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在街頭聽見有人叫喚自己的名字,凌雪條地回過頭;看見喚她的人,她先是一楞,隨即在心中歎著。「一夜情」之後,她已許久不曾見過老闆大人,沒想到自己這麼背,蹺班逛個街卻碰見了他。她小動作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看看是否有認識的人在周圍,她不想被人看見與花邊王子有所牽扯。
她的動作全看在他眼裡,也明白她在想什麼,而那令他心中很是不悅。
確定了四周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陌生人後,她漾起了輕淺的笑容,朝他點頭道:「老闆好。」
方才視線中乍然出現凌雪的身影,他想都不想,便開口喚她:開了口,卻又覺得不妥。不過他隨即告訴自己,他是老闆,她是公司職員,在街頭偶遇,打個招呼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她那聲「老闆」卻喚得他心頭鬱結。所以沒理會她的招呼,他沉聲追:「別在我面前裝出那一副乖乖女的模樣。」
她眨了眨眼,像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近乎惱怒地瞪著她,然後決定暫不與她計較這個」他想到其它名目整治她。
「現在是上班時問,你蹺班?」他揚起眉來,心中計量著待會她道歉求饒時,他要如何端起老闆的架子好好訓她……「我方才去客戶的公司拜訪。」她之前確實是拜訪了客戶,不過,那是三小時之前的事。再度泛起無辜又甜美的笑容,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是廣告部的AE,老闆你大概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廣告部的。」只是忘了。他的臉再度沉了下來,沒好氣地回道。
「峨。」她心中訕笑著,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對他點個頭,道:「耶,老闆,我先走了。」
「還安排了見客戶?」
他問得突然而莫名其妙,她頓了一下才答道:「不,沒有。我……我要回公司。」她之後的時間沒有安排任何約會,倘若說謊,難保不會被拆穿,例如他要陪同前往之類的。他是老闆,對他撒那種謊沒有意義,所以她選擇說實話。
「要開會?」他又問。
她再次頓了會兒寸回答:「沒有,我只是要回去整理些東西。」前面的謊言行不通,這個更不可行,身為老闆的他輕易就能查出真相。
他突地勾起一抹笑,她還沒來得及揣想他笑中的意思,手便已落人他的掌中,她連忙想抽回,卻沒能成功,她只得開口道:「請你放手。」
他仍笑著,搖了搖頭。
「反正你待會兒沒事,陪我去吃個飯。」
「不。」她成功地甩開他的掌握。
揚起一道眉,他問:「你忘了我是老闆?」他可沒忘記她那聲刻意的稱呼。
「我是AE,不是陪酒小姐,即使你是老闆,也沒有權力叫我陪你吃飯。」她義正辭嚴地回道,原本嬌弱小綿羊的模樣不復見。
「總算露出真面目了?」他嘲弄她笑著。
瞪了他兩秒鐘她才明白他在說什麼,微慍地白了他一眼,她啐道:「你很無聊。」
他伸指劃過她的粉頰,她避了開來。
他大笑。「算了,今天饒了你。」
他的說法未免可笑,她在心中哼了一聲,一臉無辜她笑道:「不饒了我又如何?開除我?」
他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她不想就此離開,轉身蹲了一步卻又回頭帶著恬淡笑容對他說:「有本事你就開除我,不過請你記清楚,在你未開除我之前,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是老闆與職員,除此之外再沒別的。」
他猛地將她扯向自己,近得他的氣息撲在她臉上。他輕桃她笑著道:「別忘了我們同時也是男人與女人。」
他的話今她的笑容一僵。她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更記得在那些話之後發生的一切,她知道他沒忘盯著他,她抬手將他推開,不再理會,掉頭離去。
星期三,例行性會議時間,也是凌雪最痛恨的時間。例行性會議,每次討論的都是同樣的內容──業績。在她看來,業績這種東西實在不是開曾就能成長的,真要有人的業績讓上頭不滿意,就去盯那個人就成了,何必浪費這個時間三天兩頭把所有人聚在一起」不過話說回來,想其它部門的經理每天都可以對自己的部屬貶抑咆哮擺擺經理大人的譜,唯獨他們的經理,想端架子還得要挑時間。算了,也夠可憐的了。
咬著唇抑住嘴邊溢出的笑,她拿起資料朝小會議室走去。
所有人都準時到了,可是會議卻遲遲沒有開始。經理今天的態度也有些怪異,沒有坐在會議桌的首位,還不斷翻看手邊的文件。說實話,經理人不錯,也還算盡責,不過這麼努力閱讀資料,她還是頭一回見到。
「經理,會議可以開始了嗎?」等了好一會兒,洪群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待會要到廣告公司去一趟。」
「再等兩分鐘。」經理望了敞開的大門一眼。
凌雪也順著它的目光留了一眼」」這也是今天不對勁的地方。他們開會一向會將會議室的門關上的,可經理今天進入會議室之後,卻將門大敞著。怪,真的很……他來做什麼?
