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信件後,陸少琪大大吁了一口氣,覺得連日來的陰霾霎時一掃而空,整個人輕鬆得不得了。
啜著咖啡,她踱到窗前抬眼望去,對面大教堂四周的草坪上正有兩三對情侶手挽著手垂首低語。
失戀的人,最怕看到別人恩愛的模樣,容易觸景傷情。歐裡德自從得知她終止和蓋特法律事務所的委任關係後,只打了一通電話來譏刺一番,就沒消沒息了。好遺憾,沒想到他倆之間的感情竟然薄弱到禁不起一丁點考驗。
放下咖啡杯,她移步到梳妝台前,怔仲地望著自己熠熠閃耀的明眸。李靖說她長得美,值得男人好好珍愛,那為什麼歐裡德卻如此輕易的說斷就斷,毫不留戀?
李靖還誇她聰慧可人,是難得的好女孩,他還說……奇怪,為何一想到他,她就著魔似的胡思亂想?
案子即將結束,李靖今晚約她一起晚餐,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叮咚!叮咚!」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陸少琪興匆匆地打開大門,看到的卻不是李靖,而是歐裡德。
他回心轉意了?陸少琪心底一陣竊喜。
「怎麼有空過來?」她堆滿笑容,語調輕柔地詢問他。
「想你就來嘍。」歐裡德手裡捧著一束玫瑰花,還拿了一瓶香擯,笑咪咪的看著她。
「送我的?」她接過花和香擯,欠身讓他進人客廳,旋即沖了一杯剛買的曼特寧款待他。
記憶裡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送花給她,歐裡德總是說,買花是既不實惠又愚蠢的事。
陸少琪把花插入餐桌上的瓷瓶,有些兒不自在的坐在離他最遠的沙發椅上,她想開口告訴他喬丹案已經圓滿解決,又擔心他聽了會吃味不高興。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怎麼這樣說呢?情侶之間偶爾吵吵架、鬥鬥嘴是難免的,你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 歐裡德挪到她身旁,牽起她的小手。
「你瞭解我的,我對你的包容度一向大得讓親朋好友看不下去。」
陸少琪覺得他的舉止有些怪異,想掙脫他的手站起來,沒想到歐裡德略施手勁強將她拉人懷中,把身體的重量移到她身上。
「倔強的小嘴,你這不是生氣是什麼?」他托著她的嫣頰,壓住她的唇,獻上一記火辣辣的熱吻,右手從裙擺下直竄進她修長大腿的內側。
陸少琪驚訝極了,過去多少次的撩撥,從不曾讓他產生如此大的性趣,而此時此刻,在彼此間僵十幾天以後,他的態度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我以為你對我根本沒興趣。」她慌忙按住他的手,不讓他碰觸禁地。
「那時候你心裡只有我一個人,而現在則不同,我若不捷足先登,很可能就要血本無歸了。」他狡儈的笑容邪惡得教她感到好陌生。
什麼意思,血本無歸?他當她是什麼?
「愛情又不是買賣,況且我也不覺得你在我身上投資過什麼。」
「是嗎?那可真委屈你了,我現在就一併補償你吧。」歐裡德霍地將她推倒在沙發上,整個人順勢壓了上去.一把扯向她的領口,唰一聲,襯衫上的鈕扣掉
落一地。
「你想幹什麼?」他今兒個鐵定是吃錯藥了,不然不會做出這樣無禮的舉動。
「別明知故問,我不相信那個姓李的沒動過你。」提到李靖他依舊滿臉的鄙視。
陸少琪心口一震,原來他是挾著妒恨來的,來這裡並不是因為思念她,而是蓄意來興師問罪,兼懲罰她。
「我只是聘請他全權處理我和喬丹太太之間的訴訟,請你不要含血噴人。」
「像你這種騷貨,人家就算沒意思,你能忍著不獻媚?」他粗魯地把手探進她的胸罩內,用力捏起那柔嫩的豐盈。
「啊!」陸少琪一下吃痛,氣得甩了他一巴掌。「你這骯髒、齷齪、無恥的人,你住手,走開!」
「沒那麼便宜的事,你是我的女人,我絕不容許別的男人染指!」那一巴掌打得他火氣更旺,非但沒有停止的意思,手勁反而更強,更粗暴。
「是你主動提出分手的,現在為什麼又……住手!我不是誰的女人,誰都不是。」一陣猛烈拉扯,她的衣衫已凌亂不堪。
「說謊,我不是笨蛋,你和他做了什麼我可是瞭如指掌,他在你這裡過了三夜對不對?就是白癡也猜得到你們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她瞪大眼睛,驚訝的望著他。為什麼他會知道那麼多?難道他在監視她?他憑什麼?!原本她對李靖批評他的話仍有幾分存疑,現在她總算明白了,這人果然卑鄙到了極點。
其實李靖在這兒過夜,純粹是為了和她討論案子,他們兩人之間或許有某種情愫產生,但沒做過任何逾矩之事。
「人家是個正人君子,不像你,披了人皮的禽獸!」虧她還是個心理醫師,居然連識人之明的本事都不如李靖,真是汗顏。
歐裡德突然眼睛一閃,嘴角跟著抽搐一下。「你敢罵我,用這樣的字眼?」他怒火攻心,而且猛烈到足以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好,好,我就讓你見識見識被野獸蹂躪的滋味。」話聲一落,她的長裙隨即被他撕成兩半。 望著他粗暴的舉止,她努力掙扎著,急得淚眼婆
娑,仍不敵他的孔武有力,她慌亂不已扯開喉嚨狂叫!
