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747平穩地降落在跑道上。陰濕多雨的霧都,這天難得有一片璀璨驕陽。
頭等艙內,閎毅一面解開安全帶,一面佈滿溫煦微笑地倒過身來,柔聲問道:「累不累?」
「還好……」
艾筠新燙了一個復古式的髮型,秀髮往後直下,只有在垂肩的髮梢部份出現風情萬種的波浪。其實她現在看起來就像拍「力士」洗髮精廣告的張曼玉,復古典雅中又有一股新潮之風,把她女性特有的嫵媚都襯托出來——只是她不願意在閎毅面前承認。
為了一個令她更加美麗風華的新髮型而賭氣?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失調故障了,反正自從碰上沈閎毅以後,她渾身上下都感到不太對勁。
更慘的是,他現在是雇她來當「花瓶」的老闆——一想到花瓶二字,她更加嘔氣,她照著他的品味和指示,而為他打扮得雍容華貴、光芒難掩,活脫脫像個好萊塢A牌明星,而他只是要她來當「花瓶」?!
閎毅繼續柔聲道:「你好美!你看大家都站起來看你呢。」
艾筠一邊假笑,一邊說:「那一定是他們的座位上有圖釘或跳蚤。我記得我們合約上好像沒有『猛灌迷湯』這一條嘛!」
閎毅自討沒趣,歪了歪嘴嘀咕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稱讚你兩句話也不行。你是美女,可是我又不是野獸,你幹嘛防我像防洪水猛獸般?」
不防才怪呢!她現在可是在「上班」,憑勞動賺取薪水,雖然還有點靠「美色」,但是如果沈閎毅也像以前工作的那名主管一樣伸出惡魔怪手,她一定馬上跳飛機!
不過,拿人薪水,替人辦事,艾筠緩和了臉色和音調說:「別忘了,我是陪你來出差辦公的。對了,一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這趟行程有些什麼活動,需要我幫你幫翻譯和整理文件嗎?」
旅客正魚貫湧下飛機,閎毅站起來打開頭頂上的行李箱,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這些你都不必做。時候到了,我自然會交代你怎麼做。今天晚上我們要出席一場演奏會和晚宴,就在倫敦市政廳內舉行。」
「倫敦市政廳?晚宴?那我得穿『甲種服裝』羅!」
不料閎毅像碰上非洲來的外國人一樣,蹙眉問道:「什麼『甲種服裝』?戴鋼盔、配S腰帶和刺刀?怪怪,你又沒當過兵,怎麼也懂這個?安啦!放輕鬆一點,沒那麼嚴重啦!」
哦,原來沈閎毅也不懂這種「江湖術語」!這麼說來,愚癡的人不只她一個?
兩人提著簡單隨身行李,隨著旅客們步出飛機,領取行李,辦理入關手續。
望著那六大箱拖也拖不動的行頭,艾筠忍不住抱怨道:「我們才在倫敦待四天,我非得把所有作秀似的家當全部帶齊嗎?」
閎毅語焉不詳地應了句:「以免突發狀況嘛!」
幸好他乖乖地去推手推車來裝行李,並且自動代勞服務,要不然她全身的骨頭一定散掉一半。
剛步出關口,兩個人正穿過擁擠的入境廳時,突然,一名穿著十分考究、外表端莊又美得令人停止呼吸的東方妙齡女子,直直地朝閎毅走來。
一到他跟前,妙齡女子突然裝得十分愉快,如見到親人般地大聲用英文說:「噢,親愛的,原來你在這裡!」
然後不由分說,兩隻手臂用力環抱住閎毅,熱情如火地給他一記深吻。
艾筠在一旁看傻眼了。閎毅大飽艷福之際,一時也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等到女郎把他吻過癮,這才放開他。
閎毅尷尬萬分,又怕艾筠會產生誤會,急忙向女郎問道:「小姐,你……」
不料女郎更快地把他的話堵住。
「甜心,你旅途上一切還好吧?」強迫中獎地,女郎又投懷送抱地貼上來,不過這次她很快又很輕地在閎毅耳旁低語:「小心有人監視!Z派我來的,我是歐洲三號,你現在的名字叫傑森。」
閡毅恍然大悟,這下子他該怎麼辦?入境廳內人多又吵,而艾筠的臉色也快變得比「摩登大聖」還要綠了。
