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穿筆挺黑色西裝,手上戴著白手套的高挑男人走出駕駛座,恭恭敬敬地走過來,眼神發亮地看著蜜蜜。
「蜜蜜小姐,很抱歉讓你們久等了。」他紳士地要接過她手上的行李箱。
「平哥,麻煩你了。」她語氣溫和的說,「這個我自己來,你幫我朋友拿行李就好。」
「是。」他幾不可聞地輕輕歎息,隨即禮貌地替目瞪口呆的小蘋拿過行李,放進後車廂裡。
蜜蜜動作俐落地將行李箱也放了進去,晚風輕拂過她鬈曲的長髮I她粉嫩晶瑩的小臉上隱約透著一抹憂鬱。
小蘋看傻眼了,這豪華賓士車、高大溫文有禮的司機,還有待蜜蜜如上賓的態度……
這是怎麼回事?她認識蜜蜜這麼久,怎麼不知道她竟然也會結識這樣氣派富貴的人家?又或者……蜜蜜根本就是個豪門千金,平常打工過著苦哈哈的日子不過是要體驗人生罷了?
就在小蘋想到腦袋發脹抽痛的時候,蜜蜜已經拉著她上車了。
賓士車的後座皮椅柔軟又寬大,幾乎是橫躺著休息睡覺都沒問題,裡頭甚至還有隱藏式小冰櫃跟觸碰式的小型嵌入電視。
「嘩……」小蘋看呆了。
蜜蜜的神情卻是若有所思,她靜靜地看著車窗外,夜色和閃爍的燈光飛也似地倒退著。
這是命運的安排嗎?她原沒打算再踏入那裡的。
「蜜蜜,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小蘋湊到她耳邊,低聲問著。
她微微一愣,「你問。」
「這是你家的私家車嗎?」
她搖搖頭,輕描淡寫地道:「不,這是一個朋友家的。」
「朋友?」小蘋的表情是打死不相信。
「我們只在那裡過一晚,明天就回台北。」她吁了一口氣,想起身無分文,前途茫茫,不禁又是一陣作煩。
她原以為帶著六萬多塊,可以流浪一陣子再落腳的,誰知道命運同她開了一個天大玩笑,一個天殺的小賊毀掉了她策畫已久的瀟灑。
她祝福那個小賊花了她的錢後,吃東西拉肚子,買衣服有破洞,騎機車遇拋錨,喝涼水嗆氣管,並且連作惡夢七七四十九天!
「你朋友……好像挺有錢的耶。」小蘋摸摸真皮椅座,滿臉敬畏。
她只是笑笑,聳聳肩,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垂落在胸前的一綹髮絲,纖纖食指繞呀繞地,糾糾纏纏難解難分……
唉,她的心情也差不多是這樣了。
很快的,車子駛入一扇緩緩敞開的雕花鐵門,在明亮的燈光照映下,小蘋咋舌地看著兩旁的花樹,影影綽綽綻放著美麗的花朵。
「那是野薔薇和玫瑰花樹,沒日沒夜地散發幽幽花香,晚上香氣更濃,有一種香檳酒似的醉人氣息。」蜜蜜情不自禁低語,眼神有一絲迷離。
「哇!」小蘋沒想到可以親眼見到這麼大的花園排場,車子開了近五分鐘都還沒有抵達主屋。
這花園在夜晚時分就已經這麼動人,真難想像白天會有多麼美麗。
「你朋友家該不會是開觀光花園的吧?」這麼大一片園子,沒有收門票開放參觀還真可惜。
饒是蜜蜜心緒複雜難解,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不是。」
「哎喲!你趕快把所有的內情都告訴我啦,我好奇死了。」小蘋巴著她纖細的手臂一直搖,「快說、快說,你朋友是幹什麼的?你怎麼認識的?你們是什麼交情?」
蜜蜜瞥她一眼,又好氣又好笑,「我們只是作客一晚,沒必要把對方身家背景祖宗十八代都請出來問好吧?」
小蘋臉一紅,「呃……」
「待會進去後我們只要做三件事情。」蜜蜜扳著手指頭交代,「一是吃飽飽,二是洗好澡,三是睡大覺,懂了嗎?」
「可是……」她真的好奇到心癢難耐耶。
