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們正坐在角落消化滿滿的食物時,寒亦懼和他的死黨文子桓從前方走過,他們並沒有發現坐在角落的她們。
「采萸,是寒亦懼,你怎麼不叫他啊?」貝基影指著遠去的寒亦懼說道。
「讓他們先去逛一逛,等一下我們再去找他們。」其實是吃太飽了,懶得動。
過沒多久,由司令台所搭起的舞台已經開始表演餘興節目了,模特兒隨著節奏擺動,躍動著身上美麗的妝扮。在人群中,雲采萸看見了寒亦懼,便急忙拉著貝基影跑過去。
「你還敢來這裡。」文子桓一臉誇張的模樣。
「為什麼不可以?」雲采萸一頭霧水地問。
「我怕你自卑嘛!你看那些模特兒都那麼高挑。你這又是何苦呢?」他一臉促狹地笑說。
「哼!我有什麼好自卑的,只要懼哥哥喜歡我,那就夠了。不需要你這根電線桿的關心。」嘴巴不停地動著,手也不忘趁機緊緊攀住寒亦懼的胳臂。
「好噁心喔!什麼『懼哥哥』,害我雞皮疙瘩掉滿地。」高子昱學她叫:「懼哥哥,你看你的女朋友,好可怕唷!」他也學雲采萸抓著寒亦懼的另一隻手。
「沒創意學人家。喂!把你的手放開啦!他是我的,你聽到沒有?」雲采萸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當場就和文子桓搶了起來。
寒亦懼和貝基影在一旁只能笑著搖頭歎氣。
寒亦懼的個性較為內斂沉靜,朋友不多,真正能與他談心的就只有兩位,文子桓即是其中一個。雖然是好哥兒們,但他們卻是截然不同個性的人。文子桓外表俊美出色,修長的身材頗有男模特兒的架勢;再加上倜儻不羈的個性,更是眾女子爭相傾戀的對象。每天都有一堆閒閒沒事做的女人忙著對他搔首弄姿、獻慇勤。對女人而言,他可稱得上是高度危險份子,有著極端的魅力與等級的危險。
而她剛好對於這種「大眾情人」一點也不感興趣,一顆心全鎖在那個「二愣子」身上。愛他偉岸溫暖的胸膛、愛他體貼細心的溫柔、愛他憨厚真切的笑容、愛他……所有所有的一切,反正就是沒有任何理由地愛著他。
「子桓,你不是和朋友約好了嗎?」寒亦懼好心提醒他。
「對喔!差點忘記和大美女的約會。不跟你鬧了,我先走一步了,bye!」
「不送了。」雲采萸朝著他的背影扮了個鬼臉。
「我也有事先走了。」貝基影朝雲采萸眨了眨眼,識相地離開了。
「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子。」寒亦懼溺愛地摸著她的頭。
此刻,他們坐在公園的草地上傾聽著樹上的蟬鳴聲,四周的空氣中流動著薰衣草似的草綠香。
「才不大呢!我喜歡這種賴著你的感覺。」她窩在他懷裡,撒嬌地說。
雲采萸的手頑皮地在他胸前肆無忌憚地畫著圈圈。他壯碩的肌肉令她心生好奇,不停地又捏又戳……驀地,一隻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她疑惑地抬頭望他,卻見到他慾火蕩漾、燥熱不安的眼神。她愣了一下,隨即噗哧一聲,笑倒在他胸前。
「你故意的!」他指控地說。
之前,她的指尖恁地在他胸前溜過一圈又一圈時,即在他心湖蕩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難道她不知道這樣足以撩起男人強烈的慾望嗎?他竟然還不知死活地捉弄他,然後又像搗亂一團毛線球的小貓似的一走了之。瞧她現在笑得多嬌憨,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這樣的她真是迷人。「才不是,我又不是故意的。」話語間還帶著笑聲。
