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出現在酒會大廳時,會場賓客的視線,全集中在他們身上。
來參加的賓客們,都是知名人士,其中有演藝界的星級人物。
「我記得韓黎薔這個名字,她曾是紅極一時的模特兒。」席間有人竊竊私語著。
「譚世剛最近和她走得很近。」
「瞧——他看她的眼神,真令人羨妒。」
「韓黎薔太聰明了,譚世剛比高平有錢有勢,人又高大、英俊,她當然會選擇他。」
「你們看,是誰來了?高平,還有宮俐伶,一直盯著他們看,她走過去了……」一群人等待著有趣的事情發生。
世剛一看見宮俐伶朝這兒來時,趁黎薔還沒看見她,急步上前,拉著宮俐伶到大廳的角落處。
「你要幹什麼?我警告你,別靠近她。」世剛帶著威脅的意味,瞪著她。
「你就為了她,和我們公司砸掉合作的機會?你真的被她迷上了?小心別惹火上身,她是個災難,是殺人兇手……」
「你住口!你敢散佈對她不利的謠言!」
「我妹妹是受害者,這是事實。她搶走了藍玉森,現在又迷惑你,我們原本是很親密的,你難道不留戀嗎?」
「別說出那種欺騙自己和別人的笑話,你是什麼樣的女人,眾所皆知,你以為我會上鉤嗎?」世剛譏誚嘲諷的說著。
「你……太絕了。」宮俐伶的眼睛,瞟向韓黎薔站的位置。忿恨的瞪著她。高平走向她了。哼!有好戲可看了。
黎薔沒想到會碰見高平。他正握著她的手。
「別急著走,真的那麼生我氣嗎?」一雙眼睛注視著她。
「請你放手,我有同伴了。對不起。」黎薔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引人注目,成為閒話的焦點。眼睛尋找世剛的身影。
「你和譚世剛是什麼關係?」高平沒有要放開她的手,力道更加重,緊抓著她的手腕。
「他只是我的老闆。」
「跟我走,我想跟你談談,敘敘舊。」
他的眼神,瘋狂的使她渾身起疙瘩。黎薔看看四周的賓客,都帶著好奇的眼光看向她這裡。她可不想明天有對她不利的說詞和滿天飛的謠言。
「好,不過,請你放手。」她一說,他真的放手了。先和他周旋一下,再想辦法脫身。
黎薔跟著他到外面,是一座小型花園。在外面聽得見人聲鼎沸、高談闊論的聲音。
黎薔不敢坐下來,她想和他說明白後就進去。
高平抬起手,要撫摸她的臉,她警覺的向後退著。「不要怕,我只是太想念你了。」
「不要!請你不要說這種話。請你不要再糾纏我,好嗎?」黎薔冷漠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我愛你,不是糾纏你,你為什麼不能接受我?你就接受譚世剛而不選擇我。不,我絕不會放手的,你是我發現的瑰寶,任何人都不許搶走你。」他不肯接受她的拒絕,撲向她,要抱住她。
「住手,放開我!」黎薔雙手擋住他撲過來的手,但無濟於事,他的雙手緊緊抱著她的身體,她動彈不得,肺部的氧氣似乎被壓搾乾了。她喘不過氣來,當他冰冷的嘴唇壓上她的唇時,她一陣反感噁心,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他強吻,她又是踢、又是打的,聲音硬在喉嚨裡,叫不出來。
高平見她抵抗,更加氣憤,揚起手,在她的臉上摑了兩個巴掌。
「住手!」看見那兩個巴掌落下,聽見清脆的巴掌聲,世剛的心臟凍結了。當有人告訴他,黎薔和高平走了時,他很生氣,但不信她會丟下他。
世剛的火氣真正並發了。「你這個混蛋,你敢動手打她!」對一個向女人出手的男人,他一向最看不起。
他拉開高平,並握起他的拳頭,朝高平的臉揮了過去,又用結實的一拳打在高平的腹部。
「世剛,住手。不要打了。」黎薔上前拉著世剛,阻止他再打下去。
