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一開口,她才覺得喉嚨又乾又渴,好像有幾百年沒喝水。
「卓羚?」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尖叫,然後她聽見對方在大喊:卓羚接的電話,是卓羚接的!接著是手機被搶來搶去、撞來撞去的聲音。
卓羚的大腦被這聲音吵醒,開始了應有的運作。
她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她中了王克華的圈套,然後席非救了她,然後……
想起那夜的狂野放蕩,她的臉灼熱燙人,直直燒到耳根,倉皇的左顧右盼,沒發現席非的身影,心中連呼「幸好」。
她心中唯一的念頭只想逃,她相信只要別碰到席非,就不用面對那夜發生的事。
手機在一陣搶奪後,終於落在姚姊手中。
「卓羚,昏迷三天三夜後,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能動嗎?每次打去都是席非接的,答案都是還沒醒,實在讓我們擔心,現在你醒了,我們也就放心了。」姚姊一連串的關懷叨念。
「謝謝大家的關心。」卓羚誠懇的回應。原來她睡了三天三夜。
「卓羚,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要詢問一下你的意見。」姚姊說,「上回你答應去江南做的專題採訪,機票是訂在今天下午,既然你身體不適,我們打算找人頂替你去……」
對了,她還有個專題要做。
「我可以去。」她忙不迭地搶話,「我馬上過去。」開玩笑,這是暫時逃開席非的好機會。
況且,她也想去看看那棵老樹,她心裡總覺得她該去看看。
「這樣嗎?那你先過來再說。」
於是,卓羚跳下床,伸伸懶腰,覺得全身除了飢腸轆轆外,並沒有不適。
衝過澡,草草抓了幾件衣服,帶了記者證、照相機、筆記,卓羚跳上公車,決定先去吃個飯,再到公司去報到,然後,就直接到江南。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逃開,以免被席非逮到,被迫面對那令人羞愧的尷尬。
***
當席非匆匆忙忙回到小套房,看到床上空無一人時,他差點瘋了。
「羚羚,你在哪裡?羚羚?」他在小得不能再小的套房裡翻箱倒篋,又在桌底下、椅子底下、床底下翻找,「羚羚!」
他明明記得出門時,她還像前三天那樣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連醫生也說她雖然沒事,但也不太可能馬上醒來,大概還要再過一兩天,怎麼他才送醫生回去,她就不見了?
「羚羚!」經歷了上次的經驗,他格外恐慌,就怕在他稍一閃神的瞬間,她就有了危險,造成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羚羚!」
屋內既然沒人,他拔腿奔出公寓,在大街小巷問穿梭尋找,逢人就問:「請問你有沒有看見誰抱著一個女孩走過?」
卓羚還沒醒,她還是個病人,絕不可能自己走掉!
卓羚的失蹤影響了席非的判斷力和觀察力,他一點都沒發現卓羚的衣服少了、行李箱不見了、手機也被帶走了,更沒想到她可能大出醫生的意料,提早醒來到公司去……他的大腦嚇得停止了運轉,只靠著堅強的意志,像熱鍋上的螞蟻,毫無目標的亂闖。
卓羚不會有事的,她絕對不能有事!
