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書房裡一片靜謐,坐在辦公桌後的身影正專注的埋首工作,
關驥沒有發現門邊偷偷摸摸的身影,不動聲色地繼續翻著手裡的文件,直到那個小人兒按捺不住,怯生生的開口試探:「驥,你在忙嗎?」
關驥倏地抬起頭,眉頭先是一鬆,又立刻蹙緊。「你才剛出院怎麼不乖乖待在床上休息?況且樓上正在整修,你還到處亂跑,我這就把你送回醫院去。」
「不、不要!」臉色一變,紫茉倉皇失措的猛搖頭。「我立刻回房間去。」
看她一臉緊張,卻又捨不得離去的模樣,叫關驥好氣又好笑。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朝一臉倉皇的小人兒問道:「你有什麼事?」
「沒、沒有!」小腦袋頭搖得宛如波浪鼓,結結巴巴的準備開溜。「我、我走了——」
「過來!」
「啊?」正要轉身逃走的紫茉一楞。
「我說過來。」關驥幽深的黑眸熾烈的鎖住她,像是兩道致命的魔咒,催眠蠱惑著她。
紫茉乖乖的走向他,在幾步之遙外倏然被他的長臂給攬進懷裡。
關驥低下頭,兩片飢渴的唇迫不及待吻住她,狂烈放肆得像是快吸走她的靈魂、撩撥著她,直到彼此幾乎窒息。
兩片緊貼的唇終於稍稍分開,紫茉劇烈喘息著,乖巧的伏在他的懷裡,像個美麗而惹人憐愛的洋娃娃,聽著他由快變慢的心跳,嗅著他身上獨特的好聞氣味。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他將臉埋進她的發間,深沉的歎息混和著茉莉花的香味一起飄出來。
「花……花園裡的玫瑰開了。」她神智恍惚的囈語道。
玫瑰花開了?關驥緩緩抬起頭,認真盯住她。「真的?」他的神色帶有幾分懷疑與難以置信。
「嗯!不信我帶你去看。」
紫茉小手興奮地拉起他,在關驥一路叮嚀下往花園跑去。
來到後院,只見冬日陽光下一大片玫瑰開出了數不清的白色花朵,白雪般潔淨的花瓣閃閃發光,教人不禁為之屏息。
紫茉跑到花叢邊,低頭嗅著玫瑰的香氣。「你看!關伯母很開心呢!」
「你怎麼知道的?」關驥懷疑地看著她。
「這些花告訴我的啊!」紫茉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
看她一臉認真,關驥卻還是半信半疑,有時候看這小人兒一派天真,有時卻又覺得她認真無比。
「人死了就不會有知覺了。」那些回憶跟悲傷,也會跟著一起長埋地底。關驥有些僵硬的轉身走向那棵垂掛著鞦韆的老榕樹,心中對父親的恨仍難以消除。
「你還在恨關爸爸是不是?」
她的話讓他的臉色更沉幾分。「別說了。」他不想提起有關那個人的任何事。
一個柔軟的身體驀地從背後抱他,纖細的小手臂卻是那樣堅定地環住他。
「你知道為什麼關爸爸會收養我嗎?」她軟軟嫩嫩的聲音迴盪在他的胸口。
「我從來都看不透他的心思。」他有些賭氣的回道。
「因為他想要一個家。」關爸爸跟她說過,收養一個孩子,會讓他擁有家的溫暖,即使她和關爸爸在血緣上、法律上沒有任何關係。
「他這麼有錢有勢,會缺這種他當年根本不在乎的東西?」他不屑冷嗤道。「更何況,他那外遇的女人一定很樂意替他生上一打孩子。」
「我不知道關爸爸跟其他女人的事,但自從我進關家後,就不曾看過關爸爸跟任何女人往來,我想……他一定很想你們。」
「你知道的還真多。」他挖苦道。
一碰觸到有關父親的事,總是讓關驥不自覺的防衛、尖銳起來。
「我是說真的,關爸爸他——」
「別說了!」他驀地將背後的她拉進懷裡,低頭認真看著她。「別為了這件事破壞我們現在的關係好嗎?」
「我不說就是了。」紫茉乖乖的點頭。
她知道這份恨意,得靠時間來沖淡,不是她幾句話就能消除的。
「我的小茉兒。」他驀然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突然間,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動湧上了他的心頭。
「你……嫁給我好嗎?」
嫁、嫁給他?紫茉驚訝的驀然瞠大眼,拾起頭望進他認真的黑眸。
「可、可是我——」她才二十歲,還在唸書啊!
