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略帶懼意的聲音在任恆的耳邊響起。
「什麼事?」他不耐煩的瞪著眼前的人。
「請總裁裁示!」業務部經理將文件遞給任恆。
任恆看都不看的便將文件丟到一旁。
「各部門的報告呢?」他口氣粗暴的吼著。在公司待這麼久了,連這最基本的流程都不懂嗎?
業務部經理吞了吞回水,總裁最近實在是不太對勁,脾氣壞得簡直嚇死人,不過更嚇人的是,向來是個工作狂的他,近來卻老是在發呆。
「回總裁,各部門的主管都已經做過簡報了。」業務部經理指了指任恆面前的一疊業務資料。
「該死!」任恆額暴青筋的低聲咒罵著。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居然見鬼的滿腦子都是她!
「總裁,您還好——」業務部經理在任恆凌厲的殺人目光中詘訕的閉上了嘴o
「別廢話一堆,說!」任恆揮了揮手。
「是!」業務部經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場會議再不結束,他恐怕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他簡單地將各部門主管的報告說了一遍。
「以上是這次會議的簡報,請總裁——」話說了一半的業務部經理認命的歎了一口氣,看樣子,總裁又在神遊太虛了。「請總裁裁示!」帶著豁出去的心情,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又喊了一次。
被嚇了一跳的任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用力拍下桌子,咆哮的吼道:「什麼都要我裁示;那我要你們幹什麼?出去!全給我出去!」
各部門的主管同時鬆了一口氣,魚貫的離開了會議室。
霎時,會議室裡只剩下任恆與水湄兩人。
「任恆。」水湄喚道。
任恆用眼角瞄了她一眼。
「任恆,你再這樣下去不行的。」水湄來到了他面前。
「不行?」任恆冷笑一聲。「覺得我不行,你可以干除我呀!畢竟這是高家的產業。」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關心你啊!」湄溫柔的覆住他的大手。
「不必!」任恆不假辭色的抽回手。
「難道你真要讓你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王國毀於一旦嗎?」
「你也太誇張了吧!」任恆擺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你倒說說看,我做了什麼會毀掉高氏企業的事?」
問題不在於你做了什麼,而是你什麼都沒做!「水湄直接點出事實。
「是嗎?那又怎樣?」任恆還是滿不在乎的說。
「那個女孩爽的值得你這麼做嗎,我在你身邊那麼久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看看我呢!」水湄終於忍不住的大叫出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任恆真是煩透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的反常都是為了那個女孩嗎?你告訴我,我到底是哪一點比不上她?」水湄恨恨的道。
「不關雲沁的事!」
「還說不關她的事,我可沒有指名道姓,桑雲沁可是你自己說的!」
「無聊!」任恆老羞成怒。
「你愛她對不對?」
「不對、不對!我不愛她,我也不愛任何人!」任恆猛地站起來,激動的否認。
「任恆,你別自欺欺人了,你的心事我一清二楚!」
「是嗎?你少在哪兒自作聰明了!」任恆嗤之以鼻。
「如果你真的不愛她,那你就證明給我看!」
「我愛不愛誰幹你何事,為什麼要證明給仰看?」
「因為我愛你,因為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那是你的事,別再來煩我了好嗎?」任恆煩躁的扯扯衣領。
「任恆,我……我老實告訴你吧!」水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又有什麼事?」任恆忍不住大吼出聲。她打算煩死他嗎?
「我已經……已經……」水湄心虛的吞了吞口水,她鼓起所有勇氣才勉強說出口,「我已經跟爸爸說你要娶我了!」
『你說什麼?「任恆皺著眉頭。他是不是聽錯了?
