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喧嘩熱鬧的蟬鳴鳥叫聲不知為何隱逸無蹤,四周是一片寂靜平和。驀地,路徑一端由遠至近地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難能可貴的寧靜午後。
只見一個黝黑高瘦的十來歲小男孩正奮力奔跑,他滿頭大汗的匆忙奔過小徑,拐進一棟看似年代久遠、滄桑斑駁的日式木屋庭院。
敞開的木門上歪懸著一塊小小的、頗不起眼的木牌子,牌子上的行書字體揮灑自然,只簡簡單單地標明了「樊診所」三個字。
男孩先恭恭敬敬地伸手將木牌扶正,瞄見停放一旁的老舊腳踏車後,才安心的吁了口氣,飛快地甩脫了鞋,打著赤腳踏上前廊。
樊診所在小鎮上開設已有三年之久,主治大夫樊醫生不但一人包攬掛號、看診、配藥,還身兼打掃工友,偶爾鄰近的媽媽們上門請托,他也得客串義務性的臨時保母。
熱心善良又好脾氣的他是鎮上公認的好好先生,不但時常免費出診,對附近孩子更是慷慨大方,診所一年四季總擺放著拿不完的糖果、餅乾和各式飲料。閒暇之餘,他還會說故事、放卡通錄影帶給大夥兒看,哄得人人服服帖帖,鎮上的孩子從此再也不以上診所看病為苦。
男孩一過暑假就要升上國中二年級,早早脫離了吃糖果、聽童話故事的年紀,不過樊診所仍是他和一群死黨心目中的最佳玩樂去處,他們總是沒大沒小的將樊醫生喊成了樊大哥,三不五時也幫樊醫生打打雜,個個都是樊診所的常客,所以男孩對屋內的擺設格局自然也相當熟稔。
他快步沿著迴廊前進,來到了散發著淡淡消毒藥水味道的診療室。
他四處張望,眼睛掠過木架上一應俱全的消毒器皿及藥品,又探頭望向屏風後一張頗大的深褐色木桌。
桌上的物品整齊排放,有聽診器、血壓量計。體溫計、數支壓舌板、幾枝削好的鉛筆,還有一疊被鎮紙壓住的病歷表。
男孩見椅座上空蕩蕩的,頗為失望的微喘幾口大氣後,端起鄰近茶几上的玻璃杯,看也不看,逕自將殘餘一半的白開水喝盡,轉身又跑出房間。
他快步來到隔壁房間。這裡是讓病患休憩的地方,左右角落各有兩張單人床,床上各自整齊折疊著潔白的被單,兩張單人床之間擺著一張小茶几,上頭端放著一盞抬燈、一個茶壺,和數個洗淨的倒置瓷杯。
男孩來到這裡依然不見任何人跡。
他搔搔頭,滿臉疑惑,忽然靈光一現,轉身邊跑邊扯開嗓子大喊,「樊大哥,有緊急狀況幄!樊大哥——」他轉了個彎,途中還經過客廳、客房和主臥室,沒多分神,他筆直地跑向迴廊最盡頭的一間房。
房間的拉門大開,從男孩站的角度望過去,可以清楚看見房間的內部陳設,很顯然的,這間房是主人的專用書房。
房中的三面牆全由高達屋頂的大型書櫃環繞,光潔的木質地板上也散放堆疊著一落落書籍,儼然像個小型圖書館,從這麼驚人的藏書量看來,不難理解屋主必然是個嗜書之人。
男孩跑向門口,叫嚷聲仍沒停,不過,當他探頭瞧見好不容易尋到的人時,忽然就噤口了。
他所要找尋的人正捧著本看來頗為厚重的精裝書,仁立在臨右側的書櫃前專心閱讀,並沒有因為叫喚聲而中斷。
那人專注閱讀的側影散發出一種安詳寧靜的氣息,此時此刻,任何聲音彷彿都是種無禮的破壞叨擾。
他的身形高大頎長,體格勻稱而完美,很有時裝雜誌中男模特兒的架式。身上是一件寬鬆的土色系短袖棉質襯衫,底下搭著同色系的寬管休閒褲,襯衫的下擺不知是忘了還是刻意不扎,鬆散地閒置一截在外,前排扣則鬆了兩顆沒扣上,模樣顯得有些不修邊幅。
