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個重心不穩,她猛地跌倒。她狼狽地爬了起來,又跑。
「丹妮雅,回來!」
「不,不!」她對自己低語。
「回來。你知道你可以信任我。」
「不。」
「卡!」冷奇不耐煩地比個手勢。
片場呈現短暫的寂靜,接著又恢復了熱鬧。
「瑪琳,你的表情必須再誇張一點。追你的是一個殺人魔,見血就興奮的傢伙,可不是你鬧彆扭的愛人,想像他頭上長了兩隻角的樣子。」他將左右食指往頭上比。
片場中傳出高高低低的笑聲,笑得最誇張的,就是瑪琳。
「導演……」一名工作人員擠向前對他咕噥數語。
「好,反正只剩這麼一個鏡頭。休息一個半小時,我們待會兒再來。」
宣佈解散後,他快步走向角落的小休息室。關上門,拿起了電話。
「喂?」他拿起擱在一旁的可樂,拉開拉環。
「我是焰。近來可好?」冷奇愣了一下,接著一股喜悅的暖流滑過疲倦心頭。「怎麼有空打電話來?」
「我要結婚了。」
「噗!」冷奇差點忍不住爆笑出來,他急忙用手掌掐住自己的嘴巴,等又冰又辣的液體順利灌下喉嚨,才又再度開口。
「你要結婚了?」
「是的。」堂弟的聲音聽來總是如此冷靜。冷焰,就如同冰封的火焰,他想著,看來的確有人把那層冰給燒融。
「新娘是誰?」
「她叫莫晶兒。在電話裡說不方便,你來,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好好聚聚敘敘。你會來吧?」
掛上電話後,冷奇著實發了好一陣子呆。
很少有人知道他系出冷民一族。冷氏被封稱為「美國經濟幕後的黑手」之家族,以金融強者之姿插手各行各業,可說掌握全球近三分之一的經濟動脈,近年來在冷焰的領導下氣勢更為坐大。
曾有傳聞道,冷氏的財產可以買下整個美國。這種訛聞雖有些誇張,但冷奇卻知必有其可能性。
冷日新——他的爺爺,膝下有一群兒女及孫兒女。他是長孫,原本也是總裁的第一順位繼承者。他從小就不停接受嚴格的訓練,卻只感到反感至極,所幸的是沒幾年後,他的堂弟冷焰逐漸受到老人家矚目,再加上自己對商業著實一竅不通,冷日新才算是「放棄」了他,這才得以擺脫掉家族的企望。
所以有時他會對冷焰感到一絲愧疚,那是多麼沉重的擔子,可以使一個男人冷酷無情。他知道自己欠冷焰太多,要不是冷焰,現在他如何做自己喜愛的工作呢?
他們可謂是冷家最頭痛的三個傢伙——他、堂弟冷焰,以及堂妹冷魅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許多名門望族內都藏有許多髒事或秘密,他們家自不例外。冷焰的父親為了一名風塵女子主動放棄繼承權,至死都不再踏入家門一步。所以冷焰在尚未當上總裁之前,一直被家中一群自命清高的傢伙百般排斥,若不是他實力精強得沒人能比,恐怕那張寶座還沒坐暖前,就會先被人給整死。
冷魅衣是他叔叔在外風流一夜的結晶,尚未滿月便被抱回來——她的母親以一百萬美元的代價賣給冷日新。嬸嬸對這個老公在外面生下的野種始終冷冷淡淡,雖然沒有虐待她,卻也絕不可能對她有任何好臉色。小時候的冷魅衣陰鬱、缺乏笑容,長大後變得狂野不羈,十多歲就和冷日新吵了一架,繼而離家出走。
