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他生長了三十年的上地上,閻青駱就開始頭痛了,在這裡要裝作失憶並不容易,一不小心碰上熟人或說溜嘴,那他的謊言就被拆穿了。
不過,最教他不滿的是佟靈一臉想甩開他的表情,他有預感,一旦有人認識他,靈兒就會二話不說的不要他。
開玩笑,他絕對不做棄夫!
回到台灣的第一天,佟靈帶他前往醫院檢查那歷經災難的腿和腦子,失去記憶的原因暫時找不到,腿則打上了石膏,醫生宣佈他至少要休養半個月。
下一站,佟靈依照身份證上的戶籍地址,來到一棟高聳藍灰色的大樓。
經由管理人員的確認,閻青駱的確是住在這裡。
「閻先生,原來你是出國玩了,我還在奇怪怎麼這麼久沒見到你,不過也真慘,出國一趟行李卻被人偷了,連家門都進不了,你放心好了,這個鎖匠我熟得很,幫你撬門是不用付費的。」
「謝謝。」閻青駱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壓根不想踏進屋內一步。
他的屋子一向很凌亂,尤其半個多月沒打掃,他一點都不想讓靈兒對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鎖匠開了門讓兩人進到屋子裡,令閻青駱感到訝異的是,他的屋子乾淨得不像話,這這這……一定是他的老闆!
那女人有他家的鑰匙,她來過這裡找他?
不不不,他可不想讓她找到。
「靈兒,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他的家已經被列為拒絕往來處,理由是太危險。
「這裡是你家耶!你該多待、多看,別這麼心急,說不定能想到什麼?」一個單身男人獨自擁有這麼大的一間套房,擺飾設備堪稱頂級,佟靈心知他的背景該是不錯。
「這裡對我而言陌生得很,一點都引起不了我的興趣,況且我肚子也餓了,我們先去吃東西啦!」
她懷疑的瞄他一眼。「為什麼我覺得你一點都不想恢復記憶呢?你都不擔心有人急著找你,你完全不想找到自己的親人嗎?」
「我當然想!可這種事哪急得來?你自己看,若有人想找我,早就登報尋人了,可如今什麼消息都沒有,那就表示沒人注意到我已不見這麼久。」才說完話,他一腳踏入臥房,順手拉出衣櫃內的抽屜,取出乾淨的內衣褲。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見他這麼精準的找到乾淨的衣物,佟靈很驚訝的問。
「想起什麼?」閻青駱錯愕地瞪著自己太過自動的手,嘴角抽動一下,乾笑了兩聲,「咦?我怎麼會知道抽屜裡有衣服?啊∼∼應該是習慣動作吧!哈哈,原來在我的潛意識裡還是知道自己的東西放在哪裡。」
邊說邊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笨蛋閻青駱,你差點就露出馬腳來。
就說待在這裡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會穿幫,他得趕快離開才是上策。
「你沒事拿這麼多件衣服出來做什麼?」
「老穿島上那群大伯們的衣服,實在不合身,我不自己帶點換洗的衣物,難不成你那裡有?老實說,你住的地方是不是有男人的衣服?」這句話他問得火氣超重。
佟靈過了幾分鐘後才反應過來,「等等,你自己有家,為什麼要到我那裡住?」
「這裡不安全。」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找到他。
「不安全?」
「我是說沒有安全感啦!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心安,而且,你放心讓我這個走路還得拿枴杖的人,自己一個人生活嗎?」他是賴定她了,不論食衣住行,他都要跟她在一起。
他要她的心裡只有他,喜歡他到離不開他,然後他再耍上一招電視上常演的那種恢復記憶的大意外,不過不能太慘,小小的皮肉之苦就好了,接著就是男歡女愛的快樂結局。
「我是不放心,可是你住到我那……也不大好。」她不該跟他再這樣牽扯下去。
才恍神,閻青駱已經氣呼呼的站在她的面前。「幹嘛?你又想拋棄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鐵定是在嫌棄我沒工作、沒身份,恨不得快點把我甩開對吧?」
倏地,他拋開枴杖,整個人抱住佟靈假裝哭號起來,「沒良心、沒良心,靈兒,你利用完我就想一腳把我踹開;不管,不讓我去你那裡,我就不讓你走,我就灑淚在你身上,一直哭、一直哭……」
說完,他當真嗚嗚了起來。
真受不了他,但她總不能放他在這裡一直哭吧!