他捧書的左腕上戴著一隻純金手環,樣式雖然樸實簡單,卻是明眼人一看便知的精細做工質地,儘管設計上偏向女性化,但不知怎地,戴在他的左腕上卻一點也不顯突兀,反而和他帶了點落拓貴族的氣質巧妙地融為一體。
「樊大哥。」男孩終於忍不住開口喚他,嗓門收斂壓低不少。
樊少野的眼神落在書頁上的最後一行,默記左下角的頁次號碼,摘下鼻樑上的玳瑁框眼鏡,這才慢條斯理地合上書本。
他抬起頭,墨黑色的長髮凌亂披肩,俊逸分明的五官乍看下顯得冷冽偉傲,予人一種不易親近的感覺,但是當他望向男孩時,琥珀色的眼眸盈滿笑意,唇角勾勒出一抹微笑,笑起來眉眼彎彎,沖淡了過分俊美臉龐所衍生出的疏離感。
「小四,怎麼慌慌張張的?什麼緊急狀況?」他開口笑問,低低的嗓音和週遭的安寧氣氛十分契合,有種能穩定人心的奇異力量。
小四聽了,不自覺地搔搔他的小平頭,露出憨實的笑容,乖乖地報上此行的任務,「有一個人倒在寧寧她家的田埂邊,老大派我來請你過去看看。」
「原來是這樣,」他依舊不慌不忙的將手上的書和眼鏡一併往角落的邊桌放好,抬起頭又是一笑。「那麼就麻煩你帶路了。」
「收到!」小四舉手做個敬禮的標準動作,腳一蹬,轉身又循原路跑了出去。
樊少野則踩著不火不徐的步伐尾隨著。
小四跑下前廊的小台階,左手一隻、右手一腳的拾回布鞋再隨便套上。
「小四!」樊少野出聲喚下舉步欲往前衝的小四。
「嘎?」小四疑惑地喊道。
他指指閒置一旁空地的老舊腳踏車,穿了雙羅馬式涼鞋,走近並牽起腳踏車,面帶微笑的拍拍椅墊。「上不上車?」
「噢,好!」小四依言跳上後座,迎著風,揮舞著雙手高喊,「全速前進!」
***
青綠色的稻穗成群結隊的隨風搖曳,形成一片美麗的翠綠波浪海,田埂邊,一群年紀相仿的孩子們圍成個小圈圈,當中有男有女,總共五人,大夥兒嘰嘰喳喳,鬧烘烘地,不知在討論什麼。
一個蓄著利落短髮的女孩似乎是眾人之首,她雙手交叉橫置胸前,清秀分明的瞼上不見笑容,只專注地遙望著路的盡頭。
「老大,」戴著過大黑框眼鏡的瘦小男孩名喚司徒況然,他瞄了眼電子錶,在一團混亂中對女孩開口,「六分二十九秒。小四未免去太久了吧?」
「對呀、對呀!我看小四這飛毛腿的外號要換人叫叫看了,樊大哥再不來,那個人說不定就莎喲娜啦了!」另一名魁梧健壯的男孩連忙隨聲附和。
「什麼莎喲娜啦!石頭,你這隻大烏鴉,沒事少在那呱呱呱亂叫!」外號喚「石頭」的馮礎石身旁的長髮女孩柳眉一挑,隨手賞了他一記。
石頭齜牙咧嘴地護住額頭以防二次偷襲,不甘示弱地應道:「斷掌女,你凶什麼凶呀!」
「你說什麼?」外號喚「斷掌女」的。歡寧杏眼圓睜地雙手又腰,惡狠狠地瞪視著他。
「我說你這個斷掌女、恰恰北、沒人愛,等著做一輩子的老處女、滯銷貨吧!」
石頭頑皮地吐吐舌,不怕死的附贈地一記特大號鬼臉。
「死石頭、爛石頭!你完蛋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看我怎麼修理你!」
寧寧立刻跳上前去,發動第二波拳腳攻勢。
石頭雖在口舌上和她作對逞強,對她的肢體攻擊卻不還手,只見體格壯碩的他被個嬌弱小女生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左閃右躲,十分狼狽。
寧寧似乎吃定他這點,手腳並用,追打得好不過癮,對他的容忍退讓完全沒有良心不安之意。
兩人打打鬧鬧、爭執不休,活像一對歡喜小冤家。
「石頭、寧寧,安靜!」為首的短髮女孩不悅地蹙起眉,簡潔地下令。
她的話顯然比任何警告都還有用,十分有效地制止了眾人的喧嘩吵鬧,現場隨即鴉雀無聲。
