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蘋住院,商子廷和冷月理所當然要陪在醫院裡。
這個時候,冷月不僅要負責他們母子倆的安全,更要照顧白雨蘋的生活起居,無法離開。
由於冷月不放心讓黎心穎一個人待在住所,所以她也暫時跟著他們住到醫院裡來。
起初幾天,她因為心裡對白雨蘋受傷一事懷著歉疚,所以極力想要以照料白雨蘋來作為補償;但漸漸地,她發覺自己存在是多餘的。
所有的事冷月都處理得很好,就算是他沒留意的小事,白雨蘋也不接受她的好意。
以日常瑣事來說,像吃飯,她只肯吃冷月為她買的;而她買給她的,或好意為她燉煮的補品,她總是以對食物過敏或沒胃口這種理由婉拒掉。
每次都是這樣,她真覺得洩氣。
像今天,因為冷月有事去找司徒汧,晚上才會過來醫院,留下她在這裡照顧白雨蘋。中午的午餐,她特地跑到很遠的地方,去替白雨蘋買她曾經說過很喜歡吃的港式粥品,結果還是被她拒絕了。
黎心穎有些為難地提著大老遠買回來的午餐,站在病床前。
「你還是吃一點吧,好不好?你不是說過很喜歡那家店的粥嗎?我特地跑去買的。」她勉強笑著勸說。
如果讓冷月知道她中午沒讓白雨蘋吃飯,他大概會不高興吧?
「謝謝你了,心穎。我是很喜歡那家賣的粥,但這幾天冷月買了很多給我吃,我已經吃到很膩了;對你專程跑那麼遠很不好意思,但我真的吃不下。」白雨蘋客氣的拒絕。
「這樣啊,可是你不餓嗎?」被她這樣拒絕,黎心穎也無話可說。
她怕白雨蘋餓著了,畢竟她的傷還沒完全好;可是人家不領情,她也無可奈何。
「早餐吃得有點多,所以不餓。」
「喔。」
黎心穎提著粥,訕訕地回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商子廷似乎看出黎心穎為了那些多買的粥,而感到困擾,所以抱著他的麥當勞兒童餐跑過來她旁邊。
「小穎姊姊沒關係,媽媽不吃,我幫你吃光它。」
黎心穎笑了一笑,「先把你的漢堡吃完再說吧。」
「我很快就會吃完了。」商子廷說著,真的拿著漢堡狼吞虎嚥起來。
「子廷,吃東西不可以這樣!」白雨蘋見狀,出聲喝止他。「過來媽媽這裡,我幫你擦擦嘴。」
商子廷只得依言走過去。
看著他們母子兩個聊天甚歡的模樣,黎心穎又察覺到自己的多餘了。
她有點坐不住,便借口要出去買飲料,溜出這個令她感到鬱悶的病房。
白雨蘋是不是在生她的氣呢?
其實關於白雨蘋受傷一事,她也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錯;可是當她向白雨蘋道歉的時候,白雨蘋又堅決地說不關她的事。
雖然白雨蘋並沒有怪罪她,甚至不認為是她害自己中槍的;但她總覺得,白雨蘋自從受傷之後,到她的態度就很不一樣了。
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檬,但就是很不對勁。
唉,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黎心穎坐在外面走廊上的椅子,對著天花板吐氣。
商子廷見黎心穎出去了,他也想跟出去。
「媽咪,我要去找小穎姊姊。」說完,就溜下病床。
白雨蘋沒有阻止他。
她知道黎心穎應該也已經察覺到,自己對她態度的轉變了吧?!
其實她也不願意。
黎心穎是一個善良的好女孩,她明白;而自己受傷的事情,說實在的也不能怪罪於她。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想到事發當時,冷月因為要救黎心穎,完全忘了自己和子廷的存在,她就覺得好恨!
為什麼在冷月心中,那個剛認識不久的女孩,居然比自己重要呢?
她也不過是臉長得和自己相似罷了,難道冷月會愛她勝過自己嗎?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當日冷月因為黎心穎,忘了保護她和子廷的安全……
白雨蘋一想起這件事,忍不住又氣又傷心地哭泣起來。
她已經無法不怨恨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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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多月,白雨蘋從醫院搬回冷月的住宅。
雖然已經出院,但由於傷口未癒,所以事事還是需要冷月的照料。
關於那個商子廷父親遺書宣佈的會議,因為白雨蘋受傷的緣故,改在一個月之後舉行。
搬回冷月住的地方之後,黎心穎變得沉默許多。
白雨蘋有意無意地禁止商子廷和她在一起玩,而冷月在日夜照料白雨蘋之餘,好像又在忙著些什麼事情,所以她也很難見到他。
冷月他到底在做什麼呢?