「你敢再接近,我會揍得你滿地找牙,我會告你騷擾,不讓你進監牢,我也會讓你惹上一堆麻煩。試試看,別惹火我。」世剛的警告和威脅不是吹噓的,這種社會形態,要讓一個人吃牢飯,太簡單了,惹上一堆麻煩事,也足夠讓你忙得半死,又得隨時注意背後的閒言。
他們沒再看高平一眼的,在他們背後,留下他凶狠的目光。
世剛帶黎薔回他住的公寓大廈。
「你不送我回去?」下車時,黎薔才看清楚是地下停車場。
「你要讓他們看到你這個樣子嗎?你要如何說?」世剛看著她,兩邊的臉頰都腫了起來。嘴唇破了皮,嘴角滲出了血絲。他應該狠狠揍爛高平的臉,那兩拳太便宜他了。
一進門,世剛就先到浴室,拿了濕毛巾出來。
「一個人住?」黎薔坐在沙發上,眼睛很快的瀏覽了一遍。男人氣息很重,很簡單的客
一目瞭然。
「單身漢,想自由一點。」世剛不敢說,他們是被家人趕出來的。可恩住樓上六樓。沒看到他的車,似乎還沒回來。
世剛在她旁邊坐下,抬起她的下巴,輕輕用濕毛巾,擦去她唇角的血漬。「該死!混蛋王八,他對你做了什麼?」一連長串的難聽字眼,全被他說光了。輕觸到她破皮的嘴唇時,她痛得呻吟了一聲,他嘴裡又吐出咒罵的字眼。
黎薔搖頭,「是我自己咬傷的,他……」垂著眼,她說不出口,眼淚卻滴了下來,滴在世剛的手指上。
世剛驚愕的瞪著它,然後是大顆大顆的淚水,經過他的指縫滑落下來。
黎薔急急的起身,走向窗台,她怎麼又在他面前掉眼淚?可是,她制止不了,他的輕柔碰觸,令她眷戀、渴望他。
「黎薔——」世剛扳過她的肩膀,讓她轉身面對他。「不要怕,忘了高平,他不會再接近你的。」他憶起她曾受傷的心。
「我沒事。」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他。
世剛情不自禁的想吻她,但他克制了,他當然知道高平對她做了什麼。伸出食指,用他的手指,抹去高平吻她的痕跡。「我擔心你仍在害怕,別搖頭,我看得出來,你嚇壞了。高平強吻你,對不對?我已用手抹去他的烙印。」世剛將她擁入懷裡,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雙手輕輕攬著她的腰。
黎薔身體輕輕一顫,她的心透出她的渴望、需要、柔情關懷,她把臉頰貼在他的胸前,兩手在他的背後交疊。
他們就那麼相擁著、站著。
男人的懷抱,可以是女人的避風港,受盡委屈時,得到安撫慰藉,黎薔滿足的歎息了一聲,閉上眼睛享受著依偎在世剛懷裹的溫暖。
世剛終於盼到黎薔接納他的,他更擁緊了她一些,心飛了起來。
* * *
黎薔掛上電話。搖搖頭,笑了起來。
斯衛說他要做爸爸了。其實她早已知道了,只是不忍破壞他的喜悅。她現在還可以聽見他一大串的話,全是爸爸經。寶寶都還沒出生,就已想這麼遠了。
企畫室的職員們,一看見世剛進來,就知道是中午時間到了。他們很自動、很識相的讓出辦公室給他們,走出辦公室,帶上門。只差沒在門上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
世剛推開門進來時,他的目光,全凝聚在她搖頭輕笑的表情。他的喉頭一緊,腸胃抽痛,衝動地想上前親吻她,她使他的生活,全活了起來,他可以一直這麼看她都不嫌膩。
門關上時,黎薔才發現人都走光了,抬頭時,驚呼了一聲。「世剛,你站在那兒多久了?」奇怪,就沒人告訴她一聲。
「看得都呆了。你好美,笑得好美。」世剛愛戀的看著她嬌美的容顏。
黎薔的心情莫名的晃蕩不已,他的每一個觸碰,每一個眼神,都會令她心跳加速。他總能使她不安,對他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反應。她想就這樣被他看著,渴望看見他灼熱的目光。
