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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皇戲鳳 第七章 作者:韋晴

  連喜袖悠悠醒了過來,睜開圓眸,胸口疼得讓她眉頭緊皺,映入眼簾的是華麗的擺設。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一醒來,就覺得胸口疼得好難過。

   她輕咬著牙,看了看陌生的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末了,她下了床鋪,雙腳勉強能稍微站住,穿起繡鞋、套起外衣,她跌跌撞撞想走出門口,想問問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害怕李痕出事,更耽心李兌有什麼個萬一,因為自己的一顆心,早已經被李兌滿滿佔據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短短時間內,就這樣為李兌傾心?然而,卻不能否認自己掩不住的愛戀。

   愛上主子不是一件對事,可她依然讓自己淪陷了。

   是對是錯,她早已厘不清,只知道這一淪陷,恐怕連她的心都賠了下去。

   不過她心裡雖然愛著李兌,卻也不打算將這情愫訴諸他,如果愛他是一種錯,那麼就由她獨自扛起這個錯就好了。

   跌跌撞撞的走出房裡,她的身子還沒恢復過來,拖著沉重的腳步,打開了雕刻精緻的木門。

   踏了出去,原先處在主院廂房、臉色蒼白的連喜袖,在暖陽照射下,臉頰兩旁總算浮現了酡紅,讓整張臉色有些紅潤。

   暖暖的陽光讓她恢復了一點精神,邁開腳步的同時,湊巧經過另一間廂房,房門半掩,傳出一陣醇厚的聲音,仔細一聽,原是府裡主子之聲……

   是李兌!瞬時心裡一陣驚喜,連喜袖沒多想的讓自己的身子靠近房門,悄悄望著房裡的一切。

   房裡,有李兌,還有他的兒子李痕。

   李兌坐在椅上,李痕則低首、雙手緊握著拳頭。

   一副就像是爹教訓兒子的景象,她這個外人是不應該躲在門外偷聽的。

   「你還不說是不是?」李兌滿面憤怒,一氣之下拍了桌面,桌上的瓷碗瞬時跳動了一下,溢出茶水。

   「你要我說什麼?」李痕回瞪了李兌一眼。

   「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李兌皺緊眉頭,看著眼前倔強的兒子,他該為李痕感到驕傲嗎?

   那眉、眼、鼻,及嘴,任何一處無不像他,就連那不服輸的倔強性子也是,幾乎讓他氣得發顫。

   若非李痕是他兒子,他早就用皇室一貫的逼供方法,將所有事情都逼問出來。

   「你要我說什麼?」李痕冷哼。「我又沒和勇爺聯合對付你……」

   「那你為何要到書房偷東西?」李兌站了起來,一步步逼向李痕。「我和你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居然背叛我這個父親?」

   李痕聽了父親脫口而出的氣話,心裡更是流過一股酸澀,他也不想與自己的父親作對,只是從小缺乏親情的他,想求一個真相罷了。

   「隨便你怎麼說。」李痕氣憤的撇過頭去,不想再持續這些無意義的對話。

   李兌上前扣住李痕的下顎,逼他與自己相視。

   「連喜袖是女兒身,這事你肯定也知情,是不是?」他冷漠的說道。

   「我不知情。」李痕拗不過父親的手勁,咬著牙道。

   「你在幫她說話。」李兌皮笑肉不笑,全身散發令人寒冷的氣勢。「為什麼?因為她的妹子喜福嗎?告訴我實話,我可以考慮放過他們一馬。」

   李痕抬眸,眸裡寫滿著倔強。

   「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到底是哪一點為了我?我看不到、聽不到,完全感覺不到!」吼聲一震,他掙脫李兌的鉗制。「我會到書房偷竊,是因為舅爺要告訴我來龍去脈,為什麼在我的小時候你不要我,要將我送離你和娘的身邊……」

   「我沒有不要你。」李兌一愣,沒想到李痕的心裡竟是如此看待他。

   「那你會告訴我娘的事嗎?」

   李兌欲言又止,思忖一下之後,頹喪的坐回椅子上。「為什麼你的脾氣如此的倔強?」像是喃喃自語後,他沉了氣,最後看望著李痕。

   「好,今天我們就把話談開。」

   李痕專注的看著親爹。

   「你娘是背叛我干元皇朝的逆賊。」李兌一開口,便是讓人震愕的事情。「她是迫於金赤喀的命令,才下嫁於我……」

   李痕腳步不穩的退了一步,驚訝的不知該做何反應。

   「原本我不知道她是為了金赤喀而嫁我,最後當她生了你之後,我發現她與金赤喀之間的秘謀。

   「他的野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皇上封我為西皇時,西邊的領地便是我所管轄,但那金赤喀依然是個小小的王爺。

   因此金赤喀深怕他的權力會漸漸被我們這幾個皇子佔據,他便借由你娘牽終住我,換句話說,我的一舉一動,都借由你娘監視著,只是為了金赤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

