呶呶∼∼∼∼∼∼咻咻咻……嗥嗥……咆……
凌晨四點多的電話。
沒人接聽。
也許是不爽接聽,但是曖昧的鈴聲很堅持,不氣餒的態度似乎很有把握電話主人在這天將明而未明的時間,清醒得跟白天沒兩樣。
山豬做愛的鈴聲一次、兩次、三次……第七次響起,一夜七次郎耶……要是種豬真這麼賣力,恐怕早已精盡豬亡,下輩子投胎不要當種豬了。
檯燈旁的人終於揉了揉有些倦的眼,放下書本,在第八次哀嚎還沒響起的空檔接了電話。
這個夏犀,又擅改他的電話鈴聲。
上次是日本AV女優的叫春聲,再上次是一枝番阿火跟汽油桶,再上上次竟然是布袋戲裡的黑白郎君……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啦!
下次不知道她又要拿什麼更離譜的噪音來荼毒他的耳朵。
明天非好好說說她不可。
「喂。」低音,很低,像薩克斯風的低音調。
「財神爺,我跟凰上的智囊團打賭你還沒睡,果然被我猜中了。」話筒傳來爽朗的笑聲,還有喧嘩的酒杯碰撞聲,「喂,賭金收來,我贏了,每個人五百塊,美金喔,誰都別想賴!」
他把話筒拿遠了些,眼睛瞟呀瞟的瞟回放著書籤的那一頁書。
……闊葉林的枯枝經過堆積發酵,形成的柔軟土壤,可以是……
「喂,財神你還在嗎?」嬉鬧的人回來,聲音有點緊繃。
「嗯。」
……稻草碳是色黑無菌鉀肥,適合……
「你最近好嗎?財神。」
又被打斷。
「別再叫我那個名字,很久不用了。」他並不喜歡有綽號,他從來都不是搬錢給別人的散財童子,人跟人是互惠的,這些老闆級的人到現在還是搞不大清楚其中的道理。
這次,又是誰把他的電話號碼洩漏出去?
「自己招吧,那邊的鄉下人都怎麼叫你?」那種拉攏、稱兄道弟的味道很重。
「這裡的人沒那麼多名堂。」名字還是最直接的。
「呿,沒創意!」他真不知道鄉下有什麼好的,一板一眼的生活調調哪有大都市花花世界的好玩。
「是,創意大師,你凌晨四點給我打電話就為了炫耀你的創意?」要是繼續沒意義的哈拉,他要睡了。
「你很不夠朋友噢,躲到鄉下去就把酒肉朋友給忘光啦,你要是敢收線我馬上殺去,把你從蘿蔔坑挖出來曝屍荒野,讓你永無寧日!」對方如開閘的大壩,滔滔不絕的大肆鞭笞沒人性的舊友。
「我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交情有好到講話這麼隨性嗎?
「病你的大頭!試問世界上哪個病人天快亮了還不睡的?夏草,你當我今天才認識你的嗎?」
「我是希望我們從來沒認識過。」真希望他長話短說。
「你敢……」話筒那端的人並不是真的想提刀上門,他沒那膽子。
「你有屁快放吧!」
夏草再度提點那個大白目,要他長話短說,哪知道絲毫不把電話費放在眼底的人就只想對他噴口水。
「不提你的病,提了我就嘔氣。」這是微利時代,人人搶錢耶,像他這樣的專業人才比鳳毛鱗爪還少,去到哪,大家都搶著要,真要說哪還有時間生病,這笨蛋偏偏放棄太好機會,一點都不把握。
「我已經不是貴公司的搖錢樹,把自己嘔壞了,划不來。」
「我是把你當成夥伴,說搖錢樹……太難聽了。」
「你心裡有數就好。」
陰森森的語調傳過來。「夏草兄,朋友一場,你就老實說,是不是哪家財團把你挖去了,錢的事情我們好商量,你給個價碼,一口價,好不好?」瞞天過海,抓龜走鱉……
事發都好幾年了,他就是不信。
夏草沉默以對,對方像是知道他踩了地雷,趕緊把話兜回來。
「老實跟你說了吧,我來報喜的,猜猜哪門子喜?」
真是不改陋習,芝麻綠豆的事也要猜。無聊至極。
「怎麼我聽起來比較像喪事?」
「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真的吐出象牙來你一定把我抓去賣。」稀世奇寶咩。
