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繪粉?」袁貞子問。
「沒錯!三十人左右份量。」
「什麼時候給公主?」
「得盡快!」
「也?」
「再拖下去……只怕對咱們姊妹倆不利。」
「怎麼說?」袁貞子一臉不解。
「你沒發覺?沙爾呼侃多久未曾來找咱們倆了?」
經沙紹女一說,袁貞子才恍然大悟。是呀!沙爾呼侃已近一個半月未曾找過她倆,這是以往所不曾有過的。兩人面面相覷,袁貞子不安地望望沙紹女。「公主……會不會反悔?會不會不回中原了?」
沙紹女強自鎮定。「我想……應該不會才是。」壓抑住滿心地不安,「我們盡快將東西交予公主。」
「可是……我聽說沙爾呼侃在府裡戒備森嚴,如何進得去?」袁貞子憂心歎道。
真如沙爾呼侃府裡的奴婢們傳言,將軍已愛上大宋公主?為教公主徹底對中原死了心,才特准半年之內若她能逃得出即放走她,卻下令袁爾黑平日夜守著府邸?
「啊!對了,王汗似乎打算再征戰北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明早王汗會召見沙爾呼侃,到時,你引開袁爾黑平的注意力,我則取粉色交予公主!」沙紹女突然憶起前晚所偷聽到的消息,腦筋一轉,道。
「好!」袁貞子連考慮都不考慮,即刻應道。
「祝我們成功!」
◆◆◆
「王汗今兒個召見我,不得不去!黑平,公主就交了你,千萬別出錯!」沙爾呼侃知道,為了王汗的疆土,今天不上殿是不成了。「若教公主逃了,最好提著自個兒項上人頭來請罪!」他今天可是火藥味十足!近來被公主執意回中原一事擾得心煩意亂,又怕王汗是為了拓展疆土召見他,暗地卻是想探看他和公主一事,因此,他實在無心對袁爾黑平溫和。
皺起兩道粗黑的眉,「黑平什麼時候令將軍不放心?」
沙爾呼侃仍是緊蹙眉頭,接著扯出一抹令人費解的艱澀笑容,想說些什麼卻又吞下去。
袁爾黑平不會瞭解他害怕失去公主的心情,說了也是白說!「不管如何,公主一定得守住。」再次強調後,不願多想多談,他便復王汗的命去子。
忍不住,袁爾黑乎輕搖了搖頭。向來不相信愛情的沙爾呼侃這回可是一頭栽進感情漩渦了!不曾將女人放在眼裡,甚至還嘲笑王汗對女孩兒一見鍾情的他,如今卻被公主迷得昏頭轉向,還怕被王汗取笑而假病拒上殿,現在不得不上殿時,卻在上殿前夕又怕他的不在府而教公主逃走,寒著張臉命他一步也不得離開公主,
唉!陷入感情的男人,可憐。
在沙爾呼侃離去後,盡責的袁爾黑平來到公主房門外,聽著公主由房裡傳出的歌聲,忍不住愉悅地一笑。
不單單沙爾呼侃喜歡上公主,就連他也喜歡公主,能娶到公主是沙爾呼侃的福氣,不過,唯一的缺點是,公主的意向不明。
最近沙爾呼侃的脾氣暴躁得令人不敢和他親近,泰半原因該是來自公主。真希望公主能別再想回中原一事,專心做沙爾呼侃之妻才好。
不是有人說過,女人哪!只要有了孩子,心就會定了。也許,將軍該讓公主生個小娃娃。袁爾黑平暗忖。這事得催促沙爾呼侃才成。
確定公主在房裡後,準備上樹的袁爾黑平見一女婢急匆匆告知袁貞子求見。
瞥了眼公主房門後,他隨即前往大廳。
在確定袁爾黑平離去後,沙紹女即翻牆而人。左右窺看無人後,她敲敲公主的房門。
歌唱得正起勁的夙容很好奇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來人絕不會是沙爾呼侃,他可不懂什麼敲門禮數哩!