「你不願意?」他的眼神黯了下來。漂泊這麼多年,他始終渴望的就是一個安定的家,只是他在人前總是故作堅強,才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他內心的真正渴求。
「我當然願意,可是我也想唸書……」她咬著唇,儼然像個不知該選擇糖果還是遊戲的為難小孩。
聞言,關驥的眉頭一鬆,臉上總算浮現笑意。「小傻瓜,你當然可以唸書,只要你願意,想念到碩士、甚至博士都可以,我絕對全力支持。」他寵溺地啄了下她的鼻尖。「只不過,我想擁有全部的你,想要在夜裡抱著你,清晨在你的味道中醒來,好嗎?」
他親暱的一番話,教紫茉登時羞得小臉全紅了,她從沒想過,那個冷冰冰的關驥,竟然會有這麼熱情的一面。
「我……」她又何嘗不想,只是,她實在沒有半點把握能做一個好妻子。
「不許你拒絕!」他霸道的說道。
「你真的不後悔?」這個,或許是她比較擔心的。
在高大英俊、無所不能的關驥身旁,她總覺得自己像個不起眼的灰姑娘。
「若不趕快把你娶回家我才會後悔。」一不小心,關驥說溜了嘴,等到他看到她像是聽出什麼端倪的目光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在擔心我?」突然間,紫茉開始覺得有點想笑。
「我——沒有。」他別過頭,堅決否認。
「你擔心我被別人追走?」紫茉的聲音裡帶著笑意。
「我……」看著眼前這張無邪卻又顯得狡猾的小臉,他開始後悔自己把她放任得太無法無天。「別問了。」古銅色的俊臉染上淡淡的紅,這名頂天立地的大男人面子有些褂不住的低吼道。
「你的嫉妒心好重、佔有慾好強喔!」她故意用誇張的語氣嚷道。
眼見這個秘密再也藏不住,他索性大方承認。「對,我是嫉妒心重,就怕你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給追走,我討厭任何男人接近你一步。」
原來,之前關驥在舞會上把她強行帶走,看到男同學在她房裡做報告、毫不客氣的把人轟走,全是因為他吃醋。
當初讓她氣得牙癢癢的這些往事,現在想來卻讓她滿心甜蜜。
「你是不是……從很久以前就愛上我了?」她咬唇睨著他,軟著嗓子問道。
「嗯,大概吧!」他含糊說道。
「多久?」她似乎下定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忘了!」要是讓她知道,早在第一次心軟替她拎行李回家時,他的心就已經陷落的話,他僅剩的男性尊嚴豈不全掃地?