她真的不是有意的,想不到一個不經意的動作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威力,能讓一個男人的自制力徹底崩潰。這樣就能讓他失控,真好玩!看來又有新的方法可以逗弄他了。
「反正都是你害的,你有膽子撩火,就要負責澆熄。」寒亦懼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際輕道。
等不及雲采萸開口,他的燙的唇早已吻住她的。熱辣的親吻吞沒了她到嘴邊的話,在愛人即將燒盡理智的最後一刻,她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幸好天色早已昏暗。
***
雲采萸愉悅地挽著寒亦懼的手走在往公車站的方向。
開學後,雲采萸就再也沒有坐過公車,因為不論多早多晚,寒亦懼他都會來接她。今天她是特地邀他一起坐公車,想回味一下以前的時光。
那時,他們的愛情還處於曖昧不明的狀態,現在回想起來,她不禁甜在心底。
他不忍書包的重量壓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伸手拿過她的書包背在身上。她感動於他的細心,這麼好的男人大概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她得顧好才行,可不能讓那些虎視眈眈的女人搶走。
才想到這裡,眼前就出現一個來勢洶洶的女人,正是沈芮妍。雲采萸不覺地將牽著他的手拉得更緊了。
「不要臉的女人,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麼牽著我的亦懼!」當沈芮妍看見雲采萸摟著她心愛的人,已完全顧不得她的淑女形象了。
對她不客氣的質問,雲采萸倒是嚇了一跳,她以為至少在寒亦懼面前,沈芮妍還會維持一下風度,沒想到她竟然當場讓她難堪。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用顧忌太多,就讓她瞧瞧她潑辣的一面吧!
她制止正要開口的亦懼,不慍不火地說道:
「你說錯了,而且錯得離譜。第一,我這張美若天仙的臉我怎麼可能不要,我的懼哥哥可是愛得很呢!第二,一直沒機會好好向你自我介紹,真是抱歉。現在你可要聽好——我,現在是寒亦懼的女朋友,而未來就是他的妻子。這樣你聽清楚了嗎?還有,別人的男朋友請不要厚著臉皮說是你的,聽了真令人作嘔。」。沈芮妍聞言,嬌俏的臉蛋一陣青一陣白。好個尖牙利嘴的女人!看來她是估計錯了,她不若她外表那樣嬌弱。
「話別說得太早,誰會是亦懼未來的老婆那還說不定呢,請你別那麼不要臉。」
「至少我現在是他的女朋友。」
她冷哼了一聲,既然說不贏她,沈芮妍轉向寒亦俱下手。
「亦懼,你看她啦!她說話好狠毒。這麼可怕的女人,你要離她遠遠的,千萬不要和她在一起。」
雲采萸一聽險些昏倒,她尖銳刺耳的聲音怎麼轉移到寒亦懼的身上時,竟變成嗲聲嗲氣的嬌吟,害她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寒亦懼不著痕跡地躲開沈芮妍伸過來的手。第一次他有打人的念頭,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分上,他真想把她攆走,她竟然這樣說雲采萸,真是太過分了!
「我想這是我個人的事,不勞你費心。」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我是為你好,你竟然不領情!她到底有什麼值得你這麼留戀的?」
她到底有哪一點好?沒胸沒臀的身材,再加上醜陋的臉孔,而她高挑的身段、豐滿的身材,再加上天使般的臉龐,怎麼看都比那個發育不良、干扁身材的女人強得太多。真不懂寒亦懼為何會獨獨看上她?