「是你!」見到沙紹女後,夙容驚叫出聲。
「噓!」示意公主別大聲嚷嚷,沙紹女拖著她手臂就往房裡走去,怕袁貞子一時纏不住袁爾黑平而壞事。畢竟,袁爾黑平可非普通士兵,他的靈敏、機智在王朝是數一數二的。
「藥準備好了嗎?」躲在房裡,夙容急切地問:「怎麼準備那麼久?」
「蠱繪粉並非一般藥材所製,故取得並非易事。」沙紹女從懷裡取出一包粉未遞給夙容。
夙容接過來,好奇地對它又瞧又聞。但瞧了老半天也沒看出什麼。既無色又無味,她不覺皺皺眉,忍不住嘀咕:「這真的有效嗎?」她非常懷疑。
「別瞧不起它,單是一點點就能教普通老百姓昏睡個十天半個月!」沙紹女不客氣地對公主道。
「昏睡十天半個月?」夙容忍不住吐舌,慶幸自己不是即將被下藥之人。「你說一點點即能教普通人昏睡個十天半個月,那你取如此多來……不嫌浪費?」她不懂沙紹女拿一大包來是有何用意。
「昏睡個十天半個月是針對毫無功夫的平民百姓。可對於沙爾呼侃府裡的武功高手,這一包恐怕只能讓他們昏睡個三天!」
一聽,夙容瞪大眼。「差這麼多!」
「沒錯!」沙紹女盯著夙容的眼儘是輕視及不屑,似乎是嘲笑她的無知。
「如果我吃了一點點會如何?」地可好奇死了,難怪在二十世紀有人如此相信中醫、巫術什麼的,原來古人竟如此厲害。
沙紹女瞄瞄公主。「以公主的柔弱……恐怕會昏睡一個半月。」她訕笑又嗤鼻。
雖不相信,但半信半疑的柳夙容還是點點頭,不管信否,總之,用了就知曉。雙子座的她可有著勇於嘗試新東西的勇氣。
「那……這蠱繪粉我如何用?」夙容又問。
「放置於喝的水裡。蠱繪粉的最大好處是摻於水裡三天後自動失效,所以,它對人體無害。」沙紹女道。
「那我就放心了,真不如該如何謝謝你的幫忙!」夙容感激道。
「你盡快離開王朝即是最好的報答。」沙紹女一點也不領情。「喏!這是銀兩。」再次遞給她一袋銀子,「還有,這是依照你尺寸訂做的男衣,是逃跑的最好衣物。」
「馬兒呢?」夙容怕她忘了,忙追問。
「已備妥,等你的通知!」
「如何通知?」夙容又問。
「這是沖天骨花,你只要用嘴輕輕一吹,它會即刻飄上天,唯有它的主人方見得著它光彩炫麗的火花,屆時你所需要的馬匹會在府外十尺左右的地方候著你。希望這一切能助你快速回到中原。」沙紹女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嘴角堆起一抹堪稱勉強的微笑。
「沙姑娘的大恩大德,夙容謹記在心。」夙容器出誠摯的笑容。
沙紹女聳一聳肩,毫無回應。「不多言了,切記,此事勿叫沙爾呼侃知曉,否則,休怪屆時他對你無情。」
萬不得已,沙紹女會不惜殺了她以奪得沙爾呼侃。至於袁貞子……哼!並非她的對手,最大的敵人莫過於定國公主,而她,既然情願退出,她當然助她一臂之力。
「我得離開了,袁爾黑平大概快回來了……」她一開門即迅速關上。袁爾黑平早已回到後院。
沙紹女立刻要夙容噤聲。
夙容好奇的詢問:「他回來了?」
「沒錯!你得幫我引開他!」她輕描淡寫的口氣似乎不將袁爾黑平放在眼裡,不過是不想讓他發現她罷了。
於是,夙容舉步往房門走去,她在離開房內前又瞄瞄沙紹女,只見她酷著一張臉。
算了!她巴不得自己快快回中原,讓沙紹女好下嫁沙爾呼侃,但自己心中為何有悵然若失之感呢?
天注定她和沙爾呼侃有緣無分,他是千百年前的古人,而她,只是個未來世紀的小人物罷了。
夙容知道自個到哪,袁爾黑平即會到哪。二話不說,她用小跑步,故意引起他注意,往大廳方向奔去。果然,袁爾黑平快速追上她。驟在房裡的沙紹女即刻快速打開房門,以輕功一躍,翻牆而出。
◆◆◆
同一時間。
沙爾呼侃防著王汗般地注視他,預定拓展韁土一事已商討過,可王汗似乎還不打算放過他。所以,他烏黑的眼眸防諜似的和王汗對視。
「嗯……聽傳言,你似乎和大宋公主處得頗為不愉快,是嗎?需不需要王的幫忙?」成吉思汗賊賊地盯著沙爾呼侃。
聽到公主,沙商呼侃即全身警戒起來。突然想幫他和公主?哼!不知安什麼心?「謝王汗!不勞王汗費心!」馬上一口回絕。「需不需要王再多派幾個人手予你?」成吉思汗再次壞壞的問沙爾呼侃。沙爾呼侃咬著牙根,忿忿地道:「臣的家務事臣勻能處理,多謝王汗關心。王汗還是以社稷為重!」三言兩語即想堵住王汗的嘴巴。成吉思汗哪容得了沙爾呼侃仃發的話,他還是一副關心的樣子。「王只是聽說你和公主定下約……」
火了!
