定不移的目光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導致全體同仁一起循著她的視線盯著桌上的茶杯。
江宇震好奇地拿起杯子,仔細地看了一會兒。
千萬別喝下去。
著急的神情立刻寫滿高琅秀臉上。
「我知道了,這杯茶有問題。」看出了端倪,秦萱竹不給退路的直接叫嚷出來。
這一叫,其他人莫不倒吸了一口氣,而高琅秀的臉色一閃而逝受了傷害的神情。
「不要妄下斷語,這種事很容易刺傷一個人的。」江宇震神情嚴肅地皺起眉頭。
秦萱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但心中仍是難掩不平。
「既然你們懷疑那就不要喝。」高琅秀故作生氣地伸手想搶下杯子。
「不!我要為誤會你的事做澄清。」深知辦公室內的閒言閒語最傷人,江宇露一心想替高琅秀平反。
這不是誤會,我是真的居心不良,快還給我呀!
「不用了,你不用假好心,裝成一副大方的模樣,我泡的這杯茶不需要你喝。」
「不!我還得謝謝你特地為我泡茶。」
姓江的,你別太堅持啦!
眼看江宇震把嘴掛在杯沿上,高琅秀頓感一陣天旋地轉,一股寒凍的北極雪在她四周下了起來,瞬間就快把她掩埋冰封。
江宇震喝了一口之後,臉部表情微微抽動了幾下,靜默了好幾秒之後,才緩緩地開口。
「太濃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現場的氣氛霎時輕鬆了不少,高琅秀這時才明白,適才的狀況緊張到像是繃在弦上的箭,一個弄不好,身敗名裂的可是她自己呀!
可是……那杯茶真的有問題啊!怎麼江宇震看起來這麼的泰然自若?難不成他是味覺白癡?高琅秀不可置信地緊盯著江宇震,想從他談笑風生的表情中找到一絲不尋常的蛛絲馬跡。
「你還待在這兒幹什麼?」秦萱竹拿起桌上的杯子塞回給高琅秀。「你的茶喝過了,你可以拿走了。」
接過茶杯,高琅秀不確定地再看了江宇震一眼,之後,她滿心疑雲的走回茶水間。
「難道……不是嗎?」
盯著手中的茶杯,高琅秀好奇地輕啜了一口。
「哇靠!好酸喔!」高琅秀表情猙獰地吐出了舌頭。「我就說嘛!我明明加了八顆檸檬原汁下去的,怎麼會一點味道也沒有。」
活像是三天三夜沒沾到一滴水似的,高琅秀拼了命地拿水洗舌頭。口中那股又酸又苦的味道,直讓她想乾脆拿刀把舌頭給切了。
「江宇震怎麼這麼厲害,他喝得比我還大口耶,居然還可以吞下去,太佩服了。」眼中又泛起了新一層的崇拜,高琅秀含笑地清洗杯子。
不過……
她轉念一想。
這次他一定會徹徹底底討厭我這個人的!我是著了什麼魔,竟然使出這種下流手段,還真多虧了他沒表現出我做了手腳的事實,否則我這一輩子也別想翻身了。
高琅秀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唉!這下子江宇震一定非常不喜歡我了,這梁子是結大了。
哀怨、自歎了一整個下午,導致該做的工作都未如預期中完成。高琅秀環看偌大的辦公室空無一人,只有她獨自加班到晚上九點多。
這能怪誰呢!
收拾桌上一整疊資料,高琅秀又歎了一聲。
這已經是今天第八十七口從胸口往外直射的鬱悶了。
「還想把人家咧!早就完全被封殺了,你唷!真是笨得連豬都不屑與你為伍了。」對著小鏡子直罵,要不是因為怕痛,高琅秀真想在鏡中的那張臉上留下幾道爪痕。
江宇震真是個好人,善良地沒有揭穿她,體貼地裝成沒事發生一樣,像往常般對她說話,儘管她一整天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還是一如往常。
這種好男人,她高琅秀今生是別妄想了。
不過,也別便宜了那姓秦的女人。
一想起秦萱竹,高琅秀就不自覺開始磨牙,恨不得把今天整天對她話中有話又落阱下石的秦大仇家磨碎泡茶餵豬喝。
「哼!搞不好豬也不爽喝呢。」高琅秀陷入自我想像的快意中,哈哈笑了起來。
「我沒想到居然有人會這麼喜歡加班到大笑,這樣開心。」
誰?是誰?