雖然她什麼都沒有問,但心裡還是不免在意。
有時候見他晚上出去,就整夜沒有回來;有的時候則是一整天不見人影,夜深了才悄悄地歸來。
當她知道冷月出門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擔心,好像怕他不會再回來了似的。
冷月不在家的夜裡,她怎樣也睡不著覺。一定要等到聽見冷月的車開進車庫的聲音,她才會安心地沉沉睡去。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習慣為他等門。
反正沒見到他人回來,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那不如等他回來好了,還可以順便為他準備些消夜什麼的。
冷月見到她每次都在客廳等他回來,沒有問她為什麼等他、沒有告訴她他到底去了哪裡……也沒有說什麼。
黎心穎很想問問關於他的行蹤,但每當她看到冷月回來,她就安心了,什麼也不想多問。
然而當她在漫漫長夜等待他回來的時候,又不免陷在憂心忡忡的情緒裡。
最近不曉得為什麼,冷月出去的時間越長、回來的時間越晚,讓她越擔心惶恐了。
好像……再也等不到他回來了似的。
黎心穎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容廳,唯一一盞開著的檯燈,在壁上投映出她纖弱的人影。
四周的黑暗讓她有一種淒惶的感覺,但卻又不想開大燈,怕明說的光線會把她的孤單和恐懼照得更明顯。
怎麼會這麼害怕呢?即使是她舅舅一家被殺害、她失去世上所有的親人的時候,恐懼的感覺都不曾像此刻這樣清晰。
她好怕,好怕再失去些什麼。
一個人待在昏暗的氛圍中,黎心穎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幽幽地流下淚來。
這世上早就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了,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她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儘管心中一直這樣告訴自己,她還是不禁掩面而泣。
沉溺在自己的情緒之中,黎心穎沒有注意到冷月的車聲自遠而近地歸來。等到關門的聲音讓她從手心抬起頭,已見冷月站在她面前。
「你在哭什麼?」冷月一如往常淡然地問,卻在淡然的語氣中,不知不覺地多了幾分關切之意。
那樣平淡的聲音,讓黎心穎原本惶然的心整個安定下來。
她自沙發上站起來。
「我以為等不到你了。」她坦率地說,眼裡還閃爍著淚光。
冷月微微一愣,有些莞爾。
「怎麼會等不到?胡思亂想。」他伸出大手,靜靜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淚。
這是冷月第一次這樣親暱地碰觸她,她卻無心拒絕。
原來,她真的很怕失去他。
黎心穎冷不防地伸出雙臂抱住他,任由淚水在他寬大的懷中奔流。
曾幾何時,她曾經仇視過的冷月,竟成了她這世上唯一的依靠。
如果失去了冷月,她還能往哪裡去呢?
長久以來,她習慣了他的庇護和照顧,她無法想像萬一冷月不在了,她該如何一個人活下去。
不知從什麼時候,她開始害怕他們會分開、害怕哪一天,醒來冷月已經不在。
心裡的恐懼讓她將冷月摟得更緊,像溺水的人拚了命要抓牢眼前唯一賴以救命的浮木。
隨著對冷月的依賴和眷戀日益加深,當初僅剩的一絲絲仇恨之意,早已消弭無跡;如今她日日夜夜只擔心著會失去冷月。
只要有他陪在她身邊,什麼仇呀恨的,她都不在意了!