「不願意的話,我們還是可以原車回新竹火車站的椅子上窩一晚。」蜜蜜露出森森白齒一笑,「我個人是不介意啦。」
小蘋花容失色,連忙摀住嘴巴。「我閉嘴。」
她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小蘋就這樣忍到下車,走進那棟白色的洋房裡,一走進佈置高雅尊貴又不失舒適的大廳,她喉頭發出一聲古怪的咕嚕聲,那是差點失口發出讚歎與發問,卻又勉強嚥回去的聲音。
一個高挑瘦長的銀髮老人身穿筆挺黑衣白衫西服,挺直著腰桿看著蜜蜜。
「蜜蜜小姐。」他看起來一臉的歡喜。
「葉伯。」蜜蜜一見到他,小臉一亮,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好久不見。」
葉伯激動地抱抱她,又歡喜又感傷,最後還是強抑下激動的心情,清了清喉嚨,「小姐,吃過飯了嗎?這位是小姐的朋友?」
小蘋雖然滿腦子塞滿問號,還是湊向前指指自己,「您好,我叫小蘋,是蜜蜜的同事兼朋友。」
「小蘋小姐。」他微笑地點點頭,轉頭吩咐拎著行李的司機,「阿平,把小姐的行李送到二樓老房間去,另外一位小姐的房間就安排在茉莉房吧。」
「是。」
「小姐,你吃過飯了嗎?」葉伯憐惜疼寵地看著蜜蜜,「你一定又忘了吃飯,我馬上讓人去準備,你們先休息一下,飯好了後我再上去請你們。」
「那就麻煩你了。」蜜蜜感激地道,隨即拎著一臉怔愣的小蘋往二樓走去。
看她的模樣像是對這棟大屋再熟悉不過,走在鋪著柔軟的地毯走道間,小蘋再也忍不住的開口--
「蜜蜜,我再不問個清楚會爆炸的!」
蜜蜜睨了她一眼,不禁噗哧一笑,眉眼間刻意的自持和冷靜消失無蹤,又恢復了十九歲該有的稚秀氣息,她伸指戳了戳小蘋的肩頭,「要爆了嗎?來,我幫你,我戳我戳我戳戳戳……」
小蘋跺腳,「陶--蜜--蜜,我是正經的。」
「我也是呀。」她笑咪咪的回了句。
「老實說,這是不是你家?」
「說了幾百次了,不是。」蜜蜜推開房門,熟悉的玫瑰花香氣淡淡襲來。
她怔住了腳步,心頭又是喜悅又是悲傷。
扭開了暈黃的燈光,裡頭的擺設一如從前,就像是她上個星期……不,是昨天還住在這裡。
紫玫瑰的床罩,淡紫色的紗廉,淺粉黃染花瓣的座燈,嫩粉紅色的長沙發椅,還有兩隻嫣紅滾圓的抱枕,甚至水晶几上擺著的奧地利洛華水晶瓶子裡,還插滿了鮮艷的紫白相間的玫瑰花,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蜜蜜怔怔地走進去,輕輕地觸碰那柔細如絲的花瓣。
「哇塞,好漂亮喔!」小蘋忍不住流口水,「簡直比飯店房間還美……還有玫瑰花耶,而且房裡還有一種很甜又很清爽的香氣,我說不出來……是花的味道嗎?」
「這是奧地利一家香水農莊的獨家牌子,叫『情人』是用紫色薰衣草和紫色玫瑰花精釀提煉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你好厲害喔!」小蘋滿臉崇拜。
「有人教過我。」蜜蜜有點心慌地轉移目光,輕咳一聲。「你要去看看今晚過夜的房間嗎?」
「當然要!」小蘋歡叫一聲,轉身衝出房間。
房間又恢復了安靜,蜜蜜坐入沙發內,抱著蘋果般的紅抱枕,忍不住把小臉埋進柔軟的抱枕內。
嗚,她想哭。
這算什麼?把房間維持得和她離開前一模一樣,是要收買她的心嗎?還是要故意害她更難過?
「可惡!你要我後悔,我偏偏不。」她握著粉拳在半空中揮舞,信誓旦旦地咒道。
誰也不能左右她的決定,她的想法!
饒是隔音效果好,她還是聽得到小蘋在隔壁歡呼讚歎的聲音。
以前的她,也是這麼天真又容易感到快樂啊!
