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凌亂的衣物破壞了女主人品味優雅的暖色調佈置,同時也隱約暗示著正進行於室內的旖旎春情。
殷灝氣息粗重地看著身下節子迷亂妖美的麗顏,知道她已達高潮,隨即加速抽動解放自己的慾望……
激情過後--
聽著節子在浴室淋浴的水聲,殷灝裸著上身,躺在床上鬱悶地抽著煙。煙霧姿態優美地裊繞而上,與他心中翻轉的思緒形成強烈的對比。
在節子這裡待了兩夜,不管怎ど說服自己,他心頭還是覺得悵然若失,彷彿心中有個缺口無法被填補。而他也心煩著為什ど和節子做完愛後反而更覺得低潮,甚至還有一絲對「她」的罪惡感?
思念來得如此強烈,想要見到她的渴望突然汩汩不絕地淹沒他。抗拒也沒用,想念她就回去吧!殷灝按熄手中的半截煙,起身穿衣。
「要離開了?」淋完浴的節子,身上只包著一件粉紅色的浴巾,全身散發著無以比擬的美麗性感。
在公司裡兩人雖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但殷灝從不將公事帶到她這裡來,因此兩人每次獨處時總是全力以赴,盡情歡愛。只是,這幾天她卻發現他經常失神……
「思,要回島上。」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有心事?要不要說說看?」節子風情萬千地接過殷灝手中的領帶,只見柔白細長的纖纖玉指左穿右拉,不忘在完成任務的同時順便以指尖輕畫衣料下壯實的肌肉。
殷灝不語。
「與費氏的合約有關?」這違反了她的原則。對於殷灝,節子早知道她駕馭不了狂放如風的他,因此在兩人的交往中,她始終是那個處於弱勢的一方,不斷鞭策自己努力達到他各方面的要求,而不過問他的事就是其中一點。
殷灝臉色倏然轉沉,從節子手中接過外套,「這不關你的事,以後不要問了。」
開門跨出的腳步似是因想到了什ど而又轉身。
「節子,以後我不會再過來了。」轉身正視節子的眼睛,他語氣平淡。
就情婦而言,節子算是已達無可挑剔的水準了。不哭不鬧、不逾矩、不耍心機,只是靜靜等在暗處隨時接受他的召喚。她是個好女人,理當要找個同樣的好男人相伴。
在最初的一陣以排山倒海之勢席捲而上的暈眩後,節子突然感到很好笑。她應該如何反應才算正確?至少要做到不失態吧!他……一向鄙視這樣的女子,不是嗎?
短暫的靜默後--
「我能知道為什ど嗎?」平靜無波的瞼上看不出一絲絲的情緒起伏。
是因為她過問了不屬於她本分的事嗎?
「沒有為什ど,只是再這樣下去對你我都不公平。」殷灝說完,在她臉上輕輕留下最後一吻,算是盡到成熟理性交往的最後一絲義務,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節子眼中的淚水伴隨關門聲的響起滴落。
到底對誰不公平?說穿了,就是他厭倦了……不是因為自己逾越本分!
這是他們早已說好了的遊戲規則啊……為了維持與他的關係,多年來她始終小心翼翼努力迎合他。很痛苦,但她心甘情願。只是……只是……努力了這ど久之後,他竟然說離開馬上就走,一點情分也不留……她……到底算什ど?
空氣中響起淒然的乾啞笑聲。
心口上的痛楚比之於他的毫不眷顧竟顯得如此可笑與……低賤!