見到突然進入會議室的人,凌雪一愣,隨即明白了經理今天異常的原因──大老闆出巡。
「沈先生想看看我們部門開會的情形。」經理說,他口中的沈先生指的自然是沈淙沂了。大家背地裡都稱他「老闆」,不過當著面都是稱沈先生的。他不愛老闆或是總經理之類的稱號。
沈淙沂朝大伙點了頭,沒坐在經理預留的王位,而挑在偏遠的角落坐下,輕鬆地對他們說:「你們開會,別在意我。」
不在意他?怎麼可能?幾乎所有人都變得戰戰兢兢。業績差的,擔心老闆發飆:業績好的,別想著該如何凸顯自己的成就。只有凌雪的心思完全與業績無涉,而是揣想著他到底來做什麼。
不過這到底是廣告部,成員個個是靠那張嘴吃飯的,雖然各懷心事,會議上的表現依然不俗。而在會議好不容易結束之後,當然得請大老闆說上幾句。
「各位都非常用心,很謝謝大家。」他倒也識趣,簡單兩句帶過,沒有一般大老闆的通病,逮著機曾就長篇大論或是精神喊話一番,也沒有針對個人的業績好壞而有所評論。然後他以閒聊的口吻道:「你們每天在外奔波,交通怎麼打發?自己開車嗎?」
「對,自己開車方便。」大家幾乎部點頭答道,只有凌雪沒有。她沒開車。不過她也沒有冒出不同的聲音,只是安靜地坐著,不點頭也不搖頭。
想讓別人忽視自己,沉默一向是個仔方法。
不過這回未知她所願,沈淙沂注意到她並未回應,針對她問:「你呃?你開車嗎?」
「小雪沒有,她不會開車。」
她身旁熱心的同事代她回答,省了她的麻煩。事實上她會開車,也有駕照,不開車只是不想開,嫌找停車位麻煩。不過既然有人代她回答,她也懶得更止,抿唇淺笑,就讓人以為她不會開車吧。
沈淙沂笑看了她幾秒鐘,道:「你很文靜呀。與客戶交涉有沒有什麼困難?」
這會兒所有人都專注地望著她,等她的回答,再沒人幫她說些什麼。明白他就是非要追自己開口不可,她只得開口道:「還好,沒什麼困難。」
「好。」他說,隨即又興味十足地問她:「不知道你到男人與女人有什麼看法?」
他特地跑來干擾他們的會議就為了想知道她對男人與女人的看法?她突然很想抓起桌上的檔案夾朝他扔過去,不過她當然沒有那麼做。發現同事已經疑心沈淙沂對她的「特別關注」,她的表情更是淡然。
「男人與女人?就是男人與女人呀,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
「或許是場合的問題吧?畢竟這兒是公司,公司裡輪上司與下屬之分,床上才談男人與女人之別,對不對?」他例著大大的笑容,說著其他人不懂的話。
她覺得自己倒楣極了,在心中咒著,臉上卻是極其困惑,看看周圍左右約同事,用無辜的大眼向他們求救。
洪聖群收到她的求救訊號了,對她便了個眼色,開口問道:「沈先生您呃?您自己有什麼看法?」
他笑著,聳了聳肩。「沒什麼。」然後他站起身道:「就這樣吧,辛苦你們了,繼續加油。」
大家頓時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卻也沒人提出異議。這就是大老闆的特權,胡亂地瘋言瘋語,也沒人敢有所批評,至少不會當著他的面。
所有人陸續魚貫地步出會議室,沈淙沂立在門邊對每個人微笑。
大家受寵若驚,她可不吃那一套。因為她知道他溫和無害的笑容之下藏著什麼樣的陰險狡詐。
他沒有離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後,她們可以感受到他投向自己的灼灼目光。
瞥見洪聖群拾著東西起身,她連忙道:「阿群,等我一下!」
倉卒地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她快步跟上洪聖群。「載我一程,我也有事要去廣告公司。」
不著痕跡地瞥了一段距離之外的沈淙沂一眼,他笑,不忘壓低聲音道:「去廣告公司幹嘛?躲人?」
她回以一個恬淡笑容。
「你怎麼會去惹上他?」上了車,洪聖群好笑地問。
她聳聳肩。
他也沒再問,安靜地駛了一段路,他又突地開口:「你那天和他一塊兒離開,我看見了。」
