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外原本是聚集著撒金黃麥粒祝福的百姓,如今卻變成鼓噪著「國王下台,王弟為王」的人民,還不時丟出雞蛋打擊溫和鎮壓的官衛隊。
情況是愈演愈烈,一逕困擋的官衛隊漸漸擋不住開始動手動腳的群眾。
率先走出神殿的是第一武士丹德羅·索瓦,他威風凜凜的站在高高的台上,傲然的睥睨著底下亂糟糟的一切,不發一語。
他像涅瓦羅神般引出肅穆的目光,傲然不可侵犯。「索瓦將軍,國王呢?」
「是不是真的死了?」
群眾裡有人大聲的詢問,但丹德羅只是頭一偏,像是不耐煩。
接著出現的是仍著一身黃紗的新後娜妲伊絲,她緩步走到丹德羅身邊,平靜的看著群眾及一切,也同樣不置一語。
「國王呢?」
「國王在哪裡?」
得不到回答的群眾又開始騷動了起來。
「傷腦筋,」娜妲伊絲苦惱的低喊。
「我替先王睜著一雙眼,恭候陛下解決定次亂,」丹德羅必恭必敬的。
娜妲伊絲狠瞪他一眼,「跪下。」
丹德羅沒發出任何質疑,立即矮下身子單膝點地。
這個舉動再次平息了騷動,可以寂靜無聲來形容這情況,摸不著頭緒的群眾好奇的等著下一步發展。
娜妲伊絲趁機高雙手,扯開喉嚨高聲宣佈,「我,娜妲伊絲·索羅茲在今天成了索羅茲亞國皇后,在普西凱王的恩封及神明們的眷顧下,也在今天登基為王。」
四周寂靜無私,從群眾睜大的眼及口中,不用花心思猜就看出來他們正處於莫大的驚愕中。
但不該給群眾回神的時間去討論疑惑,應該趁他們驚愕再下一劑猛藥,是毫不猶豫的在最近的宮衛兵身上拔出佩劍,利落的架在丹德羅的脖子上,只要在稍稍用些力氣,血滴就會鮮明的滲出。
丹德羅沒有絲毫反抗,只是抬頭看著她。
娜妲伊絲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氣以及鎮定,他真的是她所認識的人裡最有氣魄的一個,即使跪在地上臣服於她,仍覺得他像個王,該是由他操控這一切。
「丹德羅,我是你的誰?大聲說。」她咬字清晰的命令。
「你是我的王,我的主人,陛下。」
她可以聽到群眾裡發出聲聲驚呼及不敢置信的議論。
娜妲伊絲滿意的拿開佩劍,「丹德羅,我是否是經過傳統的儀式合法的登基為王,成為索羅茲亞的國王?」她轉向群眾,強迫自己的鎮靜觀念底下的反應。
「是的,陛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有人不服的出聲,「普西凱國王呢?他死了,是不是?」
「大祭司。」娜妲伊絲頭也不回的呼喚身後畏縮的男人,「告訴他們,現在誰是索羅茲亞國的君王。」
大祭司一臉勉強的走上前,清了清喉嚨,萬分不情願的扯開喉嚨,「在日神涅瓦羅及月神耶娜茵及普西凱王的見證下,娜姐伊絲·索羅茲登基為王。」
人群大起騷動,連連有人詢問,「普西凱王在哪裡?」
「女人怎麼可以當王?」
「我們要王弟殿下當國王。」
在萬頭鑽動中,娜妲伊絲看到了她大哥,二哥的身影,也看到原本計劃今天謀叛的朋友,驚慌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至少這些熟面孔是會幫她的。
「丹德羅,起來。」她輕聲命令。
當然丹德羅也就不客氣的站了起來。
「用你的大嗓門宣佈,普西凱王和王弟殿不已經先後死在奸臣布加拉堤手中。」她要求,這種亂糟糟的情況下,她不認為自己的聲音能比得過底下芸芸眾生。
「遵命。」丹德羅揮手頷首,轉向人群大吼,「通通給我住口。」
人民是住口了,但只維持了幾秒,沒來得及讓丹德羅說話又吵鬧了起來。
丹德羅不耐煩了,乾脆直接吼,「普西凱王和王弟殿下已經先後死在奸臣布加拉提手中了。」
這下群眾訝異的歸於沉靜。
娜妲伊絲抓住機會開口,「布加拉提在丹德羅的處決下已經死亡,臨死前招供這一切全由他一人策劃,沒有任何問伙,不幸遇害的普西凱王臨終前來將索羅茲亞國托付給我。」
但眾多的人民不是娜妲伊絲說幾句,耍氣勢就唬得了的。
「說謊,王弟不會死。」
「是呀,布加拉提那個制媚的小人不可能殺了養他的主人。」
「一定是普西凱王殺了王弟。」
「我們不需要女王。」
如果可以,她真想乾脆殺了這些質疑反對她的人,那太殘忍了,當然不是她這位仁慈的女王會做的事。
唉!她歎氣。
事到如今怎麼辦好?