「有沒有看見卓羚?你們誰看見了卓羚?」直到第三天,席非才茫然地找到公司去。
「席非?」大夥兒看見他都吃驚不已,他的鬍渣長了,頭髮也凌亂不堪,整個人邋遢不已。「在忙什麼?怎麼變得這麼狼狽?」小賴經過他身旁時,以饒富興味的眼神瞅他。
「卓羚在哪裡?你們誰知道卓羚去了哪裡?」席非激動的拉著小賴,「你知不知道?」
「卓羚?我就知道只有她能使你變得如此。」小賴很得意的看了看席非,才說:「她到江南去啦?你不知道嗎?」
「江南?」席非怔愣了一下,「什麼時候去的?」
「三天前嘛。」小賴回答,「大家都知道啊。」
「三天前?」這麼說,是他送醫生回去那時候。席非想了想,隨即嘶聲裂肺的大吼:「為什麼派她去?你們不知道她是病人嗎?為什麼還派她去?誰准的?!」
天!她是病人耶,怎麼可以派她到國外?萬一……
席非瘋狂的大吼大嚷,把辦公室弄得亂七八糟,所有人都嚇得退避三舍,沒人敢搭腔。
「我要去找她,現在就去!」說著,他衝出辦公室,把車子疾駛向機場。
席非終於走了,大夥兒都暗暗捏了把冷汗,大家又有了新一層的體悟:席非只有和卓羚在一起的時候,才會乖馴、正常,所以,若要日子風平浪靜,一定要想辦法讓席非和卓羚在一起。
姚姊望著席非狂奔而去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想著:這一對,不知要如此糾纏到幾時?
如果真有情,就成眷屬吧!為了日子的安寧,她向天祈禱。
***
卓羚到江南已經五天了,既然姚姊說節目內容任由她發揮,她也就隨意自在的邊玩邊做報導,大概沒有人比她更任性了。
「自古以來,源遠流長的長江灌溉著中國文化,文人用江南來統稱蘇州、杭州、揚州和南京這四大城市,不斷以詩詞來頌揚這瀲灩山湖、繁花似錦、富饒物產和薈萃人文……」卓羚邊玩邊向攝影鏡頭介紹眼前的風景,「到江南來,別忘了搭乘古色古香的畫舫游十里秦淮,思古之幽情……」
她讓駐守當地的攝影記者拍攝美麗動人的風景,自己跑去乘坐人力三輪車。
除此之外,她沒忘記自己的重要工作是找出一棵古樹。
「老鄉,你知不知道咱們江南,有一棵很有名的古樹,一到七夕就湧進許多男女老少?」卓羚才待了五天,就學了不少當地用語和腔調。
「知道呀,江南地方,俺熟的!」車伕豪邁的回答,「說起那棵老樹呀,它的傳說可就多了……咱們江南地區的人都相信,只要在微雨的七夕夜晚,在酉時與戌時交會的時刻——也就是七點,在古木下互訴情懷的男女,便會得到古木的守護,織就一世情緣……」車伕邊踩三輪車邊陶醉的說。
「這種傳說,你信嗎?」卓羚半信半疑。
「信,當然信!」車伕毫不考慮的回答,「我和我那口子,就是在古木下互許終身,當年全世界的人都反對,可是托老樹的庇佑,讓我們的戀情有美麗的結果;不只如此,隔壁的老王、巷口的阿彩、鄰鎮的小黃,都是在老樹下與現在的另一半相遇、相戀,成為眷屬的。」
「這麼說,那古木很有名嘍?是不是每到七夕,就人山人海、男女老少都擠在那兒?」卓羚問,美麗的戀情誰不嚮往?如果她與席非在古木下相會,是不是也會織就一世情緣?
唉,說到席非,她還真有點想念他。
這幾天來他過得如何?回來後沒找到她,是不是急瘋了?
