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目愁腸斷。
砌下落梅如雪亂,
拂了一身還亂。
——清平樂 李煜
夜裡,路兒回到了她的小屋,才一進門,就被厲尚品嚇了一大跳。
厲尚品正端著蠟燭,站在門內等她,這是從來沒有的事,他一向是早睡早起。
「嚇我一跳,阿平,你怎麼還沒睡呀?」路兒關上了門。
「路兒,我有話問你。」厲尚品把燭火置於桌上,坐了下來。
「很晚了,明天再問吧!」路兒揉了揉眼,她好累。
「不行,現在不問,我睡不著。」厲尚品定定的望著她。
路兒只好坐下來,「好吧!你問吧!」
厲尚品頓了頓才說:「之前……你說過那個厲王府的小王爺是……城裡第一大惡人……對吧?」
「這不是我說的,是城裡每個人都這麼說。怎麼?你為什麼突然問起這件呢?」路兒好奇的問。
「你……你討厭那個小王爺嗎?」厲尚品小心的問。
「大家都不喜歡他啊!他老愛仗勢欺人,害得老百姓叫苦連天,不過,這幾天他都沒再進城裡來,聽說是生了重病,或許這就叫報應吧!」路兒說道。
厲尚品聽了,氣得一把抓住路兒的雙肩,「你說什麼?什麼叫報應啊?」
路兒痛得淚眼汪汪,「好痛啊!阿平,你放開我。」
厲尚品見路兒痛得流淚,趕緊鬆了手,「路兒,別哭,我……我只是不喜歡你討厭我。」
「我沒有討厭你啊!而且臨仙樓的大夥兒,還有貧民街的那些人,也都很喜歡你呢!」路兒揉著雙肩,委屈的說。
「如果說……我就是那個厲王府的小王爺呢?如果我是那個惡人王,你還會像現在一樣的喜歡我嗎?」厲尚品正色的問。
路兒微笑著,「你怎麼可能會是那個惡人王呢?」
「如果真的是呢?」厲尚品執意的問。
路兒搖搖頭,「不管你是惡人王或乞丐王,我都喜歡你,你為了我連命都不要了,我怎麼會討厭你呢?」
厲尚品緊緊握住她的手,「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嗎?」
路兒點了點頭,「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厲尚品情不自禁的低下頭,深深的吻上了路兒的紅唇,路兒嬌羞的挨著他。此時,厲尚品的腦中忽然浮現早上藺小柔帶他去偷看那男女之事的畫面,他想了想,便抱起路兒,走到床邊。
「阿平?你做什麼?」路兒被厲尚品放在床上,驚慌的問。
「做男女之事啊!」厲尚品低頭又吻上了她。
路兒的腦中地浮現柳知青要侵犯她的畫面,她驚嚇的掙扎,拚命推開他,「不要啊!你放開我……」
厲尚品望著她。「你哭了?小柔姑娘說,如果你喜歡我,是不會哭的……原來……你剛才是騙我的。」厲尚品失望的低垂著頭。
路兒坐起身來擦著眼淚,「不是的……我沒有騙你啊!是……是你剛才那樣拉我的衣裳,讓我想到了柳公子……他……他好可怕,我好害怕啊!」路兒只要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就害怕得下能自己。
厲尚品見她哭得如此傷心,立刻將她摟進懷裡。
「路兒,對不起,我不該像柳知青一樣下流。你別哭了,我保證,以後沒有你的允許,我絕下會脫你的衣服。」
「好小子,你說的那是什麼話?」寶娘一開門就聽見「脫去你的衣服」這幾個字,又看見厲尚品坐在床上摟著路兒,她抓起掃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追著厲尚品猛打。
「喂!你快住手啊!你好大膽子,又來打本王。」厲尚品邊跑邊躲,奔出了門外,寶娘自然也追了出去。
「臭小子,你終於獸性大發,被我抓到了吧?這些日子,我就是擔心這點,所以晚上只要一睡不著,我就會來這裡察看,想下到你之前安分的呼呼大睡全是裝的,看我不打死你這個臭乞丐!」
寶娘像個潑婦似的追著厲尚品猛打,任路兒在一旁苦苦哀求也阻止不了她的怒氣,還把許多人都吵醒了。
忽然,一道人影衝過來擋在厲尚品的身前,替他挨了一棍,他喊著,「住手啊!這個人你打不得呀 」
寶娘定神一看,嚇得丟了掃帚,「逢君,你怎麼起來啦?你不是在睡覺嗎?」
「不只陸大夫起來啦!咱們大夥兒都被你吵醒了。」藺小柔沒好氣的甩了甩她那黑緞似的長髮。