這樣算起來,他的雙親還是冷氏中少數正常且快樂的一對,印象中的母親是個溫柔的日本女人,和父親相親,彼此皆有好感,在兩家都同意的情況下結了婚。母親是個傳統的賢妻良母型,與父親一直相敬如寶。而父親在冷氏企業裡上班,表現亦不差。不過,後來父親在他未成年時搭飛機失事,從此,他失去了父親。而母親亦在三個月後,因思念成疾,跟著父親走了。
冷家中的三頭黑羊雖是手足之親,但個性卻是完全不一樣。冷奇喜歡笑,個性爽朗,俊俏的外表在女人堆中無往不利,但他卻從不使女人哭泣。冷焰深沉得常令人無法捉摸,彬彬有禮的外表下飽含著豹般的能量。魅衣呢,毫無忌憚的個性如陣颶風,像一名美艷的吉普賽女郎。
他很高興聽到堂弟將要完成終身大事。
翻開記事手冊,他得為一周後的婚禮抽出空來。
* * *
「好萊塢中最性感的東方男子是誰呢?尾崎男?或香港的陳隆?還是華克.楊?」螢幕上黑人女播報員正開敔塗得亮紫的雙唇。「讓星星報的莉莉公佈答案,那就是——凱恩。」
「莫晶兒小姐,你可願意接受這名男子為夫,願以一生服從他、愛他,接納他為你的終身伴侶嗎?」
「我願意。」
「在神的面前,這對男女願意共伴一生,不論疾病、災難,他們將一起共度,在神的面前,我宣佈他們正式成為夫妻。」
冷焰輕柔而堅定地吻上妻子的唇,小小的教堂中傳出溫馨的掌聲及笑語,還有感動的淚水。
冷奇身旁的老婦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眼角,他好笑地安撫拍拍她的肩背。她是家裡唯一出席的長輩——冷青梅。
「梅姑,好了啦,不要哭了。」
「我……嗚,太感動了嘛。」
她已經五十好幾了,也是冷家唯一疼愛這三隻黑羊的長輩。他們也許不尊重其他人,但卻絕對禮讓姑媽三分。
他們都叫姑媽「梅姑」。她的丈夫已死,目前獨自住在台灣的鄉間——台中的一個小鎮上,是一處安靜的小地方。
大學剛畢業時,他曾到姑媽那兒小住過一段時間,對台中留下溫馨的印象。他微笑地想起小麵包店常飄出的點心香味,花鋪那一簇一簇盛開的玉蘭花,午後雨過松木所散出的清新氣味,孩童無憂無慮的嬉笑……年少氣盛的他,愛將此地當世外桃源。
梅姑的丈夫早逝,和獨生子張家章住在一起,而張家章高中畢業,便飛到雪梨唸書。待張家章大學畢業後,便在那兒成家立業。梅姑偶爾會飛去探視兒子,但張家章從未回台灣一次。
沒回來最好,冷奇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旋即又放鬆,露出一個苦笑。我是怎麼了我?。
「……阿奇,你有在聽嗎?」
「什麼事?」
他回過神時方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小群人之中,冷焰伴著他的新娘、花僮,梅姑則關切地看著他。
「我說——你有沒有空到台中陪陪我這孤老婆子。」
「家章要回來了。」冷焰忽然插口一句。
張家章?冷奇發現全身神經緊繃了起來。「從澳洲?」
「是呀,那孩子可真不孝喔,十多年了,才想到要回來看看。他的生意真的太忙了。」梅姑的語氣隱含著一絲驕傲。在她心中,兒子自然是最好的,從來不靠冷家的關係在外闖漾。
「我是很想去,梅姑。可是我們已經準備要去歐洲度蜜月了。」冷焰先表達出他的歉意,深邃的眼中是一片遺憾。
「這我不怪你。但你們三個總要有一個來給我老婆子撐腰嘛。小衣那孩子也不知跑哪去玩了……」梅姑叨叨絮絮,雙眼直往冷奇身上歔。
