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什麼?」藍天傑心中隱約有些不祥的感覺,該不會……
「告訴我你是那家醫院的小開;告訴我你不是普通的猛男;告訴我你原來家財萬貫!」
「……那很重要嗎?」藍天傑微微蹙起眉,看得出來那兩道濃眉間也有怒氣正在慢慢累積。
「那不重要嗎?你讓我以為……你讓我以為你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復健師,你讓我以為──」
以為我們之間真的可以有未來,以為自己真的可以試著放開心房,以為她真的為肚子裡的寶寶找到一個好父親了!
歐亞若沒辦法把到口的話說出口,她既憤怒又難受,明明感覺被欺騙了,但事實上卻又清楚的知道藍天傑並沒有歎瞞她什麼,他根本沒有必要對一個「房客」交代自己的身世。
「你在生氣什麼?」藍天傑按捺住怒氣,但那雙藍黑色的俊眸卻不由自主地微微瞇了起來。
我在生氣我們之間原來真的沒有未來。
歐亞若望著他,突然感到十分的沮喪。這麼大一家醫院的小開,家世背景如此的好──然而那一切都比不上藍天傑本人,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他的帥氣,甚至他的脾氣。
她後悔自己沒在對的時候認識他;她生氣自己如今已經成了單親媽媽,從此再也不能染指像他這麼好的男人了。
「我家是做什麼的對你很重要嗎?如果我家是收廚餘的呢?你會因此而看不起我嗎?會嗎?」
藍天傑悶燒的怒氣在他眼中形成一道陰影風暴,他朝她跨近一步,高高地俯視著她,想看她是否有勇氣繼續挑戰他?
「會!」
藍天傑兩道濃眉霎時緊緊鎖了起來。
「很奇怪嗎?你以為我的職業是什麼?是『情婦』!」她用力強調那兩個字。「我本來就見錢眼開、本來就一直希望能過奢華優渥的生活,那有什麼不對?我就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那不是更好?我家開醫院豈不是可以讓你好好的滿足一下你的虛榮心?」
「放屁!」歐亞若鐵青著臉嚷道,「醫院的小開會娶一個前任職業為『情婦』的女人嗎?不可能吧?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如果你早點讓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那麼大,我根本不會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你──」藍天傑氣得簡直要七竅生煙了,他沒想到歐亞若會用這麼荒誕離譜的理由跟他吵架。
「怎麼樣?」她挑釁地高高仰起下顎,小野貓張牙舞爪的神情活靈活現。「我最討厭別人騙我,更討厭被浪費時間!你以為我的時間很多嗎?你以為一個女人一輩子可以懷孕幾次?這種楚楚可憐的時刻又有多少?」
「楚楚可憐?!」藍天傑忍不住怪叫,「你要不要照照鏡子?你現在跟隻母老虎有什麼兩樣?楚楚可憐?!」
「那是因為你讓我生氣!」歐亞若跺腳尖叫,「你為什麼要浪費我的時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害我的計劃全都泡湯了!我原本打算在孩子出生之前幫他找一個爸爸的,現在一切都毀了,都是你不好!」
「我很樂意當孩子的爸爸,我很樂意娶你,這樣你滿意了嗎?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歐亞若一震,淚水險些功虧一簣掉下來。她驕傲地仰著下顎,緊緊握住雙拳,咆哮道:「不滿意!原本你的條件很好很好的,可是現在你的條件糟糕透了,你根本不夠資格當我孩子的父親!我不要一個醫院小開,我不要一個背景如此顯赫的人來當我孩子的父親,我更不要他將來在家族裡無立足之地!」
「老天,你還真的在思考這些事情!」
藍天傑不可思議地望著她。她現在不是在開玩笑、不是在賭氣,而是真的認真考慮過。而他……直到說出口之前,他都沒想到自己原來一千個、一萬個願意就這樣跟她還有孩子共度一生;也一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刻意逃避的顯赫家世,竟然會成為他們之間阻礙!