冷月原本放在黎心穎肩頭的大掌下移,慢慢將微微顫抖的她抱緊。
「你在害怕嗎?」
黎心穎沒有回答,只在他懷中點點頭。
「沒什麼好怕的。」
「我怕有一天你會不在我身邊!」黎心穎嗚哽地說。
也許她不應該對率領殺手殺害她舅舅全家的男子這樣坦白,可是她真的已經離不開他。
等到她發現自己喜歡上冷月的時候,已經是如此不可自拔。
冷月綠眸一黯,微微垂下眼簾。
「我會永遠陪著你,永遠。」
其實,他也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永遠;不過對他來說,這是來自生命的承諾。
他說永遠,就是承諾陪著她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黎心穎自他懷中抬起頭。
「我不會讓你離開。」
他從來不曾對誰說過這句話,即使是當年的白雨蘋也不例外。他難得出現的自私、霸道,都只是為了現在他懷中這個他所深愛的女子。
他要永遠留住她,讓她融入他的生命,再也不分離。
在那瞬間,她在他的綠眸中看到一種堅定的神色。
她的靈魂在他眸中沉溺,迷失於那泓綠色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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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黎心穎在冷月的大床上醒來。
大約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吧,陽光透過窗簾的隙縫照進一室明亮。
她轉頭看書身旁的冷月,發現他仍沉睡未醒。
望著他安然平靜的睡容,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她覺得自己好幸運,可以一醒來就看見他;昨夜一個人等待他時的那種恐懼,早已消失無蹤,彷彿不曾存在過一樣。
看著他寬厚的肩膀,她好想抱抱他;但稍稍一動,她才察覺冷月的大掌正擱在她赤裸的腰間。
輕輕掀開蓋著他們兩個人的被子一看,黎心穎不禁紅了臉,連忙又將被子蓋上。
被子下的兩個人都是赤裸的不說,原本素淨的床單上,還沾染了昨夜她留下的血跡。
她覺得尷尬極了,真想抱著床單趕快溜出這個房間。
但她畢竟不能這麼做,因為冷月還在睡,而她也不想這麼快就離開他身邊。
以前她從來沒有靠冷月這麼近過,可是,為什麼覺得他身上的溫暖,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好像在什麼時候,她也曾經沉睡在這樣溫暖的懷裡,讓她依戀不已。
正當她在努力回想的時候,身旁那對綠眸慢慢地睜開,正對上她若有所思的迷離神情。
「想什麼?」冷月側身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
和身形高大頎長的冷月對比,黎心穎顯得更加嬌小,彷彿縮在母鳥翼下的小雛鳥。
黎心穎不好意思地靠在他胸膛上,「你醒了?」聲音細如蚊鳴。
「嗯。」冷月無意識地眨了眨眼,神情還有些疲憊慵懶。
「今天不出門嗎?」
「沒必要了。」他抱緊了黎心穎,頭靠在她發間。
「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嗯。」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黎心穎有些怯怯地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這些日子都出去做什麼呢?」
本來她是不敢過問冷月的事,但他們現在都是這樣的關係了,也許冷月會告訴她吧?!
冷月沉默了一下,只是淡淡地說:「你沒必要知道。」
這樣的回答讓黎心穎大失所望。
「喔。」
還是一樣……
她早就想到冷月也有可能不告訴她,但不知為什麼,她還是不禁難過起來,悄悄落淚。
「你……」胸前的點點濕意,冷月知道黎心穎在哭。
她連忙擦去淚水。她也不想動不動就哭,只是控制不住。
「那些事情與你無關,你真的不需要知道。」
「嗯。」黎心穎點點頭,收起淚水,沒有再說什麼。
此刻她靠在冷月的胸膛上,可以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跳,但卻聽不到他內心的聲音。
她真的離他很近嗎?
淚水矇矓中,黎心穎靜靜地依在他身邊,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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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黎心穎趕快將床單、被單都拿去洗一洗,雖然應該不會有人看見,但她還是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一樣,覺得非常心虛羞愧。
在陽台晾那些洗淨的被單床套之時,商子廷突然來到她身邊,害她嚇了一跳。
「小穎姊姊,我都看見了喔。」他故意以神秘的語氣說。
「看、看見什麼呀?」黎心穎故作鎮定,卻還是下意識地往床單看了一眼。
真怕被別人看出什麼不對勁……不過她確定她洗得很乾淨了,應該沒問題才對!她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不料商子廷說的卻不是那一回事——
「我今天中午看見你從冷月叔叔的房間裡出來喔!」
黎心穎聽他這麼說,驀然紅了臉。
大概是作賊心虛的緣故吧,她片刻說不出話來;但後來想了一想,她沒必要這麼怕,並不是沒有理由搪塞的呀。
「那又怎麼樣?我中午有點事情去他房間找他而已呀。」
「是嗎?可是我今天一整個早上都沒見到你,去你房間找你也不在……有點可疑喔。」商子廷小小的臉蛋露出狐疑的表情。
看著他的神情,黎心穎不禁失笑。
「你真是人小鬼大。」說著,她順手拿起洗衣籃,轉身下樓。
商子廷蹦蹦跳跳的跟著她身後。
「不過,說到可疑,我媽咪也很可疑喔。小穎姊姊你知道嗎?」
「怎麼樣呢?」黎心穎不是很認真地隨口問道。
「今天中午冷月叔叔到房間去找媽咪,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黎心穎不由得停下腳步。
一直亦步亦趨的商子廷因為她突然停步,差點一頭撞上去。
「怎麼了,小穎姊姊?」
「沒事。」她搖搖頭,繼續走。「也許冷月有事找你媽咪談吧。你知道他們在聊什麼嗎?」
「不知道啊。冷月叔叔一進房間,媽咪就叫我出來了,真討厭。」
什麼事情,需要這樣瞞著他們呢?
