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璽兒舉步維艱的跟在隊伍的最後方。
東遺一行人約莫兩百多人,以老弱婦孺為最多;其中凡懷有身孕的、年紀過小、年紀過大、帶病的、扛背重物的、稍有地位的,皆可施予駱駝代步。
隊伍中只有一個較特殊的情景,那就是四人肩扛的轎子。每個人都知道,那是東遺最具異人能力的殘葉先生所坐的轎子,由此可知他所代表的重要性。
沙漠的氣溫逐漸高昇,蔚璽兒的體力也即將消磨殆盡,並呈現出透支及負荷不良的狀態。她滴水未沾,以至於臉色發白,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但樊天開並沒有回過頭來瞧她一眼,而蔚璽兒的硬脾氣也驅使著她的意志要咬緊牙根撐下去。就算他曾救了她一次,她也不會再向他求救第二次,假如昏倒了,就讓她變成乾燥花算了,反正這個沒有人性的民族也不會可憐她。
她的臉上、手上、脖子上及許多地方皆開始冒出一粒粒的紅疹,腳也起了水泡,全身上下痛苦難當,簡直要令她忍受不了的動手去抓,但是她告訴自己不可以,要是抓破皮,可是會更痛的,還會留下疤痕,那多醜啊!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開始咒罵起她那該死的爺爺,要不是他,她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可是想了想,又好像是她自找麻煩、咎由自取;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爺爺沒來救她?為什麼?
這時,隊伍漸漸停了下來,以乎是到達了一個小綠洲。
大概可以休息一下了,謝天謝地!蔚璽兒在心裡大喊老天爺萬歲。
可是,正當她想要找塊蔽蔭處歇腳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沒有她容身之處了,她險些立刻暈倒;綠洲的四周都被東遺的人佔去了。
蔚璽兒口乾舌燥地不知怎麼辦才好。且眾人異樣的眼光一直在她身上徘徊,她簡直快要承受不住地破口大罵了。
「蔚璽兒!」
就在這當頭,她聽到有人在叫她。
「你過來這邊坐吧!我替你找了個位子。」
蔚璽兒定神一看,居然是沙井德,她頓時愣了愣。
「你臉色好差,過來喝喝水吧!」沙井德好心地說,手上拿著一個皮套鐵製的水壺。
蔚璽兒覺得好感動,他一直這麼的幫助她,她點點頭走過去。
「這樣不會害你被罵嗎?」她有些不安。
「不會啦,是樊天崗叫我這麼做的。」
「樊天崗?」她大吃一驚地抬起頭,這怎麼可能?
「他一向不喜歡表現得太過於平易近人,所以大家都不太敢接近他,總覺得他很冷酷,不過我告訴你,其實他是一個大好人,只不過他長年跟隨在阿瓦赦的身邊,很多個性都被隱藏了起來,所以你不用怕他,他其實是很好的一個人。」「是嗎?」蔚璽兒聳聳肩,喝了一口水,對於樊天崗是怎樣的一個人她無心去「是嗎?」蔚璽兒聳聳肩,喝了一口水,對於樊天崗是怎樣的一個人她無心去探究。「算了,反正這對我來說已經沒差了。」
「對了,你這一身的打扮很奇怪也很顯眼,我看我幫你找件衣服換上好不好?」
蔚璽兒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她這身穿著確實是太引人矚目了,而且又容易讓皮膚直接曝曬在熾烈的陽光之下,她心疼地看著自己長了一粒粒紅疹的手臂,又摸摸自己的臉。
「好吧!」
沙井德隨即去跟莫水凝說了一下,莫水凝也算好心,二話不說便找了件衣服給他。還和他交頭接耳說了一些悄悄話,挺神秘的。
過沒多久,沙井德便返回來了。「衣服拿來了,你直接套上去吧!」
她盯著沙井德手中那團破布愣了愣,天吶!假如她再把這件厚如麻袋的衣服穿上,她肯定會先噴鼻血,再七孔流血而亡。
「怎麼了?」
「有……有沒有薄一點的衣服?」她吶吶地問。