她哀怨的瞪視丹德羅,瞥見他從容不迫,好像在看一群蚜蟻打架似的漠不關心。
「丹德羅,我命令你平亂。」她威嚴十足的命令。
丹德羅訝異的回望她,「陛下,我以為你有能力可以輕易的解決此事。」
聽得娜妲伊絲火冒十丈,「我有呀,就是你,」眼角在此刻瞥見一名激動份子擊破宮衛隊屏障想上台階。
娜妲伊絲想也不想,微微拉開衣裙下擺,纖纖玉手立即抽出繫在大腿側的匕首,「咻」的一聲往激動份子方向疾射。
「啊!」激動份子右肩受傷,捂看鮮血淋漓的傷口跪倒在台階上。
人群又恢復了安靜。
「陛下,敢問你這支匕首原本的目的是什麼?」丹德羅輕聲詢問,語氣冰冷。
她相信不笨的丹德羅已經猜到七、八成了,要不是布加拉早她發難,現在她會是叛軍而不是什麼女王。
她向群眾微笑,「我將會是索羅茲亞國的第一位女王,各位最好趁早接受我。保證在我的治理之下,你們會過得比以前好。」
這對前任的國王普西凱是項侮辱,但誰在乎?連最忠誠的丹德羅也只好皺眉不發一語。
「娜妲伊絲女王萬歲。」是她的大哥,二哥首先歡呼,再來是原本在今天計劃共襄義舉的朋友們,不多久,所有的群眾開始歡呼了起來。
「娜妲伊絲女王萬歲。」
她得意的綻開燦爛的笑靨,開心的向左右吩咐,「今天是我大婚並登基的大日子,我要與民同樂,原本準備宴請各國王公貴族的食物全擺在廣場前,不管什麼階級一律可以參加。」
丹德羅不以為然的緊蹙眉頭。
「這不合禮法,陛下怎麼可以跟賤民平起平坐?再說今天是普西凱王和王弟殿下遇害的日子,根本不該慶祝……」大祭司滔滔不絕的抗議著。
娜妲伊絲斜睨他,「大祭司,很高興你對我亡夫這麼忠心,既然如此,我命令你準備亡夫和克雷夫因殿下的葬禮,五天後隆重舉行。」
「遵命,」大祭司與有榮焉的單膝點地,「那今晚的慶典?」
娜妲伊絲肯定的點頭,「當然……照常舉行。」
整個宇良城歡笑熱鬧不斷,皇宮裡的僕人侍女來來去去,不斷的將宮裡美味的食物搬出來與一般平民共享。
美麗的女王自在的與人民談笑。
「嗨,你叫什麼名字?」硬把一碗酒塞在硬漢手中,令隨待在旁的丹德羅又黑了一張臉。
「喬諾斯·史德,陛下。」
「喬諾斯,好,乾杯。」娜妲伊絲仰頭一口喝盡,舉袖拭去嘴邊酒漬,活似一位豪氣的酒國英雌,「喬諾斯,你體格真不錯,做什麼的?」
「農夫。」
「農夫好,沒有農夫,我就要餓肚子了,好好加油。」她拍拍驚喜交加的喬諾斯,然後轉向一名抱著個孩子的婦女,寵溺的拍拍那小男孩的臉頰,「好可愛的男孩、今年多大了?」
「二歲,陛下。」婦人恭敬的回答,惶恐的看到兒子扯著女王陛下的頭髮玩,臉色立刻慘白的瞪著丹德羅,害怕他會抽出腰間的那把佩劍。
「真可愛。」娜妲伊絲不以為什的將男孩搶過來,笑吟吟的指著丹德羅,「要永遠這麼可愛哦,長大後千萬別 像他一樣,除了生氣什麼都不會。」
丹德羅的臉隨著小男孩的呵呵的笑聲變得更黑了。
「哇,更生氣了。娜妲伊絲搖頭,和善的對小男孩道,「放心,你不會這麼慘的,神明會保佑你,」隨即將男孩還給快嚇昏的婦人,「別怕,我不是會亂殺的暴君。」
婦人抱著男孩跪在地上,感激涕零的喊,「願女王長命百歲。」
「謝謝,」娜妲伊絲笑吟吟的扶起她。
隨著歡樂聲,娜妲伊絲來到射箭比賽的場所,看著興致盎然的人民搭起箭射向約莫二十公尺遠靶心上的一顆葡萄,結果沒有一箭射中目標,看得她手癢了起來,隨便要了副弓與箭。
