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午後,明真約了沈勳在報社附近的麥當勞見面。
在幼稚園裡,為了工作方便,她總是一身牛仔褲和厚T恤,沈勳或許就是看到她那身打扮才懷疑她的專業能力。所以為了今天的會面,她特別穿了鮮艷的紅毛衣與深色羊毛裙,配上半長簡的黑色皮靴,她要讓自己看來帥氣亮麗。或許是虛榮吧,她不想讓自己在沈勳面前老是像個笨拙的菜鳥老師。
"嗨,沈先生,我是童明真。"她在擁擠喧鬧的麥當勞中找了一陣才瞄到坐在角落的他,仍舊一身黑灰。
"童老師你好,叫我沈勳就可以了。"他仍舊散發著冷漠安靜的氣息,與周道的喧嘩非常不協調。
"好啊,那也請你喊我明真。"她的酒窩若隱若現。
"沒問題。"
他露出淺淺的微笑,但笑意並未到達他眼裡。
"你用過餐了嗎?"
明真發現桌上只有一杯咖啡。
"還沒,你還沒吃嘛?"
他似乎只是禮貌性的詢問而已。
"我想死了麥香雞和著條,特別餓著肚子要來吃。我這就去點餐,要我幫你點些什麼?"
她語調輕快。
"不必了,謝謝。"他搖頭說道。
"那你等我一下。"她說完,就走向排隊買餐的人群。
她很耐看。原本清麗純真的臉龐配上不時浮現的淺淺微笑,令她渾身散發溫暖可親的氛圍,尤其臉頰上的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幾乎令他不由自主想要用眼睛捕捉,加上那雙靈活的眼睛,讓她的一顰一笑足以成為經典。
不是那種一見驚心動魄的美,卻耐人尋味,比她美的女人不是沒看過,為什麼會對她另眼相看呢?他不禁自問。
還記得那天初次見到她,第一眼的想法是乾淨。
對,就是乾淨。
她有一雙黑白分明乾淨的眼睛,向他宣告她那乾淨接近透明的靈魂。他當時安靜地注視著她,心裡有著接近天使的感覺。童明真,渾身散發孩子般童真的氣息,她還真是人如其名!他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工作讓他總是不斷在人性的黑暗褻中打轉,就是要冷眼看盡世間滔滔,才能讓他下筆擊中要害。他的世界中沒有人會用這樣清澈的目光凝視他,像乾淨的湖面直接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像,才一眼就令他難忘。
紅毛衣容易令人俗氣,她穿來卻耀眼脫俗,好矛盾的效果。青春美麗正停留在她身上,比較起來,他是這樣蒼老,他突然發覺年輕之於自己,彷彿是久遠的曾經。
就在他發怔的同時,她端著餐點迎面而來,"我回來了,也幫你買了麥香堡和咖啡,可以接受嗎?總之你一定得吃些東西,不吃東西是談不成問題的。"她堅定地說。
"謝謝。"他也不打算堅持,事實上,看著她的笑容,他突然間有了食慾。
"不客氣。這是我的經驗哦,肚子沒填飽的人,脾氣一定不好,脾氣不好說話就不客觀,說話不客觀就談不了事情,所以為了等一下的談話,我一定要把你的肚子填飽才行,喜歡麥香堡嗎?"她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那抹微笑仍舊在她唇邊沒有散去。
"還好。"他差點答不出話,不過她的自在卻令他開始放鬆下來。
"吃飯不談正事,等吃完飯再談吧。"笑意自始至終都沒有自她眼底淡去,讓他心頭一暖。
"你常來麥當勞?"他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對麥當勞的菜單如數家珍,令他印象深刻。
"我是吃麥當勞長大的小孩,小時候最喜歡麥當勞的奶昔了,只是每次用吸管吸到最後,都會兩頰發酸。"她雙手擠著自己的臉頰讓他明白,擠壓的五官換來他衷心的一笑,"很奇妙對不對?麥當勞雖然永遠都只有那幾項產品,不過我還是吃不膩,而且我發現台灣的麥當勞比紐約的好吃多了。"
她一邊吃著薯條一邊舀著玉米濃湯,一副很滿足的模樣。看了她的吃相,他也突然覺得餓了,大大咬了一口麥香堡,嗯,還不錯。
"你在紐約拿學位?"他記起來上次在幼稚園裡她提過這件事。
"是啊,念了三年。"
"念什麼?"