「說嘛——」
「閉嘴!」關驥忍無可忍的打斷她,不由分說地抱起她準備放上鞦韆。「你要不要坐鞦韆?我推你。」
「我要你抱我。」她撒嬌地緊抱他的頸子。
瞪著懷裡這塊橡皮糖,關驥無可奈何的只好抱著她一起坐上鞦韆。
微風下,紫茉半瞇著眸,像只慵懶的小貓舒服的靠在他的懷裡,聽著沉穩的心跳聲,任由鞦韆將他們輕輕蕩著。過去曾經那麼遙遠的藍天,如今卻距離這麼近,就像她此刻擁有近在咫尺的幸福——
兩人沉浸在此刻的溫情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窗邊有一雙震驚的眼眸,正緊緊盯著他們。
「總裁——」望著映在窗上的兩個親密相擁身影,姚可欣無意識地喃語道。
他們這樣多久了?特地送公文來,卻讓她無意間撞見這一幕。她果然沒有猜錯,他們兩個人相互凝視的眼神,讓人毫不懷疑,他們正陷入熱戀中。
複雜的情緒在眼中翻騰著,像是混和了失望、嫉妒與不甘,姚可欣腦子突然有了個想法,毅然從皮包裡拿出手機,她毫不猶豫地撥出那通電話。
她輕啟描繪得精緻的紅唇,望著窗上親密相擁的倒影冷靜說道。「易律師嗎?我是姚秘書,能麻煩你現在立刻過來一趟嗎?」
「關先生。」
一雙湛亮的義大利頂級皮鞋突然出現在關驥陶醉半瞇的眸中,隨之響起的低沉嗓音也教他心跳驟停。
「易律師?」鞦韆上親密相擁的兩人頓時臉色丕變。
「你怎麼會來?」關驥鬆開懷裡的人兒震驚起身。今天不是例行的探視日啊!
「是姚秘書通知我的。」易慣人平靜地來回審視兩人。「我想,關先生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原本關驥已經打算要找個時間跟易律師好好談談,讓他知道自己想娶紫茉的決定,沒想到,事情卻是在這種窘境下公諸於世。
「就如你所見的,我愛紫茉,而且我已經決定要娶她了。」他毫不逃避的迎視易帽人凌厲的目光。
易慎人平靜地望著他許久,緩緩開口。「這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一旁的紫茉沉不住氣地衝動問道。「我跟關驥相愛,為什麼不能結婚,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他也只是我的監護人而已,不是嗎?」
易慎人轉頭望著紫茉那張美麗純真的臉龐,用一種近乎冷漠的口吻回答她。
「在關老總裁的遺囑裡,只有交代關先生要做好監護人這個角色,並沒有允許你們可以結婚。」
「我相信關爸爸若在世,絕不會反對的!」紫茉焦急地想說動易律師。
「我是遺囑的執行人,我的責任就是確保遺囑能確實的一一執行、以及關先生有沒有善盡監護人的責任,其餘的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
易慎人冷淡而客氣地聲明自己的角色與立場,就像不帶一絲感情的工作機器。
「關先生,你違反了遺囑上的規定,混淆了監護人應盡的照顧責任,與夏小姐產生了曖昧情感,根據我的判斷與評占,目前的你,己不再適任監護人這個角色,因此,我必須帶走夏小姐,為她另做安排。」
頓時,關驥像是一座石膏被定住完全無法動彈,偌大的花園裡宛如陷入世界末日般的死寂,連他自己漸漸急促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不,你不能帶她走!」關驥緊握雙拳,艱難的吐出話。
「我也不要離開這裡,我不要!」紫茉當下更是倉皇失措的往關驥懷裡躲。
「易律師,我不會讓你帶走她。」關驥堅定地將紫茉顫抖的身子攬進懷裡。
面對眼前真情流露的兩人,易慎人陽剛的俊臉卻宛如最冷硬的岩石,完全沒有任何的波動。「關先生,你確定要留下夏小姐?真的考慮清楚了?」易慎人像是能洞悉人心的幽沉目光,筆直看進他的眸底。
關驥怔楞了下,看到易律師深沉的目光,他感到一股風雨欲來的可怕感覺。