她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伸手取過保溫杯,低下頭啜了一口。她仍能感覺他的目光。
世剛看見她雙頰緋紅,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露骨,但他很高興見到她的反應。他傾身向前。逗弄的口吻,低聲說著:「你臉好紅,生病了嗎?」
黎薔一驚,把手上的保溫杯弄翻了。她打開抽屜取出面紙,擦拭桌上的水漬。
世剛握住她的手,四目相對。她沒有迴避他,反而被他凝視目光吸引著。她知道他要吻她,她任自己去想像被他吻的感覺是什麼滋味?她一直就想會有這一天,她已先告訴自己要拒絕他。但心底的她,又是這麼渴望——能被他的唇接觸。嘴唇因等待而微微顫著。
世剛注視一雙如夢似幻的美麗眸子。他醉了,暗暗輕歎了一聲,將目光移到她柔美的唇,她的雙唇像邀請似的微微開啟,然後,她閉上眼睛。
世剛害怕他胸中的那一份狂熱熾情,他渴望她多久了?他屏住呼吸,低下頭,緩慢的、輕柔如蝶翼般的輕觸她的唇,然後他的雙唇才覆上,他的唇飢渴的要將她吞噬掉,但他沒有,他喜歡四片唇熨貼著,在唇縫中柔聲低喃著。他捨不得離開,他呻吟了一聲,慢慢的抽身而退,離開她的嘴唇。他總算還有一絲理智,這裹是辦公室。
黎薔察覺他有所保留的,不敢太深入的吻她,她不禁失望了起來。
「我的吻讓你失望了嗎?」世剛托起她的下巴。目光依然眷戀著她柔軟的嘴唇。老天,他又想吻她了。
黎薔臉上一片臊熱,站起身,走向窗台,打開窗戶,讓冷空氣使她發燙的臉和心降點溫度。
世剛走向她,站在她身後,摟著她的腰。「你忘了我們身在何處?我不能冒險,讓公司的人看到我在親吻,做了壞榜樣。」
她猛然旋過身,腦子一下子清醒了,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瞪他,「你好大膽,在辦公室誘惑我。」
「是你誘惑找。」他將她圈進他懷中。
「放開,世剛,會有人進來的。」
「太慢了。」世剛低下頭,再次攫住她的唇。
* * *
四周的人都已經發覺到——可恩和芙苓的冷戰情形。
今天,方芷芸又來了。她是方芷儀的妹妹。剛從美國回來,這個星期以來,常常是不速之客。
芙苓和可恩的感情,因方芷芸的介入,又有了僵局。
芙苓一看到方芷芸來,她氣得衝出去,眼不見為淨。
她在走廊碰到可恩和方芷芸,舉止親 ,她真想上前打掉他們的笑臉。
「芙苓,我迭芷芸回去。我盡快回來。記得等我。」可恩說著。他今天一定得和她談清楚,他當然知道——她不理他的原因。
「哎呀——不行,你今天一定得陪我吃飯,我還沒逛夠台北嘛!不管,你答應我姊姊的。」方芷芸故意不理會芙苓的敵意,她就是要氣死她。
「明天是星期天,他們會陪你玩個夠的。我有我的私事要辦。」他看見芙苓的眼睛已怒火燃燒了。
「和藍小姐約會嗎?她不會介意的。反正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很多,不差那個時間。我喜歡你作陪嘛!你不會介意我們在一起的,是不是?」方芷芸故意激她,看了她一眼。
氣得說不出半句話的芙苓,惱怒的瞪了可恩一眼。以滿不在乎的口氣說:「不介意,我還嫌他太黏人,你要,給你吧!」
「芙苓……」可恩沒想到,她輕易就放棄他。他瞪著她。
芙苓抬起頭,不看他們一眼,就走開了。
她回到辦公室,那些正要到KTV的職員,都停止了喧嘩。
辦公室門又打開了,是企畫部的小唐進來了。「在等你們了,走啊!」
「你們要去哪裡?」芙苓問他們。
「下班了!上KTV輕鬆一下。」小唐說著。