"兒童藝術治療。"她抬眼見他困惑的表情,自動加以解釋,"在台灣這門專業還不怎麼具有知名度,'兒童藝術治療'簡單的說呢,就是讓小朋友透過畫圖、美勞等等藝術創作方法,傳達和發洩他們說不清楚的心理問題,然後再運用心理治療的方法解決他們的心理障礙。在美國,藝術治療師跟精神醫師一樣。是必須拿到執照的。"
"很不簡單的專業知識。"他衷心稱讚並開始對她另眼相看,看來她不只氣質獨特,更是個有智慧和理想的女孩,"我記得你上次說過你已經拿到專業執照。"
她揚眉,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是啊,我的理想是以後能靠這門專業謀生,除了碩士資格之外,也拿了專業的執照。為了這些,我在紐約三年真是生不如死啊!"她誇張地歎氣。
"很不簡單的理想。"想起冠伶的眼裡也曾有這樣夢想的光輝,他的心一痛。
"也是很貴的理想。"拿起薯條沾番前醬,嗯,真是美味,"不曉得要賺幾年,才能賺回我在紐約留學花的錢呢。"她邊吃邊說。
"你爸媽提供你的留學費用嗎?"
"是啊,不過我們家也只是小康家庭,還好只有我是獨生女,要不然我老爸肯定被我吃垮的。"她的笑容因為提到家人更燦爛了些,有些刺眼。
"你很幸福。"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是啊,我爸媽非常疼我,不過大概因為我是獨生女,從小沒有兄弟姐妹作伴,所以特別喜歡小孩。"她偏著頭想了一下,嘴邊有少許薯條的碎屑,他有股想替她撥開的衝動。
果然是很透明的人,對自己的事情一點也不隱瞞,跟她說話,他覺得很輕鬆,工作訓練他的拐彎抹角、陰險狡猾都不必用上。
他們的話題到目前為止都很安全,奇怪的是,他突然覺得手中麥香堡的滋味還真不錯,三兩下就把漢堡給吃完,然後他啜了一口她為他買的咖啡,心裡有種奇異的感受,彷彿他們這樣輕鬆的聊天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天知道他已經不知多久沒和人這樣放鬆的說話了。
"怎麼想要念兒童藝術治療?"
問問題大概是記者的習慣吧。明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答案可長可短,你要聽哪個版本?"
"短的好了。"沒有必要太熟不是嗎?
"好,短的版本是,我喜歡小朋友,而且是快樂的小朋友,所以想學會跟他捫溝通的方式,讓不快樂的小朋友快樂,就是這樣。"
"那長的呢?"他不知自己為何會開口。
"嘎?原來你有陰謀喔!"她開玩笑地說,不過還是回答了。
"我大學時代在慈幼社玩了四年,常常跟小朋友混在一起,因為大學念的是中文系,所以就興起了到美國進修兒童心理學位的想法。後來會選擇兒童藝術治療,一方面是自己愛塗鴉,一方面也是遇到了好老師,你知道要精通兒童藝術治療,不僅必須鑽研兒童心理,還要對兒童繪畫也能心領神會才行,所以我在美國念得真是痛不欲生啊!"她想到那一段拚命讀書的時光,還忍不住歎氣。
"你真是不簡單。"他的語氣溫柔。
明真覺得剛剛一定有人故意撞了她一下,不然心裡的震動從何而來?