「她好不好我心裡最清楚,我覺得她好就夠了,希望你不要再中傷她了。」從來就沒有對一個女人這麼凶過,但他實在是太生氣了。
「你為了她竟然用這麼凶的口氣對我說話!」
「對不起,我們還有事,先走了。」他不想再和她說下去,拉起雲采萸的手快步離開,完全不管在後面不斷喊叫的沈芮妍。
彎過街角後,寒亦懼才放緩腳步,轉身面對雲采萸。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沒關係,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不在乎。我只在意你的想法,只要你愛我那就夠了。」她將身子挨近他。「而且我也沒有受到什麼委屈,比較糗的人是她吧!不過我倒是滿佩服她的,勇於表達自己的感情,雖然方式有些教人不敢領教。對了,我發現她還有一項大優點。」
「什麼優點?」
「就是眼光好,和我同樣地愛上你。」
突然被她這麼一誇獎,他倒有些不知所措。
「謝謝你。」他只想到該這麼回答。
「我不要你跟我道謝,我只要你這裡有我。」她的手指指著他的胸口。
寒亦懼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誠懇地說:
「我這裡當然有你,你不該對自己沒有信心。」她太低估她在他心中的份量了,天知道自從遇見她之後,他的心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
「亦懼,我好愛你!」柔情的聲音迴盪在耳際。她渴望能聽見他親口對她說出相同的三個字。
但他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她額頭烙上柔柔地一吻,算是對她的回應。
沒關係,雖然這一次失敗,但還有無數個下一次。總有一天,她一定要讓這個老實的男人親口對她說出那三個字……
***
六月的梅雨季節,時而雨,時而晴。
這一天午後的一場雷陣雨來得急速,嚇得路上行人個個抱頭鼠竄。然而,這場雨在寒亦懼和雲采萸這對熱戀男女的眼中,卻另有一番「情深深雨濛濛」的浪漫。
郊區外的一處幽靜深潭,清澈的湖水倒映著岸邊的楊柳,頗與西湖有異曲同工之妙。寒亦懼與雲采萸正雙雙坐落於在潭邊的涼亭,從簷下連綿不絕滑落的雨滴,滴在葉尖上、落入潭水中,形成了一篇篇動人的樂章。
「懼哥哥,你看我們被雨困在這深山中,恐怕回不去了,我看我們就遁入山林做一對隱世夫妻,好不好?」
「天啊!你也太會幻想了吧,雨待會兒就會停了,而且我們是在郊區,不是在深山。」
他實在太佩服她的想像力了,有時也會被她突如其來的驚人之語嚇住,但原本單調乏味的生活,自從有她的加入後,整個人好像沉浸在陽光的擁抱中。她為他帶來了燦爛的笑容、真摯的愛情,她已融入他的生命中無法抽離了。
「人生要多一點想像,才會有樂趣嘛!」
或許雨天真的容易引人感傷吧!看著這無邊細雨下個不停,她心裡也不自覺地沉重了起來。悠悠地開口:
「關於愛情,我是個很死心眼的人,不是全心全意的付出,就是一點也不給,我渴望的是一輩子的愛。相對的,這樣的愛卻也是最危險的,一旦失去了,生命就像被狠狠地抽乾似的。」她好希望他也能和她有相同看法。
他們靜默地看著雨景,她忽而又問道:「你能愛我多久?」
寒亦懼凝思了一會,回道:「我不知道。對於沒有辦法掌握的未來,我無法做出任何承諾。而且愛情的變數太大,我只願付出七、八分的感情。你的感情過於強烈,這樣很容易傷害到你自己。」
「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我改變不了。」突然,她覺得和他的距離變得好遙遠,她討厭這種陌生的感覺,像是明明他就在眼前,卻怎麼也抓不住。
「其實,你對愛情的期待,造成了我一些壓力,我怕自己無法達到你的要求。」
「如果真是這樣,你可以選擇放棄啊。」嘴裡雖然說得輕鬆,但不爭氣的淚卻盈滿整個眼眶。