「這……這也不能怪我,那天你到家裡陪爸爸吃飯,你喝醉了留在家裡過夜。夜裡,我聽到你喊著要喝水,便倒杯水進你的房間,誰知道一出來就撞見了爸爸……」水湄吞吞吐吐的道。
「然後呢?」
「然後……然後爸爸就誤會了。他高興得不得了,所以……」
「所以,你就告訴他我們要結婚了?」任恆幫水湄說完。
「在那種情形下,我真的沒有辦法告訴爸爸是他弄錯了!自從姐姐死後,他已經很少笑了。你說在那種情形下,我能怎麼辦?」水湄用力擠出兩滴眼淚。
「水湄,你……」任恆歎了一口氣,滿身的疲憊讓他直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我知道我不該騙爸爸,可是,看他那麼高興,我真的說不出口。」水湄輕輕的搖頭。「你說如果是你,—你真的忍心嗎?」
任恆無言以對。
見他的態度似乎有軟化的跡象,水湄繼續對他動之以情,「任恆,我敢說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是我,我才是你最理想的伴侶。」
「是嗎?」任恆不置可否的道。
「是。」水湄毫不遲疑的點頭。「在工作上我絕對是你的最佳助手,我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只有我能完全融人你的生命!」
「你——真的認為你能嗎?」任恆溫柔的語氣聽來十分詭異。
「能!我當然能,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水湄急急的提出保證。
「水湄,你知道我並不愛你。」任恆語帶悲憫的搖了搖頭。
「沒關係,我可以等,我會讓你愛上我的。」水湄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
天知道她連一絲一毫的把握也沒有,但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她不想失去他。
「你不怕會落得跟水柔一樣的下場嗎?大家都說是我逼死她的。不是嗎?」
「不!不是。姐姐的死是個意外,純粹是意外。她的個性太軟弱了,我跟她是不—樣的。」水湄大膽的環住任恆結實的身軀。
「是嗎?」
「嗯!結婚後,我會讓你忘了姐姐的,我會撫平你心底的創傷,我們會有一個光明燦爛的未來的。」
任恆面無表情的看著水湄。也許她說得沒錯,娶了她不但可以讓岳父寬心,也可以斬斷自己內心那些紛亂的情絲。
他跟雲沁本就不該相遇的,他不該縱容自己一錯再錯。
「好吧!水湄,就是你了,」任恆一臉的淡然,心裡卻滿是悲哀。
「你……你說什麼?」讓水湄一時反應不過來,她驚愕地張大嘴,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任恆連重複一遍都懶。
「那……那是不是……代表……你……你要娶我?」水湄緊張得連舌頭都快打結了。
「是!」
「哦!天啊!」水湄狂喜的又叫又跳。她終於得到他了!她的努力終於開花結果了! 「任恆,那我們……」
「隨你吧!」任恆意興闌珊的阻止水湄繼續說下去。「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水湄快速的盤算著該怎麼籌劃這場婚禮,而任恆卻是滿心的苦澀。
就此斬斷彼此的情緣吧!這樣才是最完美的結局。
他注定要一輩子孤單,一輩子為了水柔而贖罪。
「雲沁,你真美!」易風溫柔的看著精心打扮過的雲沁。她穿著一件淺藍水蜜桃絲長洋裝,看起來像極了年輕時的水柔,清靈飄逸。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雲沁低聲道:「易風,我可以不去參加你朋友的訂婚宴嗎?」
「我希望你去。」易風體貼的幫雲沁戴上項鏈。「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去感染一下喜氣也好。」
易風一回國,水湄就找上門來。經她說明,他才知道雲沁和任恆早就認識了,而且,彼此之間還暗藏情慷。
但是,既然任恆願意斬斷情絲和水湄訂婚,他當然得把握這個機會,好讓雲沁徹底地死心。
「可是,我……」
「答應我好嗎?」易風微笑的拉起雲沁的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的嘴角揚起一個殘酷的笑容。只有讓雲沁死心,她才會真正地屬於他。
「好吧!」無奈的,雲沁只得答應。
於是,兩人一同來到喜宴會場。
易風難掩喜悅之情的遞了杯飲料給雲沁。
雲沁輕啜了一口,心想,看來易風跟對方真的很要好,她很少看到他這麼高興。