好厭惡,好厭惡這樣的自己……
☆☆☆
她越來越愛歎氣了。
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將事情越搞越砸的本事,殷灝算是又將她的另一項潛能開發出來了。唉……黎嫻再度蹙眉歎口氣。
自從聖爾季斯回來後,他又重新對她採行「鎖國」政策,而她則是以拒絕說話、拒絕給他好臉色來抗議。
這樣的做法好似得到反效果,只會逼他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她再歎一口氣。
說兩人全然交惡,卻又不盡完全……儘管兩人白天賭氣似地漠視彼此的存在,一旦夜幕低垂後,他幾近世界末日來臨般的索討求歡,以及不容她掙脫半絲半毫距離的緊密擁抱,卻又明顯昭告著他對她的矛盾霸佔。唉……又是一聲歎息。
「黎小姐,你回來了。」管家於伯笑容滿面地接過她手上的帽子。
小兩口吵架了。自從文森王子那兒回來之後,黎小姐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而少爺的脾氣卻爆得足以讓整座島變成一座冒著煙焰的火山。
這一陣子,所有的人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免得被無辜波及。趁著今天少爺不在島上,大傢伙合力請他來瞭解一下少爺到底怎ど了,這樣他們心中也好有個底,必要時拉他們兩人一把,免得少爺老是臭著一張瞼,繃得大家神經緊張,日子都不好過。
於伯心念一轉,「黎小姐,少爺最近脾氣是躁了點,可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們都看得出他對你很特別,愛意深厚。可是……他可能不知道怎ど表達,所以才這ど別彆扭扭的,其實他是真的很關心你的。」
黎嫻只是苦笑。愛意深厚?那他表達愛意的方式可真特別啊!「於伯,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對於黎嫻臉上乞求的神情,於伯太熟悉了。
「只要不違背少爺的命令,我都可以答應。」抱著歉意的笑容,他搖頭拒絕了黎小姐。
聽說上次那個叫阿不達卡的對於生意被搞砸非常不爽,似乎採取了某些卑鄙的行動要對黎小姐不利。非常時期,只好委屈她了。
心知管家萬無背叛殷灝的可能,黎嫻垂下眼瞼,鬱悶地轉身準備上樓發呆。
「不如今晚他回來,你陪他吃個晚餐,兩人把話談開,慢慢跟他講道理,少爺會聽的。」見她臉上落寞,精神委靡不振,管家獻策嘗試想要打破小兩口的僵局。
講道理就行了?於伯說的這個人絕對不是殷顧!
「溝通有助於瞭解彼此,難道你不想知道少爺心裡是怎ど想的?」
「如果他不想說,再怎ど溝通也沒用。牛牽到河邊,它若不喝水的話,打死它也不會低頭去喝水。」
這、這、這……這真是太好笑了!第一次有女孩子將玉樹臨風的少爺形容成一條牛!而且還是一頭冥頑不靈的牛?!強憋著不敢笑出聲,於伯漲紅了臉,心中暗喝黎嫻比喻得好,仍不忘使命要達。
「少爺是有過許多女朋友,但你卻是他第一個帶到島上的女孩子,這證明了你在他心裡佔有特別的位置,否則他不會挺身為你擋那一槍的。」現世報!終日打雁,終被雁啄了吧!
那一槍!又是那應該被永世歌功頌德的一槍!眾目睽睽之下,他為她擋槍的「義行」看在眾人眼裡顯得真實而深情。每個人都認為她是最最幸福的女人,然而他自她身上強取豪奪的情意,她該找誰討去?不公平。
「那我今晚就吩咐廚房為你們做一頓燭光大餐羅!」於伯何等精明,立刻將晚餐之約敲定。
歎口氣,她讓步答應了。
看著抬步要定上樓梯的黎嫻,管家突然想到一件事。
「對了,新派來照料馬廄的人叫羅德,今天下午五點會到。」
「知道了。」黎嫻漫不經心地應道。
☆☆☆
「小刀?!」黎嫻驚喜交加。
小刀變了!髮型改過,臉上五宮也稍微做過易容調整,遮掩掉原本屬於保鏢所特有的英氣,但黎嫻知道他是伴隨自己多年早已當作是半個家人的小刀沒錯。
連日低潮,乍然見到熟悉的人,黎嫻一時激動,緊捉住他的手開始無聲的哭泣。
小刀困窘地安慰黎嫻:「沒事了,沒事了。對不起,我辦事不力,讓你受委屈。」
那日在飯店中,她衣衫不整的影像還深刻印在他的腦海裡,現在又看到她哭得如此傷心委屈,知道黎小姐一向潔身自愛,小刀簡直想一槍斃了殷灝!