「不!我不放棄,這一點小小壓力我可以承受的。」他緊緊地將她擁人懷裡,既然已經愛得太深切。所以,不論未來的路有多麼艱苦,他都要為她遮風擋雨,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我想回去了,送我回家吧!」雲采萸有氣無力地說著。
「那我先帶你去吃飯,待會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沒胃口,現在我只想趕快回家,我要躲進浴室好好地將心中的鬱悶清洗乾淨。」
寒亦俱扳過她身子來,低沉說道:「看著我。」
她慢慢地抬起眼簾,在他的臉上她看見了著急,心中掠過了一絲心疼。
「如果你想哭就在我的懷抱裡哭,我不要你一個人獨自躲在角落裡難過,你這個樣子我會擔心的。」
「抱緊我,緊緊地抱著我!」
只有在他的懷抱裡,吸聞著他的味道,她才能真正感覺到安心。
她在他寬厚的胸膛輕輕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帶著笑抬頭看著他。
「你是我的!我不許任何人搶走你。」她霸道地說。
也希望他能有相同的回應;然而,他只是緊摟著自己。
當她的指尖劃過他的胸口時,他的心口也跟著燃燒,他心甘情願成為她的所有。
「為什麼你不說我是你的?」
「我無法對沒把握的事做任何承諾,我不能害了你。」他不想用這種不實的諾言來綁住她,他不能害她失去更多。
算了,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他不會說一些甜言蜜語來哄她,但他所說的一句一字卻都是最真誠,也是最踏實的。雖然她常罵他是根木頭、是個二愣子,不懂得浪漫,但她卻深深地愛上這個二愣子。
反正她最會製造浪漫了,而他,她就不強求了。情侶之間總要有一方保持冷靜,免得兩個人都被愛情沖昏了頭。
轉個方向想,心情總算好一些了。
「懼哥哥!」通常她會這麼嬌聲媚氣地叫他,背後一定有什麼事情相求。
果不其然,她又有異想天開的點子。
「我要你幫我戴上戒指。」她伸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呀晃的。
「你叫我現在去哪裡找戒指?」
「我不管嘛!」雲采萸嘟著小嘴,撒嬌道。
「不然,先用這個替代,改天我再買真的給你。嗯?」他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圈。
「好!那快點幫我戴上。」
她急忙伸出纖細手指,讓他輕輕地將自己套牢。
「太好了!這可是你把我訂下的喔!天地為證,從此刻起我就是你的,你逃不掉了。」
看著自己的詭計得逞,她開心地又蹦又跳。真虧她有這種捆綁自己的興致!
她為愛勇往直前的天真模樣,讓他既是心疼又是感動,原來被深愛是這麼美好的事。摹然,她雙手環抱住他的頸項,輕輕地踮起腳尖,然後在他厚軟的唇瓣印上深深地一吻。醉人的眼眸緩緩對上他深邃的眼瞳,良久之後,拉開彼此的一點距離,唇邊漾出蜜似的笑意。
她是存心要將他迷得神魂顛倒,不過,她的目的也達到了——他的唇攫獲她蜜糖似的柔軟唇瓣,忘情地吸吮她的甜美。
他的舌探進她玲瓏小嘴中,逗弄小巧的舌尖,與她糾纏……他輕摟著她細不盈握的柳腰,一雙手游移在她隔著衣料光滑細緻的背上,熾熱的愛火狂烈地吞噬著他。他收緊手臂的力量,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似的……
她傾靠在他懷裡輕輕喘息著,感受他顫動起伏的胸膛,體內像是蘊藏著一股巨大的力量,每一次的接觸都撼動著她內心的悸動。
抬頭望向夜空,原本灰暗的天際,現在又多了幾顆星子燦爛地閃爍著。
***
音響裡正放送著動人的旋律,雲采萸窩在椅子上,下顎頂著膝蓋,雙手環抱小腿,眼前放置一本書,視線卻越過書本駐落在桌面的一角——染著藍色海洋氣息的相框,裡頭框著她最愛的人——寒亦懼的照片。
她的視線已經仁立在那裡好久、好久,思緒也早已飛離了好幾百里遠。
倏然,一陣急促鈴聲劃破寧靜的氣氛,也驚醒了正神遊太虛的雲采萸。她快速起身,衝到客廳接電話。她會這麼緊張全因為她直覺是寒亦懼打來的,否則,她才沒那麼勤勞從房間跑到遙遠的客廳呢!