「好,那我也去。」芙苓說著,走向他們。
他們全部都看著她。
「不好吧?唐經理會怪到我們頭上的。」
「下班時間,他管不著我私人時間。」芙苓提他就有氣,現在八成和方芷芸找了間情調浪漫的餐廳吃飯。
他們拗不過她,又怕她心情不好,一個人跑去做糊塗事,只好依她了。
他們到YOUNGPUB,包了一間房間。
芙苓問服務生,有沒有酒?可把他們嚇得趕緊阻止她。
「雜尾酒或水果酒就可以了。」小李向服務生說著。
「拜託!芙苓小姐,可別害我們行不行?萬一唐經理知道,以為我們存心灌醉你,我們不敢擔待這個責任。」
「去他的唐可恩,在這裡不要提他。」芙苓惱怒的瞪他們一眼。走向沙發,坐了下來。
服務生送來了酒和點心。
「別管我,你們盡興去唱。」芙苓說著。先灌下了一杯酒入腹。
他們不放心的輪流守著她,以防她喝醉。
幾杯下肚,芙苓整個人放鬆了起來,也和他們搶著麥克風唱歌,且是霸佔著,不讓其他人唱。
昕承聽服務生說,世唐公司的職員在這兒時,他便進去和他們打招呼。
「邵昕承,你一個人?」小唐以為會看見兩個經理出現。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嘎!那是你們部門的小姐嗎?」昕承看向正在唱歌的女子。他覺得她很眼熟。
「不是,唐經理八成沒告訴你。她是藍芙苓小姐。」老古搶著說話。
一夥人七嘴八舌的,將辦公室最新的內幕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昕承聽了,縱聲大笑著。有這麼多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最近他們三個很少碰面,顯然是各忙各的。
他朝他們眨眼,「解鈴還須繫鈴人。」說著,走出去了。原來就是她——電梯裹的女人,還將可恩摔在地上。
昕承CALL了可恩的呼叫器。
不到廿分鐘,可恩衝進昕承的辦公室。
「黎愛?你怎麼在這裹?」可昕沒想到,會在這裹看見黎愛。
「可恩哥……」黎愛也很訝異。她才進來沒多久。
「你們認識?」這回換昕承感到訝然。
「她是韓黎薔的表妹。」可恩說著。「你們又怎麼認識的?」可恩的腦子已在運轉,思緒飄到三天前——在這裹和昕承起了爭執,還差點大打出手。老天!莫非那個女孩是黎愛?
「你也認得世剛哥羅!他就是我表姊的老闆之一。」黎愛才發現,她有很多事都不知道。包括昕承的朋友。他很少談及家裡的事。
昕承像是挨了一記悶棍,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他清醒了許多,是該和黎愛做一番長談的時候。他居然不知道她家裡的事情,他懷疑她根本沒打算要告訴他。
「昕承,你CALL我有重要事嗎?」可恩打斷他的思緒。
昕承差點忘了這件事。「世唐職員在這裡。」
「他們?鬧事嗎?」可恩知道那些人常來。
「不,不是。他們很苦惱。」
「沒帶錢嗎?」
「藍芙苓。」
「她在這裡?和他們?」可恩怎麼也想不到芙苓會在這裡。
可恩沒想什麼就衝了出去,昕承告訴他房間位置,看他消失在門口。
昕承點起了一根煙,思索著他和黎愛的問題。
「你有心事?」黎愛感覺氣氛異常。她不敢接近他。
昕承望了她一眼。吐出一口煙圈,然後捻熄手上的煙。
「黎愛,你是抱著什麼樣的心理和我交往?」
黎愛張著嘴,又閉上。她沒想到,他突然會問她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承認她是沒想過,和他在一起是再自然也不過了。
「好。回去想想。」
「為什麼?我的回答這麼重要嗎?」她不懂,他怎麼突變得冷淡生疏了?
