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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配麻糬 第十章 作者:舒嬋

  早上十一點整,百貨公司門一開,鈞天便跟著一群婆婆媽媽魚貫進入。

   昨晚本來是隨口故意說給老媽聽的氣話,可是想了一夜,他決定付諸行動。

   就算被冰冰拒絕也沒關係,國父十一次革命才成功,日本偶像劇還拍過「一0一次求婚」,頂多每天都call通電話逼婚,煩也要煩到她投降說出「我願意」。

   反正,他跟她耗定一輩子了!

   「需不需要再買束花呢?」

   買好了鑽戒坐上車,他正在考慮要不要「囂張」地捧著一百朵還是一千朵玫瑰去公司「嚇人」,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喂?」

   「鈞天嗎?爸臨時有事走不開,下午三點在台北凱悅跟麥克碰面談代理權的事你替我去一下,沒問題吧?」

   他瞄了瞄手錶,原本他計劃好一去公司就要把冰冰拖去他已經事先訂好位的餐廳吃飯,哄到她心花怒放再求婚的說……

   「沒問題,我現在就上台北。」

   他收起戒指,從台北回來大概已經半夜,看來只好延到明天了。

   *******

   下午三點,冰冰人已在家中。

   她想,鈞天大概完全忘了她的「打工」日只到今天吧?

   一開始就說好了她只做到八月底,畢竟暑假不留幾天玩玩也未免太浪費了。

   一大早,因為車禍受傷的女秘書便按時來交接,可是一直到冰冰離開,都沒看見他踏進辦公室一步。

   其實這樣也好。

   昨天她裝瘋賣傻憋了一天,得假裝像以前一樣跟他嘻嘻哈哈,簡直快折磨死自己了。

   天知道,一向衝動的她昨天可是用盡了十年份的自制力,才沒有衝到鈞天面前,勒住他的脖子問他:「你昨晚那麼吻我到底是喜歡還是同情?你這個笨蛋,我真的愛上你了,你知不知道?!」

   「我要是真的說出口,他不是嚇死,就是會笑死吧?」

   她煩惱地一邊抓著頭髮,一邊呆呆看著自己已經整理好放在牆角的大背包。

   早在暑假之前,她便和芷涵計劃好十天的法國古堡自助旅行,因為兩人只專攻血拼用的法語,所以還特地預定了有提供英語服務,但距離圖爾城火車站較遠的旅館。

   哪知道芷涵的媽媽前天因為急性盲腸炎住院開刀,芷涵當然只得打消出國計劃,冰冰本來也不想去了,但是發生「激吻事件」後,她反而非去不可。

   先別說有了大嘴弟幫她四處廣播,害她在家飽受爸、媽的「關愛」眼光,就連乾爹、乾媽也跟著湊熱鬧,竟然煞有介事地拿著一本黃歷來問她要挑哪一天嫁過去。

   真是的,大家似真似假的瞎攪和,反而讓心裡有「鬼」的她更沒辦法面對鈞天,所以她瞞著爸媽芷涵不能跟她同行的消息,硬著頭皮決定在台灣消失十天,出國避風頭,也好整理一下自己紛亂的情緒。

   「唉,避得了一時也避不了一世……」

   手拿著護照和機票,她決定一回來就跟鈞天說清楚,如果他還要繼續暗戀那個她也不曉得是誰的遲鈍女,那他再敢吻她,她一定說到做到,真的揍扁他!

   然後……

   ,然後她該拿自己迷迷糊糊愛上他的這顆心如何是好呢?

   *******

   高級的法國餐廳裡,一眼望去幾乎全是濃情蜜意中的情侶們在用餐。

   徐明義不安地扯了扯領帶,和客戶談完公事後,鈞天說要請他吃飯他便一口答應,原以為只是去什麼快餐店還是拉麵店隨便吃吃,哪裡曉得竟跑到這麼高檔的餐廳裡吃燭光晚餐。

   他忐忑地乾嚥了口氣,兩個大男人吃什麼燭光晚餐?這個時常有驚人之舉的天才該不會是在暗示他些什麼吧?