「喂,你好。」她好希望能聽到懼哥哥的聲音。
不過,事與願違,話筒的另一端傳來的是個陌生的男聲,禮貌地說:
「對不起,打擾你了。請問雲采萸在嗎?」
「我就是,請問你哪位?」
「我是左泓速,還記得嗎?」他的語氣有一絲惶恐,深怕她早已遺忘他了。
左泓速是雲采萸國中時的同學,偶爾會打電話與她聊上一兩句。不過,有一陣子沒聯絡了。
「嗯!記得啊……」她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日子過得怎樣?還好嗎?」
「很好,很快樂。」她說這句話時,腦海裡出現的是寒亦懼的笑臉。
「找我有什麼事嗎?」他應該不會只是打來問她過得好不好吧?
「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不知道你明天有沒有空,方便出來見個面嗎?」他一口氣說完他想了很久的話。
「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裡談,非要見面不可?」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必須親口對你說,拜託一下,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他已經等了那麼久了,再也無法抑制對她滿腔的愛意。怕他再不說,恐怕就要錯失她了。
自從認識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她深深地吸引。那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無法將她忘懷。
她的美麗與笑容令他魂牽夢縈,想忘也忘不了。他只能躲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她,她開心,他跟著笑逐顏開;她悲傷,他跟著鬱鬱寡歡。她主宰了他的一切,他卻沒有勇氣告訴她——他喜歡她。
而今,他想通了,不能再沉默,這樣下去永遠也不會有結果。所以,他鼓起勇氣要親口對她表白他的愛戀。
面對他的苦苦哀求,她有些招架不住。去還是不去真是左右為難,猶豫好久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拜託你不要拒絕我,我真的有話要對你說。」
「好吧!我答應你。」
午餐時間剛過,咖啡坊裡只剩三三兩兩幾桌客人。
雲采萸坐在靠窗的角落邊,她喜歡一個人躲在角落靜靜地看著來往的人。在她的左前方坐著一對情侶,兩人親密地竊竊私語。
她沒興趣聽人隱私,卻羨慕他們的恩愛。好想寒亦懼喔!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
她啜了一口cappuccino咖啡,表面浮著新鮮牛奶、並撒上誘人的肉桂粉,既甘醇又甜美,一如她愉悅的心情。除了濃郁的咖啡香外,氤氳裡還飄散著清淡的柑橘香。她沉醉在這樣悠然的環境中,憶著她的心上人,全然忘記她是來赴約的……
直到一聲喊叫,才將她從幻夢中拉回現實世界。她抬頭一看,原來是左泓速。為什麼他總是在她陶醉幻想時驚擾她,她在心底抱怨。
「對不起,我遲到了。」他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沒有,是我早到了。」
他點了一杯炭燒咖啡之後,雲采萸開口問道:
「你不是有話要說嗎?」她很好奇他到底要對她說些什麼。
他深深吸了口氣,表情極為慎重,緩緩地開口:
「我喜歡你。」
雲采萸先是一愣,隨即尷尬地接口:
「當然嘍!我們是同學嘛!我也很喜歡我的『每一位』同學啊!」她特別強調「每一位」,希望他可以瞭解她的意思,更希望就此結束這個話題。但顯然他並不這麼想。
「我說的喜歡並不是同學之愛。我想說的是——我愛你。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請你給我一次機好嗎?」
「你不要開玩笑了,突然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她覺得她快笑不出來,難道他想連同學都做不成嗎?