「救命啊,救命啊!」天,誰來救她?
「哼,最好把那姓李的流氓喊來,讓他看看我們恩愛纏綿的激情畫面。那一定很有意思。」
他才剛講完,大門突然被使勁撞開,一股強烈的旋風席捲而來,緊接著歐裡德整個人被提了起來丟到鐵門外去!
陸少琪怔愣地坐在沙發上,直到李靖掩上大門,才警覺地拉著已支離破碎的衣服,遮住嚴重外洩的春色。
李靖一言不發地走到她身旁,脫下他那已掐了領、去了袖的奇裝異服,幫她披上。
「沒事了。」
他的軟言安慰,反而引得她悲從中來,淚水更是潸流,一發不可收拾。
「抱我,抱緊我,好嗎?」受驚過度,又渾身疲憊的她,急欲找一副厚實的肩膀,好好的大哭一場。
李靖撫著她光滑了無遮蔽的背脊,心中當真五味雜陳。這女人將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會成為他的二嬸,兩人抱成這樣,成何體統?
「你,哭夠了嗎?」如果哭夠了就回房換件像樣的衣裳吧。
「當然還沒嘍,你這人怎麼這麼沒同情心?」陸少琪發起嬌嗔,索性勾住他的頸子,坐到他膝蓋上頭。
唔,他厚實的臂膀宛如一個舒適安全的港口,依偎在他懷裡,讓人衍生一股從未有過的幸福感。也許正如歐裡德所言,她的確是個管不住自己的野丫頭。
甫失戀的人該有的傷心欲絕,她只簡短的維持了一兩天就痊癒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是李靖的出現才讓她在這麼短時間內就療傷止痛,心中的七情六慾好似釀蜜,厚重黏稠,腦中不時被他的形影塞得滿滿的。人家尚未採取行動追求她,她已先一步泥足深陷了。
「我是怕,怕待會兒我理智崩潰,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額頭的汗水已經豆大豆大的往下流淌,雙臂不知不覺加重了力道。朋友妻尚不可戲,何況是他二叔的女人。「不要挑逗我,我承受不起。」
「要是我說,我不介意呢?」這大膽的告白,嚇壞了她自己。全世界最不懂矜持、最厚顏的女人想必非
她莫屬了。
「但我介意。」李靖腦海不小心浮現李雄飛那張趾高氣揚、老氣橫秋的臉,害他差點不舉。「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除非、除非……」
陸少琪根本充耳不聞,她將他往後推,獻上她殷紅的唇瓣……
完了,他注定要被他二叔碎屍萬段了,一世英明就要毀在這不知天高地厚,人間險惡的小娘子手裡。
陸少琪口中的芝蘭馨香,勾魂攝魄地騷擾他的感官神經,逼他跟著淪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男子漢大丈夫,過於被動,就顯得懦弱了,歷經幾番天人交戰後,他決定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花堪折直須折,他倏地反客為主地掌握住她,給予更熱烈的回應。
他迫不及待解除掉她身上所有的藩籬,然而在兩人交纏綢繆之際,腦海中那只惡魔又出來作祟,攪得他良心惴惴不安。
他把狂吻改成輕啄,雙眸焦灼地凝視著她美得令人炫目的水頰,僅存的一點理智拚命提出告誡,君子不奪人所愛。
他無奈的站起身,歎了一口氣,「跟我回台灣,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我不懂。」兩情相悅,在意的應是今日今時的歡愉,為什麼得等到回台灣以後?