「各位!」麥克風傳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大家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向發言的人身上。
「今天是我在這世界上最最親愛的兩個人的訂婚宴,敝人感謝各位撥冗前來,現在請兩位新人向各位來賓致意。」高氏的大家長高泉興用力的鼓掌。
雲沁也禮貌的跟著鼓掌,但是,等她看清站在台上的人後,她的臉色倏地變得蒼白,身子也一陣搖晃。
原來今天是任恆與水湄的訂婚宴,他們真的要結婚了!強忍住心中的傷痛,雲沁艱難、的舉步想往外走去。雖然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是,當它真的來臨時,還是令人痛徹心扉。
「雲沁,你要上哪兒?」易風笑容可掬的拉住了她。
「我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氣。」
「稍等一下,現在離開太失禮了。來,靠著我。」易風體貼的環住她。
他絕不能讓她逃走,一定要讓她親眼見證任恆與水湄的訂婚宴,這樣她才會將任恆完全的逐出心中,而她也才會完全的屬於自己。
勉強站穩的雲沁腦中一片嗡嗡作響,她完全聽不到台上的一對新人在說些什麼,直到水湄親熱的挽著任恆來到他們面前。
「水湄,恭喜你!」易風真誠的抱了抱水湄,不過,卻連看都沒看任恆一眼。
「易風,謝謝你。你未來的另一半臉色似乎不太好喔!」水湄得意的睨向雲沁。
「人多空氣不好,她有點不舒服。」易風憐惜的吻了下雲沁的小手。
看著臉色蒼白的雲沁,任恆的心中一陣刺痛,他幾乎快把持不住的想將她擁在懷裡,然而,他卻只能一動也不動的冷漠以對。
「我想回去了。」雲沁聲音瘖啞的吐出幾個字。
「再多待一會兒嘛!大家趁這個機會多聚聚呀!不然以後恐怕就不太方便見面了。」水湄意有所指的對著雲沁說。
「那好吧!再坐坐好了。」易風自顧自的答應了。
而雲沁只能絞著雙手,努力抗拒那一波又一波的椎心之痛。
「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嗎?」雲沁滿眶的淚水讓任恆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你看不出來她不舒服嗎?」
「我們怎樣都不關你的事,你管好你自己吧!你若再讓水湄不幸福,我不會放過你的!」易風惡狠狠的說道。
「哼!我們怎樣都不關你的事!」任恆冷哼一聲,他一把抓起雲沁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放開你的髒手!」易風一掌拍掉任恆的手,他充滿佔有慾的擋在雲沁面前。
「讓開!」任恆沉聲說道。
「你才應該讓開!雲沁是我的女朋友,她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該關心的是水湄才對。」
「我再說一次——讓開!」任恆的耐性幾乎快用盡了!他緊繃得如一隻狩獵時的豹子。
「不讓!」易風堅持不肯讓開。
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任恆迅速的揮出一拳將易風打倒在地。
「走!」他二話不說,拉起雲沁就往外走。
顧不得還倒在地上的易風,水湄慌忙的衝上前去,緊張的抓住任恆。
「任恆,你要去哪裡?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你快放了桑雲沁,大家都在看了!」
一些眼尖的賓客已經發現他們劍拔弩張的緊張情勢,大家紛紛朝他們靠了過來。
「我送小不點回去!」任恆甩開水湄的手,拉著雲沁直往前走。
「易風會送她回去,要不讓她自己回去,總之你不可以離開!」水湄恨恨的瞪著雲沁。她真是恨死這個女孩了!
「你在命令我嗎?」任恆的口氣嚴厲,眼中滿是怒意。
「不……不是,我只是一時心急。」水湄忙陪著笑臉。「走吧!我們去找爸爸,今天都沒能好好的跟他說上幾句話。」
「任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雲沁不想見他們為了自己而爭執,她希望任恆快快樂樂的。
「我送你回去。」任恆不容置喙的說。
「任恆,我是你的未婚妻啊!難道我還比不上她嗎?」水湄的眼中泛著淚光。
「水湄,人不要太貪心,我已經給你我所能給的了!」
任恆活一說完,便拉著雲沁大步離開,留下了滿室的賓客與欲哭無淚的水湄。
「任恆,這樣不太好吧!」雲沁必須小跑步才能勉強跟上任恆的步伐。
「閉嘴!上車。」任恆冷然的大喝一聲。她難道不知道他這麼做全是為了她嗎?