「快讓開,女壬陛下要射箭了。」大家鼓著噪著,人群立刻讓出一片空地。
娜妲伊絲從容不迫的搭上箭拉起弓,看著箭「咻」的往前衝……
「中了,女王射中了。」
當然是一陣佩服的歡呼聲,喊得她心裡樂陶陶的,躍躍欲試的又抽出一支箭搭上,瞄準另一個箭靶……
「哇,又射中了。」
「陛下,太厲害了。」
娜妲伊絲得意極了,轉頭也看到丹德羅臉上的佩服,更加確定贏過大哥和二哥的她射箭實力果然不差,但比起國內第一武士丹德羅又如何?
「換你」她微笑的將弓箭轉交至丹德羅手上,「你來射射看,不許故意輸我,如果輸了,罰你喝兩罈酒。」
旁邊有人聽到,立刻大聲傳話,「搬兩罈酒來,丹德羅將軍如果輸給了女王就要喝。」
這話一說開,有更多人圍了過來。
丹德羅不置可否的接過來,慢條斯理的搭上箭,「如果我贏了呢?」
「自然是我喝兩罈酒,」娜妲伊絲理所當然的回答,顯得信心十足。
丹德羅只是微微側頭,像是思吟什麼,但馬上恢復正常,小心的掄開弓……瞄準……
觀眾們屏息以待,像經過一世紀那麼長久,箭卻遲遲不發……
咻!
箭終於射了出去。
不偏不倚,筆直並排在娜妲伊絲的下方。
「這樣誰贏?」她聽到有人問,不禁懊惱的咬起唇,
她絕對肯定丹德羅是故意的。
「平手。」她,不需要別人放水的勝利,「丹德羅,你下一箭若能射中我的箭,直接穿透或者與我箭並排的話,就算你贏。」她挑釁。
丹德羅不反對,又取來一箭搭上,瞄準後射出,箭勢凌厲;眼看就要射穿娜妲伊絲的另一隻箭……
娜妲伊絲屏息,心想做不成第一射箭高手,第二也不錯時,不敢置信的看到那支箭竟然停住,在靶前以一箭之距垂直的落下,神乎其技,他是怎麼辦到的?
她不敢置信的轉頭看他。
丹德羅聳聳肩,放下弓,「力道太小了,我認輸。」拿起地上的酒罈,破了封口,仰頭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在行家眼中的她看來,輸的是她。
娜妲伊絲隨即拿起另一個酒罈打破封口,「我口渴,正想喝酒,不分享一下嗎?」
丹德羅不贊同的看她,但身為一個屬下又如何能斷然的大聲說句——不可。
「謝謝。」她自顧自的仰口喝了起來,用袖子抹了抹口邊的酒液,她含笑的望向周圍有些呆呆的觀眾,「大家喝呀!機會難得,難道你們要放過和本王一起高興的機會?」
* * *
酒國英雄還是醉倒了。
因為是醉倒的「英雄」,忠心耿耿的丹德羅還不敢搭著她的送女王回「新房」,只好叫來幾名侍女來搬,他尾隨在後小心的跟著。
新王上任,更何況是前所末見的女王,一定會有不服氣的分子來找碴,對未來的國王有所企圖,抓了他來威脅王室。
想了想,還是吩咐手下,把在重重保護下的王太子送來女王的寢宮。
「丹德羅,我父王真的死了嗎?」拿撒斯王子一進門就問。
「是的,丹德羅蹲下身體,溫柔的看著才八歲的王子,在國王普西凱和王弟克雷夫因的冷戰下,他由衷的同情拿撒斯所受的冷落,也不意外拿撒斯聽到他父王遇害時仍不落下一滴淚。
「聽說皇叔也被布加拉提殺了嗎?」拿撒斯偏開頭勇敢的問。
比起冷硬的先王普西凱,溫柔仁慈的克雷夫因當然更值得拿撒斯傷心。
「是的,請別難過。」丹德羅更溫柔的說。
拿撒斯轉過臉,眼中的淚光在火焰的照耀下可憐的閃爍,「我現在是孤兒了,我的國家被一個沒見過的女人統治,她會殺我嗎?你還會保護我嗎?」
多令人心疼的問話呀!