「薄一點的衣服?」沙井德為難地搖頭。「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們這個民族特別窮困潦倒嗎?除了這種粗劣的布質衣服,我們實在沒有能力穿那種絲綢綾緞了。」
蔚璽兒聽了之後驚愕了一下,也才真正發覺到,他們這個民族實在是有夠貧乏和落後,就算她來自科技發達的西元二千一百四十七年,可是以她對歷史的瞭解,十世紀之前的勞斯赫爾時代也不至於這麼黯淡啊;相反的,勞斯赫爾時代反而是中古世紀最輝煌又最鼎盛的黃金時代,怎麼……「只要從你身上的衣服來看,我們就看得出來,你大概是從一個很富有的大城來的吧?可是沒辦法,你就委屈一下。等經過驛站或是商旅聚集地時,你就可以雇駱駝回你自己的部族了。」
「不,你誤會了!我不是在嫌衣服不好,只是……只是天氣真的太熱了,我怕我再穿上這麼厚的衣服會支撐不住。」
「是嗎?不然你把衣服罩在頭上好了,要不然近年的陽光會更烈,你如果沒有一點防護的話,很容易就被曬傷的。」
「好吧!」蔚璽兒不好再推辭了,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並將衣服收下。
再度上路了之後,沙井德就又到前頭去了,蔚璽兒依舊跟在隊伍之後,一步一步的跟著走。
,走了將近兩小時,蔚璽兒的兩腳起的水泡更嚴重了,她痛得實在難以忍受,在這個節骨眼又找不到沙井德來幫她,只好死撐、硬撐地走下去。
「哎喲!」突然,蔚璽兒腳底的水泡破了,她痛得仆跌在地上。
這個時候,樊天崗聞聲掉過頭。
「怎麼了?」
蔚璽兒沒有回答,她不想向他求助,她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但兩隻腳卻不聽話,彷彿在對她說:主人,我們不行了,別死要面子了好嗎?
樊天崗跳下駱鉈走到她身邊,在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把抱起她。
「你……」蔚璽兒宛若大夢初醒般的急忙掙扎。「放開我!」
「用不著逞強。如果我真的放開你,你確定你走得下去嗎?」他不帶一絲表情的看著她,低沉的嗓音宛若擂鼓似地在她心裡敲,她沒來由的一陣心跳。
但她倔強地咬住下唇不打算強辯,跟他這種人是沒什麼好說的。
樊天崗攬她坐上駱駝後,便讓她坐在他的前面。就這樣,蔚璽兒百般不願意,又十分害怕地偎在他懷裡,順便蒙住頭避免風沙的侵襲。
而另一方面,莫水凝來到阿瓦赦的身邊。
「阿瓦赦,你打算如何處置那名女子?」
「等我們到了下一個新的落腳地,讓樊天崗盤問她。」他不苟言笑地說道。
「盤問?」莫水凝大吃一驚。「你真的把她當成犯人?」
「她的身份不明,凡事都必須小心謹慎。」
「沒錯。她的確是出現得不明不白,可是我一向看人很準,她肯定不是來對付我們的。」
「就算不是,我們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就收留她。」
「沒有人叫你收留她呀!她只是暫時落腳在我們這裡罷了。」莫水凝搖搖頭,緩緩地說:「難道你看不出來一件事嗎?她人。」
「莫水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阿瓦赦面色凝重地看著她。「她如果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難不成她是過去或未來的人馬?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不,一點也不荒謬,我有預感,屬於我們這個時代。」她肯定的。
「莫水凝,難道你把自己當成一百多年前的神裔之女了嗎?你能否別這麼異想天開了?」
她有些忿怒地看著他。「難道你認為我在說謊?」
「莫水凝,我們沒必要為此而起爭執。你也不要再為那個女的說情了,我有我的打算,好嗎?」
莫水凝忿忿地一拉韁繩,繞回到隊伍中間去了。她不懂,阿瓦赦怎會如此的冥頑不靈?