「到了那兒你就會明白,相信我。」李靖拎起衣服遮住她最挑逗養眼的部份,再度將她嵌進臂彎裡,讓彼此的心跳逐漸緩和下來。
「你在顧忌什麼?讓我知道。」她察覺到他的不安。連日來的相處,他流露出的愛慕之情,即使反應再遲盹的人,也該有所知覺。「抑或,你不喜歡太主動的女孩,嫌我太輕桃、太隨便了?」
「呃,不是,都不是。」超保守的小家碧玉,本來就不適合他時而癲狂,時而離經叛道的性格。在他眼裡,她已經夠克制的了,誰能在宇宙超級無敵大帥哥的魅惑下,不心猿意馬,小鹿亂撞?「我只是不願褻瀆你的純潔無邪,美好的事物總該留待最後,比如……」
「洞房花燭夜?」這句成語她七歲就會了,是她媽媽教她的。
「對對對,你真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通。」 天知道他心裡所想的,和這句偉大的中國傳統思想簡直差了
十萬八千里。
「你說謊的技術實在很拙劣。」陸少琪故意用指頭戳他的胸膛。「我不可能是你的第一個女人,也不奢望是最後一個,請不要拿這種三歲小孩都不信的借口來拒絕我。」她是錯看了歐裡德,但還不至於笨到連起碼的觀察力都喪失。
「照你所言,我應該是很濫情,很花心嘍?」李靖趕快擺出無辜的可憐相,把她哄回去。
「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有數。」 陸少琪推開他,繼而起身,當著他的面翩然起舞。
她穠纖合度的美麗胭體已經足以誘發任何人的情慾,何況這撩人心肺的舞姿,更是令李靖呼吸困難,瀕臨破功邊緣。
嘴唇持續乾澀,喉嚨開始緊縮,他不是不想要她,他從來就是一匹無人能縛韁的野馬,飛馳狂躍起來,連他父母均莫可奈何。
陸少琪明知她在玩火,然而就是止不了誘惑他的慾望,她需要真實的撫觸。
他輕喘著氣,然後,倏地用全副的身軀緊貼擁抱她,讓她感受他明顯的生理需求。
「不要折磨我,不要把我對你的尊重視為嫌惡。」
拭去他額際潸然而下的汗水,陸少琪這才省悟,因自己一時的誤解和任性,害他受了多大的煎熬。
「對不起,我、我去沖個涼。」她衝進浴室,用蓬蓬頭噴灑而出的水掩去羞愧和窘迫,眼淚忽然湧了上來,一滴滴滑落雙頰。
和歐裡德在一起時,她不曾這樣激情傷心過,也許,她已經沒頭沒腦的愛上了門外那個拼著命不肯草率要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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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漆黑的夜,在街頭最末的燈光處,他彷彿看到她曼妙的胴體騰空凌躍,每一個迴旋都完美嫵媚得教人血脈憤張。
除了心理學上的專精,他沒想到她連舞都跳得這麼好。她良好的家世背景,將會阻礙這條情路的發展嗎?不論是與他或三叔。
他迷濛地點上一根煙,讓裊裊的煙霧模糊眼前的焦點,像是為自己找著了得以隱身的洞穴,暫時逃避那惱人的問題。
「今晚留下來過夜。」陸少琪裹著浴衣,散發滿身潔淨的清香從房裡走出來。
李靖轉過臉來,拋給她一記頹喪的笑,回眸間瞥見她領子敞開的浴衣,露出細緻雪白的頸子,上面尚有點點未拭淨的水珠,延著鎖骨緩緩流入胸臆間。
他趕緊調開目光,害怕愈陷愈深。「今晚我約了人。」
「女人?」陸少琪語意中充滿酸溜溜的醋味。
李靖又笑了,笑是很好的掩飾,可以當尷尬問題的擋箭牌,也可以裝糊塗。
「說話呀,為什麼不說話?」她一個箭步擋在大門口,不讓他輕易地說走就走。
凝睇著她微怒的臉龐,他的目光又不自覺地移到她胸前那片光滑柔嫩的肌膚上。孔老夫子曰:食色性也,他是標準的「性情」 中人,要他坐懷不亂實在有違人道。
「明天早上九點,我來接你到機場。」轉移話題是他惟一能做的,他必須堅定立場,語氣強硬,不做狂蜂浪蝶的非份之想。
「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跟你去台灣。」她負氣地板起面孔。
「我們當初的協議可沒包括坦承我拈花惹草,風流倜儻的優良本性。」他的笑有著虛浮的輕佻。
「你有女朋友了?」還不知道實際情形,她已經氣得鼻翼擴張,齦牙恨咬。
「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換女朋友的速度就跟換衣服一樣,一日不可缺,但不消幾天就膩了,聰明的女孩子不會找我這種男人維持長久關係。」