   「要不要叫人來拉小提琴?」

   「噗——」

   鈞天天外飛來的一句話讓正在胡思亂想的徐明義驚嚇過度,還來不及嚥下嘴的一口水全噴了出來。

   「哈……」

   鈞天看著好友一張臉脹得通紅,一雙眼珠子嚇得快掉出來,忍不住哈哈大笑。

   「喂,別鬧了啦!」徐明義方臉上寫滿了尷尬。「服務生要來趕人了!」

   鈞天止住笑聲,臉上卻淨是笑意。

   「老實說,你從剛剛進來到現在都在害羞什麼?你該不會以為我請你吃燭光晚餐就是對你有意思吧?」

   徐明義老實地點點頭,他雖然知道鈞天已經有個未婚妻,但就怕鈞天突然發現他才是「真愛」,一時衝動向他示愛。

   「你想太多啦!」鈞天乾脆明白告訴他:「其實是我昨天已經跟這家餐廳取消了一次預約,今天再取消好像是故意找人家麻煩一樣,所以想想就決定找你一起來吃,順便慰勞一下你這陣子幫我談生意的辛苦嘍。」

   「早說嘛!」徐明義這才鬆了口氣。「咦,那你原本是想約誰來?」

   鈞天聳聳肩:「除了冰冰還會有誰?」

   「吵架啦?不然她怎麼沒答應跟你一起吃飯?」

   鈞天搖搖頭,吃了一口服務生剛送來的前菜。

   「比吵架還慘,她沒跟我說一聲就飛到法國去了。」

   「再也不回來了?」

   徐明義一接口就被狠狠賞了一個白眼。

   「呸、呸、呸,童言無忌!」鈞天沒好氣地瞪著他說:「她只是去法國自助旅行十天而已,你別詛咒她好不好?」

   徐明義苦笑說:「喂,誰教你說到她飛去法國的表情那麼哀傷,好像失戀了一樣,我才以為她可能是移民法國去了呢!」

   「我不是哀傷,我是失落,因為我原本計劃今天晚上要向她正式求婚,這下子不但求不成婚,而且還得擔心十天,就怕她被那些浪漫的法國男人給拐跑了。」

   他說得正經八百,徐明義反而被逗笑。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嗎?你還求什麼婚?而且你是說笑的吧?憑你的條件應該是她擔心你在這十天之內被哪個美女拐跑,而不是你擔心她吧?」

   「那你就錯了!」

   鈞天苦澀一笑,頭一次對好友主動提及他和冰冰之間雖有婚約卻曖昧不清的感情,以及老媽和他之間的賭約。

   「真的還是假的?」徐明義聽得一愣一愣。「你從小就喜歡冷冰冰到現在?連一次『外遇』也沒有?」

   鈞天白他一眼。「專情很奇怪嗎?不要拿看恐龍的稀奇眼光看我行嗎?」

   徐明義一邊點頭一邊忍笑:「行、行,不過實在太教人訝異了,而且你也未免太重承諾了吧?你媽不准你主動跟冷冰冰告白,你就真的不說?我看其實是你自己潛意識裡也希望能由她先說喜歡你,好滿足你的虛榮心,才有辦法一直憋著不講吧?因為你這個人也是有點愛面子的,只是她一直不說喜歡你,把你的耐性磨光了,你才不得不認命先說,免得她真的被別的男人追走——」

   一口氣說到這,徐明義才發現自己又犯了愛解析別人想法的毛病,而且好像說得有點過火了……

   鈞天沉默了很久,好像在慎重思索徐明義所說的話,靜得讓徐明義心裡七上八下,就怕自己一時多嘴又得罪朋友了。

   「原來是這樣啊……」鈞天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也覺得自己不是那麼聽爸、媽話的乖乖牌,可是每次一面對冰冰我就是會天人交戰,原來會違背承諾不是主因,怕被她知道我那麼愛她之後,她卻說不愛我,到時我不但沒面子,和她甚至連朋友也做不成,才是我遲遲不敢跟她把話說清楚的原因,原來如此啊……」