「當然重要。我已是卅出頭的男人,有工作、有事業要奔忙。不能像你一樣單純的過學生生活,我不可能坐在辦公室,等著你下課,放假的日子陪著你,什麼事都不做。」問題從他口中一 出來,昕承不確定是積壓了很久的?還是他根本漠視問題的存在?
「你是在說我妨礙了你嗎?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是因為跟我在一起?感到乏味了?我當然我不是你認識的那些成熟女人,我不能給你什麼,滿足你的性慾,對不對?是我不能給你的……」黎愛難以想像自己還會說什麼。
「我們這兩個月來,是不是每天反覆的做同樣的事?接你下課、吃飯、看電影,送你回去……」昕承並無意傷害她,只是要她正視其他的問題,他已陷進去太深了,造成了困擾。
但他絕沒想到,她的反應是如此激動。他很想軟下心來,就當他們沒發生爭執,但是,問題已深植在兩人心中,難免會橫亙在中間,而問題延續下去,趁現在還能回頭,他必須放開她。
「你厭煩了?不,早就厭煩了。在你心目中,我和其他女人一樣,久了生厭,只是玩玩的心理……」她一直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你把事情弄得複雜了。冷靜想想,好嗎?」
「然後呢?拜拜說再見?」黎愛的眼睛瞪著他,強把淚水硬擠回眼眶裡。不讓自己在他面前哭。
「我很抱歉,給你這麼多困擾,如果我知道你是這麼的不快樂,我不會糾纏你的。謝謝你,兩個月來忍受我的無禮和任性。」她的嘴唇開始顫抖了起來,聲音是平淡的,還得努力的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走向門去。
「黎愛……」他不是希望這種結果的,看自己做了什麼?
他大步的走向門,身體擋住了門,不讓她就這麼離開。
「不要碰我。我已經陪你玩了兩個月的遊戲,結束了。」
「你完全弄擰了我的意思。你答不出和我在一起的理由?未來的日子呢?我們不能一直用這種方式交往下去,那不會長久的。你的生活圈裡,沒有其他男孩追求你嗎?你不能以我一人為中心,拒絕許多好的對象。你還年輕,未來的日子誰知道?」這又是昕承擔心的。
他不想太早束縛她的感情,她要走的路還很長,或許會碰到更多更好的男人適合她。他已陷得太深,現在若有一個男人出現在他們之間,他該如何呢?
「我懂。意思是你也有想追求的女人,而不是像我這種可以玩玩的女孩,我不會糾纏你的,你大可放心。」
「你怎麼可以扭曲我的話?你到底要我怎麼辦?」昕承心痛的扭曲著臉,雙手抓著她的肩膀,搖晃著。
「放開我。讓我走。」
「不,我們還沒談完。」
「反正早晚都要打發我走的,那就好聚好散,讓我走。」
「你好狠。」
「是你狠在先。我早有心理準備,等待你提出分手。」黎愛聳聳肩,不在乎的說著。
「你根本就已期待很久了,是不是?難怪從不和我談起家裡的事,這才方便分手,是嗎?你也不過是和我玩玩的態度嘛!」
「住口!你有什麼理由可以說我,你不也是?你的一切、家庭、朋友……你從不談,你不讓我太接近你。為了討好你,我只做個乖女孩,什麼都不敢問,你當我是傻瓜嗎?我真後悔認識你,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混亂……」
「你後悔——跟一個卅一歲的男人,如何?經驗豐富的接吻技術,滋味很棒,你後悔——」昕承大吼一聲,扯住她的頭髮,毫不留情的,猛烈的吻著她的唇,侵略性的、懲罰的
黎愛受驚嚇的使力掙扭,她的頭皮發麻、發痛,嘴唇被他吸吮得腫痛。
「放開我!」
「你太沒耐性了,我記得,我還沒教你怎麼和男人調情……」
「不要……昕承,你不能這樣對我!」她既驚又怕的渾身顫抖著,她把他激怒了,她從未看過他,這麼失去理智的攻擊人,她不認得他了。