「呃,梅姑,我——」一觸及老人暗示哀求的眼睛,冷奇竟有種彷彿自己是劊子手的錯覺。「——最近正好有空,事實上,我打算還沒接新的片約之前休息一個月。」
「真的嗎?」海姑顯然並不放心。三固孩子中,她又特別偏愛冷奇,她自然想再三確定。
「真的。」冷奇笑著圈住老婦人的肩。「只要您每天燒兩道好菜請我,比方像宮保雞丁啦、翡翠白玉啦、羅宋牛肉湯啦,喔!當然少不了糖醋烤魚…‥」
* * *
衛又綺被電話另一頭傳過來的消息給震撼住了。
「……當然,對於命名儀式,我已經開始心懷恐懼。事實上呢,我現在只要一聽到「嬰兒」這兩個字,就鬱鬱寡歡……身為三個青少年的母親,我相當瞭解這箇中滋味。在那時經期不順,我本來怕是中年危機已提前來臨,你知道的;空巢症候群以及各種可能的併發症威脅……小綺,你有在聽嗎?」衛嬌月問道。
「是的。」衛又綺好不容易開口,回答姐姐的問題。「你又懷孕了?」
「噯,是的,是的。我昨天拿到檢查結果,我及阿力都嚇了老大一跳。我從來沒想過……」
衛嬌月的聲音在耳中短暫地模糊消失……她的姐姐懷孕,要生小孩了?
「當然,這年頭有許多女人也是四十歲才懷孕。」衛嬌月若有所思地說。「但我的小蕾及小正會怎麼想?小亞亞又會怎麼想?你不知道,孩子正值半大不小鬧脾氣的年紀,你又正挺個大肚子……都要怪阿力,事前沒想清楚。」
「嗯。」衛又綺慢聲回答。
「對了,談到這,你最近是否接受了杜良明的約會?」
衛又綺覺得胃部一陣緊縮。
衛嬌月和這個小妹足足差了十多歲,常以母親的口吻及態度對待衛又綺。長姐如母,對妹妹什麼事都關切無比,有時甚至過頭。
衛家有六個孩子,嬌月及又綺正好各排首尾。衛又綺纖細清麗的外貌加點太大的黑眼珠,還有弱不禁風的身子,她的外貌看來甜美得有些脆弱。如果她再將頭髮束成兩條辮子,二十四歲的她看起來就會像十六歲的小女生吧。
衛嬌月的聲音此刻已變得十分刺耳。
「又綺,你在聽嗎?」
「是的。不,我並沒有和任何人約會。」
衛嬌月又譏哩呱啦地說了一堆話,但她已封閉了知覺,任一字一語如流水般迅速滑過。她實在不想理會衛嬌月那老媽媽似的諄諄教誨,但又不好就此掛上電話。
反正都是千篇一律的老詞。衛嬌月認為小妹的私生活猶如一潭死水,需要多和異性接觸、交往。
「現在哪有人到二十四歲,還沒有超過晚上十二點不回家的。」衛嬌月有一次就如此粗率,卻非常真實地道出這一點。「你可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孩子喲,我不相信沒有人不想約你。我並不是說你要像只花蝴蝶般才算正常,但你從沒考慮過要結婚嗎?」
「沒有。」衛又綺斬釘截鐵地說。「我喜歡一個人自由的生活。」
一個人,是可以守住所有秘密的。
好不容易結束和姐姐的通話,她全身緊繃著走入浴室。十分鐘後,高溫的熱水仍無法和緩她體內的神經。
一個寶寶…‥她的腦海中始終無法浮現出任何一個寶寶的臉孔。她不自覺將手臂提至胸前做環抱狀,卻悲哀地仍感受不到那股假想的重量。
一個寶寶的身體,在懷中的蠕動,髮際肌膚散發出的乳香……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一顆淚珠無聲無息悄然出現在眼眶中,她努力地將它眨掉。
水溫漸涼,她才機械式的起身。