   徐明義乾笑說:「喂,我隨便說說而已,你不用太認真。」

   鈞天微笑搖頭:「不,你說的沒錯,不過什麼面子問題我再也不會去管了,我會死皮賴臉地纏到冰冰點頭嫁給我為止。」

   「你還真是有毅力!」

   「我的毅力是被她的遲鈍磨出來的!」鈞天自己調侃自己。

   「你要不要乾脆飛去法國給她個驚喜?」徐明義開始替他出主意。「反正你的法國簽證不是還沒到期?千里迢迢從台灣飛到法國向她求婚不是很浪漫嗎?她一定會深受感動,答應你的求婚,你可以考慮看看喔!」

   「驚喜?」

   鈞天摩挲著下巴認真考慮起這個建議的可行性,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眼尾餘光卻不經意地瞥見一對衣著時髦的年輕男女——

   「林芷涵?!」

   鈞天突然大喊一聲,正插了一口螺肉放進口中的徐明義差點沒噎死,就當他猛拍著胸口順氣時,卻瞧見鈞天跳起來,不顧旁人的詫異眼光飛奔到一位年輕美眉面前。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鈞天有些興師問罪的口氣嚇了芷涵一大跳,她和新男友來吃頓豪華大餐有那麼嚴重嗎?

   難不成是冰冰告訴了他,有關她媽盲腸開刀住院的事,他覺得她這時候來吃大餐太不孝,想教訓她嗎?

   「冰冰呢?」鈞天急著追問她:「你不是跟她去法國自助旅行嗎?」

   芷涵眨著一雙長睫:「去法國?我媽割盲腸住院,我們就取消行程啦!」

   「取消?!」鈞天真的被搞糊塗了。「可是冰冰她如期出發啦,還是我乾爹親自載她去機場的。」

   「什麼?!」芷涵一聽嚇白了臉。「這下慘了啦!」

   「慘了?」鈞天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東西慘了?跟冰冰有關嗎?」

   「你們到底在談什麼?芷涵,他是誰?」

   芷涵身旁的男伴發出不悅的聲音,但她現在根本無心理會他了。

   因為……她已經把預約的旅館取消了!

   *******

   法國  圖爾城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麻煩你再幫我仔細確認一次好嗎?」

   背著沉重的背包,冰冰蒼白著臉一再要求旅館櫃檯人員再詳查一下預約住房的名單,可是得到的回答始終是已經取消了預約,而且他們已無空房了。

   「完了……」

   步出旅館,她沮喪地靠牆呆站,望著蒼涼的街道,再怎麼膽大的她也開始有些害怕。

   因為班機誤點,她已經是搭最後一班公車來旅館投宿,這裡費用便宜,但可想而知就是地處偏遠了一點,不像在車站那,四處可見林立的旅館招牌。

   現在要搭公車再回火車站附近找旅館是不可能了,她看著剛剛那間旅館的櫃檯畫給她的路線圖,再去附近僅剩的兩間旅館碰碰運氣,沒想到像是被衰神附身一樣,兩家全都客滿。

   「死了……」

   用蹩腳的法文跟死不肯說一句英文的櫃檯歐巴桑商量再商量,對方還是不肯為她設法挪個空床位,她無助地站在看來更偏僻的木造旅館外,淚水已經在她眼眶裡打轉。

   「都怪我太衝動,又忘了跟芷涵說我改變主意要來,這下子我要流浪異國,露宿街頭了……」

   她想來想去,一定是芷涵取消了訂房,都怪她故意想瞞著所有人她是一個人來法國自助旅行的事實,雖然她告訴芷涵退房的事她會處理,芷涵卻好心幫她取消了預約,這下她真是欲哭無淚了。