「到外面再說。」
閎毅不多做解釋,也不敢多逗留,率先推著行李車走出入境大廳,而後面則跟著兩位面面相覷的女孩。
在一處角落,閎毅先安撫艾筠道:「是一位朋友……的朋友來接機,我叫她不必麻煩。」
然後,也沒有給兩名女孩介紹,他又忙跟歐州三號講話。
「很抱歉,我已經吸收到新幹員了,我的身份掩護沒問題,只是還沒有向Z報告而已。」
歐洲三號已經失去剛才的親熱勁,反而變得異常冷艷,十分肅然地說:「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那我的任務怎麼辦?萬一出問題呢?」
閎毅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要說服對方。
「不會,你放心。Z也知道我需要新幹員,有事情我自行負責,你先回去向Z回報告一聲,今晚我去市廳之前,也會向他報到。」
歐洲三號心軟了下來,她不忍心刁難英俊得令她大感意外的東方六號。
「好吧!路邊這輛六門轎車是來接你的,司機是我手下的幹員,給你們用了,我自己回去。」
一切講妥,幹員司機也出來搬運行李。
閎毅走向艾筠,腦海裡還在思索著該怎麼解釋時,歐洲三號又奔過來擋在他們中間,然後又恢復熱情地勾摟住閎毅,然而在擁抱之際,她迅速地將一個信封插入他的西裝內口袋。
「所有的行動計劃都在裡面,還有一把鑰匙,你必須先到候機大廳的出租櫃去取一件行李……東方六號,我們還有沒有機會私下見面?」歐洲三號低聲說。
閎毅不想太傷人地掙開她的手臂,然後衝她一笑,又掉過頭來朝艾筠笑了笑。
「我們還有一件行李要領,你要在車上等嗎?」閎毅向艾筠帶些歉意地說。
艾筠此刻也不知從何升起一股醋意,她朝那位妙齡美女含首示意一下,說:「噢,不!我覺得這太有趣了,我可以跟著去嗎?」
歐洲三號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艾筠聽不懂的話——
「我會在後面看著你們。」
閎毅輕挽著艾筠的手肘,筆直地向通往候機大廳的市道走去。
「你朋友不一起來嗎?」艾筠邊回頭邊問。
「別回頭!」
什麼?連回頭都不行?!沈閎毅這小子現在就對她頤指氣使了,幹嘛這麼神秘兮兮的嘛?
她正想發言抗議,閎毅率先開口問道:「記得我們合約上三點條件的第一條嗎?」
她怎麼會忘記?只是他到底是幹哪一行的?她很心不甘、情不願地像小學生背書般道:「守則第一條:不要問任何問題。」
不問就不問嘛!誰希罕!反正她薪水照領,還可以環遊世界。
悶著一肚子氣地隨閎毅找到了出租櫃,看著他對著鑰匙號碼,開了鎖,然後取出一隻顯然很笨重的黑色大運動提袋。
兩人又往回走時,候機大廳內卻起了一陣騷動,還有幾聲女人尖叫,接著是四名全副武裝的警員衝出來,大批的地勤安全人員則在維護旅客秩序。
「請遵守指示離開!
一下子顯得有若草木皆兵、大敵當前。該不會他們這麼好狗運,一下了飛機就碰上防空演習?
閎毅一手提著運動袋,一手護著艾筠,依循安全人員的指示,開始向門口疏散。
經過一名警衛時,艾筠忍不住好奇地用英文道:「發生什麼事?」
「有人莫名其妙地被人用滅音槍射中大腿,可能是恐怖分子或黑社會人員。小姐,請你們快走吧,別逗留!」
現在所有在大廳內的旅客,都必須通過一道偵測武器的電眼門之後,才可以各自離去。
排隊等候受檢時,艾筠面帶憂色地問閎毅:「倫敦現在變得這麼亂?」
閎毅在人群中瞥見歐洲三號的身影,她遠遠地朝他微笑點頭,他明白了,中彈倒下的人也許就是別的間諜網派來跟蹤他的「反間諜」,他說不定還會有生命危險,而且可能禍及艾筠。
閎毅若有所思、心情複雜,卻又故作輕鬆地說:「誰知道?也許我們該感謝上帝才對。」
「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艾筠,我們快走吧!」
一上了六門轎車,閎毅交代司機「繞點路看風景」,艾筠還覺得閎毅很體貼,可是怎麼搞的?好像後面有一大群瘋狗在追趕似地,司機把油門踩得比噴射機還快!