   李兌眉間全是深鎖。「直到那年,你剛滿三歲,我人也剛從邊疆趕回來,發現你娘與金赤喀起了爭執,金赤喀下令要你娘暗殺我,你娘不肯,最後……在我的斥喝一聲,金赤喀見情況不對,便先行離去。」

   「然後呢?」李痕的聲音略略發抖,問著其中一切。

   「你娘哭著求我,求我放過金家的一切。」他冷笑,彷彿一切都沒感情。

   「凡背叛皇室的人,都得抄家滅族……你娘為了金家,那天哭著求我,沒人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麼,更沒有人知道我對她做了什麼……

   「直到那個晚上,你娘知道我不會原諒她對我的背叛,就自行以白綾自縊在後院的大樹上,然後徒留下一堆人的猜測。

   「那時府裡一團混亂,我沒辦法分心照顧你,所以請了太武山的一名師父,要他照顧你,讓你遠離這場陰謀,只怕你深受金赤喀迫害,王府與金赤喀之間從此再無來往。

   「我一時之間沒足夠證據揭穿金赤喀的野心。但我萬萬沒想到,金赤喀心機如此深沉,他竟然利用你來對付我……」李兌失笑,心卻是如此的痛。

   李痕年紀甚小,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只是咬著唇,看著自己的父親。「舅爺說……」

   「舅爺舅爺……」李兌的聲音倏地冷硬起來。「你喚他一聲舅爺,但可否有好好喚過我一聲爹?我為了你,甚至也放棄與你相聚的日子,你竟還幫著外人來對付我?」

   李痕被父親的斥罵逼得無所遁形,身子背部貼緊了牆。「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已經變成金赤喀手下的一顆棋子,你還是不信我,認為我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

   李痕的眼裡透露了疑惑,厘不清道莫名而來的問題。

   「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我都告訴你了,那你是不是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了?」李兌冷眸射向李痕,聲音緊繃而冷硬。

   「我什麼都不知道。」李痕皺著眉頭,搖頭道。

   「我只想問你,連喜袖是不是金赤喀的同黨?」

   「我真的不知道,通知我到書房偷竊東西,其實另有其人……」他勇敢的抬起眸。「至於連喜袖……我不曉得。」

   李兌瞇眸。「既然這樣,那麼我便將他們三人都先押人地牢,再做處分。」

   「啊?那喜福……」

   「一併押入。」

   「她才五歲……」

   「就連你,也乖乖待在房裡,金赤喀一事,我可以原諒你的無知,但如果你還認為這一切都是我對不起你,那麼休怪我不顧父子之情了。」

   李痕無力的滑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的父親及舅爺,兩邊都是親人,他要相信誰?

   李兌見李痕迷惑的樣子,他站了起來不予理會,只想去處理自己手邊的事情。

   忍了多年,他是該對金赤喀下手了,甚至處理他派來的人──連喜袖。

   嬌小的人兒捂著嘴,站在門外不敢置信,她以為自己是清白的,甚至擔心李痕還比擔心自己多,可李兌卻懷疑她與金赤喀是一夥的?

   太傷人了……連喜袖貝齒緊咬著唇瓣,幾乎快滲出血來了。

   莫怪李兌做事小心翼翼,被自己的結髮妻背叛,若非親身遭遇,那種心情恐怕難以理解。

   她該怎麼幫他呢?或說,她該怎麼幫自己說情,讓他知道她並沒有要與誰聯手來對付他,至於她女扮男裝一事,只是為了謀生活,沒有其他的目的……

   「碰」的一聲,門被打開來。

   眼眶含淚的連喜袖,還來不及藏身,就見李兌一貫冷漠的走出。

   李兌見到連喜袖時,也不由得怔神了一下。

   她的長髮瀑瀉而下,如同錦緞般的柔軟,直讓人想上前撫摸,那張小臉更是蒼白的楚楚可憐,教人不動心也難,水眸還泛著盈盈的淚光,像是一深潭不可測的湖泊,勾魅人的心。

   她的確勾走了李兌的心,但他卻逼自己回過神,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女人來路不明,他絕不可以心軟。

   倏地,他伸出大掌,一手掐住她的頸子。「你剛在偷聽?」

   連喜袖被扣緊頸子,一時無法呼吸。「不、因為我剛好經過……」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說的話嗎?」冷冷的扯起一抹笑容,他放輕力道,不想讓佳人真的死在他手裡。

   連喜袖得到喘息的空間,滿臉通紅的看著他,面對他冷幫的眸光,她的心驀地有種被人踐踏過的痛……

   他看著她擰眉的表情,恢復女裝的她,確實國色天香,那精緻的小臉鑲著清麗的五官,讓人捨不得離開目光。

   只是這女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接近他呢?她真是金赤喀的手下嗎?這一切,讓李兌在心裡猜測著。