「我不是開玩笑。我是真的愛你,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我會疼愛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此時,她連一點禮貌性的微笑都沒有了,冷冷地道:
「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有男朋友,請你死心吧!」
「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寒亦懼,我想你並不認識他。」
「我們見過面,在政皓家碰到的。」他和段政皓是從小到大的朋友。
「既然如此,那你更該死心。」
他默然不語,低著頭像在思考什麼。
良久,他抬起頭,開口道:
「不管你心裡是否有人我都會愛你,我不會放棄的,不論多久,我會等你,等你愛我。」
「不要浪費你的時間,這一輩子我只愛寒亦懼一人。」
「你不要勸我,我已經決定了。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阻攔我愛你的決心。」
雲采萸才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被他伸手制止。
「別說了!我只希望你記住一件事,不管怎樣,你永遠都有我守候在你身邊。如果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來找我,我的心門永遠為你敞開。」
她無奈地聳聳肩,既然他不聽,硬要浪費時間的話,她也無能為力。
***
「采萸,我考上了!」話筒的另一端傳來他興奮的聲音。
「恭喜你,你的努力總算有代價了。」她替他感到高興。
「不過,兩個禮拜後我就要北上到學校報到了。」
想到即將要與她分開,寒亦懼整顆心都揪在一起了。相隔那麼遠,他無法時時刻刻守候在她身旁,覬覦她的人那麼多,他實在害怕,已經愛她愛得那麼深,他絕對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該怎麼辦?該相信她的,也該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她是那麼好的女孩,能得到她的全心愛戀,他該珍惜,而不是懷疑。
「這麼快……不能慢點去嗎?」或者,不要去。這話她嚥回了肚裡,沒讓它脫口而出。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多說也沒有意義,徒增他的難過而已。
雖然很替他開心。但是一股離愁悄悄地爬上心頭,能相處的時間不多了,縱然心中萬般不捨,但也莫可奈何。或許,這就是老天爺對他們感情的一個考驗吧!
「我也不想那麼早去,但礙於學校規定,我也無能為力。」他無奈地說。
他擔心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她會哭的,他可是會很心疼的。所以,他趕緊轉移話題。
「沒關係,我們還有兩個禮拜的時間。前陣子為了考試忙得不可開交,忽略了你。我一直很過意不去。這次,趁這個機會我帶你四處走走,你不是說你有很多地方都沒去過,那些地方我都打聽過了,我想要帶你去玩,你說好不好?」
「真的嗎?你要帶我去遊山玩水啊!太棒了!我要去!」她興奮地拿著話筒又跳又叫。
長這麼大了,她走出這個土生土長的城市的次數,幾根手指都算得出來。想不到他細心地記著她嚮往已久的各個名勝地區,竟還要帶她去……她醉了,沉醉在他的體貼細心中。
雲采萸的眼角淌出釀了蜜的淚,她找到了一個好男人,不是嗎?嘴角不覺揚起幸福的笑意。
看來,她忘事的本領也大,一下子就轉移了注意力。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她現在不會那麼難過,他最捨不得看她哭了,那比殺了他還教他心疼哪!
***
春末夏初的天氣非常不穩定,一下子晴天、一下子陰天……
剛剛他們兩人進場看電影的時候,外面還是一片風和日麗,但走出電影院即飄起了雨絲。看來,這場雨非一時三刻是不會停了。
「走吧!」雲采萸拉著寒亦懼就要往前走。
但他反而拖住她,提醒她說:「現在在下雨,你會被淋濕的。」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好久沒有淋雨了。你就陪我嘛!」
還等不及寒亦懼回答,她便拉著他去接受雨水的洗禮。
她開心地在雨中蹦蹦跳跳,一點也不理會旁人異樣的眼光。密集的雨珠像他的親吻令她陶醉不已。自從和他在一起之後,她才明白快樂是什麼滋味。
看她這麼瘋狂的樣子,他不禁有些看呆了。只是她的衣服愈淋愈濕,玲瓏的曲線在濕答答的衣裙下顯得若隱若現。他努力克制自己燥熱異常的心,脫下外套將她緊緊地包裹住。
他抓住她的手快速地往停車處跑去,硬是把她拉上車往他家的方向騎去。
「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她一時心血來潮地想高歌一曲,只能說她今天開心過頭了,才會有這麼多瘋狂的舉動。
說著說著,她即快樂地唱著歌……
寒亦懼喜歡她帶點孩子氣的坦率,她就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開心向別人分享她的喜悅。說真的,他很羨慕她能勇於表達自己的感情,不像他總是將感情放在心頭。「你要不要換穿我的衣服,雖然它可能大了一點。」