「那是當然,過幾天又要七夕了,不知有多少人已經陸續前往那兒。」車伕說來有幾分驕傲自得,「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去的。」
「咦?這話怎麼說?」
「在宋朝的時候有一個傳說,說古代的姑娘,在完成成年禮後,才可以在七夕到古木下等待命中注定的情郎與自己相會,獲得永世不渝的愛情;可是,如果在成年之前相會,就會有三世情劫,歷盡無數的糾纏折磨,方能修成正果……這只是傳說啦,是不是真的也沒人知道。」
卓羚心上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在不安的蠢動,好像這傳說她早巳知曉,可是她明明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啊!卓羚驚訝不已。
「這樣啊?只要在古木下相遇,就會結成一世姻緣或三世情劫?」卓羚喃喃自語。夢中那兩名女子的身影突然清晰在目,隱隱牽動她的心緒。
「小姐,你如果沒有情人,就到古樹那邊去走走,如果已經有情人,就去織個同心結繫在樹上吧,千年古木會保佑你的。」車伕好心的說,「被古木祝福的人,都會幸福的。」
「謝謝你。」卓羚只是笑,身為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又是實事求是的新聞人員,對傳聞之類的事,實在很難去相信。
***
席非一抵達南京,就馬上展開地毯式的搜查。
他聽姚姊說,卓羚來江南,是為了七夕的特別專輯來查訪一株古木,相信只要循這條線索往下查,要找到卓羚就不難。
於是,他逢人就問:「江南有一棵古木,你們知不知道在哪裡?」
只可惜他碰到的都是些觀光客,任憑他東問西問,仍問不出所以然,所以,他只好繼續茫無頭緒的找人。
終於,在秦淮河畔問到了一戶人家。
「你說那千年古木呀?在蘇州呀,您怎麼跑到南京來找呢?」他著實被嘲笑了一頓,「如果要去古木那裡,可要趁早,大後天就是七夕了,過了七夕才去古木,那就失去意義啦!」
「好……那謝謝了。」席非連忙道別,又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到蘇州。
他只想趕快找到卓羚。一個女子隻身在中國大陸行動,不知潛伏著多少難以預料的危險,他一想到,就坐立難安。
她吃得好嗎?這幾天來都吃什麼?飲食習慣嗎?還是水土不服,就什麼都不吃了?睡呢?她睡哪兒?安全嗎……一想到他對這些一無所知,就心神不寧。
她為什麼要一聲不響的走掉?他已經是她最親密的人了,她為什麼隻字片語也不留,就飄洋過海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席非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答案。
難道成了最親密的人之後,她唯一的選擇就是疏遠?難道她不知道他放不下她,會瘋狂的找她?!難道她不知道她有多美、多好,多麼震撼他的靈魂?
還是她羞於見他?怕他取笑她、羞辱她、遺棄她?或者是……她醒來時,他不在身邊,讓她產生了屈辱感、不安全感?她這個傻瓜,一定又是自己傻傻的想太多了。
該死,他不該離開她半步的!
她知不知道,一旦沒有她,他的靈魂會困頓不安,連最起碼的平靜都失去了?
千年古木,她在那裡,無論如何,他都要在七夕去到那裡,然後,永遠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
太陽已經下山,彩霞在天邊拉起的五彩長紗,也漸漸被黑色布幕取代,天空還沒有飄雨的跡象,妝點在靈巖山上的古式小燈籠已經一一亮起。
「遊遍江南好景,聽遍各地奇聞軼事,時令很快就到了七夕,關於牛郎與織女相遇的七夕,江南又有什麼樣的傳奇呢?就讓我來告訴各位吧!」
尋尋覓覓,走走停停,卓羚終於找到千年古木。
初見到它,卓羚居然有種相識千年、近鄉情怯之感,久久不能自已——這棵樹,不管是蔽日濃蔭或蒼老鬚根,每一枝每一葉,居然與她夢中的一模一樣!
難道在冥冥之中,她與這棵樹有什麼難解的關連?卓羚心驚的不敢靠近。
「這位小姐,請問你要到古木下去做什麼呢?」不敢靠近,只好訪問路過的行人。
「去等我的情郎,只要七點準時在古木下和我的情郎相遇,我們就會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含羞帶怯的小姐回答的很有信心。
「哦,這麼說,你們是約好的?」好一對追求幸福的情侶。
「沒有,我還沒有情郎,但我相信冥冥之中古木會安排好一切。」小姐好虔誠的回答,「古木姻緣,不只是傳說而已。」
古木姻緣,不只是傳說而己。這句話令卓羚暈眩。
不只是傳說嗎?那她夢中那兩位女子,也是古木姻緣的見證者?