寶娘向四週一看,果然成叔還有其他保鏢也都起來看熱鬧了。
成叔打了個呵欠,「怎麼?不打啦?」
陸大夫連忙探視著厲尚品的傷勢,發現除了幾條紅痕之外,沒什麼大礙,「阿品,你沒事就好了。」陸大夫這才鬆了口氣。
寶娘走了過來,怒聲的說:「逢君,這個臭乞丐想欺負咱們的女兒,你還擔心他的傷,你有沒有搞錯啊?」 ;
「不是的,娘,阿平沒有欺負我呀!」路兒忙解釋。
「你這個死丫頭,我全都聽見、也看見了,你還說沒有?他摟著你,說要脫你的衣服,我都看見啦!這臭乞丐,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竟敢對你做出這種下流事。」寶娘氣憤的罵著。
藺小柔一聽,噗哧一聲笑出來,「真好玩,想不到阿平開竅啦!一教就會。」
藺小柔話一說完,全部人的目光全朝她望去,她幹幹的一笑,「不好意思,我只是看阿平呆呆的,所以跟他開了個玩笑,沒想到他竟當真了。」
「什麼?你說本王呆呆的,還尋本王開心?」厲尚品真是氣得七竅生煙,這個女人,閒閒沒事做,光會尋人開心嗎?
「小柔,你究竟教了這臭小子什麼好事?」寶娘質問著。
「她說如果路兒喜歡我,我脫她衣服她也不會哭。」厲尚品理直氣壯的說。
路兒當場羞紅了瞼,舉起衣袖遮住自己的瞼。
「小柔,你竟教他這種事?」寶娘的聲音立即提高了八度。
「我……我先去睡了,大家晚安。」藺小柔見情況不對,一溜煙的跑掉了。
成叔和那些保鏢也識趣的趕忙各自離開。
寶娘眼睛一瞪,瞪向了厲尚品,「你……你這臭小子,今後不准你再碰路兒一根寒毛,聽見了沒有?」
「寶兒,你別這麼大聲跟阿品說話,你……唉……這……」陸大夫真是又急又驚的,小王爺的身份尊貴,哪容得人如此放肆?以下犯上,是死罪難逃啊!何況……剛才寶兒還拿掃帚毆打小工爺,這下可完蛋了。
陸大夫真不知如何是好,他又不能拆穿厲尚品的身份,而且,他怕一說出小王爺的身份,眼前這一干人,全都會被嚇昏過去。
「大聲?我這還算客氣的咧。路兒,跟我走,今後你就到我房裡睡,別再跟這個乞丐扯在一起了。」寶娘一把拉著路兒走,她不明白何以陸逢君會如此維護那個臭乞丐,那個臭乞丐可是差點就輕薄了他們的女兒耶!
望著她們母女倆遠去的背影,陸大夫歎了一口氣,「小王爺,請饒恕寶兒吧!她這是愛女心切啊!」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對本王了,本王哪一次沒有饒恕她啊?」厲尚品沒好氣的說。
「謝小王爺恩典,可是……小女路兒……小王爺可是真心待她的嗎?」陸大夫擔憂的問。
「本王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一位姑娘,可是,我打算帶路兒回厲王府,賜給她我的姓氏,陸大夫,你覺得如何?」厲尚品一五—十的說著心裡的想法。
陸大夫微笑著,「這是微臣與小女莫大的榮幸啊!」
「可我怕寶娘不答應,她可是我見過最凶的娘兒們哪!」
陸大夫有些臉紅,「寶兒只是有些激動,她絕無故意冒犯小王爺的意思。」
「算啦!陸大夫,我早告訴過你,她很潑辣,今天你總算親眼目睹了吧?」
陸大夫笑了起來,「但她潑辣的模樣也十分動人,不是嗎?」
厲尚品愣了愣,「是嗎?我看這叫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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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逢君回到房裡,看見獨坐在一旁生悶氣的寶兒,他問:「路兒呢?」
「在隔壁房裡睡啦!」寶娘沒好氣的說。
「你是在氣我嗎?」陸大夫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怎麼不氣你?你竟然幫著那個臭乞丐,咱們女兒的清白你都不顧啦?」寶娘瞪著眼說話。
「阿品是正人君子,不會欺負路兒的。」陸大夫十分有信心的說。