親愛的上帝,一她低聲祈禱。「請原諒我的罪……」
* * *
車子緩緩駛進記憶中的鄉間小路,最後停在一棟紅瓦白牆三樓式的優雅而小巧的建築前。房子四周栽種著一排繁花嫩葉,點綴出溫馨的色彩。
「阿奇。」
在廚房裡聽見聲響的梅姑跑了出來。冷奇熄火,方才下車。初春乍寒,所以他穿了件寶藍色的毛衣及牛仔褲。陽光反射在雷朋鏡片上,灑出他一身昂揚的俊美。
廚房的窗抬擺著一盆小小的、不知名的紫色花朵,正好配上淺綠色的簾幔。冷奇從冰箱中拿出牛奶,順便偷襲擺在小餐桌上的巧克力脆餅。
「嘿!」梅姑抓到他正在湮滅證據——忌猶未盡地舔舐指尖上的碎屑。
他毫無悔意地咧嘴微笑。「先下手為強呀,反正還這麼多不是嗎?」
梅姑作勢往他頭上敲個響記——這可是一個高難度動作;因為她才一五三公分他卻有一八零公分。冷奇很乖地俯下身、低下頭,不忘淘氣地向老婦眨個眼。
「你唷——」梅姑忍不住咧嘴,再次被他逗笑。這孩子,從小就是個開心果。
「做這麼多要送給誰?」乘老婦人轉身,他忍不住又往餅乾伸出魔爪。
「噢,柯家的大女兒明日要舉行受洗,並在花園舉行一場小小的茶會——我敢保證,大家會愛死這些小餅乾喲。」梅姑自豪的表示。這個小鎮上的居民大都是信奉天主教。「家章回來時,我還會做更多種口味的,我敢打賭,他那對雙胞胎一定會喜歡。」她開心地提到孫女們。
又要見到家章的那對雙胞胎了,他想著。「你確定他們下週三會到?」
「是的。」梅姑點點頭。「他們可以擠一擠,睡在大寢室中,而你的房間還是二樓那間客房,我都整理好了。」
「沒關係,梅姑。」冷奇可以想像樓上擠得像沙丁魚罐頭的情況。「我可以把客房讓出來給孩子,她們可以睡得舒服一點。」
「怎麼可以。你可是我請來的客人啊,人多才熱鬧嘛。」梅姑被他的提議嚇了一跳。
「我怎麼會是『客人』呢,梅姑您這樣說不就大見外了?」冷奇微笑著反駁。
「但是哪有把客人趕出去住的道理——」
「哎,梅姑,您再說我是「客人」我可就真的翻臉嘍。我晚上睡在紀伯開的旅館裡,白天還是可以來陪您的。更何況我挺自私的,希望可以抽點安靜的時間看看一些東西。您不認為這是一舉數得嗎?」
話說得很美,但冷奇內心深處知道自己不想住在梅姑家,十分不樂意再和張家章見面的原因……
那麼多年過去了,往事仍猶如陰魂不散的鬼影,無法擺脫。
* * *
柯家初生兒的受洗儀式在早上結束後,茶會便緊接著在下午舉行。柯家夫妻人緣很好,場面比冷奇所預估的還要熱鬧。他啜口冰涼的雞尾酒,漫不經心地挑個角落佇立一旁,冷眼旁觀著人群的一舉一動。
很早以前他就覺得當個旁觀者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在美國他就常常往露天咖啡座一窩,利用整天的時間注視著在他面前穿梭不息的人潮車流。這個有點「怪」的習慣倒為自己賺來不少艷遇,他也善加利用享受著。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在千萬張來去的臉孔中,找出一顆明日之星。
比方說瑪琳.李,他這部新片的女主角。
小孩嬉笑尖叫著鬧到他身邊,一個四歲左右的小男生顯然煞車不及地撞上了他。冷奇悶哼一聲,旋即綻出笑臉扶著小男孩站穩。小男孩甩開他的手,呆呆地看了他一、兩秒,又轉身跑開,加入同伴之中。