「不用了。我沒有淋到什麼雨。」在車上她都躲在他的背後,根本淋不到什麼雨,倒是他,全身都濕透了。「你還是去洗個熱水澡,免得感冒了。」
「那你先在這邊坐一下。」他遞給她一條毛巾。
雲采萸心想幸好他的家人都不在,否則初次見面就讓人看見她這副狼狽的模樣,豈不是形象全沒了。
雲采萸一邊拿著毛巾擦拭頭髮,一邊打量寒亦懼的房間。除了基本應有的傢俱之外,書桌上一排的書就是這房間唯一的裝飾品。她以為男生的房間都是滿地的凌亂,衣服、襪子到處丟,沒想到他的房間非但不亂而且還很乾淨整齊:感覺上有些剛硬,一點也不柔軟,就像他全身充滿陽剛的氣息。
她坐在床沿邊,手指在他的枕頭、棉被來回地輕撫,感受他所留下的餘溫。
須臾,寒亦懼開門走進,他並沒有把門關上而是將它大大地敞開著。
雲采萸在心底漾開了一朵笑意,他是個君子,是個正直的男人。這點教她深深地引以為傲,她沒看錯人不是……
寒亦懼朝她朗朗一笑,即自顧自地擦著自己的短髮。
當她的視線由他拿著毛巾擦拭頭髮的位置往下移動時,發覺一股燥意在臉頰上發燙、發熱。
寒亦懼上半身只著一件汗衫,雙臂赤裸裸地裸露在外,看得她臉紅心跳。
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吧!一身結實壯碩的肌肉像蘊藏了巨大的力量,她有些好奇,又有些……她無法形容的悸動。
他旋即坐落在她身旁,一股男性的氣息緊緊地壓迫著她的呼吸,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好奇,伸出一根手指頭悄悄地接了一下他的肌肉。
他回頭看她,不解地問:
「你在做什麼?」
「沒有啊!我只是……很好奇你的肌肉有……多結實。」』她笑得很曖昧。
聞言,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見他沒有什麼反應,她更是好奇地對他又是捏又是戳的,惹得他拚命地閃躲她的侵襲,兩人玩鬧地笑成一團……驀地,寒亦懼一個重心不穩,即整個人向前傾倒,順帶推壓到雲采萸,形成一種很曖昧的動作。
一陣電流般的觸感朝他急速而來,讓他忍不住親吻著她小巧的耳垂、頸項,最後落在她柔軟的唇瓣。
他們是如此貼切,狂亂躍動的心跳聲分不清楚到底是他的,還是她的。在她意識到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時,他已倏然離開站起了來,走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他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緒似的,雲采萸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錯了,他是渴望她的,但他絕對不能做出傷害她的事。或許,他的自制力需要再加強了。
一段時間後,他平復了紊亂的心情才又走向她。雲采萸拉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然後又鑽進了他的懷抱裡,輕聲地問:「在想些什麼?」
「沒有,只是在想以後是不是該離你遠一點?」他難得幽默地說。
「那你辦得到嗎?」雲采萸笑問。
「當然辦得到。」
「是這樣嗎?」她笑得好賊。
果不其然,他還是抗拒不了她軟情溫存的誘惑……
***
明天他就要離開了,離愁的酸楚籠罩著兩個相愛的人。
「明天,我們就要分開了……我不想和你分開……」雲采萸的眼淚從眼中溢出,她趕緊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不想讓寒亦懼看見她的心傷。
她不想讓他擔心,更不想他在異鄉獨自咀嚼那分相思之苦,她會心疼的。
「我也捨不得和你分開。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望著她纖瘦單薄的身材,一抹心疼翻湧而上。
「那你也要答應我,要想我喔!」她可憐兮兮地祈求。
「當然會想你,而且會很努力地想你,這樣好不好?」他輕哄著。
雲采萸用力地點頭,這才滿意地笑逐顏開。
「那你呢?是不是……也會努力地想我?」他需要一些保證,以安撫不安的情緒。
「我會時時刻刻都想著你。」說完,還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然後巧笑倩兮地看著他。
寒亦懼教她的一顰一笑惹得眼迷心癡,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封緘住她的唇瓣蜜汁。
雲采萸靠在他肩膀上輕輕喘息著,臉蛋蘊上了層層嫣色。他的吻具有毀滅性,如排山倒海之勢向她席捲而來,讓她招架不住,只能放任他恣意妄為。
當深吻轉為細細地輕啄時,她才緩緩張開眼睛,眷戀地躺在他的懷中,笑看著他好看的側臉。
恢復冷靜後,他神秘地從口袋掏出一隻絨盒,靦腆地遞給雲采萸。
「這個……送你。」
「這是什麼?」
「打開來看看。」他催促道。
雲采萸滿懷期待地打開那只絨盒。
「哇!是戒指耶!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好感動喔!」她給他一個大大地擁抱。
那一天她只是一時興致來潮,隨口說說的,沒想到他竟然當真,真的送她戒指!這代表什麼意義嗎?是對她的承諾,還是代表他堅定不移的愛呢?