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之後,他們終於尋到了一個落腳處,而此時,太陽已經下山了。所有人依照往常一般開始搭起帳蓬。
蔚璽兒實在是累得整個人都站不直了,不過她承認樊天崗確實幫她減輕了不少負擔,由於他的自作主張,今天的一大段路她都是待在駱駝背上沒再落地,甚至她還一度睡著了,醒時才知道落腳的地方已到了。
「蔚璽兒,吃點東西吧!」沙井德在樊天崗消失之後便走了過來,手上還拿了一些看起來幹幹扁扁、顏色可怕的植物,「這……這能吃嗎?」她望著那些東西發愣。
「當然能,是曬乾過的樹根,吃一點就會有飽腹之感了。」
「是……是嗎?」
「是啊!吃吃看吧,雖然不是什麼人間美味,但是嚼起來還挺不錯的。」沙井德的臉上儘是真誠之色,見她有些畏懼,他還先拿起一根吃給她看,好像吃起來真的很帶勁兒似的。
璽兒不好意思推拒,只好畏生生地拿了一根。「老是麻煩你,真是抱歉!」
「相逢自是有緣,更何況我很喜歡你呢!」他坦白地回答。
她才剛咬了一點進嘴巴,一聽到他的驚人之語,險些沒噎到。
她緊張地咳了咳問:「什麼?」
「如果你不是外族人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的。」他面露無奈。
蔚璽兒看看他,見他似乎也沒別的意思,心想或許是自己多慮。他們可能是把「喜歡」這個字眼當成友好的表示,既然如此,她應該不必太大驚小怪才是。
「你對我這麼好,不會被人排斥嗎?」她忍不住問,也發現這幹幹扁扁的怪東西還不算太難吃,只不過咬起來有沙子的感覺。
「排斥?不會啊,其實大家都很想認識你,只不過還是有些畏懼阿瓦赦,所以不敢光明正大來找你說話罷了。」
「我看那個阿什麼東西的看起來好像很跩,他是你們的什麼人?」
她想起他那不甚友善的態度,故用「跩」來形容他,卻不料這屬於未來時代的新潮用語又把沙井德給弄迷糊了。
「跩?那是什麼?」沙井德一呆。
「呃……」她忘了不能講太現代的話,只好胡亂解釋一遍。「呃……就是很高高在上的意思。」
「沒錯啊,他是我們東遺的領袖。」
「領袖?」她眉頭一皺。「他好像很年輕。」
「可是他的能力不亞於他的父親啊,所以大家都很支持他嘍!」
「你說你們這個民族叫什麼來著?」
「東遺。」他不卑不亢地回答。
「東遺?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東城的遺民!」沙井德還來不及回答,就聽到另外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背後傳來驚動了他們兩人。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頭。
「殘葉先生!」
殘葉終於等到她了,果然是一個集靈者氣流與異者氣流相融合的女子。
蔚璽兒被他的笑容給嚇了一大跳,這是怎麼回事?站在眼前的是一位白髮蒼蒼、雙眸瞑眛的老者,但是,卻讓人感覺出他的不凡與氣勢。
「你叫什麼名字?」殘葉溫和的眸中的神采有別於平日。
她極度不安地看了沙井德一眼,沙井德卻給了她一個要她放心的眼神。
「我叫蔚璽兒。」
「如果我的預言正確,你必定是來自未來的一名使者。」
蔚璽兒簡直是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他居然知道?這怎麼可能?但是他的說法又不太對,死者?她明明還活得好好的,不會是詛咒她吧?
正當她還一頭霧水思索著他的話中含意時,殘葉伸出他瘦削干扁、微微顫抖的手。握住她的手。
「我等你已經等了很久,你終於來了。」他沙啞地對她說。
蔚璽兒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只見殘葉先生突然一個倒嗝吐出一攤鮮血,當場頭部一仰暈厥了過去。而他的手還緊緊捉住她的手沒有放開。
「殘葉先生……」沙井德驀地嚷叫。
場面演變成一團混亂,直到阿瓦赦和樊天崗聞聲迅速趕到。
「怎麼回事?」阿瓦赦宛若陰風撲面地質問著沙井德。
「這……這我也不知道,殘葉先生剛剛突然出現講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隨後吐了一攤血就暈過去了。」沙井德心想這下完了,人是在他眼前暈過去的,於是他想也不想的一腳跪地立即認錯。「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沒有看出殘葉先生身體上的不適,對不起,請你處置我吧!」
阿瓦赦忍住氣,他看得出這一定和沙井德無關。
「你去找莫水凝來幫殘葉先生治療,其他人把殘葉先生迅速抬回營篷裡。」他厲聲吩咐著。
眾人正要將殘葉先生抬起時,才發現殘葉先生的手此刻還緊握著蔚璽兒的手不放,而這個情形阿瓦赦也注意到了。他和楞在原地的蔚璽兒四目相望了一會兒,他別過臉。
「阿瓦赦,怎麼辦?」
「讓她一塊去吧!救人要緊。」
待人群散去,阿瓦赦才猛然想起殘葉先生曾跟他說過的話,難道……難道真如殘葉先生所說的,那個女子就是所謂的「異人」?