「關先生,你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不顧或放棄夏小姐,確實有善盡監護人的責任,只是衍生了超乎職責的情感。其實,關老總裁早就想到這一層,他生前向我表示,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你還是能保有繼承權,但前提是,夏小姐從今天起不能再繼續留在你身邊,如果你堅持要留下她的話,很抱歉,我得收回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包括東揚企業的繼承權。」易慎人完全發揮律師鐵面無私的一面。
最後一句話像是擊中關驥心底那塊最脆弱的角落,讓那個躲在他心底二十年、始終懷恨的小男孩,必須赤裸裸地面對現實的殘酷與自私。
關驥心底的不甘與怨恨像是被徹底掏翻的秘密口袋,再也無所遁形。
眼前不只牽涉到東揚企業的繼承權,還有他對二十年來缺少父愛的恨,與對抑鬱而終的母親的承諾——這一刻,複雜糾葛的情緒竟讓關驥遲疑了。
「夏小姐,請你跟我走吧!」
「拜託,易律師,不要帶我走!我不能沒有他,求求你!」紫茉緊緊地抱住關驥,像抱住大海中的一塊浮木。
易慎人冷靜地凝視她,無情的搖搖頭。「很抱歉,我不能。」易慎人無情的伸手拉起紫茉,將她帶離關驥的懷抱。
關驥看著紫茉臉上佈滿令他心碎的淚痕,他想開口阻止,卻發現自己吐不出聲音,也施不出一絲力氣,將那雙在他手裡逐漸鬆開的小手拉回。
「求求你,我不要!我愛他啊——」紫茉頻頻回頭,伸長了手心碎哭喊著。
聽著越來越遠的哭喊聲,關驥的靈魂像是整個被抽空了,完全感受不到喜怒哀樂,甚至連心底的痛楚都越來越麻木。
他就這樣怔仲在原地,宛如一輩子那麼久,直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喚。
「總裁——」
他的意識慢慢凝聚,像是在巨大的洪流衝擊中慢慢找回一絲理智。
「總裁!我這麼做也是為你好,你跟夏小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為了一個小女孩而失去繼承權,太不值得了。」
見他不說話,姚可欣壯起膽子更直接地說道。「只要夏小姐離開你,你可以繼續保有現在的一切,也可以找到更適合你的女人——不論總裁有任何需要,我都會幫你的。」
「這就是你要的?」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讓姚可欣驀然一楞。
「你以為只要沒有紫茉,我就會愛你?」他驀地笑了起來,嘲諷的低沉嗓音教人毛骨悚然。
「我自認條件比夏小姐好,絕對是您的好幫手跟——好伴侶。」姚秘書微微紅了臉。
「呵,你這女人真是太天真了,就算沒有紫茉,我也永遠不會愛你。」他嘲諷的掃她一眼,逕自轉過身。「除了她,我永遠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姚可欣望著那抹離去的落寞身影,怔立在原地,兩道心碎而絕望的淚水沿著臉頰緩緩滾落。
她的夢,是該醒了。
「夏小姐,吃飯了。」
紫茉坐在房間裡,聽若未聞門邊傳來的聲音,只是不停地哭著。
易慎人望著一整天從沒停止哭泣的淚人兒,平靜說道。「夏小姐,吃完飯我們得到AIT一趟,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辦。」
「AIT?要做什麼?」霎時,紫茉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仰望著易慎人。
「我必須依照關老總裁的吩咐,如果關驥他選擇繼承東揚企揚,就要把你送到美國,讓你斷絕跟台灣的一切聯繫。」
聞言,紫茉整張小臉驀地刷白。「不!我不要去美國,我要留在台灣!」
「很抱歉,我只是依照關老總裁的遺囑執行,我沒有決定的權利。」他冷靜的重述幾天來不知重複過多少遍的話,石雕般冷硬的臉孔始終沒有半點波動,對她的眼淚、她心碎的眼神視而不見。
紫茉簡直無法相信,世界上竟會有像易慎人如此心鐵如石的男人,她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感情。
「或者,你要說服關先生放棄繼承權,讓你能留在台灣?」易慎人試探道。