她一楞,條地轉過頭去看他。那個晚上為了不惹人注意,沈淙沂先她一步離開,洪聖群見鬼了才會看見他們一塊兒離去。可是若非他真的瞧見,他不會這麼說。
「在停車場。我也提早離開,看到你上他的車。」他說。「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蠢到跟他扯上關係?」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頓了半晌才開口,卻是反問道:「還有別人看見嗎?」
「應該沒有。當時我沒看見停車場有其他人,不過難說。」
「你之前為什麼沒告訴我?」
他聳了聳肩。「之前沒那必要。」
她知道他不愛探人隱私,不提,大概是不想干涉她的私生活。不過現在不同了,老闆盯上她了。盯著窗外好一會兒,她才淡淡地回答他先前的問題:「我那一天,喝了不少的酒。」
「酒後亂性。」他道,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不認同。
她也知道不該,可是錯誤已經造成了呀。而且說實話,她不能將責任全推給「酒」,她並沒有醉到那麼離譜,當時她的意識再清楚不過,說她瘋了要比酒醉來得能夠說服自己。
「怎麼辦?我不想和他牽扯下去。」她悶聲問他。
「告訴他呀。」
「說得輕鬆。」她喃喃,念頭一轉,她對他說:「阿群,我們結婚,好不好?」
「不好。我說過了,等我四十歲,我老爸老媽還健在的話,我或許會演那麼一齣戲。如果他們提前掛了,我也就落得輕鬆,所以別想套住我。」
「不孝子。」她罵。
他不以為意她笑著,將車停妥,自行下了車。
到了廣告公司,找到他們共同要找的人,她劈頭便問:「天王,你娶我好不好?」
她口中的天王名為劉德華,因為與天王同名,故得此稱號。
不過他也不枉這個名號,確實有天王的架勢,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卻依然泰然自若,問她:「你那個未婚夫呢?」
「分手了。」洪聖群幫她答。「捉姦在床。」
「所以你要同我結婚,因為你的未婚夫和別人上床?」天王覺得自己似乎弄明白了。
「不是,她要同你結婚,因為她上了別人的床。」洪聖群說。
天王又被弄糊塗了。揚起眉看了她半晌,緩緩開口:「不,我不結婚。」
洪聖群大笑。「小雪,你死心吧,我都不同意了,他更是不可能的。他天不怕地不怕,結婚做什麼?」
「我也只是隨口問問。」她訕訕地說。
她一向與人保持距離,可與供聖群和天王兩人卻特別談得來。與他們在一起,她覺得自在,許多不為人知的心事,她很自然地與他們分享。
說來是「緣分」。早先她與洪聖群兩人是互相看不順眼的,當然她的「形象」不容她擺什麼臉色,可她就是打心眼裡不喜歡他,她也知道他不喜歡自己。直到有一回她發現了他的秘密──與天王的秘密」他們倆是愛人。那之後洪聖群不討厭她了,他恨她。他個性直,不耍陰的,不過他也沒讓她好過,三天兩頭莫名其妙地對她大吼,吼得她一臉委屈,其他人則為她憤憤不半。然後天王來找她,告訴她洪聖群必須顧忌家中二老,不能對外公佈自己的「性向」,她回了一句,要愛誰是他們的事,與她無關,她也沒有置蒙的餘地,無須對她解釋些什麼。又然後,洪聖群對她的態度變了,甚至以她的保護者自居,「嬌弱」的她,也樂得有人替她解決麻煩,於是三個人的「孽緣」就此展開。
洪聖群對天王解釋凌雪與老闆之間的糾葛,聽完之後,天王搖著頭,嘖聲不斷。
坐在他的電腦前玩著電玩的凌雪頭也不回地說:「你嘖完了嗎?能不能說一句有建設性的話?」
「告訴他呀。」天王說。
凌雪的手停了下來,回過頭不可思議地看他。
「你們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既然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都說了相同的話,她也就從善如流地接受了建議,去找沈淙沂把話說明白。