「她不會殺你,我也會用我的性命來保護你。」丹德羅牽著他的小手來到床榻前,看著床上那張柔美的睡靨,「她是你的母親,你現在唯一的親人,她會保護你,相信她也相信我,好嗎?」
拿撒斯遲疑著,「她看起來很溫柔,很美。」
丹德羅微笑,「她也很仁慈,她會教你如何成為一個好國王,如何跟人民做朋友。」
拿撒斯好奇的仰起臉,「丹德羅,你為什麼這麼相信她?」
丹德羅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才緩緩的說:「因為一個不仁慈的國王是不會放下身份跟人民一起玩的,我相信我看到的。拿撒斯王子,你也睜大眼睛仔細的看,你會發現她很特別。」
拿撒斯緩緩點頭,「我相信你,丹德羅,我會用我的眼睛仔細的看。」
刺眼的陽光照在她臉上,迫得她不情願的睜開眼,下意識舞動的雙手碰到身側一個溫暖的物體。
警覺的轉過頭,她看到一張熟睡的可愛臉龐,長長的睫毛像特羅特河畔隨風搖擺的小麥葉;白白嫩嫩的臉龐讓她想起黑色夜空中銀白的明月,讓她有股小小衝動想要輕輕咬上一口,好可愛。
但他是誰?怎麼會爬到她床上?
看了看四周的擺設,毫無疑問這間偌大的豪華空間原本是她和普西凱的新房,低劣的品味,黑色和深藍沉悶的組合,就連床也是令人不開心的黑,這樣的氣氛下也無怪乎普西凱會沒有明亮的仁慈,表現的全部是黑暗世界的恨,怨,氣及殺……
再移開目光,她瞧見房門口的椅子上睡著壯碩的丹德羅,那模樣滑稽得令想發笑。
為何他要坐在矮矮的籐椅上,屈著膝抱著劍歪著頭睡呢?他那微張的口好像隨時會有東西流出,挺可愛的睡相呢!
可愛的令她想捉弄一下,不顧宿醉悸痛的頭作怪,拿起床邊裝飾的孔雀羽毛就要下床,這一動作卻驚醒了拿撒斯王子。
他不安的想要出聲,卻被眼明手快的娜姐伊絲摀住了口,疑惑的看到她伸出食指做著『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邪邪的朝丹德羅一指,接著躡手躡腳的下床,不發出一點聲音的往丹德羅行進,還不時揮動手中艷麗的彩色羽毛。
拿撒斯明白了,童稚的心好玩的期待『母后』捉弄一板一眼的丹德羅。
娜妲伊絲屏息的靠近,舞動著羽毛搔著他的嘴唇。
丹德羅立刻睜開眼,然後抬起頭,「陛下,早安。」
不好玩。
但,她還不想放棄,伸出腳重重踢往他的小椅子,想要看看他跌坐在地吃痛的窘樣,未料丹德羅卻在同時站起,小椅子是飛了,但丹德羅卻威風凜凜的站著。
丹德羅氣定神閒的迎上一臉懊惱的娜妲伊絲,「陛下,有什麼事需要屬下效勞?」
「有,麻煩請你跌在地上,」她瞪。
丹德羅沒發出任何疑問,「遵命。」他慢條斯理的坐在地上,「這樣可以嗎?」聽起來口氣是認真的。
娜妲伊絲當然是不可能滿意的。
倒是讓拿撒斯開心的笑了起來,童稚天真的銀鈴聲悅耳響起,提醒了娜妲伊絲還有個小觀眾在。
「丹德羅,這個小男孩是誰?」她偏著頭開始認真的思索,以她現在的尊貴的身份,尋常一般大小男孩是不會錯上她的床睡,他的身份一定不尋常,莫非他是……娜妲伊絲毫直朝床上的小傢伙行進,臉上當然掛著親切又友善的笑容。
丹德羅理所當然的自然站起來,「這位就是……」
「你一定是撒斯,對不對?」娜妲伊絲興奮的猜,快樂的坐到他身邊,不大理解他為何不安的後退,是害羞嗎?