「不!收回繼承權,就等於毀了關驥。」她瞭解他,繼承關爸爸的企業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既然如此,我想夏小姐應該已經做好決定了。」易慎人不愧為律師,一來一往間,立刻將人心最脆弱心軟的一角給牢牢掌握住。
「我——我去。」她艱難的嚥下苦楚。
為了他,她願意去美國,也心甘情願犧牲自己成全他。但一想到將要離開這塊熟悉的土地,離開關驥,好不容易停住的淚水再度不聽使喚的滾滾而下。
「夏小姐,收起眼淚吧,你只能等關先生自己想通。」易慎人話裡帶著玄機。
等關驥想通?她不明所以的從淚眼裡看著易律師,完全無法領悟他話裡的意思。
「走吧!」
易慎人逕自轉身走出門,許久,紫茉才終於慢慢起身,跟著他的腳步出門。
接下來的日子裡,紫茉就這樣被易慎人帶著東奔西跑辦護照、申請美國學校,他甚至已經妥善安排好在美國的一切,只等著她坐上飛機、飛往易慎人替她在美國安排好的高級公寓;而紫茉從頭到尾只有聽任安排的份,對於即將離開台灣,她偶爾會偷偷掉淚,嘴上卻不再有任何的抗拒興哀求,只是等待上天安排好的命運
而相較於紫茉的認命,已經近一個月無法見到心愛人兒的關驥,生活軌道看似正常,實則每天宛如生活在煉獄中。
他好想她,想抱她、想吻她,想得幾乎快發狂!她被帶走時的心碎哭喊,每天都在他的夢中一次次的出現,每次醒來,才發現自己臉上竟然帶著濕意。
幾次忍受不住思念煎熬,他曾經打過電話給易律師要求跟紫茉說話,卻被易律師冷淡有禮地拒絕了,坐在總裁辦公室裡的高級牛皮椅上,他卻如坐針氈。
只是,想到母親臨終前,眉頭依然掛著一抹從不曾散去的愁,他就無法輕易打開那個結,無法狠心辜負母親的承諾——他要拿回屬於他們母子該獲得的補償。
將臉埋進掌心裡,他自胸膛深處發出一聲長長的深歎。
「總裁?」突然間大門傳來一聲禮貌的問候,關驥的新秘書就站在門口。
姚秘書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辭職離開,這個新秘書才上任不到一個月,雖然比不上姚秘書能幹俐落,但起碼在工作上十分稱職,不曾有過非分之舉。
「有什麼事?」他平靜地望著她問道。
「仲介公司來電,您父親位於外雙溪的房子已經賣出去了,要請您再去做最後的確認,是否還有來不及整理的東西沒帶走,仲介公司要準備跟買主簽約了。」
「不必了,就讓他們——」突然間,他想到那裡是紫茉以前住過的地方,想必那裡一定還留下一些屬於她的東西。
「我知道了,下午就過去一趟。」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處理完一批緊急的文件,他連午餐都沒吃,便前去外雙溪的別墅。
他拿著鑰匙開了大門,一進門,裡頭就是一個寬敞的庭院,站在步道上,他怔然望著眼前綠意盎然的庭院,幾乎震住了。
這裡的庭院跟關家老宅的花園裡的竟然——一模一樣?!甚至連那片種在鞦韆旁的玫瑰花園,也正開著潔白的玫瑰,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裡怎麼會跟關家老宅的花園一模一樣?
冬日的陽光依舊刺眼得令人眩目,溫暖的陽光似乎完全透不進他冰冷的身體,但一顆被冰封了二十年的心卻已慢慢被融化。
他站在院子裡許久,久到足以將這麼多年來的點點滴滴全都回顧。
突然間,關驥終於完全懂了,也總算領悟了父親的懺悔。
父親他一定很後悔,心裡也始終沒忘記過他們母子倆,否則不會這麼煞費苦心的佈置了一個跟老宅一模一樣的花園,試圖找回過去美好的回憶。
這一刻,他彷彿聽到父親無言的聲音。
關驥真的明白了,這張遺囑,父親清楚做了兩件事:一是懺悔,二是彌補。
他終於發現,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即使擁有了東揚企業,失去了紫茉他也不會快樂。他不要讓自己再重蹈父親的覆轍,一心以為只有事業才是唯一,輕易捨棄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想,他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