司機將他們送到四季酒店下榻,一切手續似乎事先早已經有人安排妥當了。
以骨查擺飾和宮廷裝演聞名的四季酒店,一進入大廳內,那盞巨型水晶吊燈立刻予人富麗堂皇的深刻印象,而且在酒店附近,便是聞名於世的英國海德公園。
到酒店的這一路上,司機只開著車子在藝術氣息濃郁的蘇活區外繞了一大圈,連停都沒停一下,艾筠說想下車逛逛,閎毅卻堅持放下行車再說,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真是掃興極了。
在櫃檯前辦理住房手續時,艾筠再也忍不住地打破沉默問道:「你和剛才那位朋友的朋友,好像滿熟的嘛?!她叫你什麼?傑森?」
這一問,她又發現了新的問題——她看見閎毅在住房填單上簽的英文名字,並不是「傑森」。
「嘿,你又犯規了。」
閎毅想避重就輕,無奈艾筠就像咬住歹徒的警犬,可一點也不願放過,但是她又不想太明顯。
「咦,這哪叫問問題?我又沒問她跟你是什麼關係。」
閎毅帶點冒險地簡單說道:「我並不認識她。」
噢,這就奇怪了,不認識還當眾表演口對口人工呼吸?
「外國女孩畢竟不同,初次見面就這麼大方開放。」艾筠醋味十足地響道。
閎毅顯得進退兩難,他是來出秘密任務的,而她可是充當偽裝以掩人耳目,但是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有一股想向她全盤托出的衝動。
他信任她,也不認為她知道後會對「東方組織」有什麼危險妨害,但是入會時他已經誓死效忠了,他也不能因為個人感情而影響組織整體。
這一想,他不禁懷疑,他帶艾筠到英國來,到底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不過,每當瞥見她那令人既愛且憐、怦然心動的嬌顏,和她那真實而坦誠的純潔性情,他就很想說服自己花更多的時間和她相處,甚至廝守一輩子。
正思索沉吟時,艾筠碰他一下。
「算了啦!看你為難得頭髮都快白了,反正我也不希罕知道她是誰,就算我又犯規了。」
她這副噘嘴不屑的俏模樣,令他全身血液像滾開水一樣沸騰起來,他再不一吐為快的話,恐怕全身要三級灼傷冒水泡了。
閎毅似笑非笑,微側著臉試探道:「聽你的口氣,好像喝了一肚子酸醋?」
艾筠整張臉就像十二月的柿子一般紅,她極力想保住淑女的矜持和自尊,卻顯得有些氧氣不夠,她微微嬌喘地說:「哈!這是本世紀我聽聽到的最大的笑話。我吃你的醋?我看你病得不輕哦!」
他順勢接下去說:「沒辦法,單相思病嘛!」
艾筠有點氣挫,但不知為啥心裡面有點甜甜麻麻的開心感覺,不過如果被他看出來的話,那不是把兩層面子都輸光?!