她望著他,憤怒至極,朝他左腮突地就是一掌,然後掩著面,衝進房裡。
李靖宜在原地,既不追過去給予安慰,也不想多作停留,只在臨去前喃喃念著,「這已經是你第二次打我了,以後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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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八點五十分,李靖提前出現在陸少琪家的大門口,意外地發現她已打理好行李,並整裝待發。
他欣喜地牽動唇瓣,正要開口,她已先發制人。
「什麼都不要說,我按照當初的協議,跟你到台灣輔導那名問題兒童,三個月後,我們就一刀兩斷,橋
歸僑,路歸路,從此再沒有任何瓜葛。」
她嚴正的宣示內容,李靖只聽進「問題兒童」這令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名詞。
「呃,你所謂的問題……」
「我已經告訴過你什麼都不要說,你聽不懂嗎?」見到他裝傻的嘴臉,她就忍不住光火。
一坐上車,她立刻偏過頭,閉起雙眼假寐,表明了拒絕和他談論任何事情。
李靖斜睨著眼,悄悄端詳她,她今天眼窩有點黑,眼皮浮腫,標緻的瓜子臉依舊白皙但了無血色,顯見昨晚大概哭到大半夜。
也好,長痛不如短痛。他長長地喟然一歎,嫻熟地操縱那部租來的Mercedes-Benz,若無其事地哼起不知名的歌曲。
他這旁若無人的自在,更加刺痛了她那過度膨脹的自我。
從進機場入關的那一刻起,她每分每秒都企求他的舉止言行能流洩一絲一毫的情意,或對她軟語相勸,說點動聽的好話,表示他仍是在乎她的。
但,什麼也沒有,直到上飛機,看他倒頭便睡.她終於死了這條心。
接下來的十幾個小時,必定是非常難熬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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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返台的消息,在李家造成相當大的騷動。
上至甫自紐西蘭回國的老奶奶,下至李雄剛的外孫們,無不興奮的想看看那位傳說中漂亮得如電影明星的心理醫師長得啥模樣。
昨兒一大早,李家長媳吳貴珠,即吩咐僕婦們,必須把宅子內外仔仔細細打掃乾淨,特別是準備給陸少琪住的紅樓,更是打點得美輪美奐。
李家在台南是有名的富豪,雖然數代以來,沒出過一名官宦子弟,而且和權貴也攀不上關係,但他們憑著經商手腕,以及黑社會份子的標悍個性,在南台灣打出一片天下。
要不是近幾年,他們極欲轉型,讓李家名下的產業得以名正言順的攤在陽光下,他們也毋需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李靖身上。
陸少琪肩負著調教李家接班人迷途復返,邁向康莊大道的偉大使命,受到如此隆重的禮遇,自然也是
應該的。
「你準備派什麼人到機場接阿靖和那位陸小姐?」老奶奶一早就起來,到處巡視,生怕稍有遺漏,將會對人家失禮。
李雄剛膘了站在一旁的弟弟李雄飛一眼,說:「我想,就讓阿飛派幾名弟兄,開兩部車子去。」
「他不能去,他今天另有要事。」 老奶奶笑咪咪地瞥向她的寶貝么兒。
這種賊兮兮的笑容,令李雄飛莫名的背脊一涼,他老媽肯定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
「今天堂口要談一筆重要的買賣,我得過去一趟。」不趕快溜之大吉,後果將不堪設想。
「談生意比你老娘還重要?」老奶奶哼了一聲,表現出難得一見的威嚴。「老實告訴你,今天我已經和鄉代主席張泰東約好了一起吃中飯,你得陪我一起去。」
又是另一個無聊的相親大會!李雄飛就差沒翻出白眼,讓他老媽看清楚,他心裡頭十二萬分的不情願。
「不如這樣吧,我直接約張二小姐一起出去吃飯.你和張叔呢就請自便了。」有他們兩個老傢伙在旁邊囉哩八嗦,添油加醋,這頓飯包準教他食不下嚥。
