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點燈,任憑沉寂的夜色漸漸將她包圍,坐在床榻上的姿勢一點也沒有改變,即使四肢麻了、沒感覺了,她仍不想動。光陰雖一點一滴流逝,卻沒有辦法釐清絲毫紛擾思緒,直到紛飛的清冷涼意襲上她的心。
心若沉溺了,是否再也恢復不了坦然自適?保有單純的心何苦要染上塵埃呢?
「夜兒、夜兒……」幽遠的叫喚入耳。
不要喚我,我還沒想通,讓我靜一靜啊……
「夜兒、夜兒……綠羅裙兒?」
沉穩有力的嗓音由遠而近喚著,像是聲聲催促她的魔咒,她茫然地眨眨眼,在聽見熟悉的柔嗓喚著獨特暱稱,驀地醒了過來。
「是你?」黎夜兒放開捉住他的手,閉了閉眼眸。「剛才是你喚我綠羅裙嗎?」
「當然是我,否則還會有誰?『綠羅裙兒』可是專屬於我的呀!」他笑問,大手撫了撫她的額際。「我在這兒,你的身邊。」
一下午的奔波,總算有點小收穫,現在,他已經大約掌控了當年慘案的來龍去脈,相信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
曾經,他獨有的喚法使她深感溫暖甜蜜,而今--
「現在,我的身邊只有你。」夜兒凝視他的俊容。
當然是他……但心呢?是否屬於她呢?抑或終究將送給另一個女子--他所疼愛的未婚妻?
她好想問問他,卻又不敢面對心裡的軟弱;很想否定凌霄所言,但夜兒明白,那只是自欺欺人罷了。她執著的內心根本無法忍受沒有答案的疑惑,與其埋在心頭又時時牽掛,那她寧可直截了當地找出最後的真相……
但,若是他的回答是肯定的呢?家鄉有位疼愛的未婚妻,真是如此,她算什麼?又該如何自處?
「你怎麼了?」他發現她的沉默。「天暗了,怎麼不點燈?我看不清你。」
暗淡的月光從窗欞灑進,隱隱約約的幽影罩住她清麗的臉龐,形成他不熟悉的暗色。
無法看清的豈只她一個?他不也是?
夜兒的嗓音在靜謐中緩緩響起:「我在想……男子會為了什麼目的與女子成親?」
「說目的太沉重。」管少陽雖覺得這問題太突兀,卻也表示了自己的想法:「對我而言,成為我妻的姑娘必定是我最鍾愛的女子,此生,真心無法分割,最愛的女子--我只要一個。」
曾經,他以為這女子是不存在的,而今,他想,他已尋著了比自由更吸引他的女子了。
最愛的女子--我只要一個……他低沉的嗓音說著令人沉醉的宣言,只可惜,那幸運的女子不是她。
呵……凌霄說的沒錯,信與不信,她早已作出了決定,
「我想我懂了。」她笑,忍不住渾身打起哆嗦。
管少陽感覺到了。
「你的手好冰。」
他起身關起窗,握住她的手,想給冰冷的她一些些溫暖。
「冷嗎?」
「不冷。」她默默地抽出手,這雙大手即使溫暖,卻不屬於她。
何必待她這麼溫柔,讓她連質問都開不了口?
「你怎麼了?」手中的柔荑掙脫了,清冷的氣息趁勢竄入,他正試圖從她淡然的臉瞧出端倪。「別低頭,看著我。」
她不自覺地握住腰際,緊緊抓住從小戴在身上的青紗繡袋,如過往的每個日子,藉著冰瑣璃的沁涼冷卻她的慌與亂。
好可悲,他的欺瞞使她慌亂;而自己卻已習慣用他的冰瑣璃來平靜心情。
怎會那麼傻?當他喊出第一句「綠羅裙兒」時,她就該聯想到,一切並沒有如他聲稱的那樣簡單。
「因為那就是我鍾愛的你……最愛著的綠羅裙,那一身碧茵風情則是我終生掬捧收藏的美麗,你可懂嗎……」
他的愛語言猶在耳啊!
陽哥哥……為何要欺騙我?
管非?呵,應該是管少陽吧?