「好好好,我讓你住行了吧?」她投降了,她早期在台灣住的房子還有間客房。「要拿什麼衣服,我幫你收拾比較快,你不是肚子餓了嗎?早點收好,我們早點去吃東西。」
閻青駱坐在床上,看著佟靈替他整理衣物,這種感覺就像是妻子在為丈夫打理一切似的,這種幸福的滋味讓他直想永遠這樣下去。
「咦?」衣櫃裡另一個抽屜中,佟靈原以為是放襪子的,卻沒想到拉開一看,裡面擺滿了許多相片。
她抽出一疊來看,「阿駱,這裡有很多相片,說不定有你認識的人,你要不要看……」
手上第一張相片,一名穿著紅色小禮服的女人正親吻著閻青駱的臉頰,男主角對鏡頭露出了開心的微笑。
佟靈乍看,瞬間胸口有一絲窒悶的感覺,她早就知道在他這株吸引人的桃花身邊是不可能沒有女伴的,有什麼好……不開心呢!
「靈兒,你怎麼發起呆了,你要我看什麼照片?」
「喏,這說不定會讓你想起照片上的人。」
才瞄了一眼,閻青駱的心底就大叫著不妙,照片一張張往下翻,全都是兩人的親密照,不知情的人鐵定會誤會。
「我想,這位小姐若不是你的女朋友,就是你很重要的人,你的失蹤說不定會讓她很擔心。」
她說話的態度似乎有點冷漠,這讓閻青駱不禁心急了。
「不是……」這是……哎呀!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他沒有機會去想自己該怎麼解釋,下一秒,客廳就被聽聞他已回家的女性鄰居給塞滿,霎時嘰哩呱啦的吵翻天。
一直以來,佟靈都在她大表哥的保全公司裡工作,總公司從英國遷來台灣,她一直跟隨著;是直到她收到佟聖的消息後,才會什麼話都沒交代,便悄悄的離開這裡。
兩年來,表哥們派來找她的人從未間斷過,若不是有佟聖這個顧慮在,她根本不需躲著他們。
站在雷鷹保全負責人的辦公室門前,佟靈禮貌性的敲門。
「進來。」
一開門,兩條黑影立刻竄上前,將佟靈抱得差點透不過氣。
「雲瘋子,你有點禮貌行不行?靈兒是我先抱到的,你過來湊什麼熱鬧?」
「笑話,靈兒又不是你的,誰規定只有你能抱她。」說完,再用力抱緊一點,還故意用指甲掐一掐另一個男人的手臂。
「很痛耶!你這叫作弊!想抱女人,你家裡就有一個讓你抱個夠,跟我搶靈兒做什麼?」不放手,比力氣,他可不輸他。
「你嫉妒呀!嫉妒我回家有得抱,而你沒有,所以才要跟我搶靈兒。」兩臂勒緊,搶第二又怎樣,他還是抱到靈兒了,只是中間夾了個男人。
「雲一嘯,你成熟點好不好?又不是我得罪你,冤有頭、債有主,是他們整你,你要報仇去找風和大哥,幹嘛處處和我作對?」
夾在他們中間的佟靈似乎受不了這樣的「熱情擁抱」,小臉上滿是被擠壓的痛苦,但心情卻是愉快的。
「你們可不可以先放開我再吵?」
話才說完,佟靈兩邊的壓力驟消,因為有人已看不下去,替她排除了障礙物,把那兩尊纏著她的人柱往兩旁甩去。
佟靈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朝面前冷峻的男人道:「謝謝你,雷大哥。」
「歡迎你回來,靈兒,不過,以後不准這麼不告而別了。」
難得透露情緒在臉上的雷行傲,朝她攤開兩臂,佟靈懂他的意思,她趕緊回抱住從小將自己視為親妹妹的大表哥。
這……讓倒在地上的兩個男人感到好嫉妒呀!
但誰教雷行傲是他們的老大,又頂了個老闆的頭銜,誰敢跟他搶人抱呢!
被遺忘在地上的男人們互瞪一眼,又各自甩開頭,好啦!誰也不用抱了。
「對不起,我讓你們操心了。」雖然父母早逝,她還是有四位疼她的表哥在。
「以後遇上任何困難,別忘了有我們在,我們早已不是莽撞的小孩子了,沒你想得這麼懦弱,絕對有自保和保護你的能力。」雷行傲意有所指地道。
佟靈感動的點頭,她走向互相賭氣的男人面前,一一拉起他們。「雲大哥,傅大哥,讓你們擔心了兩年,對不起。」
雲一嘯吸吸鼻子,不肯讓眼中打轉的淚水滴落,「你還記得我們就好,我還真怕你不再見我們了呢!」
才想藉機會一抱佟靈,眼前的人兒就被傅宇翔先一步搶走,只剩下一團空氣。
「靈兒,這幾年你到哪去了?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苦?我怎麼覺得你比幾年前還瘦呢?」傅宇翔秤著懷裡丫頭的重量,好輕呀!