雲沁依言乖乖的上了車。
『恭喜你訂婚了!「雲沁努力的想擠出一個笑容,無奈卻力不從心。
任恆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靜默的開著車子。
車內沉滯的氣氛讓雲沁感到坐立不安。
「高小姐……很適合你,她又漂亮又能幹,你們一定會很幸福的。」她言不由衷地說,他臉色中的壓迫感讓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有什麼值得恭喜的?」任恆的口氣粗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訂婚關你什麼事,你來幹嘛?」
「是易風要我來的。」雲沁低聲。任恆一定還在生她的氣,可是,她又不是故意打他的。
「哼!他來幹什麼?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他!」任恆重重的哼了一聲。
「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雲沁泫然欲泣的咬著下唇。
「是,我是不想看到你!你該死的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任恆無法控制的吼著。她為什麼要來擾亂他的生活、他的心?
「對不起、對不起……」雲沁忍了一整晚的淚終於落下。
「說對不起能改變什麼?能還我平靜的生活嗎?」任恆像頭獅子般咆哮著。每次一看到她,他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樣?我也不想這樣啊!」
「對!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顆心惹的禍,跟你的意念無關,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是我咎由自取,是我逼死水柔的,我才是罪魁禍首!是我的錯!」任恆更加暴躁的嘶吼著。
「任恆,我——」
「我不想聽,」任恆硬生生的打斷雲沁的話。
沿路上,兩人靜默無語。雲沁覺得既委屈又傷心,任恆則是既懊悔又無耐了。
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凶呢?其實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每次一見到她,他的情緒就完全不受控制。
「我家到了,謝謝!」雲沁伸手打開車門。
「等一下。」任恆突然阻止丁她。
「有事嗎?」
「我希望你不要再接近易風了。」任恆告訴自己,他完全沒有私心,他是為了她好。
「為什麼?」雲沁的確想跟易風保持距離,但是,她不喜歡任恆這種命令的口氣。
「因為……因為易風不是真心愛你的,他愛的可能是他自己的幻想!這樣你還不懂嗎?」任恆忍不住又動了氣。
「是,我是不懂,我是笨!易風愛的是水柔,你愛的是水湄,只有我是沒人愛的小女孩!這樣你滿意了嗎?」雲沁也忍不住發起脾氣來。
「知道自己是小女孩就好,早點回去喝奶撒嬌,大人的世界不是你該進入的!」易風對她當真那麼重要嗎?她竟然為了易風吼他!任恆的心情糟到不能再糟。
「你可以跟高水湄雙宿雙飛,別人就不能在一起,你這是什麼心態?簡直就是變態!」雲沁也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我就是要跟易風在一起,你能拿我怎樣?」她下了車,用力地甩上車門。
他搖下車窗,「你……你竟敢罵我變態?!隨便你想和誰在一起,我懶得再管你!」他氣得渾身發抖。
他話一說完,隨即用力踩下油門,加速離去。
雲沁渾身無力的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她到底該怎麼辦?
一從水湄口中得知雲沁將與易風結婚的消息,任恆便怒氣沖沖的趕到雲沁的學校,遠遠的,他便看見雲沁。
「跟我走!」任恆猛然出現在雲沁眼前。
「這位先生,你找雲沁有事嗎?」克強禮貌的看著任恆。
「你是誰?」任恆浯氣不善的問。
「我是蔣克強!」
「蔣克強,原來就是你!」任恆充滿敵意的瞪著克強。他記得雲沁曾提過他。
「你是任恆,對不對?」青萍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尖叫著。
「任恆,你來幹什麼?」雲沁賭氣似的撇過頭。
「任恆!你真的是任恆!哇!」青萍興奮的直跳。「你是我的偶像耶!」
原本態度和善的克強一聽到青萍的話,馬上充滿敵意的瞪著任恆。
「跟我走!」任恆理都不理一旁又叫又跳的青萍。
「去哪兒?」雲沁冷然的問。
「去找易風!」
「我不去!」雲沁甩開任恆的手。
「跟我走!」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雲沁都說不去了,你幹嘛強人所難?」克強沉著一張臉。這個叫任恆的有什麼好的?瞧青萍那副花癡樣!