不,她們並不幸福,古代那名女子,情郎另娶,留她在故鄉鬱鬱寡歡以終老;另一名民初歌女,情郎死了,留她含辛茹苦的養大骨肉,最後積勞成疾,終於撒手人寰……她沒有感覺到她們的幸福,只感覺到想要將世界毀滅的絕望。
問題出在哪裡?難道是古木傳說失效了?
站在古木下,就是將姻緣交付了出去,遇到誰,就跟定誰了。卓羚無法理解,難道她們不怕所遇非人?
「我要去等我的前世佳人。」一名男子說。
「我相信我一定是跟最心愛的人在前世約定好,這輩子繼續做夫妻,所以,我要去古木下等她。」又是個「古木姻緣不只是傳說」的虔誠信奉者。
「前世約定」這四個字引起卓羚心中的低回,久久不去。
「我相信總有一個人是和我前世約定好的,就像牛郎一直相信織女在等他。」男子神采飛揚。
卓羚忍不住又一陣失神,如果真有前世約定這種事,那麼,跟她約定要在今世一起到老的,會是誰?
席非嗎?她不敢想,她可以思念他、牽掛他、為他淚濕枕畔,不知為何,就是不敢想和他一起到老。
這麼久不見,他還好嗎?有沒有為了找她而發狂?
她沒有一天不思念他,可是,在思念的同時,又不得不想起自己曾經在他面前多麼淫亂不堪,她沒有勇氣見他,卻又椎心刺骨的思念他。
她該期盼他嗎?還是站到古木下,任自己的姻緣隨波逐流,流到誰手上,就把自己交給誰?
卓羚甩甩頭,禁止自己再想下去,這種想法一點也不切實際。
天空飄起了細若棉絮的微雨,三三兩兩的人群冒雨來到古木下,在古木的枝幹上繫上同心結,喁喁私語與談談笑笑間,全是幸福光景,樹旁的小燈籠營造出浪漫氛圍,引人千古思情。
一陣夜風吹來,同心結款款搖擺,像少女盈盈的笑,也把七夕夜的古木襯托的彷彿迷離夢境。
來吧、來吧,時間就快到了……
古木搖曳的枝葉,如幻似真,卓羚竟有一絲神幻之感,彷彿古木在召喚她走入自己迷離的夢境。
卓羚不自覺的移動腳步朝古木走去,距離愈近,她心中的感覺就愈真切,思緒也愈複雜。
「她就是在這裡與那踢弄家相遇……」
她站在樹下,彷彿有人在對她說話……不,這些聲音是從她心底冒出來,早就存在在那兒了。
「柳蝶兒,憑著半塊斷玉,在這裡等了他十年、二十年……他終究沒有償她一世情緣……」
她怔怔望向那方角落,那古老時代的切膚愛恨,全在心頭縈迴。
朝代盛衰、時代更迭,在誰也無法預料的輪迴轉軸裡,柳蝶兒轉生為歌女向薇。
「她在這兒與那青梅竹馬私訂終生,誰知竟也在這兒,得知他意外身亡的消息……在這輩子,她繼續等待,他活著的時候,等待他學成歸國;死的時候,守著一塊刻著『百年相思』的水晶玉墜,期盼上蒼高抬貴手,渡她去與情郎相會……」
熱淚湧上眼眶,瀰漫了她的視線。苦苦等待兩世,除了永無止盡的痛楚與思念,這女子,究竟得到了什麼?
輪迴的轉軸又開始運轉,柳蝶兒再次投胎轉世,出生在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因為前兩世用情太深又苦無回報之故,今世不擅等待、不放情愛、不為情所苦……她的名字叫——卓羚。
什麼?!卓羚腦中轟然大響!
她就是向薇,就是柳蝶兒,就是她夢中那兩個女子?!