   「好餓……」

   還沒吃晚餐的她折騰到現在真是又累又餓,雖然舉目望去還沒看到有哪裡在賣吃的,但她還是一邊走,一邊卸下背包要拿錢包,卻突然發現——

   「錢包不見了?!怎麼會?!」

   冰冰快昏過去了,她在無人街邊一蹲,把背包都快翻爛了就是沒看見錢包。

   「難道是遇上扒手了?」

   她慘白了臉,飛機上、火車上、公車上,她都曾經因為太累而小睡一會兒,難道是在那時候被扒走的?

   「完蛋了……」

   這次她真的哭了,都怪她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自以為一個人也無所謂,又認為一切早安排妥當,一定會如她想的順利,結果……

   「嗚……」

   太丟臉了,頭一次自己出國就搞出這麼大一個飛機,露宿街頭還身無分文,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護照還在,也有張信用卡還放在背包小夾層裡沒被偷走,可是……

   她好想回家,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無心旅遊,明明是想藉此逃離鈞天幾天來讓自己沉澱心情,可是就算搭上了飛機,她醒著想他,連睡著也夢見他,現在她更是巴不得能看見他醉人的笑顏,好想看他展開雙臂迎她入懷。

   她想告訴他,她真的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了,就算會被他嘲笑也沒關係,她想賭,想賭他或許也會有愛上她的可能,不然,能聽到他斬釘截鐵的拒絕,更少也能給她死心的藉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疼揪著心,整個腦袋都糊塗了,連跑來法國「流浪」這種蠢事也做得出來,簡直快變笨蛋了!

   「好冷……」

   她環抱著自己雙臂,又冷、又餓、又害怕,她好想聽聽鈞天的聲音,哪怕他取笑她也好,只有他的聲音能令她覺得安心了。

   走回她早先曾經經過的公用電話亭,放進電話卡,她想著也許該先打電話回家騙爸媽她一切平安,但指尖按下的數字卻直通她最思念的人……

   「喂?」

   電話那端傳來了冰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原本暫停的淚水又不爭氣地下滑,她連忙捂著嘴,生伯被他聽見她脆弱的哭聲。

   「喂?喂?冰冰?冰冰,是你嗎?」

   「……嗯,是我。」她仰起頭,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來輕快些。「我忘了問,你想要我帶什麼禮物回去給你?不過我沒什麼錢——」

   「笨蛋!」他氣得快跳腳。「你現在快點回到你先前預約的那間旅館,我替你打電話問過了,附近你走得到的旅館不是早就關門休息,就是客滿,你先回那間旅館,我跟他們談好了,讓你待在大廳沒關係,待會兒就會有人去那裡接你,你聽清楚了嗎?」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

   「我遇上了林芷涵,才知道她已經把你們事先預約好的旅館房間取消了,你別擔心,事情我全處理好了,你快回那間旅館,知道嗎?」

   「……嗯……」

   淚水不斷順著她蒼白的臉龐滑下,往事突然如幻燈片在她腦海中一片接著一片播放。

   總是這樣,每次遇上危難,十之八九都是鈞天出面為她解危的,可是她想也想不到,連遠在法國,他還是想盡辦法救了她。

   為什麼她這麼笨,直到鈞天有喜歡的人了,才明白他對她有多好,才發現自己對他的依賴與喜歡呢?

   就算他一輩子樣樣都比她強,什麼都贏過她,她也無所謂,她再也不跟他爭第一,不死要面子了,她只想跟他在一起,她只希望他願意讓兒時的婚約成真,她……好想立刻飛回他身邊……

   「冰冰,別哭了……」

   聽見電話那端隱約傳來的啜泣聲,鈞天就像被用藺草繩緊緊捆紮住的大閘蟹一樣,快要痛苦死了!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掛斷電話之後就回旅館,千萬別再繞到其它地方,現在你那邊應該已經很晚了吧?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點,知道嗎?」

   「嗯。鈞天,我……」

   「你怎樣?」

   「我……」

   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想見你!