「我再說一遍,跟我走!」任恆的眼裡似乎只有雲沁,對於克強的挑釁,他完全不予理會。
「雲沁,別理他!」克強瞪著任恆!「你以為你是誰呀?這裡可不是惟你獨尊的高氏企業!」見青萍還是癡迷的盯著任恆,他的語氣更加刻薄。
「你閉嘴!」任恆氣憤的大吼出聲。
「你吼什麼吼?你才該閉嘴!」克強也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
「這是我眼雲沁的事!」
「雲沁的事就是我的事!」
聽見克強的回答,任恆的心裡直泛酸。他微瞇著雙眼,冷冷的說:「也包括她跟易風的婚事嗎?」
「婚事?什麼婚事啊?易風又是誰?」克強不解的望向雲沁。
「任恆,你到底想怎樣?」雲沁苦惱的道。她已經努力要自己忘記他,為什麼他要再出現在她面前呢?
「跟我到易風那裡去,我對你有責任。」任恆刻意強調「責任」兩個字。
「好吧!就讓我們了結對彼此的責任吧!」到頭來,她只不過是他口中的「責任」罷了。
「雲沁……」青萍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直覺的認為雲沁這段日子的憔悴與失神是因為任恆。
「沒事的。」雲沁拍了拍青萍,轉身就走。「走吧!」
任恆立刻跟上去。
「克強,快阻止雲沁啊!」青萍焦急的拉著克強。
「阻止雲沁?是阻止任恆吧!」克強的語氣酸味十足。
「你在說什麼?雲沁是你的女朋友耶!你的女朋友都快被人搶走了,你還在這發什麼愣?」青萍簡直快急死了!
「雲沁不是我的女朋友啊!我只是從小就承諾要保護她,你也知道她的身體不太好的啊!」
「雲沁不是你的女朋友?那你幹嘛對任恆那麼凶?」青萍絲毫無法理解剛才克強的態度為何如此惡劣。
「還不是因為你。」克強此時倒顯得理直氣壯。「誰教你死盯著他不放!」
「我盯著他不放關你什麼事?」青萍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當然關我的事,因為我喜歡你嘛!」
「你……你不是喜歡雲沁嗎?蔣克強,我警告你,你別想耍我喔!」
「我是喜歡雲沁,但那只是兄妹之情,正確地說,在遇見你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愛雲沁的。」這都多虧雲沁點醒了他。
青萍滿心甜蜜,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嬌嗔的一跺腳,轉身跑開。
克強則滿臉傻笑的迫上前去。
任恆和雲沁來到了易風的辦公室。
一見易風,任恆便開門見山的說:「易風,我不准你娶雲沁。」
「憑什麼?就憑你一句話嗎?」易風譏誚的一笑,隨即轉向雲沁,「雲沁,來,這邊坐,你是專程來談婚禮的細節嗎?」
「雲沁,別過去!」任恆馬上開口阻止。
雲沁不理會任恆,她直直走到易風面前。
「我可以請問一下嗎?為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我要嫁給你?」
「伯父、伯母沒有告訴你嗎?」為了怕夜長夢多,易風趁雲沁去上課時,一大早就前往桑家提親。
「你不覺得應該先問過我的意思嗎?」她真的是受夠了!明明是她自己的終身大事,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你一定願意嫁給我的,對不對?」易風一廂情願的笑著。
「不對!雲沁不會嫁給你的!」任恆又快又急的幫雲沁回答。
「姓任的,你少在那兒多事,雲沁要不要嫁給我,還輪不到你作主。」
「雲沁絕對不可能嫁給你的!」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他們把她當成什麼了?隱形人?還是三歲小孩?竟然當著她的面決定她的未來?!「易風,我現在答覆你,我不會嫁給你的。」
「為什麼?」易風不能接受的反問。
「那要問你自己啊!易風,你是真的愛雲沁嗎?抑或只是移情作用?」任恆有意無意的瞟向雲沁的胸口。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我……」易風顯得有些慌張,但是,一想到「她」,他馬上鎮靜下來,他絕不能功虧一簣。「我當然愛她,要不然我幹嘛娶她?」
「只是不知道你口中的『她』究竟是誰?」任恆冷冷的問了一句。
「當然是雲沁,不然還會有誰?任恆,你不要想破壞我跟雲沁的感情,你該做的是回去陪水湄,而不是在這裡挑撥離間!」易風也冷著一張臉。
「易風,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對不起,我先走了,你們慢聊。」雲沁轉身就想離開。
「等等,雲沁。」
「等一下,雲沁。」
任恆與易風同時開口。
「還有什麼事嗎?」
「雲沁,你先別走,我並不要求你馬上嫁給我,我們可以先訂婚。」易風退一步地說。
「易風,我很抱歉。」雲沁無奈的搖搖頭。
「易風,你還是放棄吧!」任恆冷冷的在一旁說風涼話。
「都是你!任恆,我跟你有仇嗎?為什麼你要三番兩次的阻撓我?」新仇加上舊恨,這下易風更加仇視任恆了!