男孩子怎麼可以害羞,該像丹德羅練就鋼筋鐵骨,嗯,需要好好教。於是放棄捉弄的心態回答略認真的偏頭看他。
「拿撒斯,你是在怕我嗎?」
「我才不怕。」像是為了證明,拿撒斯自動的靠了過去。
「我想應該也不是,你看起來不像沒膽的樣子,再說我這麼美,這麼親切,傻爪才會怕我。」她很認真的宣佈。
這番臭屁帶回了拿撒斯的笑容。
說得丹德羅不以為然的清了清喉嚨,「陛下,王子殿下,該下床梳洗了。今天有一大堆事要做。」丹德羅提醒。
娜妲伊絲偏著頭思吟著今天最應該做的當務之急是什麼?」
「麻煩去請我父親和我大哥及二哥,我要同他們密談,」至少要讓他們清楚她是走了什麼好運,搖身一變,從叛徒變成了女王。
「他們已經來了,早聚在議事房你睡醒。」
好有默契,不愧是一家人。
議事房的門一打開,房內三個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的克萊家男人同時轉身,瞪著笑吟吟而來的娜妲伊絲,縱然有十萬火急的疑問也得強自壓下,很不習慣的矮下身子單膝點地。
「陛下萬福。」
娜妲伊絲受寵若驚的後退,差點撞到了寸步不離的丹德羅,「你們起來。」她覺得彆扭,昨日還尊貴的父親及兄長竟然朝她下跪,想他們以前憑仗男子身份多麼得意,如今卻得向她屈膝,想必心裡頭也不好過,更別說其他大臣了,「這個規矩不好,該改,以後躬身,不用下跪,丹德羅,別忘了提醒我宣佈這個新法規,現在,請你出去,我要跟家人密談,你去幫我守著門,不許讓人進來,」娜姐伊絲朝後揮手做著打發的手勢,轉身查看成果時卻看到他的大塊頭完全擋住了她的視線,他沒聽見嗎?
伸出手推他往門外走,幸虧他沒有反抗,否則怎麼推得動。
「去幫我守門,別發呆。」終於推他到門外,他卻突然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語。
「要討論昨天你那沒來得及發動的叛亂嗎?」
好敏銳的心思,看來他肌肉發達的身體裡還藏了個發達的腦,以後得小心,但此刻絕不能讓怦怦急跳洩露她的慌張。
娜妲伊絲立刻應急的擺出笑臉,「你沒證據,別忘了,我現在是你的王,你發誓用性命保護的王。」說完,『砰』的當他的面關上門,可以想見丹德羅現在一定在門外青著臉,詛咒大聲的捉弄。
帶笑的轉身迎向父兄。「各位,意外吧?」
「我們快被你嚇死了。」她大哥拍著胸口,誇張的演出嚇壞的表情。
「小妹,快說,是不是你殺了國王和王弟的?」急性子的二哥直接說出他的結論。
「拜託,我有那麼蠢嗎? 娜妲伊絲受不了的搖頭,
「或許我是可能把普西凱解決掉,我絕對不會連累仁慈的克雷夫因殿下。」
「那真的是布加拉提殺的羅?」她大哥猜。
「是呀,他殺出來時,我還以為你們改變計劃早下手了,」想起當時的情況,實在真夠刺激。
「誰會和他那種人做同夥,跟在普西凱王身後直像條狗似的,被他賣了恐怕都還不知道,」她大哥不屑的評論著。
「也只有他這種人才辦得到,你們該佩服他,」沉默的右丞相多梅多凝重的開口,「他一定犧牲了一切,含辱負重的做盡別人不願意的卑鄙無恥的事,只為贏得普西凱王的信任,還必須忍受所有人對他謾罵,唉,可惜最後卻落得這種下場。」
「那是他太笨了。」兄妹齊聲結論。
娜妲伊絲得意的向前一步,「拜他所賜,我們佔了大便宜,不用流血不用冒著危險就勝利了,還讓我當上了國王,誰能像我這樣好運氣?」
「這真的好嗎?」多梅多搖頭。
「至少不是壞事。」她大哥搶著回答,「我們不用怕失敗了被砍頭,而且小妹當國王至少會比普西凱好。」