   冰冰心裡在大聲吶喊,可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冰冰?」

   「我的錢包也被扒手扒了,」她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只能另找話搪塞,自我揶揄地說:「真糟糕,什麼時候被扒的我都不知道,我真是遲鈍到極點了,簡直是笨蛋!全世界最呆的大概就是我了。」

   「你只能算是第二呆,」他溫柔笑語:「第一呆的是那個愛上你這個遲鈍笨蛋的男人。」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

   他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斷了,他看了一下表,大概是冰冰把電話卡用完了。

   「意思就是……我才是那個全世界第一的呆子啊!」

   *******

   坐在旅館的大廳裡,冰冰抱著自己的背包正在打瞌睡,突然一陣寒徹骨的冷風刮了過來,她打了個哆嗦,精神振作了一下,這才發現有個身材高姚,留著一頭亮金卷髮,還有一雙貓眼般神秘的琥珀色眼瞳,穿著連身粉藍色毛衣裙,腳踩米白高筒馬靴的美艷混血女子,正微笑朝她走來。

   「冰冰?」

   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就用流利的中文喊出她的名字,冰冰的直覺反應當然是——

   「有!」

   「呵……」

   冰冰反射性地抱著背包起身答「有」,看見對方呵呵大笑才發現快累斃的自己又做了件蠢事,臉都紅了。

   「鈞天要我來接你的,你可以叫我Rita,跟我走吧!」

   她說完轉身就走,冰冰只好立刻追上她。

   「Rita,我們要去哪裡?」冰冰有些不安。

   「巴黎,我家。」Rita瞅著她笑說:「放心,我不會把你給賣了,鈞天說了,我要是沒把你安全載回巴黎,他就要千里追殺過來,我可不想他來我家翻天覆地。上車吧!」

   搭上Rita的黑色Peugeot  607,擁有JBL十支高傳真喇叭的音響正播放著浪漫的法國香頌歌曲,原該因為有人搭救而覺得安心的冰冰,心裡卻有著深深的不安。

   Rita真的好美,有國際名模的架勢,又高,身材又窈窕,還有一股微帶慵懶的美艷,那個黃若瀅跟她比起來不過就是個黃毛小丫頭,完全比不上她。

   鈞天怎麼會認識這個住在法國的美麗女子?難不成……她就是他暗戀的那個遲鈍的女人?

   「呃……Rita,你和鈞天是什麼關係?」肯為了他一通電話,三更半夜跑來圖爾接人,肯定關係不尋常吧?

   「關係?」Rita看她一眼。「鈞天沒告訴你我是誰嗎?」

   冰冰搖搖頭。「沒有,他只說會找人來接我。」

   「是嗎?」Rita彷彿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會兒,唇角透出了一抹笑。「怎麼說呢,我跟他關係匪淺,他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我們『同居』過一陣。」

   「同居?!」

   冰冰大受打擊,但她這一聲大吼也讓Rita小嚇了一跳,差點把油門踩到底。

   「對……對不起。」

   冰冰面對Rita拋過來的狐疑眼光只能以道歉虛應,尷尬地硬擠出笑容。

   「因為那傢伙保密功夫做得太好,我都不知道他交過你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所以有點吃驚,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Rita嫣然一笑,沒再多說什麼便繼續開車,冰冰裝得若無其事,心裡卻難過極了。

   就是她吧?

   一定是因為鈞天回國幫忙乾爹,所以他才和Rita暫時分開吧?

   可是……暗戀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倆不是在美國同居過嗎?難道鈞天是真心喜歡Rita,Rita卻只把他當性伴侶?