西元二千一百四十七年。
「老爹,您不要嚇我們好不好?璽兒怎麼可能真被您的時光機給送去別的時代?別這麼異想天開行不行?」璽兒的母親琪多莉十分果斷地搖搖頭。
「是啊,您的發明一向沒有成功過,更甭說這種科幻加高科技的儀器會被您給發明出來。」璽兒的父親蔚連華更是清清楚楚地說著。
「你們就是不相信我有這個能耐就對了。」蔚斯禮生氣地瞪著他們倆。「難道這種事情我會開玩笑嗎?」
不是他們不相信,實在是由於他過去所做的那些發明從沒成功過。
「好了老爹,不要鬧了,您一定是做實驗做昏頭了,以至於腦筋有點不清不楚。」琪多莉試著轉移話題。「我跟您說,我和蔚連華這次奉命到溫沙做簡報,得耗上一個半月才能回來,所以也沒空暇時間陪璽兒去聽「搖滾冷俠」沙迪威的演唱會。麻煩您跟她說聲抱歉,我們待會兒就得去趕飛機了。真的很對不起!您好好保重自己,我和蔚連華要先走一步了。」琪多莉一邊說一邊趕忙拿著皮包。
「有沒有搞錯?她是你們的女兒耶……」蔚斯禮氣得直跺腳。
「老爹,我們會帶禮物回來給你們的,璽兒就麻煩您照顧了,拜拜!」蔚連華說完之後,夫妻倆便匆忙地走出實驗室。
「喂!你們真的不管璽兒的死活了是不是?」蔚斯禮在他們背後吼叫著。
結果他們倆真的走了。
從小到大,璽兒幾乎是蔚斯禮拉拔扶養長大的,他們夫妻倆總喜歡到處忙、到處玩,壓根兒沒把重心放在家庭裡,就這樣,他們跟往常一樣瀟灑的走了。
眼看連璽兒的爸媽都不在乎她的存在了,他還能怎麼辦?
良久,他不禁哀嚎了。「哦,我可憐又可愛的寶貝孫女,你到底在哪裡呀?」
「莫水凝,殘葉先生到底是得了什麼病?」阿瓦赦愁眉深鎖、極度凝肅地問。
「你有辦法醫好他嗎?」
莫水凝自草蓆上站了起來,哀慟地搖了搖頭。
「殘葉先生心疾甚重,不是我能力所能治療的。」
「心疾?」
莫水凝含意深遠地回頭瞥了蔚璽兒一眼。「他一直在苦候著東遺有起死回生的一天,如今他等到了,心疾因而一發不可收拾。」
阿瓦赦把眼光移到了蔚璽兒的身上,難道真的是她?
蔚璽兒被眾人看得整個背脊全透著冰涼,而殘葉先生握著她的那隻手也益發寒徹刺骨,這一切突發狀況亂得她幾近抓狂,臉色也跟著扭曲難看極了。
這時,殘葉先生終於自昏睡中慢慢地醒來。
「阿瓦赦……」
聽見殘葉先生在叫喚他的名字,阿瓦赦一個箭步跨過去,並立即跪在他的身旁;此時殘葉伸出了另一隻手,阿瓦赦明瞭的上前握住。
「殘葉先生,您得多保重。」
「我的來日不多了,但有些遺言我必須交代清楚。」儘管他的氣力尚虛,但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仍舊十分清晰有力;除此之外,他寧靜安詳的面容也令所有人打從心裡敬服。
「莫水凝,你也過來。」
「是的,殘葉先生!」
在莫水凝過來了之後,殘葉放開了蔚璽兒的手。
「莫水凝。麻煩你把她左邊的袖子拉起來。」
莫水凝不解地看了阿瓦赦一眼,又看了滿頭霧水的蔚璽兒,在猶豫了三秒鐘之後,她走到蔚璽兒的面前。「對不起,希望你不會介意。」說完這句話之後,莫水凝緩緩拉起蔚璽兒的袖子。結果萬萬沒想到,居然在她的手臂上發現了一顆紫色的痣。
「什麼?紫色朱玄砂?」她驚嚷,阿瓦赦也不敢置信的為之一震。
「沒錯,就是神裔之女的標誌。」殘葉虛弱地一笑。
蔚璽兒緊張地把袖子拉回去,他們為什麼這麼驚訝?這麼醜又這麼奇怪的一顆痣值得他們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為什麼?難道她是習紫歡的化身?」