「財神,我真的好懷念你……」對方唱起哭調。
「我又還沒死,輓聯、鮮花一概全免,現金實在!」
「財神……」
「大老闆,你再亂吠,我掛電話嘍。」過兩天要把電話號碼換掉。
「夏先生,本山人要結婚了,婚期訂在X月X日,男儐相有你一份,你來不來?」
「紅包禮數一定不會少你的。」
對方○○XX的亂罵一氣。「你以為我來要錢的,夏草,別這樣,我真的需要你……」洞悉他會拒絕,軟的硬的都卯上,另外還附加一曲哭調。
他哭得叫人心煩。
「夏兄,就看在你曾經欠我一次人情的份上,幫我這一次,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行吧?」
夏草考慮了下。「你說的?」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吧,就這樣說定。」
「哈……」他樂歪,笑傻了,差點沒跪謝叩恩。
「新娘是哪裡人?」夏草實在不想再聽那些會甜死蜜蜂的諂媚話語。
話筒那端沉寂好一下。「你也認識,就我公司那個死對頭的女兒。」他扭扭捏捏說了個名字。
「宇太?」
「就我公司對面那幢大樓十八層宇太公關,每次跟我爭奪Case,搶檔期,還誓言要找黑道弟兄圍堵恐嚇我的頭號大敵啦。」
嗯,他有印象。
冤家變親家,喜劇收場,還鬧出「人命」,嗯,雙喜臨門,不錯、不錯!惦惦吃三碗公的那種。
「恭喜了,多了個戰將,你的事業版圖更加廣闊了。」
「三八兄弟,老婆是娶來疼的,結婚後她要乖乖在家洗手作羹湯,闖事業,我要的是你這位專業經理人,都怪你退休得太早了。」
他鬼話連篇的本領依舊爐火純青。
「照你這麼說,朋友就是拿來陷害的嘍。」
「哈哈,騙不過你,你還是跟以往一樣精明,寶刀未老!」
「扮豬吃老虎沒有你厲害。」斯混過商場的人不會有人把他那套話當真的,明刀沒有暗槍可怕。
話筒傳來笑聲,有幾分被說中的心虛,幾分得意。對方又拉咧了幾句關於事業上的問題,這才掛了電話。
夏草拿來行事歷,翻到了日期,龍飛鳳舞的筆跡在上面做了註明。
結婚吶,這是這個月第幾個紅色炸彈?
原來已經到結婚旺季了。
這條婚紗街屬於一級戰區。
不過幾百公尺的大道,華麗典雅的店面隨便數數就有三十一家之多。
競爭之激烈,看寒流冷颼颼還有一堆露胳臂、大腿,身穿半截式婚紗到處分送贈品、宣傳單的辣妹拉生意就可知道。
往前再走幾家,疊起的電視牆正大力放送碧海藍天的海灣、物美價廉的婚紗套裝、金碧輝煌的攝影棚、五星級飯店;再再過去,跳樓大低價,婚紗大拍賣,要是不到此家婚紗公司拍照,簡直就是對不起鈔票,對不起釣到的凱子爹似的……
在各出奇招的浪漫店面中,Happiness Bridal幸福婚紗公司絕對不是最顯眼的,但是它剛好在三角窗地帶,位在最醒目的地區,店面規模雖然比不上其他家,生意倒也沒少過。
獨特的櫥窗上有著醒目的兩排紅色字體:
婚禮是幸福的開始,結婚,從美麗的婚紗開始。
而幸福婚紗的賣點就是手工婚紗跟創意婚禮。
這年頭,創意是很大的噱頭。
每一對新人都想擁有最特別難忘的婚禮。
創意在這裡就有了舉足輕重的位置。
「嘩,這套禮服好漂亮唷,簡直就像是為我專門設計的一樣,還有,還有你看,這家店好有創意,竟然把兩枚結婚戒指套在茶花樣式的頭紗上面,美到不行,叫人好感動喔。」一對年輕男女走了來,全身名牌的女孩子杵在櫥窗前不走了。
這似乎是婚前的症頭,柴米油鹽先不管它,以後的以後再說,要跨進愛情的墳墓,總要先抓住些以後後悔還可以拿來聊以安慰的東西,譬如說美到叫人噴鼻血的新娘裝扮,是這一生唯一的夙願,不穿上這套用銀子砌起來的婚紗就別叫老娘嫁!