她不知道他的電話,也不能到公司找他,唯一的方法,就是到他的住處。可是連續來了兩天,等了許久,結果都是撲空。他也沒在她的生活圈出現過。於是第三天,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再找不到他的人,就當一切沒事,她也不再找他。
結果這天讓他等到他了。
看到她他似乎並不訝異,下了車,要司機將車駛入車庫就離開。到了她面前,他笑問:「這麼耐不住性子?還以為得等些時候才會看到你,我原本打算再參加一次你們部門的會議呢。」
他果然是故意的,參加廣告部會議真的是衝著她來的。她氣惱,卻沒有形於外,帶著無害的笑容,她說:「我來就是想請你珍惜自己的時間,別再──」
「進去談吧,我不想在這兒罰站。」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不,我說幾句話就走,我──」
「我要進去了,想繼續談就進來,否則,你自己在這兒辦演講會也行,也許待會兒會有記者來為你拍照。」說完,也不理會她是否跟上,自顧自地朝屋內走去。
他的話今她一驚,這才想起他確實是有新聞價值的。雖然不若那些明星演員三天兩頭曝光於媒體,可是與其他企業小開相較,他算是頗受媒體喜愛的。
也許因為他父親的影響力,也許因為他的傳媒王國建立得穩固,也許因為他俊朗的外貌,更也許因為他三天兩頭不斷的花邊……總之,記者喜愛捕捉他的消息。
四下張望了一下,她決定進屋去與他談。
「這麼快就改變心意了?」他笑問,將她身後的門關上。
將門栓好後,他並未將手收回,而是撐在門上,將她困在自己與門板之間,細細地看著她。
一開始她無所謂地與他對視,可是不出兩分鐘,她便投降地調離了視線。他的眼神有要看穿她的靈魂似地,她不愛。
他輕笑,俯首嗅著她的髮香。
她心慌地別開頭,仲手推著他,可是他非但未曾移動半分,反而開始輕輕啃嚙著她的頭。
她縮著頸子躲著他的唇,一邊伸手推他。
「你別太過介了,我──嗯……」
他逮著機會,瞬時以虎口扣住她的下巴,深吻住了她的唇。
接下來的一切她不明白、也不記得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在他褪下自己的上衣時自己似乎曾出聲抗議過,不過顯然抗議無效──現在的她沒有穿著上衣……嗯,事實上,現在的她,身無寸縷,什麼也沒穿,並且他們不知何時縱門口來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歡愛結束之後,他將上身的重量挪開,雙腿卻仍與她糾纏,並且雙手緊緊擁著她。不知是因著回味方纔的激情纏綿,抑或是若不這麼緊緊擁著她,他便會摔到地上去,他的沙發算是大型的,生來舒適,可是要容納兩個人躺臥,卻顯得擁擠。
西裝褲的布料磨擦在細緻的肌膚上,今她突地發現全身赤裸的自己身旁的他竟然還穿著衣服,除了褪下了西裝外套,其它一件不少,就連領帶都還鬆垮垮地掛在他的頭上。
可惡的急色鬼!她心中咒著,真想一把將他推到地上去,可是她沒有力氣。暫時饒了他,她想。
也許足休息夠了,他的唇舌又開始在她的頭問肆虐,她一陣惱火,真的抬手推了他一把,而他也真如自己所料的接受地心引力的召喚──往地面墜落。
「啊!」她驚呼,不過不是擔心他,而是為了自己。她忘了,自己的身體與他緊緊糾纏著,因此她也一如牛頓的蘋果──墜地。
這似乎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笑著,曲身護著沒讓她摔著,然後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自己身下。
「走開!」她推著他,同時一邊以目光搜尋自己的衣物,可是此刻的她成了井底之蛀,只能看見頂上的──天花板,和他。「走開,你好重。」她再次說,並伸手推他。