「我不應該思考嗎?」歐亞若看起來出奇的平靜,甚至說起話來還頭頭是道。「我年紀不小了,肚子裡又有個父不詳的孩子,我能不思考嗎?」她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淚水,又繼續說道:「我想我現在應該說……很抱歉浪費了你的時間,但是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明天就搬走。」
藍天傑已經氣到腦袋發昏了,一聽到她要搬走更是怒不可遏。他用盡全力才沒讓自己衝上去狠狠搖晃她,才沒讓自己脫口……苦苦哀求她。
「隨便你!」
扔下這麼一句話,他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門被摔上的同時,歐亞若眼裡的淚水刷地掉了下來。
她好想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好想放聲大哭,可是她不能。
這世上有誰能比一個情婦更瞭解現實、更瞭解豪門?
她已經被拒絕過一次,同樣的情節,她真的無法再從藍天傑那裡再承受一次!
她已經把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只是望著這一屋子的行李,她突然有種何處是兒家的淒涼感。
南部的家是絕對不能回去了,海音那裡也不能去投靠,接下來的日子她該怎麼辦呢?
肚子裡的小傢伙像是感受到她的悲傷似的輕輕地蠕動著,她將手放在小腹上感受著小寶寶的動作,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聽說孕婦經常哭泣的話,也會生出愛哭的寶寶唷!」某一天藍天傑對她這麼說。他時常逗她笑,虎背熊腰的男人突然成了綵衣娛親的老萊子。
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上天又為何這麼喜歡作弄她?或者其實她該感激上蒼給她一個這麼美的夢、給她一段如此甜蜜的日子?
她該趁著藍天傑還沒回來之前快點離開這裡,雖然她也不確定他是否會挽留她,但是既然已經決心要走了,又何必留戀呢?也許她可以先把行李寄放在這裡,等到她找到可以定居下來的地方再回來拿……就好像過去她所使的小詭計一樣?
唉……
就在這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歐亞若氣喘吁吁地從地毯上爬起身,她覺得自己簡直像是木偶奇遇記裡面那只蝸牛,不但行動緩慢,且遲鈍非常。
「哪位?」
「快遞。有一位歐亞若小姐嗎?請簽收包裹。」
近日她已經買了不少小寶寶的用品了,幾乎每天都會有快遞送貨來,而每每見到可愛的小寶寶物品,總會讓她心情變得興奮愉快。
歐亞若連忙打開門──
「歐亞若?」門外戴著鴨舌帽的快遞員低著頭問道。
「是。」她推開鐵門。
就在那瞬間,快遞員突然將門後的她使勁推倒。
「呀!」
她只來得及驚叫一聲,那快遞員便已欺上來冷冷地摀住她的唇。「敢發出聲音的話立刻就會死!」
她驚得呆了!這雙眼睛……這雙眼睛好熟悉,好像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
快遞員示意她慢慢往後退,而他冷冷的眼神一直望著她的肚子,八個月大的肚子已經很難忽視了。
那種眼神讓歐亞若不寒而慄。那眼神沒有半點人性、沒有半點憐憫──他正在思考著如何殺掉她的孩子!這樣一個瘋狂的人,如果照他的話去做,她跟寶寶的下場可想而知。
「進去!不要逼我動手拖你進去。」見她不動,他厲聲恐嚇。
她搖搖頭,眼神直望著殺手身後的門。他還沒辦法關上它,只要能靠近那扇門大聲呼救,說不定會有人聽到……
「你想都不要想!」殺手冷笑著逼近她的臉。「要怪只能怪你太不小心了,現在你跟孩子都得死!我本來是不殺孕婦的,可是你的價格實在太誘人了!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很有同情心的,你跟孩子都不會吃太多苦……」
恐怖的惡臭從殺手嘴裡傳出來,歐亞若不由得別開臉,她憤怒地嚷道:「把你的臭嘴拿開!你是要來殺我的吧?用刀子,不要用口臭!」
殺手楞住了幾秒,他望著她的眼神好像在說眼前這女人是不是瘋了?她難道不怕激怒他他會馬上給她一刀嗎?