「不跟你掰了?拿鑰匙啦,一把給我。」
櫃檯人員遞上來兩把房門鑰匙,閎毅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向對方說:「我要換房間。」
來不及多想,艾筠已經氣急敗壞地抗議道:「沈閎毅,你可別異想天開,想換成一間雙人房!」
閎毅邪邪地笑道:「也,我的想像力很豐富嘛!」說完,他轉過去向櫃檯員交涉,「我要換另外兩間單人套房。」
「有什麼不對嗎?先生,這已經是我們最好、最貴的單人套房了。」櫃檯人員誠惶誠恐地問道。
「是呀,有什麼不對嗎?」艾筠也不明所以。
閎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地把鑰匙拿給她看。
「你看!四○三和四○四,這多不吉利啊!」
「啊,你也迷信這個?這裡是外國哪!」
閎毅才不管是哪一國,反正他自有原則,而且拿到四樓的鑰匙,他的心裡已經夠發毛了。他態度十分堅決地櫃檯人員說:「對不起,我不喜歡四樓的任何房間,也不要十三樓的房間。」
這後來附加的那一句,總算讓櫃檯人員弄懂了怎麼一回事,英國人也是非常迷信的,碰上一位有英國紳士風度的有同樣忌諱的東方客人,櫃檯人員一點也不敢怠慢,馬上二話不說地去換鑰匙,而且還連聲道著歉。
「這下子你高興了吧?我現在只想躺下來好好休息一下。」艾筠很難得主動地朝閎毅微微一笑。
閎毅卻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別忘了,晚上六點鐘,我們要去市政廳赴宴……」
正說著話時,後方卻突然傳來一句如假包換、令人倍感親切的中國話——
「閎毅……」
艾筠和閎毅都很納悶詫異地回過頭去,一名顯然剛到達酒店的年輕男子,長得高大英俊不說,連穿著品味也不輸給沈陶毅。他的行李由房憧提著,他臉上佈滿驚喜粲笑地朝兩人走過來。
「偉風?!你……你怎麼會在倫敦?」
閎毅不但感到意外,也有些措手不及,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異邦碰見他的「最佳死黨」杜偉風。
風度翩翩的杜偉風走近他們,一雙迷思般的眼神忍不住落在驚艷四閃的祈艾筠身上。
「我怎麼不知道你要來英國?而且還帶一位這麼美麗的……美麗的……」偉風不想信口胡說,所以後面的話一直重複而說不出來。
閎毅見狀立刻接口說:「女朋友。」
「女朋友?!我怎麼會不……」
偉風話尚未說完,艾筠馬上劃清界限說:「我不是!」
「不,你是,只是還沒有很習慣而已。」閎毅強調道。
這可把偉風搞得更迷糊了,他無奈地笑說:「是不是,你們自己去決定好了。不過,兄弟,你不替我介紹一下嗎?」
閎毅心中七上八下,又帶點防衛心理地向艾筠介紹道:「他叫杜偉風,是我『目前』最要好、最知交的朋友,新加坡的『杜氏財團』就是他家的,在台北也有分公司,所以偉風每個星期都要兩地飛來飛去。」
介紹完杜偉風,閎毅自動閉上嘴。
偉風似乎顯得很不滿意,他想知道的重點閎毅都沒說,於是他帶著逼供的眼神直直地盯著閎毅。
老半天,閎毅知道躲不過,這才硬著頭皮,卻又似乎很怕偉風知道太多地大打折扣說:「我女朋友叫祈艾筠!」然後就不多說了。
偉風的目光仍直直看著他,彷彿在說:就這樣?!
閎毅堅決不再開口,倒是艾筠大方地伸出手。
「杜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不要客氣,叫我偉風就好。我跟閎毅啊,恩愛到只差沒穿同一條褲子長大。這小子太不夠意思了,交了女朋友連我也不知道,我這個『知己』在當假的。」
「我也是當假的呀!」艾筠沒頭沒尾地也湊上一句。
生性開朗的偉風,還以為這是一句玩笑話,仰頭發出爽朗的笑聲。
「閎毅,你這位女朋友的條件太好了,你現在跟她交往,不告訴我沒關係,不過你想棄權的時候,可得記得通知我一聲。」
閎毅笑得很不自在,連忙岔開話題問道:「偉風,我還以為你回新加坡了,怎麼又會出現在倫敦?出差嗎?」
「你是來洽公?那我跟你一樣。我有個商務會議要開,晚上還有個宴會。」
聽偉風這麼一說,閎毅不禁緊張起來,在市政廳舉行的演奏會和晚宴,與會人士全是英國和國際上的政商兩界名人,新加坡的杜氏財團當然夠這個資格,也很有可能受邀,但是如果偉風也出席這場盛宴的話,那他的任務不就會有些礙手礙腳?