「易風,是我阻撓你嗎?我問你,雲沁所移植的心臟是不是水柔的?」任恆單刀直入的問。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易風的眼神飄忽不定。
「我是水柔的丈夫,如果那顆心臟是水柔的,我有權利知道。」
「丈夫?」易風似笑非笑的。「我問你,水柔生病的時候你在哪裡?水柔寂寞哭泣的時候你在哪裡?水柔孤枕難眠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我承認是我對不起水柔——」
任恆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易風蠻橫的打斷了!
「你也知道自己對不起她?!那她要求和你離婚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放了她?捨不得高家龐大的產業嗎?」易風的語氣中滿是輕鄙。
「水柔從來沒有要求要和我離婚。」任恆立刻反駁。
「天大的謊言!到今天你還想為自己脫罪嗎?如果當初你肯離婚,水柔也不會死!」易風激動的大叫。
「我不需要為自己脫罪。我再說一次,水柔從來沒有跟我提過離婚這件事!」
「不可能!我不相信!」易風激動的握緊雙拳。
「信不信由你!事實就是如此。」
「去你那些天殺的事實!我告訴你,水柔是我的!在那些寂寞無助的夜裡,安慰她的人是我,愛她的人也是我!」易風紅著一雙眼,駭人的咆哮著。
易風的一席話讓任恆怔愣住了,「你的意思是……水柔做出了對不起我的事?」
「對不起水柔的人是你!」說溜嘴的易風顯得有些心虛。
「你跟水柔背叛了我!」任恆字字如冰般進出。
「是又怎樣?所有的錯都是你造成的!」
「可惡!」任恆惡狠狠的捉起易風的衣領。「我是疏忽了水柔,但我又對你做了什麼?你竟然這樣對待我!」任恆先前對水柔的愧疚全化為怒氣。
「哈……」易風猛地狂笑起來。「你不知道自己對我做了什麼嗎?你對我做了比殺了我還令我痛苦的事,你娶了我這輩子惟一愛的女人,卻將她棄如敝屐!你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她痛苦卻束手無策,是你自己活生生的將水柔推人我的懷抱的!」
「你……你……」任恆氣得直發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畢竟易風的話並非全無道理。
「哼!」易風一把推開了任恆。「無話可說了吧?你這個兇手!水柔會死都是你的錯!」
「不!不是任恆的錯!」雲沁驀地大喊一聲。
「連你都幫他說話?!如果當初他肯多花一點心思在水柔身上,水柔也不會因為精神恍惚而出了意外!」易風將所有的錯全歸咎在任恆身上。
「水柔不是出意外,她是自殺的。」雲沁難過的緊揪住胸口,一幕幕影像在她腦海中閃過。
「自殺?水柔是自殺的?」易風咬牙切齒的衝向任恆。「你這個禽獸!你是怎麼逼水柔的?你還有良心嗎?你說呀!你說呀!」
「易風,你別太過分!我從來沒有逼她,更沒有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任恆也一肚子氣,他與易風扭打成一團。
「那她為什麼會自殺?一定是你為了高家的財產才逼死她的,對不對?!」易風迎面給了任恆一拳。
他的神情狂暴,絲毫不見平時的溫文儒雅,他不要命似的朝任恆狂打猛攻,讓一旁的雲沁看得膽戰心驚。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然而,打紅了眼的兩人根本就聽不進她的勸阻。
任恆的嘴角滲出血絲,但他馬上又回了易風一拳。
「水柔為什麼會自殺,你應該最清楚吧!畢竟,在她那些寂寞無助、孤枕難眠的日子裡,她的枕邊人是你,不是我!」任恆的語氣滿是鄙視。
「你……你竟敢侮辱水柔?姓任的,我饒不了你!」易風更加瘋狂的攻擊任恆。
「是誰侮辱誰?只因為我忽視她,她就可以讓我戴綠帽子?!易風,枉費你受過高等教育,這就是你的行為準則嗎?」任恆輕易的躲過易風失了章法的攻擊。
「什麼行為準則、什麼道德規範我全不管,我只要水柔幸福,其餘的我都不管!」
「你這個自私自利的人!為了你自己,不惜犧牲他人,易風,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任恆狠狠的給了易風一拳,就在他怒氣沖沖的想再樸上一拳之際,雲沁突然衝了過來。
任恆大吃一驚,卻已來不及收手,他一拳打得雲沁跌坐在地。
「雲沁,你還好吧?對不起,讓我看看你!」任恆心疼的看著雲沁紅腫·的臉頰。
「我沒事……你們別打了好嗎?」雲沁撫著火辣疼痛的臉頰。
「好吧!」任恆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哪知易風卻依然不肯罷休!