雲一嘯嚥不下什麼都沒抱到的這口氣,鼻間哼了一聲,「是你那個會吃的女人身上的肉太多好不好?」
傅宇翔厲眼一瞇,「雲一嘯,別忘了你屁股上還有傷,你若想好不了的話,可以再多說幾句,我隨時奉陪跟你打上一架。」
佟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噗哧一笑,回來這裡真好,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愛吵鬧。
「風大哥呢?怎麼不見他人?」
「他陪著一批古物去泰國,靈兒,關於你哥的事情,現在究竟怎麼了?」雷行傲把焦點抓回來。
「他落海了。」
佟靈的回答讓大家一怔。
「那傢伙還是個小鬼的時候就可怕得很,活像只打不死的蟑螂似的。記得國小他從學校裡偷來清潔用的鹽酸要潑我,追我時在路上讓車給撞了,隔天全身包著紗布還能跳到我的面前叫囂;而且他從小就是長泳健將,說不定早就被人救起來,或是游上岸了呢!」雲一嘯愈說聲音愈小,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為什麼愈卑鄙變態的傢伙就愈命大啊?
「我在他落海處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他。」佟靈平靜的回答。
雷行傲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沒找到人,我們就不能斷言佟聖已經死了,而既然靈兒回來,接下來的事就讓我們一起面對。」
「就是嘛!有我們幾個保護靈兒,就算那傢伙變成鬼,也休想動咱們家的靈兒一分。」
呆言無忌,蠢言無忌,雲一嘯那張嘴巴實在說不出什麼得體的話來,這點大家已經很有共識。
「很抱歉,以後我老婆有我保護,你們就如靈兒所說的別操心了。」門邊傳來一記很不以為然的冷音。
佟靈直到此時才想起被自己遺忘在休息室的男人。「阿駱,你怎麼過來了?」
她朝引路的秘書點頭道謝,一邊攙他走進來。
「當然是來找你呀!你跟我說見朋友只需要十分鐘就好,現在十分鐘到了,我來接人。」手臂很有力道的攬住纖細的柳腰,閻青駱故意將自己和她貼在一起。
早在佟靈前腳一走,他後腳就跟上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由佟靈帶來的,對他也相當禮遇,知道他要找佟靈,馬上有人帶路。
他在外頭就見到這群男人爭先恐後的搶著要抱佟靈,礙於親戚的面子上,他忍了下來,可胸口就是覺得很不舒坦,真想跳進去大叫「分開、快分開」。
就算是兄長,但男女有別,他們不需要抱得這麼緊吧!
「靈兒,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對看到閻青駱眼底的敵意,讓雷行傲頗為好奇。
「雷大哥,他是阿駱,是我的一個朋友。阿駱,這三個就是我提過的雷大哥、雲大哥和傅大哥,還有一位風大哥,不過他不在這裡。」
「阿駱?」瞪著那名霸著佟靈的男人,雲一嘯酸酸的道:「靈兒,這傢伙就是你撿來的流浪漢,要我們幫他辦護照的那個男人?」
被指名的男人,決定好好介紹一下他的身份。「不好意思,剛剛靈兒少介紹了一些,請讓我補充一下,我姓閻,閻青駱就是我的名字,目前住在靈兒家,我和靈兒的關係密不可分,你們可以叫我阿駱,或者……妹夫也可以。」
妹夫?在場的三名男人忍不住相互覷了一眼。
「三位表哥們,請多指教囉!」閻青駱宣誓完畢,便準備帶著老婆下台一鞠躬,卻被她拉住。
「阿駱,別在雷大哥面前亂講話,他們會當真的。」佟靈早已習慣他逢人就胡說的習性,但別人可不。
「我一直都很認真,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啦!」他感到亂委屈一把的。
「你明知道我們不是這種關係,這不是開玩笑是什麼?」一想到相片上和閻青駱在一起的女人,佟靈就覺得自己不能再讓他玩下去。