「我不瞭解你,雖然你的人在我身邊,可身邊的謎團一日比一日多,我抓不住你的心……」夜兒偏過頭。
「我的心,不就在你眼前嗎?」管少陽再次握住她的手,不容夜兒逃脫。「你聽到了什麼?」
管少陽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的刻意隱藏會有曝光的一日,只是,他不覺得單純的夜兒會懷疑他。
「不……」別用那麼專注的眼神使她沉溺,她偏頭低垂,手中握緊冰瑣璃連同被他握住,一方冰涼一方暖。「別再瞞我了。」
她不想像個妒婦迭聲質問,卻也不得不向自己屈服;如果他終究不屬於她,那麼提早放了也好。
反正,一無所有的人本來就沒有什麼可失去。
他的掌心怔顫了一下,直覺地懷疑道:「凌霄來過?他對你說了什麼?」
凌霄果然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他早該想到這個城府極深的少莊主一定有什麼陰謀正在進行,知道他已開始調查凌雲山莊裡暗藏的穢亂,特意找上夜兒來給他下馬威。
「他說什麼有何干?」她歎息,心微微地刺痛,明白自己一心所想的「謠言」在他的細微動作中得到了證實。雖然心裡早作了準備,但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此時的心如刀割……
「重要的是……你究竟還想瞞我多久?」黎夜兒心冷了。「管非?抑或我得叫你管少陽?」
「你還想瞞我多久……」
心碎的指控聲聲入耳,管少陽手鬆開,歎了一聲,知道此時再也無法隱瞞了。
「你……知道一切了?」
「你終於肯說了嗎?」黎夜兒浮起了苦苦的笑意。「那是不是代表你我之間結束之時到了?」
怎樣捉弄人的天意!
天啊!她愛上的竟是雪表姊苦苦等候多年的未婚夫婿!
「結束?」這兩個字擊潰他向來隨性悠然的心,管少陽愕然。「你要離開我?」
她也不願,但教她如何作選擇?
「正如凌霄所言,我太單純,表面不代表一個人的全部……明明你就是……為什麼欺騙我?」
他就是她不遠千里尋的「陽哥哥」啊!想起這一路上的點滴,她可笑地發現自己的堅持竟成了自不量力的笑柄……情何以堪?
「我不走行嗎?你有婚約,而我不願因我而使另一個苦苦等候的女子蒙受不幸,我是介入之人,合該我離開--」
「不許!」管少陽粗聲地打斷她。「我說過我愛的人是你,為什麼你要走?」席吹雪不是他要的,早在多年前他就非常肯定。
「我承認我刻意欺騙了你,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管少陽試圖解釋他的擔憂。
夜兒不聽他的辯解,她哀傷地退了一步。
「你早知我是誰了,你是雪表姊的未婚夫婿啊……卻讓我像傻瓜似的投入感情……」
她深吸一口氣,該決定了,她沒勇氣去搶奪別人的幸福。
夜兒幽幽地看向他。
「你回江陵娶雪表姊吧,我和你在此該分別了,盼你珍惜幸福--」
「為什麼這樣說?」管少陽弄不清她的心思究竟有多千回百轉,竟一心往死結裡兜!