男人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好感動的,就兩隻金戒指嘛,但是他也無意潑女孩子的冷水,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進去裡面看吧。」
原來是專程來看婚紗的。
「店面有點小耶,我們剛才走過來隨便一家都比這裡大。」看看別處,高大的羅馬柱,璀璨的門面,講氣派、講裝潢,都比這家強上幾百倍。
有點小沒面子。
「說好我只陪你來看一家。」男人沒什麼感覺。
「那為什麼是這家?」放近一看,已經不是女孩子年紀的女人不依。
「直覺。」每家婚紗公司不都一樣,為的是把男人口袋的錢掏出來,但是這一家看起來比較不那麼世儈。這是他看順眼的很大一個原因。
「不是為了要省錢吧?」
「怎麼可能!出發前也是你指定要來這家的,說是Style介紹過。」
「我只是覺得它有點小,怕名不副實嘛。」有必要這麼犀利嘛,又下是談生意,一點情趣都沒有!
「那進不進去?」
「進!都來到門口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幸福婚紗用花飾綴在門框的門。
用色舒服的空間,大多是綠色植物,進門讓人眼睛一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看得出來很用心打理過環境。
只有摸過植物的人才會知道,不管是盆栽還是花卉,都要比人工環境來得需要照顧。
這裡的每株植物都被照顧得生氣盎然。
模特兒身上穿的款款婚紗,男女禮服都有與婚紗配套的首飾、手套、花飾,整體造型讓進來的顧客徘徊再三,都捨不得走。
女人按了接待區上的電鈴。
幾乎是馬上的,從漫天蓋地的婚紗中鑽出一個人來。
她身穿棗紅針織衫,皮窄裙,黑馬靴,如黑綢的頭髮中分成兩邊,綰在後腦勺,端莊中帶著點俏皮,有種職業上的幹練卻不討人厭。
「呃……歡迎光臨!」扶了扶下滑的眼鏡,姚仙很快的扮起笑容。
身體隱在高度及腰的櫃檯後,她暗自瞄了瞄只有她知道藏身處的小鏡子,見到一綹頭髮掉到眼前,不著痕跡的撥到耳後,塞緊。
「我是Style介紹來的,東財團的千金,你記得嗎?」Style的婚禮已經結束,受邀參觀婚禮的她對別具一格的會場印象深刻。
要結婚的人對於婚禮的事情總是要諸多打聽,尤其是女人,再三比較,總是覺得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在職場上同業競爭,事業上一見高低,一生一次的婚禮也要比一比,比看誰撒銀子撒得多,撒得有質感、有氣派。
這種心態沒啥不好,只是便宜了這些婚紗業者。
「歡迎,請坐!」長S狀的櫃檯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的,透明中帶著現代感,一束黃白相間的水仙以水盆養著,小巧而養眼。
幸福婚紗很少做廣告,因為沒有預算,人手又不足,靠的就是客人口耳相傳的口碑。
姚仙當然記得自己的客戶,當個婚禮設計師必須有個博學強記的腦袋,就算偶爾凸槌忘記也要假仙一下。
旁推測敲總會讓她找到蛛絲馬跡,進而想起來的。
「兩位好,我是Happiness Bridal婚禮設計師姚仙,很高興可以為兩位服務。」她很快在腦海中搜尋東財團的千金……幸好沒有忘得太徹底。
感謝她有著不算差的記性。
「那好,我只有簡單的要求,場面要大,面子要做足,錢不是問題!」她是大格局的人物,錢要砸得鏗鏘有聲。
姚仙停下拿簡介的動作,「那是當然,每場婚禮我們都很慎重,針對顧客的需求,做最完善的企劃。」
「我聽說你們的婚紗都是手工作的?」
「是的。」像這樣樣樣有主張的前衛女性,姚仙知道自己不用提出太多主張,只要遵照客戶的意思去執行,就能達到對方的水準要求。
「婚紗的樣式由我來決定,決定好我派秘書傳真過來,你照樣式縫製就是了。」坐鎮指揮人習慣的女強人,果然早就規劃好自己的結婚藍圖。
姚仙眼瞄瞄,微凸的小腹有點藏不住了……呵呵,原來鬧出「人命」了,難怪婚紗的樣式要自己來。
但是,「婚紗裁縫是很重要的,我建議跟我們的設計師商討一下,她是個優秀的禮服設計師,我相信她可以給你比較中肯的意見。」她能拿捏自己現在的尺寸嗎?既然都不需要他們這些專業人員發揮創意,連意見都不接受,那這個女人到底是來幹嘛的?炫耀她的錢嗎?