厲尚品可說是他看著長大的,據他所知,他是十分個喜好武力與騎射之人。對於男女情愛,他可是一竅不通,甚至完全不感興趣。所以,讓他和路兒在一起,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才是。
「正人君子?你才見過他幾次面,就說他是正人君子?」
「總之,不會有錯的,你大可以放心。阿品的身份特殊,你別再去打擾他了。」陸大夫話中有話的暗示著。
無奈,寶娘根本聽不懂其中的暗示,她自鼻孔哼氣道:「身份特殊?充其量不過是個臭乞丐罷了。」
陸大夫歎了一口氣,只有暗自祈禱一切沒事,他握住寶娘的手又說:「我們成親的事,你考慮過了嗎?」
寶娘立即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道:「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你有空就來臨仙樓看我……I
陸大夫又拉住她的手說:「寶兒,我說過要給你一個名分的,我找了你這麼多年,盼的就是這一天啊!」
「這……我們年紀都一大把了,孩子也大了……會被笑話的。更何況……我是個青樓女子,要是讓人知道皇上的御醫娶了個老鴇當妻子,你的顏面要往哪兒擺?」
「原來你是顧忌這個呀!你放心好了,我原本就打算在找到你之後,便告老辭官,和你找個僻靜的地方,白首偕老。」
「這……你不要功名利祿了嗎?這不是你當初的期望嗎?你現在好不容易得到了……」寶娘著急的說。
陸大夫搖了搖頭說:「不重要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現在,我只想和你還有路兒一起生活。」
「可是……」寶娘的眼中淨是不確定的神情。
陸大夫摟著她笑說:「好了,就這樣吧!」
寶娘無語,只是靜靜的流下欣喜的淚。
而陸大夫也暗自在心中下了決定,等把小王爺送回厲王府後,便立刻辭官,帶著妻女去過隱居安逸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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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臨仙樓裡,竟熱熱鬧鬧的辦起喜事。皇上的寵臣御醫,竟娶了臨仙樓的老闆娘,有人將此事當作笑話看,也有人為陸大夫的癡情喝采。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在陸大夫的心裡,這一天可說是他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天,他終於能娶到他朝思暮想的佳人了。
臨仙樓特地歇業一天,快樂的慶祝這樁喜事。藺小柔撒著她一早收集的各種花瓣,在大家的祝福下,將新人送入洞房。
「哇!好羨慕寶娘呢!不知哪天才會輪到我呢?」詩詩幻想的說。
「你別作白日夢了,咱們就認命吧!」藺小柔歎息著說。
「我才不認命呢!奇跡可是會時常出現的,」詩詩執意道。
「隨你羅!不過,告訴你一件好事。」藺小柔忽然又開心的說。
「什麼好事?」詩詩好奇的問。
「寶娘說她要從良了。而且,她要把臨仙樓送給我管呢!」
「那你不就成了老闆娘啦?可你這麼年輕,管得住嗎?」詩詩有點下放心的問。
「憑我的聰明才智,這有什麼難的?」
「唉!好事什麼時候才輪得到我啊?」詩詩期盼的說。
「你呀!慢慢等吧!」藺小柔笑嘻嘻的說。
另一邊,厲尚品拉著路兒往外跑,路兒氣喘吁吁的問:「阿平,你要帶我上哪去啊?」
厲尚品帶著路兒跑到一處人煙稀少的柳池邊,一把抱住她,「這些天,寶娘都不准我見你,可把我想瘋了。今天好不容易趁這個機會,我終於能再見到你。」
路兒也緊緊的偎著他說:「我也是,我也好想見你,可是,我娘管我管得緊,我一步都沒辦法走開。」
「路兒,陸大夫今日迎娶你娘,改天我也來迎娶你,而且,肯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厲尚品望著她的臉保證道。
路兒羞紅著臉笑了起來,「只怕我娘不答應呢!」
「不答應我就用搶的。」厲尚品打定主意說。
「傻瓜,用蠻力不如說理,蠻力不能服人,說理卻能服人啊!」