一種無法言喻的強烈感覺竄人體內,柳蝶兒、向薇的身影重疊在她身上,令她震驚。
天!她最不信這種事的,為什麼就偏偏發生在她身上?!
「只怪我太年輕任性,才害得你們受輪迴等待之苦。」心中的柳蝶兒對她說,「但是除了怨以外,我並沒有後悔。」
「我整整苦等了一世,接下來就交給你了,你千萬要替我們圓夢,與他白頭到老。」向薇悲切的低吟。
「問題是,他是誰?你們等的是誰?我一次也沒見過,他到底是誰?」卓羚忍不住心慌,「我不能把我一輩子的幸福交給素未謀面的男人!」
席非,你在哪裡?你快來呀,不要讓我就這樣流落到陌生男人手裡!卓羚在心裡急切的呼喚。
「你會知道的,在古木下相逢的男女,會成為永生永世的戀人。」柳蝶兒與向薇的影像,漸漸模糊,變回夢境,恢復成她心底隱藏的前世記憶。
「不要,我不要永生永世的戀人,我只要席非!」卓羚抱著頭大喊,執意對抗命定的輪迴。
「羚……羚羚……」
一個低沉熟悉的嗓音掠過耳際,卓羚驀然抬頭,眼神就那樣定住,再也無法轉移,「席非……」
一個念頭轟進卓羚的腦海——他就是她等待兩世的情郎,就是這一世該與她攜手一生的人!
多苦啊,她等了他兩世……
「羚羚!」席非迫不及待的把她擁入懷中,而此時,很神奇的,正是七點,「酉時與戌時交會時刻」。
「我終於找到你了,終於……」席非的手臂緊緊的箍著她,冒出鬍髭的下巴在她的頭頂不斷摩擦,「不管過去怎樣,不要再走了,也不要再逃了,讓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她是他的至愛,沒有她在身邊,他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這段時間,對他而言,比一世紀更長久。
為了找她,他翻山越嶺、跋山涉水,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才找到這棵古木,眼看著夜愈來愈深,時間愈來愈晚,人愈來愈少,心情也愈來愈絕望,正打算放棄,他就聽見卓羚的呼喚,在那依稀迷離、如夢似幻的古木下,他找到了她!
「你是我的,我們永遠都要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離了。」
前世,他也是這樣對她說的,只是,命運並沒有對他們做妥善的安排。
今生呢?今生會不會如願以償?為一句諾言癡癡苦等兩世的她,已經不敢再輕信承諾了。
「羚羚,我的羚羚,這輩子我要永遠跟你在一起,下輩子也是,下下輩子……再下下輩子……」席非不斷地親吻她淚濕的雙頰,「答應我,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仿若千古的魔咒被破解,苦難的心得到良善的報償,卓羚終於痛哭失聲,「我可以相信你嗎?可以嗎?你讓我等了那麼久……」兩世的苦楚磨難,豈是三言兩語可以道盡?
「你的苦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席非夢囈般的低喃,有些從未出現過,卻無比熟悉的聲音從心底升起,「第一世是大環境的阻礙,我們除了隨波逐流別無他法;第二世,是命運無情的捉弄,我的力量太渺小,不足以與之對抗;所以,在第三個輪迴開始之前,我虔誠向上蒼祈求,情願用我的一切交換這輩子跟著你、守著你、愛著你,至死不渝!」
「啊?」卓羚的淚又湧出來了,「你也有前世的記憶嗎?你也夢見自己的前世嗎?」原來他並不是全然不知嗎?
在那一瞬間,卓羚的心踏實了,那受盡折磨的兩世情緣,彷彿都已有了代價。
席非並不回答,只將深情纏綿的吻落在那絮絮叨問的紅唇上,將那只有他看得見,內鐫「百年相思」的傳奇婚戒套在她蔥白的指尖上。
交握的手中,兩個胎記緊緊交疊,心型綠鑽中,「百年相思」四個字逐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