利落的線條加上簡單的設計,勾勒出戒指的美麗大方。璀璨的光芒連黑夜的月光星辰也為之失色。
她真的好愛好愛這個戒指,也好愛好愛他。喜悅的情緒教心中的一個念頭急速形成——她要當他的新娘。
她已經迫不及待開始幻想他用這雙溫柔的手擁抱她一輩子的情形了。
「喜不喜歡?」他問道。
寒亦懼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對於女孩子的東西,他從沒買過,更別提有什麼鑒賞力了。所以,他很擔心,深怕她不喜歡他挑選的戒指。
「我好喜歡!戒指很漂亮。從來就沒有人送過我戒指,而且又是你送的,我真的好開心!」
她開心地對他又摟又親,惹得他臉龐脹得發紅,心底也泛起了陣陣暖意。
雲采萸將絨盒捧到他面前,笑道:
「我要你親手為我戴上。」
寒亦懼拿出戒指,緩緩地套上她纖細的手指。
「你已經為我戴上戒指了,從現在起,我這輩子都要黏著你,你跑不掉了。你後悔也來不及了。」她笑得好甜,像偷吃糖的小孩。
「我不會後悔!」是她了,他想長相廝守一輩子的人,他所有的愛全給了她,再也收不回了。
「那你去台北以後,那些不要臉的狐狸精膽敢勾引你的話,你要全部把她們趕走喔!不許她們接近你,你要大聲地告訴她們『我已經是雲采萸的人,不要打我的主意』。知道嗎?」她不安地交代著。
「小傻瓜!該擔心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她成天擔心他會被誘拐,但害怕的人應該是他啊,光是覬覦她的人,就夠他煩惱了。
「反正我不管,你一定要答應我就是了。」
「好!我會照你所說的,一字不漏地告訴她們,好不好?」他溺愛地撫摸著她的秀髮。其實,不用她提醒,他也會對她死心塌地的。
雲采萸的雙手圍住他的頸項,額頭抵著他的,然後嬌媚地暱喃:「懼哥哥,我好愛好愛你……你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她從未聽他親口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
想不到他竟然紅著臉別過頭去,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說嘛!說嘛!」雲采萸非要他說不可。
「愛……」躊躇了半天,才擠出這個字。
「愛什麼啊?講得這麼模糊不清,誰聽得懂?原來你根本就不愛我?」「我沒有!」他急忙解釋。
「那你說啊!」
「我愛你,真的很愛你。」他低啞地道。
他的聲音很輕柔,卻很誠懇。她知道他是個重承諾的人,若能讓他愛上自己,那麼她會得到他一生的愛憐。
雲采萸將他厚實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感受他溫暖的體溫。
「能與你相愛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一件事。」柔柔的嗓音,迴盪在空氣中,飄落在他的心坎,蕩起了陣陣漣漪。
他才是最幸福的人,擁有她真摯的愛。他沒再多說什麼,只用綿綿密密的吻來回應她的深情。
夜,還好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