「她還不算是,因為她沒有習紫歡所擁有的法力。」
「請殘葉先生說明白一點。」阿瓦赦終於還是開口了。
「阿瓦赦。我知道你仍然十分排斥她的身份,但是,她卻是我們東遺唯一的希聖。」
阿瓦赦沒有答腔,他只是目光犀利地掃了蔚璽兒一眼。
「而且也唯有你與她結合,你額頭上的紫色花形胎記,才能與她的紫色朱玄砂相融合產生出不可思議的異靈氣流。」
一聽到這句話,不但在場的人聽了吃驚,蔚璽兒也心神俱驚地站了起來,並害怕地拚命後退,眼前的一切直搗亂她原本不起漣漪的心。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但我不是你們這個族群的人,請你們不要把我牽扯進去,這顆痣只是我一生出來就有的東西。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我……我甚至不是這時代的人,我來自未來的世界,說出來或許你們不會相信。但是……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我很可能今天,或許明天就消失了,就算不是,但總有一天還是會不見的。」她慌亂地解釋著。
「蔚璽兒。你不要這麼慌張,我們沒有惡意的。」莫水凝連忙安撫她。
「不,不對,你們說的話似乎都是有關我的,可是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什麼也不會,也沒有任何的特殊能力。」她驚慌失措地一再退後,突來的恐慌讓她意識到自己似乎一頭栽進了不可知的未來,彷彿她再也回不去西元二千一百四十七年。
老天!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她絕對不要侍在這個鬼地方一輩子。
「我只待在這裡幾天,而且我保證最久不會超過一個禮拜,我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請你們……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長這麼大,短短幾天就讓蔚璽兒見識到什麼叫做害怕與恐懼,她真是害怕極了。
「不,不可以,你是我們東遺唯一的希望,你絕對不可以離開。」殘葉苦苦勸說著。「我們需要你來幫我們復國,請你務必要留下。」
「我怎麼會是你們的希望呢?我更沒有能力幫你們復國啊!」蔚璽兒愈想愈不對勁兒,可是他們又表現得那麼真切,她的腦筋簡直要打結了,「我……我必須冷靜冷靜,對不起,我真的需要冷靜!」
蔚璽兒一個反身衝出了營帳,殘葉忙想起身叫住她,卻又吐出一攤讓人怵目驚心、引人心悸的血。
「殘葉先生!」莫水凝驚呼一聲。忙扶住他。
「她……」殘葉先生指著跑出去的蔚璽兒,心有餘而力不足地咳著,「她「殘葉先生,我去追她。」阿瓦赦見他如此便站起身說道。
這是個善意的敷衍,希望能讓殘葉先生安心,平安度過險境。
蔚璽兒一路跑到一棵樹下喘息,整個腦袋亂烘烘地打了幾十個死結。
她被他們深奧又涉及她的話給嚇到,怎麼她對他們而言,居然會變成一個像救星一樣的人?開什麼玩笑,她不過是因一個錯誤而來自未來世界的人呀!怎麼可能是他們復國的希望?她甚至連一首詩都背不出來。
她甩甩頭,因躓的走來走去。天吶!她到底要留在這個鬼地方多久?她的爺爺到底救不救她回去?難道她得繼續留在這兒遭人議論嗎?那怎麼行!