蜜蜜覺得自己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一點都不像是個高中剛畢業的少女,也許是看過、經歷過的許多事催化了她的心智年齡吧。
尤其遇到了他……
她甩甩頭,不想再想,索性走進浴室裡稍事梳洗。
待她梳洗完畢後,一名女僕來請她們下去用餐。
才走下樓弟,蜜蜜就聞到了熟悉的焗烤海鮮香味,肚子自動咕嚕嚕地大響,她不禁喜動顏色。
呵,葉伯還記得她喜歡吃焗烤海鮮,灑上雙倍的起司粉和一大杯的冰可樂。
份量十足十,熱量百分百,吃上一餐恐怕得跑操場幾百圈才消耗得掉,但她總是吃字當頭就忘了減肥這回事,再說也許是上天的恩賜,她無論吃下再多的東西,體重依舊維持在四十五上下。
真是羨煞人也。
不過同樣有這種本事的他,對於食物卻精簡得令人齒冷:一杯黑咖啡,上等魚子醬夾麵包,或是一盅海鮮湯,再配一杯安契尼白酒……
啐啐啐,吃飯、吃飯,不要想那麼多。
走進餐室,桌上擺的果然是兩大盤的局烤海鮮和兩大杯冰可樂,還有她愛吃的草莓沙拉……
兩個女孩當下歡然的撲向餐桌,坐下來就是一陣大快朵頤,吃得嘴巴也沒空說話,直到烤得香香嫩嫩的明蝦干貝淡菜嫩魚一掃而空後,她倆才啜飲著可樂大打飽嗝。
「葉伯,謝謝你。」似乎有幾百年沒吃得這麼飽過了,蜜蜜撫著飽脹的肚皮感動得幾乎掉淚。
啊,還真是有點想念這種吃飽睡、睡飽吃的少奶奶生活。
「小姐,你怎麼還跟我客氣?」他微笑道。
就在廚娘把餐後甜點香草舒芙裡送上時,蜜蜜情不自禁歡呼了起來。
「耶……」
「你還是那麼愛吃舒芙裡。」一個低沉溫柔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啊,少爺!」葉伯的語調裡有掩不住的歡欣。
蜜蜜伸直的雙臂驀地僵住了,她緩緩地望向餐室門邊--
「好帥!」小蘋脫口驚歎。
是他……可是他現在人不是正在國外嗎?
蜜蜜用盡所有的力氣才制止住狂跳的心悸與激動,勇敢地迎視向他。
他還是那麼翩翩風度、徇徇儒雅,舉手投足間儘是迷人,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身高和男模特兒般的身材,再搭上那英挺古典的男性容貌,深邃的黑眸裡閃動著睿智與笑意,臉上鈦金細框眼鏡還是框不住那朵朵盛放的桃花……
瞧!不到兩秒鐘,他又順利地讓她身邊的小蘋露出花癡般迷醉的表情了。
這個男人,平素一副溫雅書生樣,有誰會知道他簡直是株會走動的大桃花樹。
「我以為你不在。」她認命地拿起小銀匙,稍嫌用力地戳向舒芙裡。
「你就是以為我不在,所以才願意回來的?」他的語氣裡有一絲絲無奈,眉宇間掠過的一抹黯然讓小蘋看得好不心疼。
小蘋忍不住扯了她一把,「蜜蜜。」
她強忍翻白眼的衝動,沒好氣地咕噥,「不用裝感傷博取同情心了,我這人向來鐵石心腸,最欠缺的就是同情心。」
「蜜蜜!」小蘋差點昏倒。
她怎麼對這麼棒的男人口出惡言?這一點都不像平常的蜜蜜!
他差點笑出來,蜜蜜看起來好像更生氣了。
冒著激怒她的危險,他還是伸出手對小蘋道:「你好,很抱歉一直沒有自我介紹,我是葉介權,蜜蜜的--」
「朋友的親戚的妹妹的表哥的小叔的弟弟的隔壁鄰居。」蜜蜜搶著回答,威脅地睨了他一眼。
介權啞然失笑,難為她臨時想得出這麼拗口的順口溜。
那是什麼關係啊?小蘋傻眼。
蜜蜜管不了那麼多,稍嫌急促地對小蘋道:「一個晚上折騰下來也累了,你要不要早點去洗澡睡覺?」
「不要。」帥哥在面前,小蘋興奮得根本沒有半點睡意。
而且,她好奇死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真的只是朋友嗎?
「劉小蘋!」蜜蜜咬牙切齒的喚道,真是搞不懂為什麼全天下的人都迫不及待跟她作對?