「你那個娘啊!只怕是有理說不清,她就是看我不順眼。」厲尚品不滿地說。
「不會的,我娘也常稱讚你,她說她從沒看過一個男人這麼固執,不管是對任何事,抑或是感情,阿平,你真的非常執著。」路兒仰望著高大的厲尚品說。
「這也算是稱讚?她應該稱讚我既勤奮又努力,親切又和善,至少我會去關懷別人了,我不再是惡人,而是個好人:」
「對對對!你說的全都對。」路兒笑了起來。
厲尚品緊握著路兒的雙手問:「那麼,你也認為我是好人,不再是大惡人了,是嗎?」
路兒深情的望著厲尚品,「阿平,我從來都下覺得你是惡人,你很好,非常好,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
「太好了。」厲尚品開心的緊緊抱住路兒。
沉醉在愛河裡的他們,完全不知厲王爺的軍隊已陸續回到洛陽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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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王府
厲尚修才遊獵回府,尚未喘過氣來,便已接獲通報,厲王爺提早回來了。此時,他正大步往厲尚品的寢宮走去。
常春一臉緊張的望著厲尚修,「怎麼辦哪?聽說是王妃以飛鴿傳信上京去召回王爺的,王爺一得知小王爺生了重病,便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
「我父王這麼精明,一定一眼就看穿躺在床上那個小王爺不是王兄,這下我可慘了。」厲尚修也十分著急。
「不管如何,咱們還是快去小王爺的寢宮吧!」
常春和厲尚修快步飛奔而至,才一踏進門,便聽見厲王爺的怒吼:「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小王爺!你們好大的膽子,把小王爺弄到哪兒去啦?真是一群蠢材,我砍了你們的頭!」
「父王,砍不得呀!此事與他們無關。」厲尚修忙解釋。
此時跪成一排的奴婢和奴才們,忙不迭的磕頭哀求道:「王爺饒命、饒命啊!」
厲王爺氣憤的望著他的二兒子,「與他們無關?這麼說,是與你有關囉?」
厲尚修驚慌的垂下頭,「是……是孩兒—手策畫的。」
常春忙接話,「王爺請息怒,二王子會這麼做,全是為了小王爺奸,他希望小王爺能瞭解民間疾苦,所以,才會把小王爺和這名乞兒互換身份的。」
「什麼?你們竟讓小王爺淪落民間去當乞兒,讓他體會民間的疾苦,這叫為他好?」厲王爺氣得臉都綠了。
「父王,您先別生氣,王兄平日欺壓百姓,早已惹得民間百姓怨聲載道,還因此被封為洛陽城第一大惡人,孩兒不忍見王兄再如此荒唐下去,才會想出這個辦法的。」厲尚修一臉正氣凜然的說。
「修兒,我知道你王兄平日也常欺侮你,你是不是對他懷恨在心,才設計將他趕出府去的?」厲王爺正色的問。
「父王,孩兒絕無心存怨恨,這一切真的只是為了王兄好。」厲尚修真誠的回話。
「是啊!王爺,相信您也不希望小王爺將來是個只會欺壓百姓,而不知民間疾苦的王爺吧?」常春勸道。
「你們好大的膽子,要這麼做也該先經過本王的允許啊!你們竟隨便找了個貌似品兒的乞兒,就草率地把小王爺送出宮,還害得王妃為此而擔憂生病。小王爺如此尊貴之軀,要是在外面受了一丁點兒的傷害,本王絕饒不了你們。說!小王爺現在人在哪裡?本王要立刻去將他帶回來。」厲王爺看來十分憤怒。
面對如此盛怒的厲王爺,厲尚修只好據實以告,「王兄現在人在洛陽城內一處非常著名的妓院臨仙樓中。」
「妓院?他在那裡做什麼?」厲王爺不敢置信的問。
「王兄……被那裡的姑娘收留……」厲尚修怯怯的說。
「荒唐……這……氣死我了……」厲王爺氣憤的往外走去,不一會兒又折了回來,他怒指著躺在床上,一臉不知死活的乞丐阿平,「這個乞兒,你們趕快將他丟出去,本王看了就有氣,憑他這模樣,也配冒充小王爺?你們瞎了眼啊!」
厲王爺說罷,氣呼呼的大步走出厲尚品的寢宮。
厲尚修和常春互望一眼,忍下住歎了一口氣,厲尚品會有今日的個性,全是厲王爺一手造成的啊!