梅姑正喋喋不休地和一群年紀相仿的長輩東家長、西家短地聊著,柯家養的大花貓蜷伏在木頭柵欄旁,瞇眼覦覦會場,呵欠般仰天喵嗚一聲,才將頭理入網得緊緊的、毛茸茸的身體間,閉目養神。
一抹被陽光照亮的沉黑色拉住他所有的目光,定睛細瞧,原來是人的發澤。他知道;除了衛又綺外,沒有其他女人有如此烏黑亮麗的秀髮。
有人在看她。
衛又綺可以感覺到頸後毛髮直立。她並非沒接受過男士的注目禮,但在以前,只有一個人給過她如此不安,而又震撼的感覺……
她不安地調整套著珍珠白套裝的身軀。不會吧?那個人不可能會出現啊!回過頭去,衛又綺,怎麼沒膽子回頭——
「又綺!」毫不知情的梅姑喜孜孜地踱了過來。「好久沒見到你了,你這孩子真是愈大愈漂亮,來,我瞧瞧……阿奇,過來和人家小姐打個招呼,你也很久沒見到又綺了吧?」
「是的。」
衛又綺突然覺得胃往下一沉,似乎才下肚的餐點全脹浮出來,堵住了喉嚨;不知所措的表情猶如驚惶的小鹿,隨時準備拔足就逃。你是二十四歲的成熟女人,不是十六歲什麼都不懂的丫頭。你可以應付的!
嬌秀的面容努力擠出一絲極有禮貌的笑意。「好久不見,冷先生。」
「好久不見,」他淡淡地笑了笑。「叫先生大見外了吧?又綺。」
衛又綺淨是僵笑,再也變不出第二號表情。
「對嘛,你們這對年輕人,好好聊聊啊。」一頭熱的海姑親切地拍拍衛又綺的手背。「替我陪阿奇四處走走,我先失陪一下。」
「梅姑,我——」但老人家已又擠回原先的講話群中,衛又綺的拒絕才說到一半,即胎死腹中。
小小的拳頭握得死緊,關節甚至發白;冷奇低頭便瞥見她緊張的小動作,心中竟興起一陣磷惜,但不過三秒,熟悉的憤怒又重掌握他的情緒。
「張家章要回來了。」
她茫然地抬頭,又過了一秒,才對他的話產生反應,面露惶恐。
這種反應不啻在刺激冷奇。「他還會帶著他的妻女回來看梅姑她老人家。」
張家章有孩子了?
衛又綺不知道自己為何感到痛苦。那不干她的事,不干她的事,不干——她無意識地喃喃低語。
「當然不干你的事。」冷奇嚴厲的低叱在她耳邊響著。「你能記住這一點最好,以免忘了張家章已婚的身份」
衛又綺站著、愣著,呆呆地看著他旋風般轉身而去的背影,直到柯家的女主人擔心地頻頻催喚。「又綺,你沒事吧?你臉色不太好呢!」
「呃?」她回過神。「謝謝,我沒事,我很好。」
「真的沒事?」
「真的。」她緊張地笑笑。「會有什麼事呢?」
* * *
事後又綺怎麼想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她端坐在客廳的沙發裡,一夜無眠。
張家章要回來了,張家章要回來了——張、家、章、要、回、來、了!
那聲音有如蚊子般細細低嗚,揮之不去。
「衛又綺!」她突然重重一拳捶在自己的大腿上,宣誓般地大喊。「衛又綺,沒有什麼好怕的。沒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她為什麼會覺得這麼冰、這麼冷呢?
她衝入浴室,扭開蓮蓬頭的熱水,不顧是否會弄濕身上真絲的衣服,不斷把水熱加大。
她仰起頭,蹣跚地走近更衣鏡前,赫然察覺深紅的眼眶,她看起來像個幽魂似的。
「沒有事的,衛又綺。」她的聲音幽幽細細。「會有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