她又累又緊張又心痛,乍見到他出現在面前的「驚喜」,更是讓她緊繃的情緒雪上加霜。
蜜蜜想大吼大叫,旋風般衝回房間,把這一切紛紛擾擾全扔到腦後,但問題是……她不能,而且逃避向來不是她的個性,再說逃得了一時,也逃不了一世。
所以……她才會對他提出分手。
蜜蜜的小臉有些蒼白,她深吸一口氣,刻意迴避他灼人的眸光。
「你不累的話就繼續坐吧,我先上去睡了。」說完,她站起身,看也不看地往門口走去。
就在越過他身側之際,介權倏地抓住她的手肘,語聲低沉卻溫和地道:「我們談談。」
蜜蜜還來不及抗議就被他拖離了餐室。
小蘋看得一頭霧水,她不禁抬頭望向葉伯,「啊,現在是什麼情形啊?」
葉伯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不疾不徐地替她將水杯斟滿,「小蘋小姐,舒芙裡,熱熱的吃最美味可口,你嘗嘗。」
「對喔,我差點忘了甜點還沒吃。」美食當前,小蘋登時把義氣忘了個一乾二淨。「哇!這個好好吃喔……」
反正從剛剛到現在她一直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乾脆讓這種迷糊的情況維持下去,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介權將她拉到有著大片落地窗的起居室,蜜蜜待房門一關就猛力甩開他的手。
「你弄痛我了!」她怒視著他,貝齒咬住粉嫩的唇瓣。
他的眼神掠過一絲冷硬騖猛,隨即又恢復冷靜,甚至露出一抹微笑。「你改變心意了嗎?」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沒有。」她臉色一沉,無意識地揉著手腕。
他的眸光落在她的動作上,朝她伸出大手,「給我。」
「給什麼?」她防備地瞪著他。
介權濃眉一蹙,不由分說地拉過她的手腕,修長的手指在她微現出紅暈的肌膚上輕揉著。
「你還是這麼任性。」他的語氣裡有一絲無奈,「也許你是在測試我的耐性能夠到達什麼程度……或是你仍然不能免俗地想玩起『我究竟有多在乎你』的遊戲?」
他的口氣好似暗指她像個被寵壞的任性少女!
蜜蜜猛地抬頭,用力地抽回手。
「我的想法早在一個月前就跟你說得清清楚楚。」她不想激動,卻發現自己在顫抖,連忙深吸幾口氣撫平激盪的情緒,「葉介權,我們結束了。」
「我並沒有答應你。」他冷冷地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一個月前,你很不恰當的在我趕著前往英國開會撂下這句話。」
「那又怎麼樣?就算是如此,也沒有讓你的腳步停頓一秒。」她怨恨地道。
該死的,她不是在吃醋,不是在賭氣,不是過度反應,更不是故意耍小女孩脾氣。
她是認真的。
他們之間結束了!
介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眸光有一絲了然與容忍,「我可以接受你鬧脾氣,但是我不喜歡你過度考驗我的耐性。」
蜜蜜差點又衝動地大叫起來,「你這個自以為是又天殺的男人……」
他臉色沉了下來,「蜜蜜,我說過了,你該記得你是個女人,起碼要保持最基本的禮貌。」
她知道他最討厭女孩子坐沒坐相、吃沒吃樣,又口吐粗魯穢言,在他的心目中,對女人自有一個高標準的完美模式。
而她……曾經好努力好努力地逼迫自己趕上他的標準,要做得好上加好,要達到他的要求,千萬不要讓他討厭、不喜歡。
蜜蜜突然覺得無比疲倦,她揮了揮手,無力地走到一張織錦沙發前坐下。
「介權,我是跟你說真的。」她沒有看他,雙手環抱著曲起的雙腿,瞪視著赤裸小巧的腳趾頭。「我們分手吧。」
他沉默了半晌,低沉緩慢地開口,「為什麼?」
「我配不上你。」她回答得極快,像是早已反覆練習過這個答案了。
果不其然,他皺起了眉頭。「不要對我說連續劇裡的老台詞。」
「那不是台詞。」她眉毛一揚,又想生氣了,但她極力克制下來。「你這顆比水泥牆還固執的腦袋究竟可不可以接受別人的想法?還是我們每一次都要各說各話,永遠也沒有交集?」
「蜜蜜……」他溫柔的喚著她,蜜蜜控制不住心跳加速。「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她眼眶泛起一股熱浪--怎麼會不喜歡?她就是太喜歡了,喜歡到不可自拔的危險地步,所以她才要及時抽身,免得到最後跌了個粉身碎骨。