昕承打開門,推著她出去。「出去!不要讓我再看到你。」轉過身背向她,雙手握成拳頭。聲音從齒縫迸出來。
黎愛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一刻也不想停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昕承一等她走,把怒氣全發 在辦公窒裹的東西,沒一會兒工夫,凌亂的辦公窒,就像被小偷闖空門似的,文件、物品、杯子……只要能看得到的東西,全散落一地。
* * *
「經理——」小唐唱到一半時,看見可恩進來,他馬上前去,要做一番解釋。
「這是……」可恩看到這種亂象也不得不咋舌。
「芙苓小姐她……她說唱歌、喝酒不過癮,硬拉著人划拳。」小李支吾的說著。
「唐可恩,你也來了。你要劃什麼拳?押什麼呢?一個吻?不好……太便宜你了……對!我沒看過光裸的男人……好,就賭這個。」芙苓的腦子,被酒精滲透得神智不清。有人笑了起來。
「誰把她灌醉的?」可恩瞪了他們,罵了起來。「你們聽一個酒醉人的話,你們沒大腦嗎?」
「你吼什麼?都是你,我頭好痛……該死!唐可恩——你該死的在哪裡?」芙苓捧著頭,眼前一片模糊,站不穩的,搜尋著可恩的人影。
「我在這裡,嘴巴別亂咒罵人。」可恩一把拉過她,眼睛瞪著她。
「放手,放手,你敢碰我?告訴我,你碰了方芷芸嗎?」芙苓口裡說著,卻抓著他的袖子,站不穩的抓住他支撐身體。
「我送你回去。」可恩不作回答。
「你心虛——說!有沒有?」芙苓扯著他的領帶。
可恩惱了,氣得瞪這些人,「看,你們做的好事,她神智不清了。」
「還說你愛我……方芷芸那小狐狸精一纏上你,你就馬上被她迷去了……還說愛我……唐可恩。你騙我——」
天!她開始胡言亂語的說著,搞不好把他祖宗三代,及兩人在一起的情形全抖出來。
可恩真不知該要她如何閉嘴,他歎著氣。方芷芸把他害慘了。
「芙苓,走,回去了。」可恩扶著她,走向門口。
「不要用碰了她的手碰我,你敢碰我。我會砍斷你那隻手——」
可恩一時沒好方法,只好打她腹部一拳,她倒在他身上。他呼了一口氣,這樣安靜多了。的確,他們都看得目瞪口呆,鴉雀無聲。
「假如誰敢 露出去,我找你們算帳。今天的事放過你們。」如果讓她知道,他打了她一拳,他會不好受的。
「是。」他們異口同聲說著。他們才不敢,光是要應付芙苓,就夠他們吃不消了。
* * *
翌日清晨,一聲尖叫聲,驚醒了可恩。
「唐可恩,起來!」芙苓拿開枕頭,用它打他的頭。「你在我床上幹什麼?」她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她的頭還痛得快裂掉,醒來看到他在床上,頭痛得要打他出氣。
「搞什麼?」可恩被枕頭打中臉,將枕頭拿開,迎面對上怒瞪著他的雙眸。
「嗨!早。」可恩對她笑笑,又倒回枕頭上。他實在困得可以睡掉大半天。
「起來,不許睡。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你在我床上幹什麼?」
「睡覺。」可恩閉著眼睛,沒去看她。
「起來,到別處睡。我的床不招待男人。」芙苓說著,乾脆掀開棉被,這一掀,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你……我……」芙苓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只穿了件內衣褲,他的身上比她少一件。紅著臉,轉過身,胡亂的拿椅背上的衣服穿上。
可恩居然這時候還笑得出來。
「你……瞧你做的好事。」
「天地良心,你吐得一塌糊塗,又抓著我不放。」
「你故意要騙我的。」她怎麼都記不起來了?