「他們來了。」短髮女孩以下顎點點前方。
大夥兒不約而同地抬頭張望小徑那端,果真見到不遠處有腳踏車的蹤跡,每個人都忘了方才短髮女孩的話,興奮地揮舞雙手,又叫又跳,大聲嚷嚷道:「樊大哥,小四,我們在這裡!」
少野還沒完全停下腳踏車,小四已動作敏捷地由後座一躍而下,奔向大家。
孩子們蜂擁而上地圍住少野,你一言、我一語,都迫不及待想向他報告最新狀況。
「樊大哥,那個人好奇怪,全身髒兮兮地倒在路邊,衣服上還有血跡,說不定是從某個黑道組織逃出來的喔!」石頭搶先一步發表個人感想。
司徒況然習慣性地推了推下滑的鏡框邊緣,慢條斯理地說:「樊大哥——」「樊大哥,」寧寧趕緊截住他的話頭,擠身到少野跟前,方才和石頭對峙的凶巴巴模樣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瞼甜美笑意,就連說話語調也接了幾分嬌嗲。
「爸爸昨天才噴過農藥,那個人會不會是被薰暈的呀?」
少野還來不及回話,寧寧身邊突然又冒出個年紀更小的女孩,她一手抱著泰迪熊布偶,一手拽住他的襯衫下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睜著燦燦雙眼緊盯著他。
少野低下頭摸摸小女孩的柔柔髮絲,朝她露出溫柔的微笑。
「樊大哥,我覺得……」眾人仍七嘴八舌地發表看法。
「住嘴!」短髮女孩再度下令,立刻有效地控制住混亂場面。「讓路。」
指令一出,所有人迅速退至兩旁,儼然成了列隊迎賓的畫面。
少野一派輕鬆地任她指揮大局,他往前走了幾步,這才將視線移轉到背對著自己。側身躺在地上的眾人焦點。
當那件不合時令的黑色冬季大衣映人眼簾時,他先是微微一愣,才舉步走近,緩緩地屈膝蹲就下來,正對上那人的後腦勺。
孩子們紛紛湊上前,臉上除了好奇,還有更多的莫名興奮。
「我們不敢隨便移動她。」短髮女孩在一旁不忘補充。
少野點點頭表示讚許,伸出手,輕緩的將那人翻成平躺姿勢。
是個女孩!他很意外的發現。
她必定是走了相當長的一段路,不著鞋襪的纖細雙足上沾滿了泥沙、塵土和血清,腳底板更是傷痕纍纍。
奇怪的是明明是仲夏時分,她身上卻罩了件雙排鈕扣直達頸際的及膝長大衣,大衣樣式不合潮流,還有多處破洞和脫線,但這些顯然都比不上已乾涸的斑斑血跡還要來得觸目驚心。
雖然大衣將她的身形包裡得密不透風,但由地暴露在外的細瘦手足推測,冬衣下必定是個瘦弱嬌小的身材。
女孩的大半臉龐滿是泥濘和污漬,教人看不清她的真實面貌,臉上除了狼狽之外,還有兩道明顯的淚痕,而她的一頭黑髮彷彿道人刻意以亂刀剪過,顯得參差不齊。
整體而言,大概只能以「慘不忍睹」四字來概括形容。
看來這來歷不明的女孩八成是遇上了某種大麻煩,才會憔淬落魄至此。少野不由得皺起眉頭細想著。
就在此時,沒有絲毫預警的,女孩倏地睜開了雙眼,正巧和少野四目相對。
「醒了、醒了!她醒了耶!」孩子們興奮地叫嚷著。
少野和女孩怔愣地互視對方。
女孩那雙澄澈清明、恍若初生嬰孩般的晶瑩眼瞳眨也不眨,教少野看傻了眼,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又為何在此。
忽然,女孩由一瞼迷惑呆滯中回過神來,臉上表情迅速轉換成對四周陌生環境的不安,她動作快捷地彈跳起來。
少野沒預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劇烈,幸好他的反射神經還不算遲鈍,搶先一步地直起上半身向後退開,避過了與她正面衝撞的可能性。