   怎麼辦?她心好痛,一想到Rita曾經和鈞天那麼親密的相處,她的心都快碎了。

   明明知道自己沒有嫉妒的立場,除了開玩笑的婚約之外,她根本沒有什麼敵得過美艷如花的Rita,鈞天和Rita在一起才登對,可是她就是嫉妒得快抓狂了嘛!

   「你看起來好像快哭了喔!」

   Rita的話讓冰冰驚覺自己一個不留神讓表情洩漏了心事。

   「我沒有——」

   「你剛剛說錯了一件事,」Rita打斷了她的強辯,朝她一笑後繼續看著路說:「我不是鈞天的女朋友,我是他大伯的女兒,算起來就是他的親堂姊,你明白了嗎?」

   Rita臉上掛了個頑皮笑容,冰冰愣住一會兒,茫然的眼神逐漸清明。

   「你就是鈞天那個在當模特兒的堂姊?!」她記得乾爹跟她提過鈞天有個中、美混血的名模堂姊。

   「沒錯,Rita是我的英文名,我的中文名字叫作韓芳晨,還請多多指教嘍!親愛的『堂弟妹』。」

   堂——  .

   冰冰脹紅了臉,再也不曉得該接些什麼話了。

   *******

   睡夢中,冰冰唇邊始終泛著甜甜笑意。

   Rita說,鈞天從小喜歡她,這在韓氏一族裡早就是公開的秘密。

   Rita說,鈞天突然改變拿到博士學位再回台灣的主意,全為了她那時候唬他說已經交了一個男朋友,急得他要趕回去「收復失土」,才不是乾爹召回的呢!

   Rita說,鈞天在美國那幾年為了她「守身如玉」,倒追他的熱情女郎排山倒海而來,他全當人家是地上一粒沙,看都懶得看,一心一意就只愛著她這個青梅竹馬。

   真的還是假的啊?

   鈞天這個和他一樣愛捉弄人的堂姊,會不會只是說來尋她開心呀?

   ……不管是真、是假,她開、心得快飛上天了……

   她開始作夢,夢見鈞天正微笑看著她,輕撫她的臉、輕吻她的唇、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輕輕地對她低喃愛語,她好開心,睡了個好甜、好溫暖的覺……

   *******

   一睜眼,冰冰就呆住了。

   漆著白漆的拱型木窗外,陽光正燦亮,灑了一室如金沙般的美麗光團。

   超大的雙人床上,她仍窩在鵝黃色的羽絨被下,但這份溫暖卻有另一個人與她共享。

   「鈞……天?」

   她輕語,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她現在人在巴黎,鈞天怎麼可能出現在她枕畔?

   可是……

   他的鼻息既輕且柔地吹拂過她臉龐,他的手腳緊緊地攀附在她身上,他的睡姿像著佔有慾十足的孩子,雖然霸氣卻又可愛極了。

   怎麼辦?她忽然好想哭……

   他的氣息、他的體溫,在在都在向她證明他的存在,冰冰知道他是為她而來,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有多擔心她,也終於明白他有多在乎她。

   是啊,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她還遲鈍的女孩子了。

   他抱了她N遞、吻了她N遍、說了N遍愛她,可是她從來沒有當過真,他沒被她氣死真是奇跡呢!

   怎麼辦?她開心得全身血液沸騰,想大笑又想大哭,她是不是快瘋了?

   突然,他濃長的睫毛動了一下,冰冰一緊張,心跳也怦出了好大一聲。

   「好糗!」

   她低語,看他沒有動作了,便試著想扳著他的手、腳好下床,不然待會兒他清醒,她更不知所措了。

   「冰冰……」

   她不動還好,一動反而驚醒了淺眠的鈞天。

   他只不過微微眨了眨惺忪睡眼,冰冰就緊張得屏住呼吸,當他凝視著她的一雙星眸愈來愈清明,她的臉蛋也愈來愈紅,完全都不受她自己控制。

   「早。」

   他開心地緊摟了她一下,一醒來就能看見她在身旁,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啊!