   最後,他二話不說,鉗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將她帶回了她原本療傷的房間。

   「爺、爺兒?」她跟上不他的腳步,差點讓他拖著走。

   「開嘴。」他低吼一聲,一踏進房門,便將她推了進去。

   木門被甩上,也阻擋了陽光的照射,房裡陰陰暗暗的,讓李兌的俊顏更加顯得陰沉。

   連喜袖見他不說話,便小心翼翼的開口:「爺兒,我想……你誤會我了。」

   「誤會?」他站在原地,以冰冷的口氣反問:「那麼,你女扮男裝的事怎麼解釋?金赤喀也指明了你的身份,你還想狡辯?!」

   她急忙的搖頭。「我沒有狡辯,我只想說出實話罷了……」

   「你還想說什麼?」他走上前逼向她。「我因為相信你,所以把你安排在兒子身邊,當他的伴讀,結果你竟然假扮男人,處心積慮想接近我們?」

   連喜袖仍然否認。「有些事不是單靠眼睛看到,就可以知道事實的,能不能請爺兒聽聽我的苦衷?」

   「你有什麼苦衷?」他來到她的面前,狹長的眸子盯著她瞧。

   「我沒騙爺兒,我確實是從胡溪村來的,要不是因為村裡鬧饑荒,那裡還有個惡霸想強娶我進門,我為了生活、為了弟妹,才不得已離開村子去京城謀生,卻沒想到在扮男裝的同時,遇上了爺兒……」

   見他沉默不語,連喜袖開始心慌了,她真是有苦說不清了。「我真的不認識金赤喀,那天是因為我瞧見有人同少爺嘀咕,要他偷一隻木盒,我本想趁著晚上,在少爺還沒鑄下大錯前勸他回頭,但沒想到……」

   「沒想到卻被我撞見了?」他為她接下話。「還是沒想到你突然背叛金赤喀,想保自己一命?」

   「你……」她發現他的眼裡全是不信任。「你……根本不信我。」

   「我為何要信你?」他反問:「一個跟我毫無關係的女人,我為何要信你?」他冷笑,但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心裡卻升起了異樣的感覺。

   她腳步不穩的退了一步,聽到他說出口的話,心裡竟溢滿了苦澀,成了胸口煩悶的沉重。

   是吶,他說的對!他與她毫無關係,更甚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她只是一名平凡到再也不能平凡的女子罷了,何來的奇跡要他相信她呢?

   他是君,她是奴呀!

   「君要奴死,奴不得不死。」她抬眸,認真的看他,望進他無情的眸裡。「只是在我死前,請求爺兒放過我家的弟妹,他們是無辜的。」

   「謀叛皇親國戚是要抄家的。」他皺眉,看著她淒美卻認命的臉孔。「你若被處死,他們也要陪你上路。」

   她勇敢的挺直身子。「這莫須有的罪名,我死了尚不足惜,但我弟妹卻沒理由也要跟我一塊死……」

   「證據都在,何來的莫須有?」

   「片面之詞,根本不足以採信!」連喜袖不是怕死,而是不想牽連到自己的弟妹。「你還沒查清我的身份,就定下我的罪,我不服!」

   聽到她有骨氣的回答,他倒是開始對她另眼相待。

   他以為她會像一隻柔弱的貓兒啜泣,求他饒她一命,或拚命否認,可他錯了,眼前的女子卻是鼓足了勇氣,要求他拿出證據來。

   他笑了。

   「既然你要證據,那麼我便到胡溪村搜出你所說的『證據』,最好別再讓我知道,你所說的話有任何不實!」也許是他的私心,讓他不想馬上處決她。

   「那是不是別將我的弟妹關進牢裡,他們還小……」她幾乎是以哀求的口氣說著。「爺兒,我可以跟你磕頭……」說完,她真的準備跪下來求他高抬貴手。

   他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卻將跪下的動作,而她還來不及反應,整個嬌軟的身子便投靠在他的胸膛,熱氣倏地圍繞了她的全身。

   而一股香甜的香氣也鑽入他的鼻內,襲來的花香瞬時迷惑了他的神智,讓他差點分不清現實或是夢境。

   若真是夢境的話,那能不能讓他永遠不要醒來?

   為何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的攔阻,又為何他偏偏愛上了她……

   愛?!他真的愛上了她?回神之後,卻發現自己的眼光已緊緊扣住了她的身影,不想讓她離開。可為何他愛的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他呢?

   他狠狠的推開她,末了,還盯著她一張精緻無瑕的臉蛋,退了幾步遠。「你最好乖乖的留在房裡……」說完,急忙拂袖而去。

   再留下來,恐怕他會真的失去理智,不管任何理由的將她佔有。

   她睜著水眸看他離去,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沒資格留他下來!

   連喜袖,你醒醒,你不配愛上眼前這個男子!

   她頹喪的跌坐在床鋪上,小臉埋進了雙掌之中,不知該怎麼收拾這逐漸淪陷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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