「任恆,沒那麼簡單,既然是你逼死水柔,我就要你償命!」
「誰該為誰償命還不知道呢!」任恆冷冷的回了易風一句。
「易風,水柔會自殺的原因有很多,你不能只怪任恆一個人啊!」水柔試著勸易風。
「我就是要怪他!如果當初他肯放了水柔,那一切的悲劇都不會發生,是他利慾薰心,毀了我與水柔的-未來!」他恨恨的瞪著任恆。
「其實水柔並不想離開任恆,她還是深愛著任恆的。」雲沁一臉的無奈!她不想知道這些的,但腦中閃過的那些影像卻告訴了她一切。
「我不相信!」易風高叫著,不肯承認事實。「水柔愛的人是我!是我!」
「易風,水柔……水柔並不愛你呀!」雲沁殘忍的說出了事實。
「騙人!如果她心裡沒有我,為什麼還要來找我?你說呀!說呀!」易風情緒激動的搖晃著雲沁瘦弱的身軀。
「水柔對你真的感到很抱歉,她知道自己不該利用你,但是,除了你,她不知道該找誰……」雲沁的胸口又悶又痛,就像水柔當時的心情。
「你是說……在她的心裡,我的存在就僅止於此嗎?」易風感到一陣心寒。
「易風,你知道水柔既柔弱又膽怯……」雲沁試圖為水柔辯解。
「既柔弱又膽怯?」易風神色怪異的笑了起來。「可對我,她卻是既殘忍又狠心。為什麼給了我希望後,又一把將我推落絕望的深淵呢?」
「易風,水柔不是存心要這樣對你的,她也很痛苦呀!對任恆的背叛與對你的愧疚,早就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那我呢?她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在她心裡可有一絲一毫我易風的存在?」易風心如刀割的握緊雙拳。「呵……也許最不應該的人是我!我不該趁她最脆弱的時候抱了她……但是,我一直以為她也是愛我的,我一直以為可以用我的愛讓她幸福……」
雲沁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要怎麼告訴易風,正是他那濃烈得令人窒息的愛逼得水柔無路可退呢?