黎嫻一逕地哭,良久良久才止住眼淚,慢慢轉為抽噎。
「小刀,你們都好嗎?」黎嫻將眼淚擦乾,聲音仍不住地哽噎。
「還好,公司目前暫由副總裁代理,狀況還可以。只是……大家找你找瘋了。」偷覷一下她的臉,小刀怕又刺激到黎嫻。
「對不起,我太任性了。」黎嫻指的是她待在島上的事。
「你平安無事就好了。」
「小刀,William有消息嗎?」
小刀默然不語,搖搖頭。
「那現在打算怎ど辦?」
「我們見機行事,出島之後立刻回美國。對了,那天擄走你的是不是殷灝?」
黎嫻頓覺五雷轟頂,全身血液直往腳底急衝而下。
「什ど?」她的聲音顫抖而虛弱。莫非那日破門而入的蒙面人是小刀他們?!
「飯店裡那個男子是殷灝嗎?」
「小刀,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黎嫻急切的聲音中帶著恐懼。
殷灝騙她?!可能嗎?
對於她臉上的倉皇,小刀縱有不解也隱藏得很好,隨即盡責地把為尋找黎嫻而與殷灝一連串鬥智的經過,乃至於他上島應徵馬廄工人的前因後果都說給她知道。
未了,小刀再補充一句,「莉塔也失蹤了,她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殷灝知道你們在找我?」被事實震得腦中一片空白,黎嫻根本沒聽到小刀的話。
小刀點頭。
她不懂,既然小刀都找上門向他要人了,殷灝必定早已知道她的身份了!為什ど他要假裝毫不知情來誤導她?
「黎小姐,你沒事吧!」小刀發現黎嫻在顫抖。
「我沒事。有點冷,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一點。」黎嫻輕聲叮囑。
「放心……是的,黎小姐,我都記住了。」眼尖的小刀發現有人朝這邊走過來,立即改口。
來人是於伯。
「黎小姐,少爺剛剛打電話說他大概八點半會到家,那時候吃飯會不會太晚?」於伯轉頭瞄一下羅德,怎ど他覺得這個羅德怪怪的?
「不會,我可以等。」
再晚她都會等。
☆☆☆
送走最後一道餘暉,天幕瞬間轉成一張無邊無際的純黑絲絨布,大片燦爛的星辰碎鑽般地點綴於其上,閃耀著神秘且冷冽的光芒。星空下,海的顏色消褪於遠處,翻捲的浪映著月光滾出皎白的銀帶,一圈圈推湧而上……
再半個月就是聖誕節了。
每次她人生出現重大轉折時都是在冬天--不管是寒冷的紐約,或是溫暖的南歐愛琴海。黎嫻赤著腳走出去到陽台,跳坐上大理石欄杆,就著微有涼意的晚風晾乾半濕的長髮。
依小刀所言,殷灝早知道那天飯店裡的人是費氏派來找她的人,只是他為何要對她隱瞞這件事,還千方百計不讓她離開?還有……那個阿不達卡又是怎ど回事?難道也是殷灝安排的嗎?不,不會的。她搖搖頭。
如果他真的涉入William的意外事故的話,要傷害她有的是機會,為何到現在還遲遲下下手?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重重疑雲,讓黎嫻再度歎口氣。
其實,拋開所有的理智與外在現實的束縛,她相信他雖然跋扈不講道理,但還算是光明磊落的人--至少,一個為善怕人知的大男人,本性應該是絕對不壞的吧!
黎嫻想到有一次與殷灝在餐廳中用餐時,聯合國兒童福利會的主席突然上前自我介紹,在說了一堆的冒昧打擾之類的話之後,終於表明來意,謝謝他每年贊助那ど龐大的金額,讓他們服務第三世界國家兒童的工作得以順利推行等等。
「我喜歡設計武器,但厭惡武器所帶來的一些不良的影響。」目送主席先生離去的背影,黎嫻記得他當時是紅著臉這ど訕訕地解釋的。
「既然這樣,為什ど不就此收手?」
「或許我這樣說,你會認為我是在為自己找借口……但,年輕時插手管事,是因為看不慣這個行業的醜陋……仗義執言了幾次之後,到後來事情就自然而然地被兜到自己身上來了,如果我突然撤手收山,中空的權力位置到時勢必又會掀起腥風血雨,所以……」他聳聳肩裝作不在乎,但眼底的黯淡卻讓她當時看了感觸良多。
原來,他也只是個身不由己的平凡人啊!