「不必!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
姚仙擠出所剩無幾的笑容。姚仙、姚仙,你可要撐住,這年頭,客人就是老大!
「是的,那就全部照您的意思,我會盡力。」也就是說以後要是哪裡凸槌她可不負責的。
一肚子腹誹……唉,婚禮設計師干的不就是收拾善後,還有一切瑣碎事情嗎?大家要不是貪圖方便怕麻煩,何必來找她?
唉,她以前可媲美米其林輪胎的絕佳耐性呢?
姚仙不經意瞥到一旁男人打了個無聊的小呵欠。
他可是一點意見都沒有啊。
他那略帶意興闌珊的表情有種慵懶的性感,長手長腳隨意擺放,令人很想窩到他的大腿上去。
「這位……先生有什麼意見需要我們注意的嗎?」糟糕!她可是專業人士,卻對客人的男伴流起口水,這是不道德的!
這樣的問法也下夠專業,但是,結婚不是個人的事情,她就是見不得男人在這種場合還撇得一清二楚,好像他只要負責拿錢出來,其餘都是女方的事。
夏草怔了怔。「不關我的事,只要她喜歡就好。」
姚仙笑容不改,但是對他的印象卻在心底打了個折扣;婚禮只是婚姻的門檻,要是連這道門檻男人都沒有耐心跟女方扶持著度過,以後的婚姻實在叫人不敢想像。
半個小時後她跟準新娘達成初步的協議,唉,這個戶外主題婚禮的Case,並沒有比往常的好接,在商言商,就算是結婚這種浪漫的終身大事,一談到錢,也是斤斤計較得很,是誰剛進門的時候大力嗆聲說錢不是問題的,還全權交給他們呢,結果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說再商量,要把錢從別人的口袋挖出來,的確很難吶。
磨來磨去,耗了三個小時才送走客戶。
「仙仙姊,Case談成了嗎?」盛雪,幸福婚紗的招牌之一,手工婚紗設計師:她有著圓圓的臉蛋,像水梨一樣的皮膚嫩得可以掐出水來,她卻對自己的臉蛋怎麼樣都不滿意,嬌小的個子看不出來只比姚仙少一歲而已。
「還有得磨呢,想趁機壓低價錢就坦白說,拐彎抹角實在叫人無力。」姚仙翻動桌上型的月曆,用紅筆圈起來的地方都是確定的工作日。
「那就別接了。」
「不行!寧可錯接也不能錯放一個。」
「姚大老闆,你也行行好,我可憐的十根手指都是繃帶了,你還想怎樣?賺錢魔女!」晃動果然包滿繃帶的十指,盛雪已不想沒日沒夜的趕工,趕得男朋友都快跑了。
「小姐,創業維艱,你不想想我們當初開業時候的情況,現在有進帳不賺太對不起自己了。」
剛開業的時候三個女人每天閒閒打蒼蠅,巴著櫥窗數人頭,一度曾經有兩個月半個客人也沒有,個性衝動的余菲還出去拉過客人,卻被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路人當成援交妹,氣得她差點不幹。
後來走過那段慘澹的歲月,她們分外珍惜現在擁有的。
幸福婚紗,婚禮設計兼業務兼花藝設計是她,盛雪專業設計手工婚紗,余菲是美容師,負責新娘化妝造型保養。
至於攝影則是外包。
這是幸福婚紗最弱的一環,當然啦,外包沒有不好,但是常常為了跟那些大牌攝影師喬時間喬得姚仙一肚子火。
她發誓,總有一天她要請一個世界一流的攝影師,讓那些喝過洋水就以為自己紅到發紫也離發黑不遠的廣告、電視攝影師瞧一瞧!