   「都下午了還早?」她算一下他接完她電話立刻搭機過來,再快也不可能還是早上。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白天、晚上都無所謂。」

   他展顏燦笑,好看得讓冰冰幾乎移不開視線。

   「你可以放開我了吧?」她一臉嬌羞。「我又不是抱枕。」

   「不放!」他偏耍賴。「一放手,你又不曉得要給我飛到哪裡去了,你就不能一輩子乖乖待在我身邊嗎?非要我千里追、追、追?」

   「為什麼我得一輩子待在你身邊?」她明知故問。

   鈞天理直氣壯地說:「因為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將來是我老婆。」

   她輕揚羽睫,笑問他:「哦,那你暗戀許久的那個『遲鈍的女人』呢?」

   他磁石般的星眸凝住她:「我一知道她沒得住,聯絡上我堂姊之後,衝回家拿了護照就買了機票直奔法國,擔心得都快爆血管了,『她』沒道理還是不開竅吧?除非她真是個白癡!」

   她噘起小嘴:「你說誰是白——」

   鈞天封住了她的唇,兩朵羞赧的紅雲立刻浮上她雙腮。

   「就是你呀!小白癡。」鈞天笑睇著她:「你現在知道自己有多遲鈍了吧?」

   「不是我遲鈍,是你太皮了!」冰冰盯住他,不服氣地辯解。「你老愛捉弄我、開我玩笑,我哪裡知道你說的哪句真?哪句假?而且你說你喜歡的是一個遲鈍的女人,可是我很聰明,一點也不遲鈍,是你自己說錯了,我當然不會連想到我自己身上來。」

   「是喔!」

   「喂,你那是什麼語氣?懷疑哦?」冰冰再次提醒他:「還有,你打算抱多久啊?萬一待會兒Rita開門發現你偷溜到我床上——」

   「我才不是偷溜!」鈞天邪邪一笑:「我一來就跟她說不用幫我準備別的房間,我也沒打算跟你分床睡,而且她早就飛到義大利走秀,臨走前還說了,她一個禮拜後才回法國,這段期間我們在這借住度婚前蜜月也沒關係。」

   「等等,什麼婚前蜜月?你的動作會不會太快了?」冰冰滿臉通紅。「韓鈞天,你好像還沒開始追我吧?」

   「冷冰冰,我追了你二十年,是你一直無知無覺吧?」他馬上抗議。

   「是這樣嗎?」

   看他說得那麼篤定,害她有點動搖了。

   「就是這樣。」他百分百確定。

   「那麼說,你堂姊說你從小喜歡我是真的嘍?」

   「嗯。」他一口承認。

   「這樣啊……」冰冰突然一臉喜孜孜地瞅著他說:「原來如此,我這輩子總算是贏你一次了,而且還是大贏喔!」

   瞧她得意到眉飛色舞,鈞天卻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贏了我什麼?」

   「贏了你的心呀!」她甜甜一笑。「是你先愛上我的,所以我贏嘍!」

   「是喔!」這下可讓他抓住她語病了。「有『先』就有『後』,也就是說後來你也愛上我嘍?你總算承認你愛我了!」

   「我……」冰冰雙酡嫣紅,這下真是自打嘴巴了!「是……是又怎樣?反正是你先愛上我的,我贏你一次就是了!」

   害臊歸害臊,她還是挺逞強的。

   「不怎麼樣,」他癡迷的眸光眷戀地凝注她倔強的臊紅小臉。「你要贏我幾次都可以,只要你愛我就行了,輸給自己心愛的老婆也不算丟臉嘛!我很樂意把我的一輩子全輸給你,請『笑納』嘍!」

   瞧他說得那麼心甘情願,冰冰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

   誰贏誰輸、誰先愛誰已經無關緊要了。

   能在自己摯愛的男人心裡佔第一,冰冰已經心滿意足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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