望著床上的正牌乞兒阿平,他這幾日在王府中,有吃有住又有睡的,已胖了好幾圈,身形跟王兄也已經一點都不像了。
這一段時間,阿平還是一樣的懶,除了吃之外,現在更是連動也不想動。厲尚修下了命令道:「將這乞兒送回廟口吧!」
隨即,乞兒阿平已被四、五名宮內侍衛抬出寢宮,結束了他這近兩個月的王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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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了,厲王爺帶著大隊人馬包圍了咱們整個臨仙樓啦!」成叔慌慌張張的奔進來向寶娘報告。
寶娘嚇得花容失色,「厲王爺?他為什麼要包圍臨仙樓呢?是不是那個阿平又去大鬧厲王府啦?」
陸大夫握住寶娘的手,安撫著她,「別慌!我來處理。」
厲王爺在臨仙樓外下命令,「快把小王爺交出來,你們這群百姓好大的膽子,膽敢私藏小王爺。」
陸大夫隨即走了出來,寶娘及成叔緊跟在他身後,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浩大的場面,尤其是厲王爺,聽說他征戰沙場無數,是名英勇的戰將,今日一兒,果然名下虛傳,光是坐在那匹駿馬上高大勇猛的模樣,就已威嚴得令人不敢逼視了。
「微臣參見王爺。」陸大夫急忙拱手道。
厲王爺瞇起眼,「陸大夫,你何以會在此?」
「回王爺,這是微臣的內人。」陸大夫挽著寶娘上前。
「民……民女見……見過王爺。」寶娘嚇得說話結結巴巴的。
「哦!原來傳言是真的,陸大夫真的找著了失散多年的妻女啦?真是可喜可賀。」厲王爺的臉色和緩了些。
「王爺此次是前來找小王爺的吧?」陸大夫不用多想,就知道厲尚修的計謀已經敗露了。
寶娘吃驚的拉了拉陸大夫的衣袖,「小……小王爺在咱們臨仙樓裡嗎?」她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陸大夫歎了一口氣,「這事我會找時間再跟你詳細解釋,但你現在聽完我的話,可別嚇暈了。那個你口中的阿平,其實正是流落在民間的小王爺啊!」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寶娘嚇得腿都軟了,想到她這些日子,是如何的「善待」那個小王爺,她就有五雷轟頂的感覺。
難怪陸大夫會那麼護著他,說此人打不得:也難怪陸大夫會如此盡心照顧他,深伯他受到一絲傷害,現在,終於真相大白,臨仙樓的每個人都嚇白了瞼。
「原來那個乞丐阿平真的是小王爺,瞧他那副架式,難怪他是如此神氣了……」藺小柔愣愣的說。
「天哪!我只伯要被砍頭啦!他……他竟然真的是小王爺……」寶娘抓住陸大夫,幾乎站不住。
「寶兒,你別害怕。」陸大夫轉頭向那些保鏢說:「快去請小王爺出來吧!」
保鏢忙不迭的跑進門去,沒多久,厲尚品就拉著路兒走了出來,「做什麼慌慌張張的,你沒看見我正在幫路兒打水嗎?」厲尚品不高興的罵著,一抬頭,便看見了厲王府的旗徽,也看見了他久違的父王厲王爺。
厲王爺跳下了馬,一個大步向前,拉著厲尚品東瞧西瞧的,「品兒,這些天你沒受委屈吧?」厲王爺對這個小王爺有多寵愛,是顯而易見的。
厲尚品開心的說:「父王,您終於於回來啦?我在這兒過得還不錯,只是非常想念您和母親。」
聽了他們的對話,路兒的小臉倏地刷白,這個阿乎竟然不是「阿平」,而是厲王府的小王爺?!路兒往後退了幾步,一臉的不敢置信。
藺小柔扶著路兒,「喂!你怎麼啦?被嚇暈啦?這種時候你該高興的,那個阿平竟真的是小王爺呢!你就快當王妃啦!只是,不曉得小王爺怎麼會淪落到咱們臨仙樓來呢?」
路兒搖著頭,不想相信這個事實,阿平竟不是她的「阿平」?