他怒氣沖沖地抓住她的手,力量之大,連握在她手裡的冰瑣璃也自青紗繡袋中甩了出去。
「難道你不愛我?才願意將我讓給別的女人?說話!」
「我的東西掉了!」她恍若未聞地喃喃自語,慌亂地尋找。
失去了管少陽,冰瑣璃已成她唯一的紀念了……她不能失去它,她不想再留在這兒自討沒趣,既然已找到陽哥哥,回江陵,那才是她應走的路……
「說話!回答我!」管少陽無法忍受她的忽略,惱火地快步走向前,早她一步拾起繡袋。「它有這麼重要?是了,我記起來了,那日你就是為了它幾乎喪了命!」
「會讓女人--般的小伙子如此瘋狂的,大抵不合。和『訂情信物』相差太遠……」那日他戲謔的笑語此時竟教他心痛莫名。
「還給我--」別將她唯一能留下的東西也奪走。
「它既然此你的生命重要,那我更與它沒得比了?」他冷聲道:「我倒是要看看,什麼珍寶會讓你連生命都不顧!」
他粗魯地扯開繡袋,將裡頭的東西甩在桌上,澄澈青綠的玉石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撞擊,碎裂成半。
這玉形是……管少陽愕然。
「冰瑣璃?!」
她尖銳地抽了口冷氣,抖顫的手捧起碎裂的玉瑣璃。
碎了、裂了,這分感情終究也走到了這一步絕路,該死心了,不屬於她的東西,自己不該強求……
夜兒蒼白的臉龐滿佈淚痕,管少陽心疼地蹲下身,輕柔地為她拭淚。
「我說過我不娶席吹雪,我要的是你啊,傻人兒!」
「而讓我成為罪人?」她反問他:「我怎能?怎能?」
「你聽我說--」該死!怎的成了這一團混亂?管少陽即使想解釋,也不知該如何解釋起了。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此刻,她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只想逃離這個地方、逃離他。
黎夜兒心念一起,便將手中跟隨她多年的冰瑣璃放在桌上,慢慢地退後……退後……直到門邊,才哽咽地說道:「破碎的冰瑣璃恢復不了,像是注定我們的情路難以同行,這輩子我注定是被遺棄的命運,我認了。」
宛如最後的告別,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他的身影深刻腦海;過了今晚,他便是管少陽,而非只屬於她的管非了。
「請回江陵去吧!雪表姊正盼著你回去,我的陽哥哥。」
語畢,瘦弱的身形奔出了廳房,奔出了凌雲山莊,消失在寒涼的夜色裡。
管少陽終究沒有追上她。
細雨紛飛,在夜風中落在她身上,輕薄的白衣浸成一朵朵沾濕的水花。
衝出了凌雲山莊,逃出那個令她難堪的男人,心頭的酸澀才漸漸浮現在她臉龐;她胡亂地抹去眼眶的刺痛,分不清臉上的是她的淚或是狂亂的雨絲?
「天哪……」夜兒仰望幽暗的天際,沒有星辰的夜晚伴隨她闇暗的心,她找不著,她無法認清究竟哪一條路才是她的方向。回江陵嗎?
不,她如何能以背叛的心回去?那麼,普天之大,何處可容她身?
什麼地方才是她永遠的歸屬……
她跌坐在地,感覺體內的溫度正一點一滴地流失,絕望的感受正逐漸掏空她的知覺。
這樣也好,她不必回江陵,不必去面對雪表姊而無法原諒自己背叛的感情,她如何能若無其事地在雪表姊面前假裝自己從未愛過管少陽她的未婚夫婿?
眼前模糊了,夜兒失去了繼續走下去的勇氣,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情緒中,她沒有發現一道黑影閃過,危機正慢慢地接近她……
「黎夜兒,我終於找到『你』了。」低冷如鬼魅的聲音自夜兒的身旁響起,她驚然抬頭--
「是你?」她的口鼻被來者以白布搗住。
「你--」她驚恐地瞪著來者。
怎麼會……
「別怕,只要『你』乖乖的,我不會傷害『你』。」
對方扭曲的臉在眼前幻化成無數個恐怖的表情,她想掙脫,但渾身愈來愈無力,終於夜兒失去了意識。
「凌霄,你玩夠了?可以把夜兒還給我了吧?」管少陽冷言道。