黎心穎雖然很努力不去想,但還是難免有些在意。
她拗不過商子廷的要求,陪他坐在客廳看卡通,心裡一直覺得有些異樣。
他們真的只是在談論事情嗎?那又何必這樣害怕別人知道?如果真的只是談話,他們又在談論什麼,是連她也不能知道的秘密?
黎心穎無法抑制自己這樣想東想西,分不清楚內心是怎樣的感覺。
她早知道白雨蘋對冷月舊情未了,如果冷月他也……
對了,到目前為止,她都還不知道冷月對白雨蘋,是不是仍存有情意……
她不禁開始有些不安。
一股突來的衝動讓她站起身來,想立刻去找冷月問清楚。
但在她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她驀然愣住了——
她在做什麼?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這樣小心眼,疑心病那麼重了?
「小穎姊姊,你怎麼啦?怎麼突然站起來?」看卡通看得正入迷的商子廷,冷不防讓她嚇了一跳,遂抬起頭來看她。
「沒事、沒事,對不起。」她慢慢坐回原來的位置。
想太多了,她不應該這麼多疑的。
黎心穎告誡自己冷靜,不要胡思亂想,內心卻仍不禁感到一種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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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種事情?怎麼會呢?」
「你可以不相信,反正與我無關。」
背光佇立在窗台前,面對白雨蘋的詫異,冷月一貫地漠然。
「小叔商仲殷雖然一向和先夫不和,但他們畢竟還是親兄弟,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冷月沉默不語。
自從商子廷受到狙擊之後,他聯絡一些從前在道上的夥伴,暗中查探當日那些殺手的來歷。
經過一段時日的追查,終於探出這事件的幕後主使者。
原來,揚言要殺掉他們商家父子的人,並不是當初他們以為的商場上結怨的仇家,而是白雨蘋丈夫的親弟弟——商仲殷。
商仲殷從很久以前就對他哥哥獨攬家族企業,感到極度不滿,多年來一直想爭取繼承權都沒有成功,所以他才決定僱用殺手暗殺掉他哥哥,以及下一任的繼承人商子廷。
這是冷月意料中的事,但白雨蘋顯然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如果要殺子廷的人真的是小叔,那該怎麼辦?」她的神情有些空洞茫然。
要阻止商仲殷的野心,她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要反擊,她又沒有那樣的能力。
「這陣子我可以保障你們的安全;等到遺書宣佈之後,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冷月抬眼看看窗台外的陽光,漠然地說。
他一向不管閒事,這次做到這樣的地步,已算是仁盡義至了。
他這樣說,讓白雨蘋不安的心更是恐慌。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資格要求冷月再為她做什麼,但他為什麼可以把話說得這麼絕情呢?
「你不管我的死活了嗎?」白雨蘋眼中含著淚意。
冷月看了她一眼。「不然你還希望我怎麼做?」
他不帶感情的反問,讓白雨蘋的心冰得徹底。
「我……」
是呀,她還能要他怎麼做?當初錯的人是她、背叛他的人是她,她還能怎樣要求冷月為她付出呢?
今天就算冷月袖手旁觀,不管她死活,也是理所當然。
她知道,這些她都知道,但……不甘心啊!
從前冷月對她呵護備至,今天竟然變成這樣的冷眼相向,她心裡不禁既悔又恨。
都是她的錯啊!如果她現在回頭,一切還來得及嗎?