就在他楞住的一瞬間,歐亞若猛力一腿踢中他的小腿脛。
「哇!」殺手沒想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居然還能生出這種勇氣和力氣,霎時忍不住疼痛彎下腰來抱住小腿。
「救命啊!失火了!」歐亞若立刻飛身往門外撲去,同時放聲尖叫。
「該死的女人!」這位段數不怎麼入流的殺手惱怒地從後面一把揪住她的長髮,硬生生地將她整個人往後拖。「敬酒不吃吃罰酒!」
「救命!失火了!失火了!」歐亞若痛得忘了哭,她只是雙手緊緊的抱住肚子,奮力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對方的攻擊。「不要傷害我的寶寶!」
「不要叫!」殺手有些慌了手腳,因為歐亞若的叫聲太大,他擔心會被其他人聽到,因此決定要速戰速決了。「抱歉了!」
亮晃晃的尖刀在歐亞若面前高高舉起,她嚇得整個人蜷成一團以保護腹中的孩子,她咬牙準備承受那即將落下的利刃──
「哇!」殺手突然像殺豬似的哀號了起來。
「連孕婦也打!真是個廢物!簡直有辱『殺手』這兩個字!像你這種小混混還是回街頭去討飯吧,垃圾!」
歐亞若驚得呆了!她楞楞地看著來人的一頭銀髮,那聲音像是對門的張伯伯,她張開口想說話,可是聲音卻梗在喉嚨,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來。
只見張老伯手段凶狠地將那名殺手打得七零八落,那骨頭碎裂跟哀號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大得令人難以忽略。
不久之後張伯伯終於轉向她,在轉過頭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神、表情頓時又恢復成她所熟悉的那個張伯伯──慈祥和藹、滿面可親笑容。
「沒嚇著你吧?」他靠近她身邊,輕輕地、有點笨拙地拍拍她飽受驚嚇的臉。「乖,不要怕,沒事了沒事了!」
歐亞若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還是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楞楞地看著張老伯的手──以張伯伯的年紀來說,那雙手,可真是異常的年輕!
「亞若──」藍天傑回到家時,發現門口站著兩名表情嚴肅的警察,他嚇得臉色發白,該不會──
「噓!」「張老伯」回頭給了他嚴厲的一眼,壓低了聲音說:「小聲點!剛剛我讓宗易行來幫她打過鎮定劑了,好不容易才睡著,小聲點!」
「她──」
「沒事。她跟肚子裡的孩子都很平安,只不過身上的瘀青可能會維持幾天。」
藍天傑走近床畔,心疼無比地看著歐亞若眼下疲憊的黑眼圈,那憔悴的神情幾乎要揉碎他的心。
「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是出去一下──」
「孫達夫派人來殺她……」張伯伯側著頭想了想,「我也不太確定是不是孫達夫派來的,說不定是他老婆。」
「那個混蛋呢?我要親手掐死他!」
「輪不到你掐死他,警察已經把他帶走了。」張伯伯冷哼一聲,「算是便宜他了,我擔心亞若的身體受不了,所以沒空親手料理他。」
直到此時此刻,藍天傑才正眼望向那位「張老伯」,他說話已經不再是老態龍鍾的模樣,那眼神更不是一個年逾七旬的老者該有的。「你……」
他嘻嘻一笑,「你的保鏢。」
「……」藍天傑沮喪地坐在地毯上苦笑,「我早該想到……」
「以你的遲鈍,想不到也是很正常的。」「張老伯」安慰他道。
「從我住進來的第一天開始?」
「不對,是從你住進來的前一天開始。」
「所以其實我從來都沒有脫離過他們的掌握?」
「差不多是這樣。」他聳聳肩。「但你應該很感激,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對門注意這裡的動靜的話……」他的眼神飄向床上的歐亞若,「現在你看到的就是一屍兩命的兇案現場了。」
藍天傑緊緊咬牙,那種可能性讓他握緊雙拳、讓他血脈賁張!