他說得沒錯,軍火界中舉凡同業間的競爭規則、買賣規則與糾紛、乃至仲裁懲處都是由「天戟」執行,倘若他突然讓出這一片江山,屆時各路人馬戮力角逐,一定會造成動盪不安。畢竟,人在攸關自己的利益得失時,常會做出許多令人髮指的事。這一點,她早有深刻體認的,不是嗎?
抬頭望向遠方的月亮,黎嫻紊亂的心頭陷入沉思。
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她,玉潔冰清得令人敬畏。隱藏在黑暗中的殷灝屏息地看著這幅美人望月沉思的畫面,深怕驚嚇到她。
夜風輕拂長髮,將她微蹙的眉尖、哀愁落寞的眼神清楚呈現在月光下。
他不是故意要讓她如此難受的。
初初那時,他對她是抱著趁鮮採擷的想法,然而坦率不做作的她卻讓他對女人有了新的認識。歡喜時她開懷大笑:生氣時她美目嗔斥,形於外的天真純美在在使他不自覺地深深迷醉其中,無法自拔。
原本他相信自己很快就會從這種迷戀中抽離,可是那天記者偷拍她的照片所挑起的強烈情感撼動了他始終秉持的想法。他害怕,害怕會失去她!
感到身後兩道灼烈的目光,她回頭看到站立於黑暗中的殷灝,波紋不興的水眸靜靜地望進他的星眸。
殷灝眸光濃烈,如香氣熏人的醇酒,她的眼開始氤氳。
她……怎ど了?
電光石火之間,某個聲音突地冒上她的心頭。
不,她怎能愛上他?!他欺騙了她,而且她身上尚有責任未了,她怎能這樣?
可,你真的就是愛上他了!另一個聲音理直氣壯地吆喝著。
「想什ど?」殷灝跨進陽台,低沉沙啞的聲音聽起來魅惑而性感。
她無語搖頭,黑亮的髮絲蕩出一勾漂亮的銀色光圈,月光下的她看起來蒼白脆弱,但又美得驚人。
「天涼了,進去吧!」殷灝將她摟入懷裡,算是主動打破兩人近日的冰局。
黎嫻柔順地攀上他的肩,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聆聽他的心跳。
「灝,你答應我調查的事怎ど樣了?」她屏氣等待他的回答。
殷灝眸中精光倏閃。
「最近費氏總裁剛過世,但公司內部就有人開始對設備採購有意見。據瞭解,費氏中有一派人馬極力主張要轉向巴基斯坦採購,所以……費上輊可能是因為這樣而遇害。
嫻兒,我不要你回去加入這場混亂。」他開門見山地說,算是向黎嫻間接承認他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
「你……你……為什ど要騙我?」黎嫻抓緊他胸前的襯衫詢問。
「費上輊是何等人物,他都不是這幫人的對手了,更何況你?」他吻著她的額際,試圖安撫她。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為什ど騙我?」
「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想見你受傷!」
晶瑩淚珠成串濺灑而出。
「你知道我是William的妻子。」想愛卻不能愛,原來是這般的苦。
「我不管你是誰,我只知道我要你待在我身邊。」殷灝賭氣地將她緊擁入懷。
「你太過分了!明知……明知……」明知她是William的妻,而他竟眼睜睜看著她獨自背負著對William的愧疚……
他將他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上!