雖然明知是自己癡心妄想,但看著冷月那曾經只讓她一個人依靠的懷抱,白雨蘋心裡仍存著這樣的念頭。
如果現在冷月還願意接納她,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只希望一切能回到從前,她和冷月一起生活的那段歲月。
白雨蘋看著冷月出神。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之後這件事要如何解決,你自己決定。」
冷月說完之後,轉身走向房門口。
「等一下,冷月!」
他聞聲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們……不能再重新來過嗎?」她問得急切而哀傷。
當初是她自己意志不堅,才會順從父母的意願嫁入豪門;要是讓她重新選擇,她寧願放棄一切,也不要失去冷月。
冷月沒有回答,逕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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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黎心穎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躺了很久,她還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她一直想著日間冷月到白雨蘋房裡那麼久的事情。
雖然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隨意猜疑,她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萬一白雨蘋和冷月餘情未了,她該怎麼辦呢?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中千回百轉,揮之不去。
困擾了很久,黎心穎抓起棉被蒙住自己的頭,懊惱不已。
真是想太多了,可是又不能不想。
白雨蘋不應該再跟冷月在一起的,畢竟當初是她先背叛了冷月,現在又怎麼能回頭呢?何況她丈夫雖然已經過世了,可她還有個孩子呢。如果現在她還想改嫁給冷月的話,那子廷怎麼辦?
冷月也不會再接納白雨蘋吧?他們都分開那麼久了。
可是如果要冷月在她和白雨蘋之間選一個,冷月會選誰?
白雨蘋雖然長得很漂亮,可是她也不差啊,而且她比白雨蘋年輕很多……
這樣亂想一通,黎心穎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到底在想些什麼,自己都覺得好笑。連冷月到底是不是喜歡她,她都還不知道,就想了這麼多。
感到有些悶,她將蓋住頭的被子掀起來。
被子一掀,就看見冷月站在她床前。
她愣了一下,眼睛一眨一眨的。「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竟然沒有聽到開門聲跟腳步聲……
「剛剛。」他簡單的回答,一邊脫掉身上的衣服,跨上床。
黎心穎讓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坐起身子往後縮。
「你做什麼?」她一時有股想尖叫的衝動。
「不歡迎我?」冷月問歸問,卻已經自動在床上躺平,拉過被子蓋好了。
「不……不是。」見他沒有別的舉動,黎心穎才稍稍冷靜下來。
她在緊張什麼呀,又不是沒有跟他一起睡過;何況人家也不一定對她有什麼企圖。她這樣告訴自己,重新在冷月身邊躺下。
才剛躺好,冷月手臂一攬,她已落入他懷中。
黎心穎不自覺地掙扎了一下,還不習慣和男人這樣的親暱。
「我想抱著你。」冷月輕輕地說,綠眸已經闔上。
她愣了一下,感到一陣令人安心的暖意。不知是來自身體的接觸,或是由於他輕柔的話語。
黎心穎不再亂動,乖乖地窩在他懷中。
此刻她一罪他好近,耳邊聽到他規律的氣自心,背部感受到他和緩的心跳。
怎樣也想不到,他們會有如此靠近的一天。回想當初被冷月禁錮時的恐懼和不安,一切都像夢一樣。
他們怎麼會在一起的呢,原本應該是毫無交集的兩個人……
黎心穎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但很快地又想到——
是因為她長得像白雨蘋的關係吧!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長相和白雨蘋相似,冷月當初一定不會救她的,更別說現在能這樣親近了。所以仔細想起來,一切都是因為白雨蘋的緣故啊!
想到這裡,黎心穎有些洩氣。
她動了動身子,轉過來面對冷月。
感覺到她的移動,冷月立刻睜開那雙深沉的綠眸望著她。
「什麼事?」他輕易地看出她眼中的困惑。
「……沒事。」她心裡似乎有許多話想說、有許多事想問,但當她面對著他的時候,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從何說起呢?其實她心裡很亂。
冷月愛她嗎?如果他愛她,那他愛的是她黎心穎,還是她身上白雨蘋的影子?
看著她似乎滿懷心事的臉,冷月沒有說什麼,只是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龐,及那幾絲垂落在她額前的秀髮。
這張臉,當初乍看之下,真的像極了白雨蘋,所以讓他無法坐視她被殺害,然而,隨著相處的時日越長,他總覺得她身上白雨蘋的影子越淡。
有時候,他靜靜地看著黎心穎,幾乎無法想像有另一個和她相貌相似的人。
難道是因為他對白雨蘋己經沒有感覺了,才會這樣覺得嗎?
他也分不清自己的心思;只是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守候的人是誰。
確定這一點,那就夠了。
冷月看了她片刻,又閉上雙眼。
黎心穎悄悄將自己的手放到他的大掌中,感受他溫熱的體溫。
雖然心裡有些不安,但好像握著他的手,她就可以什麼都不怕。
帶著一抹淡淡的微芙,黎心穎慢慢在寧靜的夢裡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