「聽說孫達夫的對手已經掌握內情,隨時都會用這張王牌來對付他,現在歐小姐是四面楚歌,前任情夫要殺她、情夫的老婆要她的命,甚至連情夫的對手也沒打算讓她好過。」
藍天傑扭身往外走。
「喂!」「張伯伯」叫住他。「你該不會想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醒過來吧?她現在最需要的可不是我這個假老伯。」
「我非要去扭斷孫達夫的脖子不可──」
「要去扭斷他的脖子隨時都可以吧?難道現在才是黃道吉日?」
藍天傑終於吐了口氣,他望著躺在床上沉睡的歐亞若,整個人頓時委靡了下來。「我還沒跟你道謝,如果你不在……」
「張伯伯」微笑著起身拍拍他的肩,「不客氣,守望相助嘛!好好照顧她。」
「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張伯伯」回頭朝他嘻嘻一笑,「人家是殺手無名,我則是保鏢無名,沒名字的命總是長些。」
「……」
「我只是個愛易容的保鏢而已,不重要,不重要。」
愛易容的保鏢走了,屋子裡只剩下歐亞若均勻的呼吸聲。藍天傑坐在地毯上靜靜凝視著她,就好像他第一次帶她回家的時候。
那時她的眼睛下方也有著同樣疲倦的痕跡,只是現在更添了幾筆悲傷。
「我不能失去你們,你知道嗎?」他輕撫著歐亞若細緻的臉,輕聲說道。
而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眸子裡有著一抹哀傷。他們互相凝視著,半晌,她才露出一抹澀笑。「這世界上沒有誰不能失去誰,也許……媽媽跟寶寶算是例外吧。」
「不要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隱瞞你,只是在我心中那真的不重要。我曾經放棄過,到現在也還沒有回歸家族之中,但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不要讓那些事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好嗎?」他握住歐亞若冰冷的手,懇切地說道。
歐亞若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為什麼搖頭?是你不願意原諒我?還是──」
「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她歎了一口氣,悲傷的眸子靜靜地望著他,然後牽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這孩子才是我們之間的阻礙。我們都無法忘記他不是你的孩子,也都無法忘記他的父親是誰,你終其一生對他的愛都會有所保留,而我不能忍受這個。」
「你太武斷了!從他還是個小外星人開始我就在他身邊了,我對他的愛為何會有所保留?你太小看我了!」藍天傑幾乎是生氣了,他不容許她將自己視為那樣的小人!
「我這輩子……絕大多數都是賭輸的,也許這次我真的可以賭贏,但是賭注卻是這孩子的一生……原諒我,我真的沒有勇氣下這麼大的賭注。」她閉上了雙眼,淚水簌簌而下。
「這就是你的決定嗎?」他的聲音變得沙啞,原本溫暖的手也變冷了,溫度從他身上漸漸離開,他覺得此刻自己的心比空氣還要冷。
不想再多做解釋,也不想再有所留戀,歐亞若閉著眼睛狠心地點頭。她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也該是她依靠自己的能力存活下去的時候了,也許現在的時機真是糟糕極了,但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留下,她跟寶寶必須離開。
「如果……如果這真的是你的選擇,我會尊重你……」他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好悲傷,那帶著泣音的哽咽聲幾乎令人心碎。
她不敢睜開眼睛,只能強忍著心痛背過身去。
藍天傑望著她的背影──如果這樣都還不能讓她回頭,那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辦法可想?難道要把她關起來嗎?