"那你呢?怎麼會當記者?"她故意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難道她真的像晴美、善如她們說的該找個男人了,不然為何連對自己學生的家長都能想入非非?她覺得非常羞愧,因此只好專心看著自己面前的可樂紙杯。
"大學念的是大眾傳播系,畢了業當完兵很自然就當起記者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
"說實在的,我是最近才開始讀你的文章,可不是在你面前故意說好話喔,我是真的很欽佩你那種不留餘地、一針見血的政治評論,真是太厲害了!"她忘了剛剛自己的羞愧,盯著他興奮地說。
"謝謝。"他輕輕說道,他相信她是真的在讚美他,直覺讓他知道她不會說違心之論。
"你一定知道很多政治黑幕吧?寫這些文章真的不會被高層關懷嗎?"她無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反正我只是個小記者,不求官不求顯達,不求名不求利,沒什麼不敢說的。"他的語氣仍舊平淡無奇。
明真突然明白了他的傲氣與固執,她喜歡這樣堅持理想的男人。
"來!敬你一杯!"她的眼睛閃亮。
"敬一杯?"他復誦她的話,滿臉不解。
"敬我們的理想啊,我們都有自己堅持的理想,套句小朋友的用語:我們是同一國的,這難道不值得我們互敬一杯嗎?"她揚起美麗的眉對他說道。
原來如此,真有意思。他難得開心地笑了,"好,就敬你一杯!"
他拿起咖啡杯,回敬她的健怡可樂。
明真用吸管喝著可樂的同時,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笑容,因為他的笑容就像冬季裡的陽光,難得一見。原來他笑的時候這樣好看,原本僵硬的線條都柔和淡化,挺立方正的五官突然間散發著成熟男性的魅力,低沉富磁性的笑聲悅耳舒服……
難怪她對美國那些大男孩沒興趣,原來她比較喜歡成熟的男人。糟了,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你的咖啡不加糖嗎?"她看著那杯黑色的咖啡開口問道"
他望著眼前的咖啡杯,搖頭,"我習慣喝黑咖啡。"
"你知道嗎?我在紐約這三年,就是學不來老美酗咖啡的習慣。還有,你這樣喝黑咖啡是不行的,為了美味而傷胃,是不對的。來,我幫你加點奶精好了。"為了掩飾自己的臉紅心跳,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多嘴。
"老師果然是老師。"他輕輕笑著。
他並未阻止她打開奶精球,在黑色的咖啡上淋上一層白色的奶精,然後用攪拌棒攪拌,漩渦中,奶精與咖啡合而為一,成為可口的淡咖啡色,兩人專注地望著這杯咖啡都沒開口說話。
他們的安靜,隔開了四周的嘈雜喧亂,像大海中的孤島。
"你不在家的時候,誰照顧心亞呢?"她突然問。
"我請附近的保母照顧她,到了晚上再接她回家。"
"平時心亞有時間跟你相處嗎?"
"只有早上我陪她吃早餐和等娃娃車這段時間。"
"你會跟心亞聊天嗎?"
聊天?他皺眉思索平日與心亞相處的情況,腦中都是安靜無聲的畫面。早上心亞上課時他睡意濃重,晚上他下班後心亞已經進入夢鄉。不,事實上是他根本不知該如何跟自己的女兒談話,平日採訪話題人物他可以隨便列出一百個問題,但是對於女兒,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手足無措。
那朵悲傷的波斯菊再次浮現腦海。
"我們很少聊天。"他深吸一口氣,"你說得沒錯,心亞是不快樂,而我也是個差勁的父親。"
她知道要承認這件事很不容易,因此放柔了語調,"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跟你一起努力,讓心亞快樂。"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彷彿將要溺水的人緊攀著救生圈般,他憂鬱的眼睛緊緊盯視著她。
"我知道很不容易,可是為了心亞,我們總該試一試對不對?"她的手輕柔地覆在他交握的手上,想要傳遞一些力量給他。
為了心亞,沒錯,他該為他的女兒做點什麼才對。
冠伶過世快一年了,他還以為經過最初的傷痛慌亂,他們父女倆已經找到平靜的生活模式。他不否認用工作麻痺自己的痛苦,可是心亞呢?他沒有想過,女兒如何面對失去母親的痛苦,是自己潛意識的逃避嗎?