成吉思汗偷偷竊笑,他發覺沙爾呼侃眸中燒起兩簇火苗,卻礙於他是王而無法怒斥,真是大快人心。
想當初他愛上個從黃河救起、小他二十歲的中原女子時,不是被他嘲笑良久嗎?現在,沙爾呼侃也總算嘗到箇中滋味了吧!
不讓王說完,沙爾呼侃馬上打斷。「和公主的約定只懸個遊戲,並沒什麼,王汗不必多費心。若沒別的事,臣告退。」
不等成吉思汗應允,沙爾呼侃跨著大步,退出大殿。他才退至門邊,就聽到王汗故意朗聲大笑,氣得他牙癢癢地卻沒轍。
算起來他也是活該。誰教他早先曾嘲笑過王汗,如今,活該被笑。
不過,只準被笑一次,絕不能有第二次。踩著剛毅的步伐,沙爾呼侃自信十足地往殿外而去。他曾嘲笑王汗不知能否收服那名中原女子,如今,王汗已收服她了,而……接下來該他了。不會教人失望的!他——一定能奪得公主的心。
◆◆▲
回到府裡時,沙爾呼侃已決定一件大事,他預備對公主表白,老實坦白自己的愛意,希望她能留下來,不要再想回中原之事。
興匆匆的他一下馬就立即回到屬於他和公主的房裡。
夙容正將幾套輕便換洗的衣物打包著,專心自己工作的,她絲毫未發現沙爾呼侃的出現,一直到他瞪著她的動作而大聲咆哮:「你做什麼?」
被嚇一跳的夙容差點弄翻整理好的衣物,怯怯的瞄一眼沙爾呼侃盛怒的容顏,不敢說話。
她猜,他的怒氣一定來自宮中!早先,袁爾黑平皆警告她沙爾呼侃回來時要小心,因為他一定會被王汗給恥笑而發著怒,而現在,果然沒錯!瞧他繃著一張臉。
看出她的懼意,沙爾呼侃提醒自己控制脾氣。宮中的男人曾口耳相傳過,女人是水做的動物,需要男人溫柔的呵護,如此一來,定會對他們百依百順。
曾經很不屑的沙爾呼侃這會倒頗為認分的擺起沮;馴的面孔,放柔聲調。「我問你話,怎麼不答?」
彷彿聽不懂他話似的,夙容瞠大眼愣愣的盯住他。誰教他用這麼輕、這麼柔的語調和她談話?她覺得不可思議,而且更害怕了。沙爾呼侃可從不曾如此溫柔呀!所以,此刻的她腦筋打結了,什麼簡單的問題也溜不進她腦海了。
她看妖怪似的眼神教沙爾呼侃渾身不自在,怒氣似乎又想掃上來,迅速地,他深吸了口氣,警告自己,忍著點,可別嚇壞她。
之後,他露出個自認為十分和煦的笑容,又軟言軟語道:「你整理衣服做什麼?」
吞了口水,夙容似乎已接納他的改變,訥訥開口道:「實現和你的約定,逃出府呀!」
「什麼?你準備逃回中原?」他忘了壓抑怒氣,猛地出聲咆哮。
夙容又嚇一跳,天哪!怎麼有人的脾氣變得比變天還快哪?吐吐舌,她小心的退了一步,深怕他一怒之下揍她!
「我……呃……我……」哇?她何時成了口吃大王?怎麼一碰上他,所有的不對勁全在她身上找到了?
他尖銳的目光再次和她對上。夙容開始感到坐立不安,他的眸子裡似乎正在訴說些什麼她不懂的情緒,而且,更像是要洞悉她內心深處般……
緊張的壓力不斷縈繞她胸口,正一點一滴的漲大、壓迫著她的心臟,壓得她喘不過氣、壓得她快忍受不住
終於,他緩緩開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他看起來真是該死的誠懇,害她無法拒絕,只能柔順地問道:「答應什麼事?」
深情款款的眸子盯住她好一會,才粗嘎地說:「答應我不回中原!」
夙容聽完後,杏眼圓瞪。這傢伙又在打什麼主意?明知她回中原之心意是再堅定也不過,這會兒卻又要她留在王朝!什麼意思嘛?顧不得他如豹般銳利的眼眸,夙容強迫自己直視他。
「憑什麼我要答應你?」連考慮都不考慮,夙容便挑高眉的反質問回去。
原以為他會憤怒的很,孰料,他只是以灼熱的黑眸直怔怔的注視她!