「是誰說要看裸體的男人?你沒看過,現在看到了,如何?我的體格還不錯吧?」可恩著迷的,喜歡看她紅著臉的模樣。
「唐可恩!我不會上你的當。」她在他面前出醜了嗎?老天!那他們一定……自呻吟著,都是酒惹的禍。以後再也不碰酒了,她暗自發誓。
「看什麼?昨晚不是被你看光了。」芙苓白他一眼。
「我是美女在懷。卻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可恩清清喉嚨說著。
「你……快穿上衣服。」自覺自己的視線,一直瞪著那一片胸膛,芙苓尷尬的背向他。她得離他遠點,靠近他太危險了,軟弱的是自己的心。開著門,欲走出去。
「沒想到,我的襯衫穿在你身上是這麼迷人,比我穿好看、性感多了。」可恩看著她穿他的襯衫,在他眼前晃動,不覺心跳快了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
「你這大混蛋!」芙苓氣得走出房間時,拿門板出氣。
芙苓在浴室裡淋浴,看著自己的身體。昨晚,可恩一定將自己看得一覽無遺,想到他熾熱的目光,看著她自己時的樣子,一顆心跳動著,身體躁熱了起來。
她還是穿了那件襯衫出來。咦?矛盾的女人。
一打開浴室,走出來,就看見黎薔盯著她看。
「千斤壓頂的滋味不好受吧!瞧你不省人事的,吐得亂七八糟,要不是可恩照顧你,你會更慘的。」黎薔說著。
「你把我丟給他?」芙苓不相信黎薔會丟下她不管。
「你在怪我嗎?抱歉,我昨晚回來時,可恩把你照顧得很好。你又是口渴、又喊頭痛,把他累壞了。」
「對不起!」
「你真的醉得很厲害,你忘了?」黎薔看她搖頭,瞪著她,瞪著,瞪著,笑了起來。
「我是不是……天吶——,我一定是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對不對?」芙苓說著,歎著氣,一副悔恨的表情。
「還好啦!」黎薔是聽可恩說的,昨晚他們聊了一會兒。
「噢!」芙苓想起了一些。雙手掩面,也被自己做的荒唐行為,忍不住笑了出來。
「幸好可恩即時趕到,否則那兒快變成天體營了。芙苓,你真的沒看過裸體的男人嗎?電視影集、電影都沒看過嗎?」她還聽可恩說,老古差點被剝得只剩長褲,若非親耳聽到,她怎麼也不敢相信,芙苓醉後會變另一個人?
「他說的是真的?裸體的男人……我真的說了嗎?」芙苓受到很大的刺激。
世剛到公寓接黎薔時,芙苓也正好從房間出來。
世剛見她似乎是氣沖沖的出來,沒敢開口和她打招呼。
「她今天吃了炸藥嗎?」世剛低聲說著。
「可恩。」黎薔指著剛才芙苓走出來的房間。
「他在這裡?芙苓房間?」世剛真佩服他,先追上芙苓,八成好事近了。
這時電話響了。世剛接了起來。「找哪位?」
「男的?你是誰?」另一端的說話聲是訝異,混合著憤怒。
「對,我是男的。你又是誰?請你回答,你要找哪位?」世剛的語氣是禮貌的問話。
「找藍芙苓。我是她三哥藍樹森。」
「請你稍等。」世剛將話筒蓋住。「是芙苓三哥的電話。」
「樹森哥——」黎薔一聽,急忙跑到廚房,「芙苓——三哥電話。」藍樹森居然能找到這裹來。
芙苓忙放下杯子,跑進客廳,從世剛手中接過聽筒。「是我芙苓——」話未說完,就先聽到吼聲。
「不准給我逃!十分鐘後到。」喀的一聲,掛斷了。
「十分鐘——,怎麼辦?他怎會找到這裹來的?台北也不過那麼一點大,他當然找得出來。怎麼會撞在這個時候來呢?」芙苓的頭是痛上加痛。
「可恩他怎麼辦?」黎薔說著。
芙苓一下子又清醒了似的,「唐可恩?」她把他忘了,倏地,衝向房間,「唐可恩!你快起來,再不起來,你會被分 的,好歹留個全 也好看些。」她七手八腳的又是打又是推的,吵醒他。