「我不懂管兄所言為何?」對他竟找到自己的隱藏之處,凌霄表情中有一絲的訝異,隨即恢復了悠閒,繼續喝茶品茗。有別於凌雲山莊的富麗堂皇,這裡顯得清幽僻靜多了,因此此地是他向來常駐足之地。「夜兒,不就與你一道嗎?」
「你少跟我裝糊塗!」管少陽瞇起眼,狠厲地道:「我可以來到這裡,就代表我已掌握你的某些秘密,你要玩命就自己去,別把夜兒拉下水!」
凌霄好整以暇地開口:「是嗎?我從不敢小看你,管少陽--江陵管府的繼承者、影飛城的重要人物。」
管少陽走近一步,渾身散發冷厲氣息。
「你果然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好說。若是與你相比,我的功力可是差上一大截。」凌霄笑道。
自己的身份早在多年前就已消失在這世上,且被刻意隱藏,能夠在凌雲山莊繞上幾圈就發覺出異常的管少陽,當然不能小覷。「對我,你又知曉多少?」
「不多不少,從你出現的那一刻起,我就懷疑你了。」管少陽一掌拍在石雕桌面,「或許,你會想要自已承認,凌少莊主……或者我該叫你--黎霄?」
黎雷……凌霄細細咀嚼這陌生卻又熟悉的兩字,悠閒的神情閃過了一絲痛楚。
這個名字早被他塵封在記憶深處,經過多年後再次聽人喚起,竟讓他覺得百味雜陳。
管少陽繼續道:「多年前從事珠寶古物經營的凌氏夫婦帶著長子訪友,卻在途中遭遇意外而身亡,只留下幼女黎夜兒……黎霄,我說的可對?」
「表面上是如此。」凌霄瞥了瞥他鍾愛的石桌,這可是他差人自天山運來的上等玉桌,唉……這裂痕真教他傷心。
「如你所言,我是黎霄--夜兒那早該死絕的兄長,也是殺父仇人凌雲山的義子。」像是提及一件有趣的故事般,他突地狂放地笑起來。
「我想,依你的能耐,我不說你也應該查得出來。」他眼中有著讚許。「那件慘事根本不是什麼意外,我雙親是死在一班泯滅人性的盜匪手中……因財起歹心,可真俗套的理由。」
他捻起一指檀香,放入爐台中,濃郁的香氣隨微風飄蕩四周。
「十多年前,凌雲山從一個玉石小商,攀交上從事古物珍寶而致富的黎家莊主,進而得到信任與友誼。言談之中,得知黎家莊主多年來即有將搜集來的奇珍異寶藏作為私人收藏,於是便計劃這一起謀財害命的歹計。」
凌霄勾起沒有笑意的唇瓣,繼續說著令人髮指的慘劇--
「凌雲山勾結許多盜匪小賊,在一次遠行途中趁火打劫,逼供不成,竟殺了把他視為好友的黎氏一家……事後又怕歹事敗露,夥同兄弟再將黎家莊上下數十口殺盡,劫掠財色之後,放了一把火將黎家莊給燒燬,我可憐雙親畢生心血就這樣付之一炬!」凌霄縱聲大笑,緊握在他手中的茗杯,此時已成了一堆碎片,銳利的尖端刺傷了他的手掌,他卻渾然未覺。
「凌雲山作盡惡事,豈不趕盡殺絕?」管少陽快速地按住凌霄手上止血的穴位,「想不要命,等說出夜兒下落再死也不遲。」
黎霄無所謂地任管少陽在手上點穴。
這點小傷與他心底的痛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黎霄冷笑。
「他尚未得到想要的珍寶,怎可能就此罷休?雖然黎家莊的寶物財富不少,但終究比不上他想要的藏寶山;在尚未得手之前,這個黎家唯一子嗣被留下,以凌雲山義子的身份。」
這就難怪凌雲山對凌霄的態度如此怪異而疏離了,既害怕斬草不除根,又貪心地想奪取巨富。
「他以為你知道藏寶之地?」所以不敢殺他。
「我是知道。」凌霄冷笑。「為了取信凌雲山,我曾帶他去過那個地方,但是沒有鑰匙開啟而作罷;自此之後,一個軟弱無能的凌霄便孤獨卻安全無虞地活在凌雲山莊。」
「你刻意營造一個不具威脅的假象?」果然如他所想,夜兒腳踝的煉墜即是那把開啟財富之門的鑰匙。
「呵呵,我不必作假。」凌霄陰鬱地冷笑道:「沒有人能忍受日日夜夜那慘痛的呼嚎在耳邊狂嘯的折磨;很可笑的,慘案發生之後我大病一場,更取得凌雲山的輕視了,看準黎霄的軟弱多病成不了他的大敵。」
這算不算老天有眼,死去的冤魂都在冥冥之中助他一臂之力哪!