「雷大哥,我這次回來是想請你們再幫我一個忙,阿駱他……因為某些原因失去了記憶,我希望你們能請認識的朋友幫忙找到阿駱的家人。」
「靈兒,」閻青駱扯扯她的袖子,抓回發言權,「不用麻煩你表哥啦!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想辦法,更何況我現在過得也不錯,不見得要找回記憶。」
要查他的身世一點都不難,只要把他的名字刊登在報紙上,保證隔天就會有人找上門,他可不想這麼早就和佟靈分開,尤其是在他還沒完全抓牢這女人的心之前。
「會有人擔心你……」
就知道她會這麼說,閻青駱一臉的郁卒樣,「你念念不忘要幫我找回記憶,其實你很早就想甩開我了對不對?我讓你覺得麻煩,你討厭我,不想要我,想快點找到我的家人好把我打包退還給他們。」
「我沒有這樣想。」
「有,你就是有,在島上你對我可好了,又親我又抱著我睡,疼我疼得不得了;現在呢?看光我的身體再利用完我,就打算拋棄我了,靈兒,你想當個負心女是吧?」愈說愈難過,一張臉就快哭出來似的。
這男人把該講跟不該講的亂湊在一起,佟靈遮不住他那張大嘴巴,也懶得跟瞠大眼的表哥們解釋。「閻青駱,你真想讓我生氣是不是?」
她板起臉,聲音也變得冷冷的,對他,真的不能有好臉色,否則他就會得寸進尺。
「你看、你看,以前你都不會對我生氣,現在不但把我扔在小小的休息室裡,也不關心我走了一天路,腿還受不受得了,你已經不關心我了。」他是全天下最可憐的男人,他的臉上就是這麼寫的。
「你腿不舒服?」經他這麼一說,佟靈才了悟地想到他外出勞累一天的腿。
他重重的發出一聲「嗯」,然後扁起既委屈又不滿的嘴。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她想扶他坐下,卻遭他阻止。
「我想回家泡熱水澡,這大樓裡的冷氣吹得我好冷喔!」
「不是有外套,你冷為什麼不穿上?」佟靈的心思已經被他的苦肉計引開,她回頭對著難得見到面的表哥們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帶阿駱先離開,下星期一我會準時回公司報到,雷大哥、雲大哥、傅大哥,我們星期一見。」
佟靈攙著閻青駱一步一步的離開。
室內寂靜了許久,好半晌後,雲一嘯才說出旁觀者的心聲。
「我的天,靈兒怎麼會受得了這種裝白癡又沒出息的男人?」不過是腳受傷,就大呼小叫的,跟他當初屁股中槍的英雄救美事件簡直沒得比。
「也許是互補吧!因為佟聖的關係,靈兒一直處在緊繃的情緒下,整個人總是戰戰兢兢的;而閻青駱這調調卻有辦法激出她的感情,你們見過靈兒動怒的模樣嗎?」雷行傲若有所思的說。
閻這個姓氏在台灣並不多見,這個閻青駱會是跟某個有名的閻家扯得上關係嗎?
在當事人非常的不配合之下,尋找閻青駱身世的進度恍若烏龜休息,慢上加慢,十天過去了,佟靈已經氣過很多回,偏偏閻青駱就是有本事把她的注意力給轉往其他地方。
當然不能讓她把自己的家世挖出來,他才落得輕鬆的日子,誰會想回到每天被逼著相親的噩夢裡。
在床上翻來覆去,閻青駱就是睡不著。
已經晚上十一點了,說好只是公司同事舉辦的簡單歡迎會,佟靈那女人居然到現在還沒回家。
大公司不都是來這一套,先餐會,後喝酒,續攤就是開個包廂唱唱歌,要是有心懷不軌的男同事在,說不定還會伸出鹹豬手……
閻青駱突然氣憤地大吼一聲,整個人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就像個等門的丈夫,因為遲遲未歸的妻子而擔心躁鬱到胡思亂想,醋火也燒得莫名其妙。
此時玄關大門處傳來「喀答」一聲。
她回來了!
冷冷的瞄了一下鐘,好傢伙,居然玩到快十二點!這女人是不知道夜歸有多危險嗎?
他非要拿出男人的氣魄、丈夫的威嚴,好好的罵罵她,規定她以後不准晚歸,也不准把他扔在家裡不管。
心中叭啦叭啦講了一堆,卻在愈來愈近的腳步聲下,沒有勇氣拿出來。
他聽見房門鎖轉動的聲音,整個人倏地躺回床,緊閉上雙目。
笨蛋,你要張開眼睛看著她,跟她說自己很生氣,並質問她為什麼這麼晚回來,快張眼呀!