眼淚,從他的眼睛裡掉了下來──這好像是他二十年來第一次落淚吧?
「請支持2號!2號孫達夫是您最好的選擇……」
擴音器不斷用各種語言重複著這段話,台語、客語、國語、山地語,甚至還包括英文,吵雜的聲音遠在三條街外就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台灣的競選文化真是可悲,幾十年過去還是如此老套,一點創意也沒有。
同樣的競選宣言、同樣的橋段、同樣的微笑揮手照片,甚至連競選總部的地點、設立方式都大同小異。
坐落在熱鬧街頭轉角的整棟大樓都被孫家給包下來了,孫達夫那張溫文儒雅的漂亮臉孔就大大的張貼在大樓外牆,金絲邊眼鏡跟雪白西裝讓他看起來氣派雍容,而他臉上的和煦笑容更讓人感到如沐春風。
據說他是很有潛力的,就算爆發了性醜聞,他的民調支持度也並沒有隨之大幅度下降;相反的,女性選民反而對他更加注意,那種王宮貴族又略帶憂鬱的氣質,讓他的人氣度持續發燒。
當藍天傑踏進這棟大樓的時候,忍不住鄙夷地瞪了那巨大的海報一眼。
如今站在頂樓往下望,耳邊竟然還可以隱約聽到擴音器所傳來的聲音,這讓他十分惱火,因為那聲音簡直像是揮之不去的蒼蠅似不斷嗡嗡作響!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孫達夫終於出現了,他竟然讓他等了二十分鐘!
「我來警告你離亞若遠一點!還有要你那些笨蛋殺手全都給我滾開,再讓我發現他們的存在,我就把你當成螞蟻一樣踩死!」
藍天傑陰側側地說著,語氣雖平靜,但內容充滿危險意味。如果孫達夫夠聰明,應該可以聞到很沖的火藥味,這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了!如果不是為了亞若,他真的很樂意當場把這男人當成沙包好好練習一下,但可想而知那些新聞記者會如何煽情的形容這件事。
貴為上市公司的總經理、家族企業中最有前景的接班人,孫達夫貴氣十足,他那紆尊降貴的表情,彷彿面對的是個乞丐而不是個惱火的男人。
「藍先生,還是我該稱呼你為藍醫生?復健師算是醫生嗎?無所謂。你憑什麼說這些話?你有證據的話,請直接到警察局告我;沒有的話,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言行,免得醫師執照怎麼掉的都不知道。」
藍天傑的背影僵了僵,他背對著落地窗,一會才回過身來面對孫達夫。「這麼說你是不願意配合了?」
「這裡是我的辦公室,我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孫達夫不耐煩地說道:「歐亞若是我的女人,她肚子裡的是我的孩子,我要怎麼處理自己的家務事,恐怕還輪不到你來管!」
藍天傑一個跨步來到他面前,孫達夫被他充滿威嚇的舉動給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一步。
「放心,我不會揍你,雖然我真的很有這種衝動……」藍天傑咬牙鄙視著他,冷笑道:「你剛剛說錯了,歐亞若早已經不是你的女人,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孫達夫微微蹙起眉。「你在胡說八道──」
藍天傑猛然伸手掐住了他的頸項,孫達夫應變不及整個人被往後壓倒在桌子上,他嚇得臉色慘白、雙眼圓睜。「你──」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清楚得很,要是我高興的話,現在就可以掐死你。」藍天傑的唇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那笑容充滿嗜血慾望。他那雙藍黑色瞳眸微微瞇了起來,「雖然我現在就很有衝動這麼做,光憑你對亞若的所作所為,把你從這裡扔下去絕對是我心目中的第一選擇!」
「你千萬……千萬不要亂來,殺人……殺人要償命的!」孫達夫顫抖地說著,冷汗從他的額際冒了出來。
「你也知道殺人要償命嗎?不過遊戲規則已經改了……」藍天傑靠近他的臉,輕柔而危險地凝視著他那張冒著冷汗的醜惡臉孔。「現在不用殺人也要償命。只要你膽敢靠近亞若跟寶寶一步,我就會毫不猶豫在半夜爬上你的床掐死你!」
「你……」
「他真的會那樣做。」一名男子帶著兩個隨從突然推開門走了進來,男子笑咪咪的,一張俊雅的臉足以媲美電影明星。
「你來幹什麼?」藍天傑蹙起了眉。
「來幫你收拾爛攤子。」男子攤攤手。「如果你現在把他扔下去的話,總要有人善後,像擦擦指紋什麼的。」
藍天傑惱怒地瞪著他。「我的事不用你們插手!滾出去!」
「嘖嘖,好大的脾氣……」男子搖頭歎口氣,俊朗修長的身子往孫達夫昂貴的沙發上一躺。「你慢慢處理,等你處理完了再換我好了,我排隊總行了吧?喔,對了,剛剛你們家對門那位『張伯伯』告訴我,歐亞若已經離家出走了,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到車站了。」
藍天傑一愣,他沒想到歐亞若的速度會那麼快!