久久、久久……久到夙容漲紅了臉,他才深情的凝視她。「憑我想留下你!」憑我想要你!」他頓了頓,才又接下去。「憑我愛上你!」
聽他左一句想留下她、右一句想要她,她正要開口怒喝他時,他卻又丟下一顆炸彈——句:我愛你!
◆◆◆
夙容當場怔住。
當她聽到沙爾呼侃突如其來的告白時,先是一陣錯愕,接下來的卻是因為胸口漲滿狂喜而疼痛不已。
老天!他愛她!他竟然愛她!
驚悸和不信盈滿她的臉,她實在難掩心中的激動,又不敢正視他,只好躲著他的視線。
沙爾呼侃挪至她面前,堅定的抬起她的下巴,眼眶內滿滿的不悔深情,又堅定的再次道出:「我愛你!我們廝守一輩子,好嗎?」
專注的眼神、坦白的愛語,擾得她心慌意亂。
對他,她也著了魔,抬起頭的剎那她墜人那雙黝黑麗裸不可測的眼眸中,已在舌尖的話輕易的就遭遺棄。
一顆慌亂跳動的心久久無法平息,從來也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帶給她如此的震撼、驚心,如此輕易挑起她全身每處知覺,更甚的,她……不想……逃……
不僅不想逃,還想待在他身邊,答應他,和他一輩子屠守在一起……
猛然地,她怕陷入他擾人的情感而無法自拔,迅速又懂亂的移開視線,理智更是警覺而迅速的亮起紅燈。
是的,該徹底閃避這男人,這個對她來說是千百年前古人的男人,可她……
喔!該死的!她多想應允他,和他相守在一個對她而言,沒有親人、沒有明天的世界,她有這個勇氣嗎?沒有!她嘲謔自己,沒有就速戰速決,快快斬斷這混亂而複雜的情感,必須……必須……
一狠心又一咬牙,她昂然抬頭。迎上他熱切又期待的眸子,她不得不……不得不拒絕他。
咬著下唇,她黯淡著眸子,須臾,她緩緩啟口。「對不起,我……必須回中原……」她不敢抬頭看他。
沙爾呼侃寒著臉,緊抿著嘴,不發一語。隱藏住心中情緒,卻無法克制雙手緊握成拳,胸口更是漲滿痛楚。
早忘了如何愛人,也忘了感情是什麼東西的他,如今,當愛襲上心頭,所愛的人卻對他的愛無動於衷!
天殺的!她不能!她不能辜負他的愛!想他費了多大力氣,鼓足了多大勇氣才吐出的感情,她還是簡單一句必須回中原就否定了他的愛。
他悶著聲。「你我已有夫妻之實。」他提醒她。
「喔!不!那只是錯誤,一場錯誤罷了!」她急切的否定,不想再憶起那教自己駑悸的一夜……「我說過了,那是個錯誤,是個意外,你別認真,別……」
握著拳的沙爾呼侃從來也未曾有過這般的屈辱。對一個女人低聲下氣到這種程度卻還留不住她!他往她前面挪了一步,兩人間的距離更是縮短。沙爾呼侃盯著她的眸子充滿盛怒、不信。
對於他猶如獅豹般凶狠的怒氣,夙容畏懼的退了一大步。她知道她惹火他子。
猛然,他雙手緊緊的扣住她的臂膀,縱然語氣是如此輕,但已明顯的透露出他最後的耐性,和蠢蠢欲動的殺氣。
「不淪你說什麼!想什麼!聽好!這輩子,中原你是休想再回去!我不准!不准!聽到沒?」他大聲咆哮,有如狂風暴雨的怒氣向夙容橫掃而來。
被他激動情緒嚇呆了的夙容,已對手臂上傳來的陣陣劇烈疼痛毫無所覺,只能呆呆的盯著他。
坦白說,她被他赤裸裸的情感撼動了,心中那股想留下來的慾望快將她撕扯成兩半……
理智要她轉頭離去,逃回中原;而感情卻又緊緊扯住她,要她留下來,陪著眼前的男人,留在他身旁……
她抬起淚濛濛的雙眼,「我想念我的親人和朋友呀!若為了你……我……我終會一人孤單地留在王朝,留在這兒呀I我不要、我害怕、我……」她含淚哭訴著。
沙爾呼侃見她掉淚,心亂了、慌了、急了,抬起手想拭去她的淚,她一驚,跳了起來,轉身逃走。
「容……」頹然地,放下手,黯然的凝她逃離的背影,苦痛盈滿他全身。
見她痛苦,他的心有如刀割。她想親人、念朋友,是呀!她的親人、朋友全在中原,只她一人孤孤單單在王朝。
她痛苦、她無助,他全看得出來,可是,若放了她,那,他又該如何取回被她竊走的心?
望著她的背影,他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