「不行。」知子莫若母。老奶奶豈會不知道他心裡打什麼鬼主意,從他二十六歲以來,總共安排了不下數十次的相親,他哪次不是把人家丟在餐廳坐冷板凳,然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是她四十出頭才又生下的么子,從小就最得她的寵,沒想到長大以後,卻最讓她煩惱。「這次我要全程參與,陪你們喝咖啡、看電影,還要游南園。」
「吃飯就吃飯,還得去遊園?」 光那南園佔地就有十二甲吶,帶著兩個老伙仔,就算那兒風光再明媚,張二小姐長得再漂亮迷人,他也提不起興趣呀。
「沒錯,這些豐富的餘興節目,統統是你老娘我一手安排的,滿意嗎?」李雄飛臉上的表情愈痛苦,她就笑得愈得意。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今年年底以前她鐵定要逼著他討房媳婦,以了她多年的心願。
「媽,」李雄剛見老弟急得快跳腳,趕忙開口幫他解圍,「聽說那張二小姐個性刁蠻,囂張跋扈,真娶了這樣的媳婦進門,恐怕也是個麻煩。」
此話一出,李雄飛馬上投以無限感激的眼神。
「那麼以你之見呢?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總不能叫阿飛當一輩子羅漢腳吧?」
「好對像不是沒有。」李雄剛別有深意地瞟了李雄飛一眼,接著說:「聽老二說,那個叫陸少琪的小姐,長得非常美麗出色,而且端莊乖巧。」
「嘿,你扯到哪裡去了?」原以為他大哥是幫著自己的,沒想到話鋒一轉,竟然又拿條繩子套向他的脖子。
李雄剛擠眉弄眼地要他稍安勿躁,這雖然不是個金蟬脫殼的好法子,但起碼是個緩兵之計。
「不要吵。」老奶奶一聽到有適合李雄飛的女孩子,馬上眼睛發亮。「你確定那位陸小姐沒有男朋友?」
「應該沒有吧,否則她怎麼肯到台灣來一住就是三個月?」李雄剛故意瞄了眼手腕上的表,提醒大伙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出發到小港機場,不然怕接不到阿靖他們。」話一說完,立即拉著李雄飛就往外走。
「等等。」老奶奶在後頭大喊,「阿飛!你給我去換件像樣的衣裳,順便去理個頭,嘴上的鬍鬚也該刮一刮。」
「知道啦!」李雄飛跑得之快,比被黃蜂螫到還倉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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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港機場,陸少琪仍繃著一張冷如冰霜的臉,對他愛理不理,無論他說什麼,她硬是不肯答腔。
不一會兒即在大廳見到前來接機的李雄剛兄弟,但她還是面無表情。
「幹麼呀你們這是……」李靖最不喜歡他老爸任何芝麻小事也要勞師動眾,根本不管別人是不是領情。
「迎接大少爺回國呀。」李雄飛揶揄完畢,迅即把目光盯在陸少琪身上。
「口是心非的傢伙,你想迎接的是誰,以為我不知道?」李靖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陸少琪推到他面前,「喏,人給你帶回來了,以後怎麼樣就看你的造化了。」
「什麼意思?」這句話陸少琪和李雄飛幾乎是同時問的。他們互瞟一眼,旋即又把目光集中到李靖身上。
「呃,沒什麼、沒什麼。」李雄天擔心西洋鏡太早揭穿,會壞了全盤計劃,忙道:「有話回家再說,阿靖他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也累了,是不是哦?」他話聲才落,兩部賓士六○○已經停在車道上。
李靖故意把陸少琪丟給他二叔.逕自和他老爸以及二叔坐一部車先行離去。
陸少琪本想問個究竟,但話到喉邊又吞了回去。既然來都來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台灣人不是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嗎?就姑且走著瞧吧。
車子過了高雄,很快地進人台南縣,望見車窗外一窪一窪的水田,她突然心情驟變,升起一股歸鄉的思慕之情,兒時的記憶逐漸回到心頭。
呀!多年前,她也曾經在田埂小溪旁和鄰里的孩童們嬉戲玩耍,搶捉泥鰍呢。如果沒有回來這一趟,她怕是永遠也想不起這段童年往事,難怪她爸媽一聽到她要回台灣,問也不問原由,就舉雙手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