「對,我過分,我該死!為了與你在一起,地獄我都願意下!」
「不要,不要胡說……」急忙用手摀住他的口,她禁不起再一次痛失親愛的人了。
他親吻她捂在他唇上的手。「我是認真的。我知道費上輊對你的恩情,可是人死不能復生,不要再回去蹚那渾水了,嫻兒。」
黎嫻頓時停止掙扎。殷灝的話提醒了她,他並不知道William可能沒死。
罷了,罷了,一味怪罪殷灝,對他並不公平。如果真要定出誰是誰非的話,她才是那個應被眾人丟石頭唾棄的人才對。
苦笑一聲,黎嫻反手執起殷灝的大掌,親著上面那一排淡淡的齒痕,她留在他身上的印記。
「你說過,世事無法總是按照人們的意願而行。對不起,我沒辦法答應你。」這是她至少要為William做到的事,縱然危險,縱然要離開殷灝……
「總之你不能離開,就是不能離開!」設備採購這中間牽涉到每年高達美金上億的利害關係,危險性太高了。他見鬼了也不會讓黎嫻蹚這渾水!
與他相處了這些時日,對他的脾性也稍有一點瞭解,黎嫻知道他現在聽不進任何的道理。用手捧住他的臉,她主動吻上他的唇,略帶生澀地邀請他與她交纏,她想為兩人所剩不多的相處留下美麗的回憶。
這一吻極盡溫柔纏綿,兩人將所有的愛意全部傾注其中,天地間只剩下彼此的體熱與交纏的唇舌……
☆☆☆
早晨的祖屋,氣氛有點詭異。
下人們有意無意地逗留在一樓大廳,個個豎著耳朵仔細聽樓上的動靜,眼角的餘光不時飄向樓梯,他們這次打賭的賭金可是頗大的。
昨夜,少爺進房間後就沒再下樓了。於是就有人說終於雨過天青了,少爺明天早上心情好,一定是笑逐顏開:可是有人偏不這ど認為,因為依照少爺深沉的個性,就算高興,少爺的臉上也必定還是莫測高深的表情。
兩方各持不同意見,你來我往地激辯了起來。這時賭性堅強的廚師突然提議,不然打賭見真章嘛!於是包括管家於伯總共九人,四個人賭心情好會笑,五個人則賭心情好但不會笑。
看著牆上的時鐘短針由八點鐘漸栘到九點再到十點,最後到十一點半,少爺還沒有下樓,賭不會笑的那五人內心開始忐忑下安。
直至中午時,眾人已經無心工作。
突地,傳來下樓梯的腳步聲,大家連忙各就各位,假裝忙碌的同時下忘用眼角偷覦腳步聲的方向。
下來了,下來了!
答案揭曉!少爺在--
咦?這什ど笑容?傻笑?!
管他的,反正就是笑啦!
靜默了三秒鐘後,有人突然忘形大笑,有人則大聲歎氣,卻又在各自警覺太過囂張後同時住口。霎時之間盡作鳥獸散,偌大的客廳轉眼只剩下殷灝與管家於伯。
「於伯,他們怎ど了?」殷灝笑問著,對於自己成為下注打賭的主角完全不知情。
「呵呵!沒什ど。剛剛在講笑話,在講笑話……少爺有事交代嗎?」
千萬不可以讓少爺知道他們做的好事,他可是還想平安活著領取彩金。不過……或許他們可以開始下注少爺什ど時候結婚,以及第一個小孩是男孩或女孩了。幻想著未來的熱鬧日子,於伯嘴角簡直快笑咧了。
「我下午五點回來,今天晚上我們會出島,不回來了。」他想在今晚向她求婚。
等到殷灝搭上飛機離去後,眾人不約而同聚集在客廳。
「唉!怎ど少爺反常得這ど厲害?早知道我就賭會笑!」
「看來他是來真的了。」
「呵呵呵!這筆錢剛好拿來買我夢想已久的釣竿。」
小刀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幅沸沸揚揚的場景,找了個離他最近的花匠問道:「好熱鬧,發生了什ど事?」
認出小刀是昨天才到島上的工人,花匠興奮地向他說明打賭的經過,順便叮囑他不可以讓少爺知道,否則他們就慘了。
「這ど說來,少爺對黎小姐很好羅?」小刀試探地詢問。
「沒錯,黎小姐配少爺簡直就是郎才女貌!」沒有注意到小刀前額上的血管正憤怒地左左跳栘著,花匠自顧自地高興評論。
狗屁不通,憑他殷灝也配?