他厭惡自己的懦弱。提醒他的竟然還只是一個初入社會的毛頭老師。
"你覺得我能讓心亞快樂?"他的語氣不似乎日的咄咄逼人,眼中閃著脆弱與求助的訊息。
"當然。"她努力讓自己的語調充滿自信,雖然她也沒有把握。"每個孩子都要擁有愛和安全感,就可以健康快樂地長大。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跟我配合,只要你相信我,我們兩個合力一定能解決心亞的問題。"
"愛和安全感?"他喃喃地說著。
"沒錯。準備好了嗎?沈爸爸。童老師要傳授第一招囉!"她想讓他輕鬆些。
"我洗耳恭聽。"
不行,不能被他的凝視所影響,想想心亞的樣子!這招果然有效。"嗯,第一招就是'每天想一個問題問心亞',隨便什麼問題都可以,重要的是你必須專心地聽她說話。"
"就這樣?"他有些懷疑。
"沒錯,你瞧,並不難對不對?"
"大概是吧。"他勉強地回答。
"這樣你會越來越瞭解心亞心裡在想些什麼,她也會漸漸習慣有事就對你說。"她解釋著自己剛剛的要求。
"我試試看吧。"試了才知道不是嗎?
"生活化的問題就好了,千萬別問她要選誰當台北市長喔!"明真開著玩笑。
"小女生不都要選馬英九?"沈勳終於有了少許的幽默感。
"沒錯!這麼帥的人不選還能選誰?"
他們相視而笑。
"沈勳,你大概也知道心亞很愛畫畫,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嘗試以兒童藝術治療的方法治療心亞,發揮雙管齊下的功效。"這些話自然就從她口中溜出,連她自己都驚訝。
沈勳收起了笑容靜靜地思索她的話,她深色的瞳眸如此清澈明亮,他甚至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像,彷彿被催眠了,又彷彿置身在深夜的海上終於發現海面飄來的浮木,他想要緊緊攀住不再掙扎沉溺……
"我相信你有辦法的。"他聽見自己說。
明真此時才知道原來自己緊張地屏住呼吸,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微笑地望著他說:"那麼我們有許多事情要約法三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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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童老師和我三個人有了一個小秘密,那就是以後我一個星期有三天要去老師家學畫畫。我喜歡畫畫。
今天譚文朗跟戴立齊打了一架,兩個人臉上都有黑青,男生真是野蠻,不過譚文朗今天會和戴立青打架是因為戴立青故意拉我的頭髮,所以我比較不討厭他了。
今天是我學畫畫的日子,所以放學的時候我一個人在教室等老師。
陳凱莉上次說童老師像廣告明星,我覺得很有道理。因為我發現廣告明星通常都笑得很高興,永遠心情都很好的樣子,童老師也是,她總是笑咪咪的,就算是譚文朗和戴立青打架,她也沒有很生氣,只是要他們兩個人互相道歉,也要戴立青跟我說對不起。
"心亞,我們可以回家了!"童老師在教室門口對我說,我背著書包跑到門口,老師牽起我的手,她的手冷冷的。
老師喜歡放學以後帶我去超級市場逛,買等一下要煮的晚餐。
"心亞,你今天想吃什麼嗎?"童老師低頭問我。
"都可以。"我小聲地回答,眼睛看著地板。
"煮火鍋好不好?"