至於最重要的會場佈置就全體動員嘍,誰叫她們為了節省資金捨不得多請人。
掃地兼撞鐘,就是她們血淋淋的寫照。
「仙仙姊,我男朋友已經下最後通牒了,說我要是再敢放他鴿子,就要換他永遠放我鴿子啦。」這是她今年好不容易維持五個半月還沒切的男人耶,就不能讓她稍微破一下紀錄喔。
「那種男人甩了算!」印象中只是一個小白臉,姚仙一百二十個贊成盛雪將他放水流。
「我不要,冬天一個人睡覺很冷,沒有他,我一個人睡不暖。」
「你笨蛋啊你,買一張電毯要比男人好用多了。」姚仙捏她鼻子。
「仙仙姊,你有經驗喔。」
「就算有,也沒你的多。」盛雪是三個人裡面換男友速度最快的,要不是她沒那種閒暇工夫,記錄這小妮子究竟汰舊換新的動作有多快,要不然真可以申請金氏世界紀錄也說不定!
「討厭啦,我只是不想浪費自己跟別人的時間。」還理由十足呢。
「總之,這陣子你多辛苦一點,等結婚旺季過去,我出錢慰勞你們到南投清境去玩,我們上次去那裡出外景你也說風景很清幽,改天也許有機會釣個牛仔回來也說不定。」
「不是空頭支票?」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
「但是,仙仙姊,我比較想出國,最好是歐洲一月游,咱們找家合作過的旅行社,機票打折,有得玩,荷包又省,你說怎樣?」小妮子作夢貪心得很。
「你啊,趕快把手上的工作交出來再說。」公司要是休那麼久準定要關門大吉了。
幸福婚紗可是她的心血。
「又是工作,仙仙姊,你今年也二十九歲了耶,到底有沒有想過嫁人?你家裡的人都不催嗎?我媽說我要是繼續賴在家,要收我租金啦。」跑去工作室抱來頭紗,盛雪準備跟姚仙促膝長談,打發沒有客人的時間。
姚仙用筆桿戳了戳鏡框。
「你想搬出來?」二十八歲才鬧離家會不會太老、太遲了。
「要不是他們一天到晚想出清我這個存貨,住在家裡要比外面好太多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又不用擔心房租、水電這些煩人的小事。
「嫁跟不嫁你最好想清楚,別到時候哪一樣都後悔。」
「我知道啊,所以才跟我爸媽他們嘻嘻哈哈,大家一起來耗,哪天要是真有個看對眼的再說嘍。」談了許多戀愛,她歸納出一套心得,那就是--順其自然吧!
「嗯,幹我們這行的工作時間長又瑣碎,哪個男人受得了我們說空不出時間來約會。」十個有十一個都以為她們撒謊沒誠意,告吹的告吹了、不玩的不玩了,無辜的她們只能回來守著工作,一年又一年,還是一屋子的單身女郎。
「要我說,那些男人的眼光全部都放在褲子口袋中忘記拿出來了。」拿在手上的針飛來飛去,也許有空她可以扎個布娃娃,許個誰來愛我的願望吧!
姚仙遠離盛雪的「危險範圍」,也拿起乾燥花束做成心型的,另外再進行安裝天使翅膀的收尾工作。
對於西式婚禮越來越是講究的新婚男女,就連餐廳的椅子也很捨得砸錢。
暫時沒有客人的空檔,兩個年華正盛的女子守著一屋子陽光,為別人作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