孩子們隨著兩人的動作四散驚叫。
女孩跑了沒兩步,腳底的痛楚如火蔓延,她膝蓋一軟,再度無力地跌倒於地。
少野好意地跨步上前想扶她一把,她卻連連往後退避,將他伸出的友善之手視若蛇蠍。
「你的腳受傷了,要是再逞強亂動,恐怕會有好幾天下不了床。」少野蹲下身與她平視,露出笑意,不慌不忙地拉近兩人距離,盡責地給予忠告。
女孩依然沉默不語,雙手緊握成拳地交置胸前,毫無血色的唇損成了一條直線,神色戒備,如臨大敵。
少野能理解她害怕不安的心情,於是放緩了說話語調,試圖安撫她一觸即發的緊繃情緒。
「你別怕,我沒有惡意。我姓樊,樊少野,是一位醫生,診所就離這裡不遠,你腳上的傷需要包紮,願意讓我幫忙嗎?」
過慣了多年無人伸出援手相助的日子,如今突然有人用這麼誠懇的表情和溫柔的語氣對她說話,一時之間,女孩心中滿是惶然迷惑。該相信他嗎?還是該馬上逃跑?
她遲疑地環視四周。那些孩子看來如此無邪單純,沒有半點心機,每張小臉上都透露著期盼,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不知不覺,她已點頭默許。
「萬歲!」孩子們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紛紛歡呼起來。
少野笑了笑,轉身朝她指指自己的背。「上來吧。」
來不及猶豫,女孩已在眾人的協助下,安安穩穩地靠上他的寬闊肩背。
她的雙手自然而然地圈圍攀附上他的頸項,剎那之間,她的心中湧升起一股很久不曾體會過的安全感。
她搖搖頭,不想分析這份感覺從何而來,也許,她只是累壞了。
「小四,腳踏車麻煩你了。」少野擔任領隊,一行人浩浩蕩蕩,在美麗的橘紅暮色伴隨下,朝來時路大步前進。
***
洗淨臉龐後,女孩原本掩藏在泥垢下的真面目得以完整呈現,因為兩者相差實在太多,少野和孩子們只能目瞪口呆地盯著她的臉,好半晌說不出話。
這個落難女孩毫無疑問的是位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她的輪廓深邃、五官立體分明,很有幾分混血兒的味道。無瑕的細緻肌膚不知是因長期缺乏日照或是得天獨厚,讓她在出色的面容之外,平添了清弱惹人憐愛的氣質。最教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雙玄黑色的燦然靈動雙眸,一眨一動問彷彿就凝聚出一潭深淵湖水。
「這個姐姐好漂亮幄!」憨直的小四首先道出心底話。
「真的耶!」從小在讚美聲中長大的寧寧也不得不點頭稱是。
石頭趕緊插嘴參上一腳。「我就說嘛,一定是某個黑道老大煞到她,強迫她做馬子不成,乾脆來個逼良為娼,然後——」「石頭,夠了!」為了不讓他天馬行空的連續劇情節無止盡地往下發展,短髮女孩只好出聲喝止。
雖然是童言童語,少野還是得承認孩子們的讚美並沒有言過其實,這麼罕見的美麗女孩,連他都忍不住看傻了眼,一時忘了分內職責。
他笑了笑,在眾人的熱烈討論聲中,手腳熟練地備齊藥品,開始清理傷口。
由於女孩拒脫大衣的莫名堅持,少野只能暫時清洗她滿是泥沙和傷痕的雙腳,做些適當的敷藥包紮工作。
漫長的消毒過程中,女孩強忍痛楚,咬緊下唇,哼也沒哼一聲,忍耐力之強,連少野也不得不打從心底佩服。
雖然她眼中的驚惶及不信任感已減少許多,但無論少野問什麼問題、說什麼話,她始終聽若未聞,緊抿著蒼白的唇,一句話也不肯說。