高琅秀警覺地站了起來四處張望。
不料,居然是江宇震本人站在距她五公尺遠、十點鐘方向。
高琅秀不確定地眨了眨眼,然後……又再眨了眨眼。
「對不起,我好像嚇到了你。」江宇震歉然地開口,並朝自己的座位前進。
「你……」
「我剛才跟客戶吃完飯,因為就在公司附近,所以回來拿些東西。我沒想到辦公室裡有人,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不!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對不起。」
「咦?」
看江宇震一臉迷惑,高琅秀立刻低下頭。
「我指的是今天一大早泡的那杯茶,真是對不起,我並不是有意的。」
「那是故意的嘍!」為了不讓對方難堪,江宇震打趣地調侃,然而……
「是的!」
「啊?」
出乎意料之外的承認,讓江宇震為之錯愕,他沒想到高琅秀這麼直接。
「不過,雖然我是故意的,但絕對不是因為我討厭你或看你不順眼。」
「那是為什麼?」
由於對方直接的表態,讓江宇震也直接了起來,拿掉做業務時的虛偽。
但是,見高琅秀擺出了一臉為難,還不知原因為何地漲紅了臉,江宇震立刻明白了自己的魯莽,馬上扯開了微笑回應。
「你不用太在意,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瞧見這一句話似乎令高琅秀受了傷,他隨即改口。
「呃!不是,我是說你倒茶給我的心意我知道,味道方面我根本不介意。」
「不介意你還記得……」高琅秀喃喃低語。
「我沒有記得,是你提起來我才……」江宇震眼見高琅秀愈來愈消沉,一時也慌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說你提了我才提,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道歉,就算你是故意的我也……不!我不是特意要強調你是不是故意的這件事,我……」
似乎掉入語無倫次的漩渦當中,江宇震失了平日的沉穩,被高琅秀的無言態度弄得慌了秩序。「不過,那個味道應該是很令人難忘的對不對?」高琅秀自我解嘲地嘿嘿一笑。
像是救贖般的拉了他一把,江宇震重新找回了沉穩,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大口氣。
「是呀!真的令人印象深刻。」
「我洗了五次舌頭才把味道弄淡。」
「你也喝了?」江宇震睜大了眼。
「因為你一點表情都沒有嘛!我以為……就喝了……」
聽了原因,江宇震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沒看到我的眼角在抽搐嗎?」看到高琅秀擺明不知道的模樣,江宇震又再次笑了起來。「我還以為自己被你整成功了,因為我露出了破綻,沒想到你根本沒看見。」
「我沒有要整你的意思,是因為……因為……」
「好了好了,事情過去就算了。」江宇震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時間太晚了,你走不走?」
「就你跟我?」
「這裡還有別人嗎?」江宇震環看辦公室一遍。
「沒有。」
「那就我們兩個嘍!」
雀躍之情寫滿臉上,高琅秀立刻收拾桌面。
「我馬上就好,再一分鐘。」低頭迅速整理資料的高琅秀專心於手上的動作,以致於沒有看見江宇震掛著笑容的臉上有一絲溫柔。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拿了背包,高琅秀漾著笑看向他。
「你應該還沒有吃飯吧?」朝門口走去,江宇震轉頭看向身旁的人兒。
「我不會很餓。」
「你已經夠瘦小了。」江宇震皺起眉頭。
哇!連皺眉都那麼帥。
「跟你比當然顯得小。」
「如果你不急著回家,我帶你去吃拉麵,那家拉麵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哇!這該不會是約會吧!
隱藏住快樂的心情,高琅秀故作矜持地想了一下。
「拉麵啊!也好,我個人是不排斥。」
懂得察言觀色的江宇震怎麼會看不出一點也不善作假的高琅秀心底的思緒,他僅只是體貼地笑了笑,不點破地和高琅秀一起走向電梯間。
「對了,我忘了恭喜你簽了好大一筆的合約回來。」
「還沒簽呢,下個禮拜一日本方向才會再派人來簽約。」紳土地按住電梯讓女士先進去之後,江宇震才隨後進入。
「可是,我聽說對方很欣賞你,說不定下禮拜會親自來台灣找你。」
「這是周傑亂說的,連我都不知道他會不會親自來訪,你別亂信辦公室裡的流言。」
高琅秀沉默了一會兒,並用意味深長的眼神一直盯著江宇震,看得他心裡發毛。
「怎麼了?」江宇震有點緊張地看著她。
「我……有話……」
突然之間,電梯裡的燈光全部滅了,兩人在一剎那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驚呼聲還來不及發出,下一刻整台電梯便像斷了線似的往下墜,高琅秀的嘴還沒有完全張開,一陣劇烈的撞擊和巨響同時而起。
在劇痛來襲的那一剎那,意識也在同一時刻模糊了起來,在昏迷之前,高琅秀隱約聽到了江宇震呼喚自己的名字,聲音中溢滿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