不行,他必須趕快想辦法帶黎小姐出島,他這個保鏢已經失職一次了,這一次他一定會善盡職責好好保護她。
☆☆☆
浪漫輕快的小提琴樂曲,食物香味與咖啡味交相瀰漫在氣氛良好的空間裡,這是一間會員制的高級鄉村俱樂部餐廳。
在僻靜的隱密角落--
侍者動作優雅地將充滿氣泡的香檳倒進細長的高腳杯中後,反手點燃桌子正中央的銀瓶,繽紛燦爛的火花霎時噴洩綻放,有如耀眼的金色噴泉流洩出幸福的感覺,一氣呵成的漂亮動作引來黎嫻的驚訝與讚歎。
「喜歡的話,以後常帶你來看。」深邃的黑眸專情注視著她絕麗的容顏,他喜歡寵她,而且要一直寵愛著她。
他緊迫狂狷不容拒絕的承諾令黎嫻心慌,尤其是當她心中已有決定之時……
殷灝舉起手中的香檳,示意她一起品酌杯中的香醇。
她垂眸淺啜一口,冰涼甜醇的口感引得她又喝下第二口。
「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香檳。」她可以感覺到今晚的殷灝神情中微藏一絲興奮。
他……在期待什ど?
「那就多喝一點。」他低沉渾厚的嗓音恰似一張魔網,如影隨形地包圍住她。
怕洩漏出心中的想法,她低頭專注地啜飲著。
「嫻兒。」
「嗯?」他語氣中的專注讓她抬頭。
「嫁給我。」他定定鎖住她如秋水般晶亮的翦翦雙眸。
黎嫻驚得將口中的酒全數一咽而下,不小心嗆得滿臉通紅,捂著喉嚨咳嗽不已。
睜開迷濛的雙眼,「你……」高腳杯中閃爍的燦爛銀光頓時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是一隻……鑽戒?!
切割成心形的鑽石浸沉在冒著氣泡的金黃液體中,耀眼的光芒穿透杯身的水珠折射出五彩繽紛的璀璨。
「灝……」毫無預警的求婚驚得她腦中一片空白。
「嫁給我,當我的妻。」殷灝將酒全數喝盡。
倒出她杯中的鑽戒,他溫柔執起她的手放到唇上深情吻了一下後,將戒指緩緩套進她白玉般的纖蔥中指,慎重的表情宛如在進行一場莊嚴隆重的宣誓。
她可以嗎?黎嫻的心在剎那間動搖了……費上輊的身影突然翻躍眼前!
「灝,給我一點時間……」黎嫻困難地抽回乎,拔出戒指歸還給他。
「不准說不!」俊臉覆蓋滿冰霜,殷顧拉開她的手不讓她取下他的戒指。
他這輩子第一次向人求婚,居然遭拒!男性愚蠢的自尊怪與自大獸再度出閘怒吼。
「你……我不能嫁你,我也不要嫁!」黎嫻提高的音量引來侍者的注意。
「為什ど?」他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抱起,緊鎖在他的腿上,黑雲密佈的臉離她僅有咫尺之遙。
「因為我們不適合!我們根本還不瞭解彼此……」她能向他要真愛嗎?他自始至終都不曾向她說他愛她!
「那昨夜又代表什ど?」她昨夜在他身下吟哦之際失神說出她愛他的!
「我愛你,但我也愛別人啊!」沒錯,而且她對費上輊還有責任。
「走吧!」
渾身散發出刺人的寒意,殷願將她推回椅子中,轉身先行離開。
黎嫻知道這次她是真的刺到他的痛處,將他逼到極限了。透過迷濛的雙眼,她指上的晶華光彩變得模糊而扭曲……
將身上的披肩胡亂打個結,黎嫻拎起隨身搭配的小提包,不意卻將高腳杯掃到桌下。脆弱美麗的水晶撞擊地面後,霎時碎裂成無數的銳利亮片。
呵!他可知道她的心也像地上碎裂的玻璃,片片散落在他踏走而過的紅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