管少陽聞言皺起眉頭。
「看來,一切都讓你算準了。」
凌霄不是個泛泛之輩,復仇計劃既已讓這個男子盤算了多年,成功之日只差早晚了。
「你刻意邀夜兒來凌雲山莊,究竟有何意圖?」
「我在等待一個機會,讓凌雲山作繭自縛。」他似不經意地抬眼,估了估天色,神情似笑非笑的讓人瞧不出心裡正盤算著什麼。「我等了你們那麼久,這日終於到來了。」
管少陽瞇起眼,這傢伙到底想說什麼?
「還不懂嗎?」凌霄好心地解惑:「虹橋上夜兒落水,你來到她面前;林中,夜兒落單引來盜賊,你救了她第二次;放毒箭、還有那日清晨夜兒在溪畔……還要我繼續說嗎?」
這一路上的危險從他口中吐露出來,有如輕風一拂了無痕,彷彿無傷大雅的玩笑。
管少陽眼神迸出震愕。
「這一切都是你預謀的?」
落水、被劫、冷箭、毒蛇……他所懷疑、致命的疑點已連成一線。他從未想過,這個緊緊纏繞難解的收線者竟是黎霄--夜兒親生的兄長所掌控?!
「我將夜兒送到你面前,不感謝我?」算是便宜管少陽了,平白養他的眼。「若非如此,你們怎麼能如期遇上林間竹屋的我?更別說趕上我布的美麗棋局了。」
為求逼真,就連胸口的傷也是使足全力自殘哪!
一陣惱怒由五內狂飆而上,管少陽火冒三丈地揪住了他的衣衫。
「你這該死的!難道你不知這會帶給夜兒多大的危險?!我真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你這樣冷血無情的兄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玩命不是遊戲,凌霄溫文表面下的心思竟是如此冷冽至極,徹徹底底利用了夜兒的單純無偽,多次將她推入生與死的邊界。
凌霄陰惻惻地凝視揚起冷眸,斂沉了嗓:「她只是一顆棋子。」
只是,這顆棋必須仰賴一個高明的操棋者護盤。
眼前這個冷血的男人怎可能是夜兒的兄長!
「你--」頭一次,管少陽有了想殺人的慾望。
「別生氣,我不就為夜兒找了個護身符了?」黎霄瞥了瞥他鐵青的怒臉。「若非信任你能保夜兒安全無虞,我豈會拿唯一妹妹的生命開玩笑?」
唉!即使他為復仇不擇手段,也不代表泯滅了人性呀。
「我該感到榮幸嗎?」管少陽冷哼。若他不是夜兒的兄長,絕對會揍得他滿地找牙!
「那倒不用。」黎霄閒閒地丟出一句:「你不是想知道夜兒的下落?在我離開凌雲山莊前,似乎看到一個挺肖似凌雲山的身影--」
「夜兒被凌雲山挾持了?」該死的!這小子竟還有閒情在這焚香飲茶?
「因為我透露了夜兒身上有他想要的鑰匙,」他自眼底深處漾出寒入人心的冷笑。「現下,凌雲山應當回到了當年的黎家莊--」
砰一聲,管少陽狂怒的拳頭揍上他臉上無情的笑。
「這一拳是我為夜兒討回的公道!最好夜兒沒事,否則,我保證你的下場不比凌雲山好過!」忿忿不平的他不再與黎霄多費唇舌,腳跟一轉,往來時之路飛奔而去。
檀木的香氣與漫天的怒火混合為一,盤據在這個氛圍沉滯不動,勾引出他體內埋伏多年的殺氣。
引誘凌雲山回到黎家莊,他要用凌雲山的鮮血來祭悼無辜的親人。
這一切罪惡,就要解脫了……
「呵……」許久,凌霄唇畔浮起笑意。
一場生死棋中,有人該死是應該的,不是凌雲山,就是他;饒是他冷血無情,他也不會罔顧夜兒的性命,管少陽就是他給夜兒唯一的活棋。
「夜兒,我久違的小妹子,希望你原諒大哥利用你,成全此生唯一的願望--」
他仰天大笑,快意的眼角泛起晶瑩的、似淚光的閃耀,而唇邊的淒涼是所有人都無法瞧見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