但身體就是不聽使喚,他只能繼續裝睡。
輕輕的腳步聲停在床前。「真是的,窗戶開這麼大,風都灌進來了。」
佟靈把溜到他腰際的被子往上拉,指尖不經意碰觸到他的胸膛,她的目光讓床頭看了一半的書本吸引去,沒有注意到某人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床頭的燈還亮著,書也翻了一半,他該不會是在等她吧!
她彎下身,臉看著他的睡容,輕聲低喃。「對不起,讓你在家等我。」
不止!
他還等到快抓狂,他非要好好的罵她,罵她不該將他一個人丟在家裡……該死,他該罵人的,為什麼反倒想捉起那雙離開的小手。
他動了一下,佟靈以為自己驚醒他,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反應,這才又把頭貼近。
他可以聞到她吐出來的氣息有著甜甜的酒香味……酒香味!
吼∼∼這女人真的喝酒了。
「我也不想這麼晚回來,可是,有幾個好久不見的公司前輩硬說要帶我去唱歌,我不喜歡那種空氣不流通的密閉空間,所以偷溜了。」
哼!他就知道,有不肖份子對他的靈兒下手,要女人喝酒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要張開眼,然後凶凶的警告她……不能這麼近的貼著他說話,否則他會想吻住她那張透著香氣的嘴……不對!是告訴她不能隨便在男人面前喝酒……
「本來想帶份香甜的水果蛋糕回來給你當消夜,可惜全被人吃完了。」
原來那股甜甜的香味是水果蛋糕呀!
果然很香、很甜,讓他有股把她當作蛋糕吃下肚的衝動。
粗眉輕輕一蹙,他被她無意的撩撥攪得心底亂七八糟的,差點忘了自己在氣她的晚歸。
「抱歉,我的聲音吵到你了。」手指輕輕撫上他擰起的眉頭。
輕柔的觸感讓他忍不住逸出一口氣,不過立即收口。
白癡呀!想讓靈兒發現他在假睡嗎?
「你呀!也真奇怪,任何一個失去記憶的人難免會感到恐慌,就你不會,每次想幫你找人,你卻怎麼也不肯配合;我還在想,你是不是故意不想找回自己的家人?不過這對你又沒什麼好處。」
閻青駱聽著她的喃喃自語,一顆心嚇得七上八下的,還以為她發現了什麼。
就說不能喝酒嘛!瞧她,對著一個睡著的人拚命說話,不怕把他吵醒嗎?
她不是真醉,只是膽子大了點,才會一口氣吐出心底的話。「如果你恢復了記憶,對我的態度還是這樣不變嗎?」
他的眉眼近在咫尺,那端正、英俊的五官教人心醉,佟靈情不自禁的朝他的唇上一吻,低訴一句,「晚安了,阿駱。」
如火炬般的眸子猛地睜開,他壓下她的臉,唇迅速攫住她的;她驚駭地嚶嚀,他的舌乘機入侵她柔軟的唇內,激動的掠奪他想要已久的渴望,他的陶醉與她的青澀恰巧形成一個明顯的對比,她全身虛軟得像要融化掉似的。
「這才叫晚安吻,靈兒,你懂了嗎?你給的太小兒科了。」這女人是不該這麼晚回家,不該跟別人喝酒,不該把他丟在屋子裡;只不過他滿腹的牢騷全被這個難得的晚安吻給撫平了。
渾沌的腦袋逐漸清醒,半趴在他胸口喘息的佟靈挺直腰桿,杏眼瞪大。
她剛剛做了什麼?她吻他,不對,是他吻她,是那種男女之間的熱吻,自己還陶醉得半死。
該死!這傢伙是醒著的!
佟靈的臉色由紅轉白,嚇得猛地彈跳起身,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他眨眨眼,舔了舔仍殘留著酒香味的唇瓣,為她驚訝的有趣動作而莞爾。
原來心裡頭塞滿一個女人就是這種感覺呀!她的一個動作、一個親吻,都讓他覺得可愛,又這麼的喜歡,不對,又比喜歡還要多上好幾分。
唇上揚起好看的笑容,他等不及想看她明早見到自己的反應是什麼,好期待呀!
笑容轉呈苦笑,吸口氣,他起身走近衣架,扯下毛巾,進入客房內的浴室。
還是先洗個冷水澡冷靜一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