「雲沁,我們走吧!」這個不愉快的地方,任恆連一秒也不想多待下去。
「任恆,你別想走,在水柔自殺的原因還沒搞清楚前,我不會放過你的!」易風轉向雲沁問道:「雲沁,水柔自殺的原因就只是因為她背叛了任恆嗎?」
「是。」雲沁急急的回答,顯得有些心虛。「水柔有躁鬱症,她容易想不開……」
「我不相信,你隱瞞實情是為了替任恆諉過吧!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沒有了,真的就是這樣!」她拚命搖頭。
「我不相信!雲沁,我希望你說實話。」易風十分堅持。
「易風,知道實情對誰都沒有好處的。」
「我一定要知道實情,我不能讓水柔死得不明不白。」易風冰冷如箭的眼神射向任恆。
「易風……」
「雲沁,我救了你一命,就算是你欠我的人情,今天我要你還我這個人情!」易風固執的說道。
「我……我……」雲沁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她是為了他好,才不想讓他知道實情的。
「雲沁,如果你知道實情就老實說吧!這件事總要解決的。」任恆也開口要求,他不想再這麼耗下去了。
「你們不要逼我好嗎?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雲沁的眼中盈滿淚水,她不能想像一旦易風知道實情後將會如何自責。
「雲沁,今天不管怎樣你一定要說!」易風粗暴的拉住雲沁,「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要讓你老實說!」
「好、我說!我說!」雲沁再也無法忍受的大叫出聲。「水柔會自殺蹙因為你說要把你們的事告訴任恆。你逼她跟任恆離婚,她不想離開任恆,卻又無法勸你打消主意,她寧願死也不想破壞自己在任恆心目中完美的形象,這就是實情,易風,我真的不想讓你知道的。」
易風聞育,如遭雷擊般定在當場,他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全身發冷。
好半晌,他才幽幽的道:「是我的自私與佔有慾逼她走上絕路的嗎?追根究柢,逼死水柔的居然是我!天啊!竟然是我!」
「易風……」雲沁開口想安慰他,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水柔!」易風眼神空洞的喃喃自語著。
「易風,水柔不是你害死的。」任恆沉重的道:「嚴格說來,我們兩個人都有錯,只是水柔竟然傻得選擇走上這條路。」
無言的,易風緩緩的搖了搖頭。現在探究這些都毫無意義了。
「我們走吧!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任恆低聲向雲沁說道。
「嗯!易風,你保重!」看易風那副樣子,雲沁真有說不出的擔心。
「我沒事,你們走吧!」易風聲音平板的回道。「任恆,雲沁移植的那顆心臟的確是水柔的,你想怎樣都隨你吧!」
「算了吧!況且,你還救了雲沁一條命。」任恆無意再追究這件事。
「謝謝!讓我靜一靜好嗎?」易風疲憊的用手掩住臉,忍了多時的淚從指縫中流出。
而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已飄起濛濛細雨……
隔天一早——
「我是來跟你談雲沁的事的。」易風的表情平和。
「有什麼好談的?」任恆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
「任恆,我想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你應該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真的愛雲沁,就別再錯過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遇見心中所愛。」
「易風!」任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想出人頭地的任恆了。「我不並適合雲沁,況且我已經和水湄訂婚了。」
「你哪裡不適合雲沁了?」眼前這個毫無自信的任恆,易風並不熟悉。
「我大她十來歲,她那麼小、那麼柔弱,萬一她像水柔一樣……」任恆猶疑不定。
「水柔是水柔,雲沁是雲沁,她年紀雖小卻不柔弱,她可是從小就跟死神搏鬥到大的。至於水湄,我會再勸勸她的,不過你也真傻,明知不可能會幸福,為什麼要輕易承諾呢?」
「我是想讓自己死心,水湄知道我並不愛她的!」
「任恆,對於雲沁我有一份責任,若不是我擅自移植了水柔的心臟到她身上,你們未必會相遇,而她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易風的話讓任恆重重一震。
「任恆,別再遲疑了!再拖下去,你們三個人都會受傷的!」易風真心的道。此刻他心中無恨無怨,只有滿腔的悔意,他想彌補自己所造成的一切。
「萬一……萬一雲沁不喜歡我,那該怎麼辦?」任恆蹙起眉,不安的看著地面。
「勇敢一些吧!」易風鼓勵的拍了拍任恆。
「可是……」萬一被拒絕呢?他可丟不起這個臉。
「別再可是了!你不要,我就去迫她噦!要是我早點遇上她……」易風欲言又止的頓了頓。
「你也未必會愛上她!曾經蒼海難為水,易風,看淡些吧!」任恆反過來安慰他。
曾經為了水柔反目成仇的兩人,今天卻為了雲沁而握手言和。
「任恆,雲沁是個好女孩,別辜負了她!」
「我知道!」
「再見!」易風輕鬆地揮揮手。
「保重!」
送走了易風,任恆仔細的思考自己的感情,他到底該怎樣展開下一步行動呢?
也許就從最古老的辦法開始吧!說不定那才是最有效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