「問題不在這裡,我現在和你談的是我們不適合,我累了,我不想再勉強自己繼續下去。」她看著他,澄澈的大眼裡有著異於年齡的疲憊。「放我走吧,你還有那麼多仰慕者,只要你願意,隨時有人頂替我的位置。」
這世上沒有誰是不能被取代的,她從他身上深刻地明白了這一點。
介權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精緻典雅的小吧檯邊,取過一瓶威士忌旋開瓶蓋。
「也給我一杯。」她悶聲道。
他瞪了她一眼,「你未成年不准喝酒。」
「我十九歲了,秋天一到就滿二十了。」蜜蜜像所有二十歲以下的女孩一樣,迫不及待要證明自己的成熟。
他倒了一杯鮮奶,右手則拎著裡頭盛著流金般誘人的威士忌的水晶杯走到她身邊,黃金般液體在水晶圓杯裡晃蕩出了淡淡酒香。
蜜蜜不滿地接過鮮奶,噘著小嘴啜了一口潤潤喉。
他在她身邊緩緩坐下,濃濃的男人氣息深深地籠罩住她,蜜蜜心臟怦怦跳動著,稍微挪了挪屁股,遠離他的勢力範圍。
他眸中閃過一絲好笑,「我是妖怪嗎?怎麼見了我像見鬼一樣?蜜蜜,你太令我傷心。」
一個月前,她還窩在他懷裡吃零嘴看電視,每次都要他皺眉才肯坐好,怎麼現在她卻坐得離他這麼遠,他突然強烈地不習慣起來。
她哼了哼,「因為我們兩個就要沒關係了,所以坐遠一點好,比較不會被人說閒話。」
「是為了我沒空多陪陪你的緣故嗎?」他始終認為她在鬧脾氣。
「也許一開始是。但是這一年下來,我已經不在意那種事了。」她淡淡地笑,吞下心酸。「你很忙,我知道,但是我要分手並不是為了這個。」
「我不答應。」他啜飲著醇厚辛烈的威士忌,「你沒有說出正當的理由,我不接受這種模糊的說法。」
「那好,我變心了。」她氣憤地抬起頭,美麗的雙眸像是要噴出火來的瞪著他,「這樣你滿意了吧?這樣你就肯答應了吧?我……」
她的唇驀地被他攫住了,與他之間的距離並不能抵擋他迅如黑豹的動作,蜜蜜還未回過神來已被他緊緊地擁在懷中,深深纏綿輾轉吮吻挑撥著,他在她唇上、心上點燃了兇猛的熱情火焰。
「你……唔……」她幾乎融化在他的熱吻和懷抱裡。
他的吻夾雜著騰騰怒氣和狂烈的渴望熱浪,如龍捲風般將她整個人包裹在驚心動魄的狂悸震盪中。
她想要抗拒,卻只能猛喘著氣,握緊拳頭想捶打他,可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雙手卻背叛了她的理智攀上他頸項間緊緊環著,不肯放手。
他更加深這一吻,靈活誘惑的舌尖探索著她的芳唇內,撩撥著將她挑逗至缺氧的邊緣。
不知何時,她洋裝背後的拉練已被拉下至腰間,半褪露出了雪白的酥胸,粉紅色的蕾絲胸罩完美地包裹著她青春誘人的豐潤,他的吻順著她的頸子一路往下,啜吻輕舔勾魂……
最終,還是他濃重喘息著硬生生煞住,氣息紊亂地抵在她肩頭處。
「別逼我。」他低低吐出,隨即凝眸緊緊鎖住她的,「那會是一件極危險瘋狂的事。」
蜜蜜只覺頭好暈,整個人還未從銷魂蕩魄的情慾中清醒過來,傻傻地看著他。
「你真的要分手?」他目光複雜的緊盯著她。
她一怔,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掠過他眼底的那一抹黯然是什麼?是傷心嗎?還是心痛?
不不不,他不會為這件小事受傷的,他一向是個泰山崩於前,而不為所動的人。
他心中,她還沒有那麼重要。
蜜蜜想哭,尤其當她發現自己衣裳半褪的模樣,更想哭了。
七手八腳地穿好衣服後,她耳邊傳來他低沉沙啞的聲音--
「好,我同意。」
她猛抬首,渾身僵硬得幾乎無法動彈。
他說什麼?他說好?他說……好?
這明明就是她想要的,可是願望成真的這一刻,她為什麼覺得胸口像是被誰狠狠地劈砍了一刀?劇痛隨後湧現,幾乎擊倒她。
介權慢慢地站起身,高大的背影看起來異常陌生。
「我同意,不過我已經訂了藍島四天三夜的旅行假期,你陪我去度完這個假期,就當作是分手的條件……或是禮物吧。」他回頭看著她,英俊的臉龐毫無表情,像是戴了一個任誰也看不透的面具。
蜜蜜怔怔地望著他,良久……
「好。」
他們的戀情,從一個假期開始,那就從另外一個假期結束吧!
這是她要的,可是為什麼她卻該死的想哭,心口去他的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