偉風似乎有些詫異閎毅的緊張表情,納悶地問:「閎毅,你怎麼啦?好像發燒三十九度半似的……」
「哦,沒什麼,我只是想問你,你參加哪個宴會?」
偉風雖然被問得很奇怪,但是仍接著性子回答:「英國一家保險公司想跟杜氏財團合作……閎毅,你今天怎麼變得這麼彆扭?」
閎毅總算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喃說:「那就好……」
「什麼就好?唉,才幾天沒見,跟你說話竟然都要說外星話了!艾筠,我可以這麼叫你嗎?我看你得好好治一治閡毅,他病得不輕哦!」
閎毅有點反常地不想跟這位無話不談的好友多說,他急急催促道:「小子,你還不趕快去辦理住房手續?」
偉風臨去前禮貌地向艾筠點了下頭,又轉向閎毅半責罵道:「兄弟,我看我們得好好談一談了,沈伯伯和伯母大概也不清楚你在搞什麼花樣吧?」
「去!回頭再跟你賠罪好不好?」
「一句話,行!今天我們都有事要忙,什麼時候我請你們小倆口吃頓飯?在倫敦或台北都成。」
「台北……還是回台北再說吧!」閎毅答得很急促。
艾筠長吁了一口氣,心裡不禁暗付,杜偉風所指的「花樣」是什麼?會不會是閎毅過去交過幾卡車的女朋友?而這回「合約情人」的事,只是他大少爺有錢又有閒所慣玩的伎倆?!
她隨閎毅走進電梯時,心中就好像有十五個吊桶般搖來晃去……
在五樓的豪華套房內,艾筠想趁出席晚宴前的空檔小寐一番,但是翻來覆去老是睡不著,乾脆下床進浴室洗個澡。
才洗到一半時,房門外有人在敲門,艾筠想不去理會都不行,因為門外的人後來竟用撞的,艾筠被迫只得用大毛巾裹往濕淋淋的身體,氣急敗壞地跑去房門眼洞上一望,原來是沈閎毅,他幹嘛一臉緊張萬分?
艾筠把房門霍地打開,正待開口大罵,不料閎毅正好想撞門,一時收不住腳步,整個人衝撲進來,栽趴在地毯上。
「沈閎毅!你很不會挑時間吧!是發生火災了,還是大地震?」
「我以為你在裡面出了什麼事嘛!」
閎毅正想從地上爬起來,一抬眼剛好看見身上裹著毛巾的艾筠,曲線玲瓏、隱隱若現,哇塞!都快流鼻血了,不過他還是躺在地上比較好——角度比較好!
艾筠沒好氣地罵道:「我會出什麼事?我在洗澡……咦,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啊……」
她這才驚覺自己身上只有一條大浴巾,可是怎麼躲、怎麼藏,也只有那麼一塊。
「你……你快滾出去!我還沒穿衣服哪!」她花容失色地嚷道。
「我有要事相告……」
「有什麼事站在門外說,快啦……」
閎毅意猶未盡地從地上爬起來,乖乖地走出房門外,同時忍不住喃咕道:「別那麼大驚小怪嘛!又沒看見什麼……」
閎毅一踱出房間,艾筠立刻用力關上門。
「你……你剛才的眼神好……好色喔!你怎麼可以那樣看我?合約上的條……條件,你又犯規了!」她顯得有些驚魂未定,支支吾吾地說著。
「咦,合約上又沒有規定要控制眼睛,再說,這要怎麼控制嘛?」閎毅門聲笑道。
艾筠聲音拔高地吼道:「但是孔子說過『非禮勿視』啊!」
「好好,算你有理。看一下又不會痛,下次不再犯規就是了嘛!別生氣了好不好?」
可是想一想,她剛才要是別開門就好了嘛!艾筠不禁感到既好氣又好笑。她忍住爆笑如雷的衝動,隔著房門問道:「到底有什麼急事,讓你跑來打斷我的洗浴?」
「我是想告訴你,晚上穿那套純黑絲的晚禮服比較恰當,那是正式晚宴。」閎毅好像捏著鼻子在說話,鼻音極重。
就為了這個?她還以為天塌下來了呢!
「喂!你對我有信心一點好不好?我又不是在木星上長大的,我當然知道國外的正式社交禮儀,還有要攜伴參加的規矩。你不就是花大把銀子雇我來當這差事的嗎?放一百顆心,我一定會穿的讓你很體面、很風光。」
「也別太風光。」
「為什麼?」
「我怕你被其他人搶走。」
聽了真是開心,不過她佯裝生氣地罵道:「少囉唆,你要是準備好了,就先下樓去等我,讓我舒舒服服地洗個澡好不好?」
「噢,好,那待會兒樓下見羅!」
等閎毅的聲音消失在隔壁房內後,艾筠才快步跑回浴室,心中又氣又羞地想著,差點被他嚇死,自己怎麼會這般迷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