我點點頭,我喜歡吃火鍋。
"那我們就一起去超級市場買火鍋料,你要幫老師挑好吃的萊喔!"老師的聲音很有精神,真的很像廣告明星,我又點點頭,忍不住偷偷笑了。
老師帶我去一家超級市場,就跟媽媽以前常常帶我去的差不多,我幫忙老師挑青菜、甜不辣、牛肉、豆腐……老師一直問我的意見,所以我覺得自己幫了很大的忙。然後我們兩個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回老師家。
"心亞,你要幫老師,不然老師自己忙不過來的。"老師一進門就把東西拿到廚房去,老師家的廚房好好玩,跟客廳連在一起,沒有牆壁隔開。
"好。"我不敢太大聲,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就像以前陪媽媽一樣,幫老師洗萊好了。
"心亞好能幹喔!老師把鍋子洗一洗,我們等一下就在客廳煮火鍋好了。"
老師對著我笑,我也不由自主回了她一笑。
我們兩個一起合作,在客廳的小桌子上用電磁爐煮火鍋,我很喜歡老師家的客廳,沒有沙發,長毛地毯上有好多可愛的抱枕和熊寶寶,我最喜歡那只叫做泰迪的大熊了。
"怎麼不動筷子呢?快點喔,不然菜都被老師吃光了!"老師邊說邊幫我夾菜。
咬一口甜不辣,好吃,我對老師笑了一下。
"等一下老師再告訴你今天的畫圖題目。"老師一邊吃一邊說。
我每次都坐在地毯上畫畫,有熊熊可以抱,老師還會準備點心給我吃,一點都不像在上課。
"老師,你很會畫畫嗎?"我很小心地問。
"老師不算很會畫畫,可是老師跟心亞一樣喜歡畫畫,而且老師還喜歡聽別人邊畫圖邊說故事喔!"
"畫圖說故事?"我好好奇,誰這麼厲害,又會畫圖又會說故事。
"對啊,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老師好神秘的樣子。
我高興地吃著熱呼呼的火鍋,覺得不只肚子暖暖的,心裡也暖暖的,好久沒有人陪我說話了。吃完飯,老師開始收拾桌面,我也幫她把碗筷收到水槽裡。
"心亞,老師今天出的題目是'家'。"老師邊洗碗邊跟我說。
"家?"我重複老師的話。
"嗯,心亞可以把自己想要的家畫出來,包括家裡面的人、傢俱、佈景等等,想畫什麼就畫什麼。"老師解釋。
"喔。"我要想一下才行。
"心亞可以先坐到小桌子那兒開始畫畫,老師煮水果茶給你喝。"
我走回客廳,抱起泰迪寶寶,一邊拿出老師為我買的全新蠟筆。雖然我跟爸爸住在公寓裡,可是我希望我們以後能住在有院子的房子裡面。最好像故事書裡的小房子,有煙囪、斜斜的屋頂、蕾絲邊的窗簾……房子外面有漂亮的波斯菊……房子裡面,嗯,有爸爸跟我一起吃早餐……還有亮亮的燈光……對了,還要擺上媽媽的相框……
"心亞,休息一下,喝一口老師煮的水果茶。"
我很專心地畫著,這時才發現老師端來的杯子上也有好可愛小熊娃娃。
"老師的杯子好漂亮。"我好喜歡。
"老師喜歡搜集可愛的杯子,如果心亞喜歡,以後這個杯子讓心亞專用。"我發現老師對著我笑,眼睛又大又亮,很好看。
"謝謝老師。"
媽媽說過小朋友要有禮貌。
"喝一口看看!"
老師催促我。
我聽話地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好好喝。
"好喝嗎?"老師專注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又忍不住喝了一口。
"喜歡就好。心亞,你可不可以告訴老師你剛剛畫了什麼?"老師在我旁邊坐下來,把圖畫本拿到我們兩個中間。
我一邊指著剛剛畫完的"家",一邊告訴老師我畫了些什麼。
"心亞好像特別喜歡波斯菊?"老師問我的時候還輕輕摸著我的頭髮,聲音柔柔的讓我安心。
"因為媽媽以前跟我一起種波斯菊,我們把波斯菊種在陽台上,她們開過一次花,後來枯死了。"我把自己喜歡波斯菊的原因告訴老師,因為我慢慢喜歡她了。
"心亞想繼續畫圖,還是想洗個澡?"老師問我。
"可是我沒帶換洗的衣服。"我小聲地說。
"沒關係,後天記得帶,今天暫時先穿原來的衣服,等你回家以後再換上乾淨的衣服好。"老師關上浴室門以前,對我輕輕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