孩子們的耐性告罄,紛紛就現況展開第二場熱烈討論。
「樊大哥,她該不會是個啞巴吧?」石頭憑著他的獨家大嗓門,在混戰中搶先奪得問話權。
「狗嘴吐不出象牙!」寧寧當然沒忘記她的本分,開口咬了他一句。
「卜歡寧,你什麼意思?」石頭朝她怒目而視。
司徒況然笑吟吟地插嘴來上幾句,「石頭,不是我愛說你,連這麼簡單的俚語也要勞動翻譯人員,可見你的國文造詣真的很差!」
「司徒況然,你這叛徒!你到底站在哪一邊的?」石頭膘他一眼,語出威脅,「別忘了你的PS主機還在我家,你再不閉上那張大嘴巴,我就把它扣押下來當永久『人質』!」
司徒況然一聽自己的主機身陷險境,馬上乖乖地閉上嘴。
「阿況,別理他,大不了我買一台新的賠你!」寧寧不忘做做國民外交,拉攏邦交。
「馮礎石,你這卑鄙小人!」
「不敢、不敢,再卑鄙也比不上你們兩個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石頭皮笑向不笑地回道。
「你——」寧寧咬牙切齒地喊道。
「我怎麼樣?我長得太帥了是不是?不好意思啦,這都得感謝我爸媽的優良基因!」石頭涼涼地回道。
在兩人的摔嘴聲中,少野乘隙到廚房倒了杯牛奶,送到女孩面前。「走了這麼遠的路,一定很渴吧?喝不喝牛奶?」
他這舉動純粹出於一番好意,沒想到卻真的引起女孩的全副注意力。
女孩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手中的牛奶,遲疑了大約五秒鐘,終於還是抵抗不了牛奶對她的誘惑力,動作飛快地搶過杯子,把近五百C。C。的牛奶一飲而荊當空的玻璃杯送回他眼前時,她臉上流露著意猶未盡的渴望表情。
孩子們看見這奇怪的一幕,全停止爭執吵鬧,焦點重回女孩身上。
「栩栩,麻煩你到廚房把牛奶拿過來。」少野一臉飽含興味的笑容,對著帶頭的短髮女孩說道。有意思,總算出現一樣能引起她興趣的東西了。
栩栩銜命而去,不一會兒便捧出整瓶牛奶,正準備倒人杯時,女孩卻不由分說地搶過來,捧住瓶身。嘴就瓶口,仰頭往嘴裡灌。
眾人全對她這種狂飲牛奶的方式愕然不已,個個愣在原地,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喝完瓶中最後一滴牛奶,然後心滿意足地放下空空如也的牛奶瓶。
「我的天啊,她真的全喝光了耶!」石頭搖搖頭說。
「而且是一滴不剩。」阿況面無表情的補充。
「不會吧!」小四仍是一臉無法置信。
「這……這真是太神奇了!」寧寧只能借助廣告詞發出讚歎。
一向沉穩的栩栩雖沒開口表示意見,卻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訝異的神情。
只有少野,還是維持他一貫的招牌笑容。
這時,始終抱著泰迪熊跟在少野身側,從頭到尾沒開過口的小女孩,忽然指著女孩,沒頭沒腦地送出一句,「喵喵。」
大夥兒馬上被接踵而至的第二項奇跡嚇得倒抽口氣。
眾人不約而同地想著,天哪!從不在陌生人面前說話的欣欣居然肯開金口?!
看來明天的太陽不打從西邊出來的機率是微乎其微了!
寧寧最先反應過來,飛快地蹲下身問道:「欣欣乖,你剛剛說了什麼?再說一遍給姐姐聽好不好?」她的表情摻雜了幾許不安和興奮。
欣欣沒讓她失望,依然是一樣的動作和手勢,清清楚楚地重複一次,「喵喵。」
「喵喵」於是成了拒不開口的女孩暫時的代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