「是呀,父親,你不是常說小妹文武雙全,若是個男子一定會受到重用,小妹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她的確夠資格做一個國王。」她二哥也來幫腔。
聽得娜妲伊絲好感動,雖然父兄以男子身份為傲,卻也不因此歧視身為女人的她,還教她如何聰明的打敗男人。
保護自己,不只在武技上與她鑽研,還在政治文學上指導她。
「這都要謝謝大哥教我劍術,擲飛刀及射箭,還在謝謝二哥教我騎馬打架和游泳,更要謝謝父親縱容我這女兒,還讓我跟哥哥們一起學政治,」她習慣性的挨向父親。
「又要撒嬌了女孩子就是這樣,」她大哥受不了的誇張呻吟。
多梅多心疼的的撫過女兒的秀髮,「我不是在煩惱你治理不了國家,我是在煩惱……」接下來的話淹沒在煩惱裡。
「是什麼?」三兄妹同樣沒啥耐心的催促。
「你的婚姻大事。」
婚姻?
「我已經結婚了呀!」娜妲伊絲很自然的反應。
多梅多搖頭,遺憾的輕歎,「結果馬上就成了寡婦,也沒蛻變成女人?」
蛻變成女人?
她最討厭男人那麼在意女性有沒有做過那檔事,沒做過會如何?做過了又如何?外表看起來還是不沒兩樣。
「難道父親寧願普西凱王活著虐待我嗎?」她嘟起嘴巴抗議。
「那倒不是,我只是為你的將來煩惱。」
「我覺得現在這樣子很好呀,自由自在,就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娜妲伊絲大概瞭解父親的心事了,但她真的不排斥做一輩子寡婦,反正她也沒有心上人。
「女人總是要嫁的,」她大哥也開始晃著腦袋思考。
「沒錯,要小妹當一輩子的女王是太殘忍了。」她二哥也抱臂附和。
娜妲伊絲俏皮地翻白眼,「等到拿撒斯長大,我會把國家還給他的。」
「那時候你就是王太后,太老了不會有人要。」她大哥搖頭。
娜妲伊絲真的很想打他,「那好,反正做一輩子寡婦也不錯。」只要自由自在就好。
「恐怕由不得你做主。」多梅多痛心的歎。
娜妲伊絲當然不這麼認為,「誰有那個膽子敢逼本王結婚?」
「有,各國的王子和國王。」
娜妲伊絲不笑了,的確有這樣的事發生,有個小國家出現了女王,各國紛紛派使求親,求親不成就反目成仇出兵攻打。
「是呀,為了索羅茲亞國,一定有國王和王子企圖和小妹成親,好統治這個國家。」她大哥恍然大悟。
「不怕,那就打。」娜妲伊絲斬釘截鐵,卻思及這個國家經過普西凱王的折磨後,軍力還足以抵抗激烈的戰爭嗎?若是士兵個個都像丹德羅就好了,她也不用擔心會有外敵企圖想玷污她。
「光明正大的打還好,怕的是他們會使卑鄙手段,例如綁架,誘騙或者是……」他父親停住不再講下去。
「別怕,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會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娜妲伊絲安慰他們的宣佈,但心裡總有些毛毛的。
「就怕他們會卑鄙的向你下藥。」她父親還是說了出來。
毒藥?大不了痛一痛而已,痛死就算了。
迷藥?醒來也就算了,怕就怕昏迷期間被怎麼樣,不過還好,那時間是無知無覺。
媚藥?聽說會讓人痛苦萬千,若不及時與人燕好,最嚴重的不但會致死還有可能會發瘋,一輩子生不如死。
她不禁吞了吞口水,祈禱她不會這麼倒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