厲王爺慈愛的拉著厲尚品,「瞧你流落在外都瘦了一大圈,還穿這種庶民的衣服,一點都不合你的身份,快跟我回府去。來人呀!帶小王爺上馬車。」
厲尚品隨即被侍衛簇擁的上了馬車,「父王,等一下啊!路兒……」厲尚品坐上馬車後,著急地回頭望向路兒。
只見路兒一臉的哀淒,臉色蒼白的倚在門邊。
厲王爺一聲令下,厲王府的軍隊便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臨仙樓。
小王爺流落民間的故事,隨即在洛陽城的大街小巷中,快速的傳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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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尚品回到厲王府後,又回復到小王爺的身份,而王新和柳知青在得知消息後,也趕忙前來磕頭請罪。
若是依照厲尚品以往的個性,不砍了他們的腦袋,他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但在民間走上這一遭之後,他竟沒了那份火氣,只是將這兩人列為拒絕往來戶而已。
他回到厲王府的這些天,被厲王爺嚴格管制,不准他擅離王府。他整日與常春習文弄墨,或與府中侍衛練武強身,幾乎沒有遊玩的時間。
再過三天,厲尚品便到弱冠之年,為行小王爺的弱冠大禮,厲王府這些天忙得不可開交。也正因為厲尚品成年禮即將到來,因此,厲王爺才會特別下令,不准他再四處遊玩,他要慢慢的訓練他掌管厲王府的大小事。
厲尚品也沒讓厲王爺失望,他變得成熟懂事多了,對人也不再粗聲粗氣,惡言相向,或動不動就出手打人,這可是厲王府中,最值得大家開心的一件事。
只是,大家都看得出來,一向無憂無慮的小王爺有了心事,他變得不愛講話,甚至常常對著院裡的桂花發呆呢!
厲尚品的心裡其實正在思念路兒,回到王府的這些日子,他要求厲王爺讓他去找路兒,卻破厲王爺嚴厲的訓誡了—番,厲王爺甚至告訴他,已幫他物色了一位公主,還打算在近期之內擇日讓他們完婚,厲尚品還為此大吵大鬧了一番。
也因為如此,厲尚品更是被限制不准出府。所以,此時,他只能懷著相思,暗自神傷了。
站在桂花樹前,厲尚品又茫然出神,這小小,純潔,又散發著甜甜香氣的小白花,不正是路兒的化身嗎?他好想念路兒,好想再見她一面,但他卻只能站在這裡思念她。
此時,他身後傳來腳步聲,他一回頭,就看見畏畏縮縮的厲尚修站在他身後。
「王……王兄……」厲尚修困難的開口道。
「做什麼?」厲尚品沒好氣的瞪著他。
厲尚修鼓起勇氣說:「這……這次的事,父王說你不怪罪於我,我……我是來跟你道謝的。」
「跟人道謝是要跪下來的,你不懂嗎?」厲尚品斜睨著他。
厲尚修呆住了,不是聽說王兄的個性改了很多嗎?怎麼他好像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也沒變啊?傳言真是害人,居然讓他信以為真,傻呼呼的跑來送死。
當厲尚修正要下跪時,出乎意料的,厲尚品竟伸手拉起他,「算啦!別跪了,我沒空理你。」
這可是厲尚品第一次拉他這個當王弟的手,厲尚修滿臉感動的望著他的王兄,不覺熱淚盈眶,「王……王兄,你真的不怪我,我令你在民間受了那麼多的苦啊!」
「怎麼不怪你啊?你這傢伙害我被打,被砍,我每天都在詛咒你,你怎麼還好好的站在我的眼前?」
「王兄……你……難道不能原諒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呀!」厲尚修有些懼伯的說。
厲尚品望著他,心裡根本就沒怪他的意思,說實在的,要不是他的王弟設計他出府,他到現在可能還是在打架、玩樂,更別提去體會別人的心情了,現在的他,內心可是充實多了。
可是,他就是不想讓厲尚修知道他有些感謝他,他就是喜歡看到厲尚修表現出一副害怕的樣子,這也算是他對厲尚修這次設計他出府的一種報復。
厲尚品挑了挑眉說:「聽你這口氣,是不是要我感謝你啊?」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求王兄能原諒我。」
「走吧、走吧!別礙在我面前,看了就煩。」厲尚品揮了揮手。
「那……王兄,你是原諒我了?雖然你不說,但我知道你原諒我了。」厲尚修有些欣喜,本來他已準備好挨打了,可今天真走運,王兄竟都沒有動手。
正當厲尚修欣喜的轉身要定時,厲尚品斜睨了他一眼,隨即拾起腳,往他的屁股上重重的一踹,踹得厲尚修飛了出去,跌了個狗吃屎。
厲尚修困難的爬起身,哀怨的望著厲尚品,「王……王兄,你根本就沒有原諒我……」
厲尚品皺皺眉頭,「我心裡是想原諒你,可我的腳卻不聽我的使喚,一看到你,就控制不住自動踢下去啦!」
原來狗還是改不了吃屎,看來,他以後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了,厲尚修苦著一張臉暗自歎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