「喂!」
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蔚璽兒驚嚇得退後一大步。
「別緊張,我是沙井德啦!」他急忙說。
「是你呀,嚇我一大跳!」
「你沒事吧?」
她忖度了半晌,突然激動地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
「沙井德,你願不願意幫我忙?」
沙井德愣了愣,隨即莞爾一笑。「當然願意啊,只要我能力所及的,我一定幫。」
「我告訴你,我不能再繼續留在這兒,我必須離開這裡才行。」
「為什麼?」
「你們那些族人實在是太奇怪了,居然把我當成你們東遺的希望,這怎麼可能呢?如果我再不走,肯定會搞得一團糟。」
他遲疑地面露難色。「可是,你能去哪裡呢?」
「隨便一個地方都行,只要不是空曠無人的沙漠就行了。」
「問題是這裡的地形我不太熟啊,除非請我兄長幫忙。」
蔚璽兒聽了一愕。「你是說那個樊天崗?」
「是啊!」
「他一定不肯的。」她挫敗地整個身子貼在樹背上。
「我都還沒問,你怎麼知道他不肯?」
「他和阿瓦赦不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嗎?又怎麼可能幫我?」
「那也不一定啊,等我先問了再說嘛!」
「唉……好吧,否則又有什麼法子行得通?」她無奈地歎口氣。
用完粥後,莫水凝繼續留在殘葉先生的身邊服侍他。
「莫水凝,扶我到外頭去,我要觀測星象。」
「殘葉先生,您這種身體實在不適合移動。」
「反正終究是要歸於塵土的,又何必忌諱這一些呢?」他虛弱地一笑。
「不會的,您不要老是說這種令人傷痛的話。」莫水凝鼻酸地紅了眼。
「別固執了,快扶我出去吧!」
莫水凝黯然地蹲低身子扶他。「……好吧!您小心一點。」
到了外頭,莫水凝讓殘葉先生坐在鋪有布毯的地上,身體倚靠著一棵儼然已殘枝禿身的樹。
「莫水凝,我來日不多,因此我必須把所有的事全托付給你。」
「殘葉先生,您這是何苦呢?」莫水凝不禁為殘葉那年老體衰且佝僂的身影給弄得哽咽了。
「聽我說,蔚璽兒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相信你也看出來了。她來自西元二干一百多年,和我們這個時代相差了十世紀,也就是一千年。」殘葉又接著說:「如果我猜得沒錯,她應該是因為某一種儀器的失誤而造成時空錯流。而掉落在咱們勞斯赫爾時代。」
「果然……」莫水凝沒想到她的預測會是真的。
「她確實是神裔之女習紫歡的化身,可是她的封印尚未解開,因此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如果她能與阿瓦赦結合,不但她有法力,就連阿瓦赦也有。」殘葉先生搖搖頭。「可是星象告訴我,蔚璽兒和阿瓦赦結合的機率微乎其微。」
莫水凝頓了一下,只能苦澀地點點頭。「是啊,阿瓦赦始終不相信她。」
「命運是很會捉弄人的,我們都無法與天意抗爭。」此時,殘葉自布衫之中取出一個深灰色的錦囊袋,他氣若游絲地說道:「聽我說,這個袋子裡有三張紙條,以後若是發生任何十分危急,或者是相當重大且又難以解決的事情。你就從中隨意取一張出來看。記住,絕對不能違背上面所記載的一字一句,無論它的指示有多難為,都必須一一遵行,懂嗎?」
莫水凝眼見殘葉先生的氣息漸虛。心裡一陣難以掩飾的不忍又自眼眶中給溢洩了出來,她顫著手接過錦囊袋,並咬住下唇用力點著頭,「我懂,我會照做的。」
「接下來的事會是坎坷而多變的,我無法再預測下去,我只能告訴你,千萬別去做任何違抗命運的事,否則東遺就永無翻身之日了;另外,我要把我僅存的法力傳授給你,今後你就是我的後繼傳人。」
「不,這怎麼可以呢?您是我們東遺唯一的長者啊!」
「我年已八十,上天已經十分厚待我了,又何必跟命運爭鬥呢?」他不怨不歎、十分知足的一笑。
「殘葉先生……」
「別說了,把你的手伸出來吧!」
另一方面,阿瓦赦站在離營帳不遠的地方沉思著,突然看到一顆隕落的流星向東方墜落,引發了他心裡的不安。
「難道……」
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直覺地一個轉身衝跑到殘葉先生的營帳,看到裡面空無一人,他忙到處去找。
他終於在一棵樹下找到了他們。
「莫水凝,殘葉先生……」
這時,只見莫水凝抬起頭往後看,她滿面的淚痕驚動了他。
「阿瓦赦,我對不起你們……」她掩面痛哭著。「殘葉先生已經去了……」
彷彿天地都停止運轉了一般,阿瓦赦屏息走向殘葉先生的軀體。
「這怎麼會……」
他激動地跪了下來。大聲吼叫著:「殘葉先生……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