「我太重?」他笑。「原來你剛才哼哼啊啊的,就是在抱怨我太重?早說呀,你這麼哪哪哼哼地,我怎麼聽得懂呃?」
她怔愣地看了他兩秒鐘,待她明白他在說些什麼,羞撇與氣憤霎時炸紅了她的臉。不過除了臉紅,她沒有其它的反應,淡淡地,她又說了一次:「麻煩你起來。」
他眉一挑,不再逗她,自她身上翻下,扣好褲頭站起身來往房間走去。
他離開自己的身上之後,她更是明顯地察覺自己的赤裸。她坐起身,將曲起的變腿抵在胸口。
突地眼前出現一件浴袍,她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沒接下,繼續張望著找尋自己的衣物。
她看到了她的上衣躺在門邊,短裙則被拋在茶几土,她的內衣……她轉過頭看到了自己的內衣掛在電視機上……天!她已經沒有勇氣去尋找她的底褲了。
她接下他手中的浴袍穿上,因為知道自己不可能這麼亦持裸體地越過大半個客廳去「收集」自己的衣物。
他笑,她更為氣惱,站起身,伸手抓住他額上的領帶,條地收緊。
他的笑岔了氣。抓下她的手,鬆了鬆領帶,他不怒,反倒是笑著輕啄了她的唇。
靜靜看了他數秒,她將他的手甩開,悶悶地蹈到沙發上坐下,不再看他。
今天來的目的本是要告訴他別再涉入自己的生活,可是才進門,連句完整的話都沒說上,就跟他上了床……好吧,他們今天沒上床,只是在沙發上……那個。
上一次可以怪罪酒精,可這一回,她無從辯解;她沒有喝酒,連滴水也沒沾過。
她再清醒不過,可她還是任它發生了。
沒有煩躁,沒有氣惱,也沒有悲傷,她只是半靜而淡然地在心中想著所發生的一切。
她始終沒有開口,他也沉默著,靜靜走到她面前,蹲下來面對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伸手輕觸他的肩眼輪廓,然後收回手,說:「我今天來,是想請你不要再涉入我的生活。」
他知道,可是親耳聽她說出口,他仍是覺得不悅,尤其經過方纔的激情之後,她竟仍能如此半淡。他不高興,可是他沒有表現出來。
「不可能。」他也淡淡地說。
他一向與公司職員保持距離,與她的「第一次接觸」,壞了他的規矩。所以那一夜之後,他原本打算不再與她有任何牽扯,可是那天卻在街上遇見了她,思緒亂了幾秒之後,他推翻自己一貫的行事原則,做了新的決定──他要她。
「你對每個一夜惰的對象都是如此?」
「我從來不搞一夜惰。」他輕笑。「而且,我們也不能稱為一夜情了,不是嗎?」
她一怔,隨即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無話可反駁,所以選擇什麼都不說。靜靜地起身一一拾起自己的衣服,走進浴室更衣。
步出浴室,她將浴袍遞給他。
他沒有接下,只是帶著莫測的表情看著她。僵持數秒之後,她將手中的浴袍置於沙發扶手上,轉身就要離開。
他在她開門之前來到她身旁阻止了她,扶著她的肩將她轉過身面對自己;他細細審視她的眼睛,然後,他笑了。
「你的眼睛會說話,你知道嗎?」他問。
陳腔濫調,她垂下頭心中想著,沒有說出口。
知道她並不相信自己的話,他並不以為意,反倒再次輕笑出聲。
挑起她的下巴望入她眼中,他說:「如果想掩飾自己的心思,就該將眼中的光芒收好。一開始,就是你的眼讓我注意到你。看似柔弱恬靜的你,眼中卻有著不相符的光芒,或許譏誚或許不馴,總之不該是出現在你眼中的光芒。那令我好奇,一如現在……你在想什麼?」
平靜無波的表情開始出現裂縫,她的臉凝了起來。
「什麼都沒有。」輕輕將它的手拉開,撇開視線不再與他糾纏,她說:「什麼光芒是你自己的幻想,你的好奇也與我無關。」
再瞥了他一眼,她匆匆開門離去,甚至忘了拾起被遺忘在角落、原本繫在她額上的絲巾。
他發現了,走過去將絲巾拾起,上面還留有屬於她的馨香。
望向已然關上的門,他泛起一抹笑。
「與你無關?咱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