他猛然轉向孫達夫,把所有的憤怒全發洩在他身上。「我是認真的!」藍天傑緊掐著他的脖子,讓他的呼吸愈來愈困難,孫達夫開始痛苦地掙扎了起來。
藍天傑那雙黑藍色的眸子裡沒半點暖意,他的聲音更是冷得足以令地獄結冰。「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也不要考驗我的定力。你知道的,胖子通常沒什麼耐心,而且缺乏定力!」
說完,他猛然用力將孫達夫漂亮的脖子甩向一邊,當他是一條狗似的不屑一顧。「她去了哪個車站?」
「好像是台北火車站吧……」
「好像?!」
男子有點委屈地攤攤手,「大堂哥,我又不是大嫂的保姆,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呢?」
「你──」
「不過看在你誠心誠意發問的份上,我就很誠心誠意的告訴你吧,是在台北火車站。」他連忙高舉雙手,免得藍天傑也用對付孫達夫那套來對付他。
藍天傑那雙修長有力的腿立刻飛也似的地邁出辦公室。
然而,旁邊的孫達夫還不住地在喘息,他的眼睛驚恐地望著眼前的男子,看著那張笑咪咪的臉,他的冷汗依然冒個不停。這傢伙……剛剛的藍天傑如果是一隻爆怒的熊,這傢伙就是一隻披著美麗羊皮的狼!
男子依然笑嘻嘻地,他的兩名保鏢不用等他吩咐便一左一右地架起了孫達夫。
「你們……你們……」
「放心,不會殺你。」男子微笑著,俊美的眸子裡卻沒有半點暖意。「我只是來幫人傳達一句話,『離歐亞若愈遠愈好。』好了,我講完了。」
「幫……幫誰傳話?」
男子修長漂亮的手指變魔術似的輕輕一翻,一張雪白色的名片就翻了出來,那張雪白的紙張倏地飛劃過孫達夫的臉頰。
「唉啊!」
「不聽話,說不定下次就劃在你的脖子上了。」笑臉迎人的俊美男子看起來依然在笑,多麼溫和好看的容顏,那菩薩似的美麗卻有著惡魔般的殘酷。
孫達夫顫巍巍地拾起地上染了他的鮮血的名片,上面只有簡單的兩個字──藍洛。
名片上只有這兩個字,但卻讓孫達夫為之膽寒。
他怎麼會粗心到沒注意到這兩個人之間的相似!
可是要他就這樣放手,他怎麼辦得到?突然之間,男人內心深處的佔有慾變得如此清晰、如此難以割捨──那是他的女人、他的小孩……
藍洛……再看一眼名片上的名字,他不由得憤恨得扭曲了五官。偏偏,偏偏是這種他永遠沒機會打倒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