「失火了嗎?」可恩坐了起來。
芙苓丟給他襯衫和褲子,「拜託!快快穿上,乖乖聽話離開。」
「有誰要來這裡嗎?」
「我三哥。」她只好老實說了。
「我要見見他。」
「幹什麼?」
「向他要你,請他答應我對你的求婚。」
「你不要命了。」求婚?不,別在這節骨眼添麻煩。
「沒那麼嚴重啦!」可恩托起她的下巴,吻著她。
世剛撞見了他們在親吻,向後退回客廳。
「怎麼了?」黎薔著世剛又折回客廳。
「他們……我不便打擾。」說著,握著她的手,坐在她身旁。會心的笑著。
門鈴響了。
黎薔前去應門。
「不准給我出來,否則我不饒你。」芙苓威脅可恩,不讓他壞了她的事。深吸了一口氣,進客廳。
「黎薔——真的是你?你好嗎?」藍樹森一進門,就把黎薔拉進懷中,抱得很緊。
「樹森哥,我的骨頭快被你折斷了啦!」黎薔說著。對他的擁抱很不自在,雖然以前他們也常有這樣的舉動,但她心中那一道陰影,多少阻隔了他們的友誼關係。
樹森放開她,轉向站著的男人。似乎不高興看見這一幕。他是黎薔的男友嗎?
黎薔走向世剛。「世剛。他就是芙苓的三哥,藍樹森。」她不確定,世剛會怎麼看方纔那種親 的行為。
「你好,我叫譚世剛。電話中失禮了。」
譚世剛?世唐公司的老闆之一。他就是譚世剛。
「不,失禮的人是我,請多指教。」
兩個男人互遞名片。
「嗨!三哥,真是稀客。」芙苓出了聲,朝他打招呼。
「竟然七個月不打電話,也不回家,你真的會把大哥弄瘋的。」樹森劈頭就罵,管不了有其他人在看。
「我被限制自由才會瘋掉。」她頂了回去。
「我們全是為你著想,怕你又被英俊好看的臉孔騙去了。」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廿六歲了。什麼「又」,講那麼難聽,還不是都因為你們的出現,否則我早釣上他了。」芙苓一提到一年前的事就有氣,她肯定,那個男的已注意她很久了,才會來約她,卻被哥哥們搞砸了。她真的不想有他們這五個哥哥。
「你是白癡嗎?不懂男人心裡存什麼壞水嗎?你心思像個孩子一樣,容易被人哄騙。」
「說我是白癡?你不也是。愛一個女人三年,卻不敢表白,人走了,才借酒澆愁……」她最討厭破人說白癡。
「不准你提她,她——芙苓,別亂找話題,現在是你的問題。」他當然瞭解自己的妹妹,她那一張嘴,會把男人活活氣死。
「現在——我怎麼樣?難不成要把我綁回家?」
「對。對不起,不是我的主意。是大哥二哥說的。」
「你敢動手?」芙苓猛然站起來,退得很遠。
芙苓房間的門開了,可恩走出來。
「誰叫你出來的?」芙苓急得跑向他,對著他跳腳。
「芙苓,他又是誰?」樹森瞇著眼睛,看這個男人。
「不關你的事!」瞪著他們吼了起來。
可恩走上前。「我是唐可恩。你是芙苓的三哥?幸會。」
唐可恩。世唐公司的另一個老闆。樹森上下打量他。
「芙苓,你跟他……」樹森盯著他和芙苓,經理和職員同處一室,成何體統?
「又怎樣?你有反對的理由嗎?」芙苓上前一步,用身體擋在他們中間,防範她三哥突然動手攻擊可恩。
「你怎麼把我們的訓斥,都當做耳邊風,你就不能不找好看的男人嗎?」原來他們是情人關係。他的手下竟然沒將這件事調查清楚,回去後,他要狠狠的炮轟他們。
「他這張臉叫好看?就算是,也是我的眼睛看上的。」
可恩拉她轉向他,「我這張臉不好嗎?」
芙苓翻著眼珠子。「閉嘴!現在不是談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她在救他,他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世剛和黎薔在一旁,被他們的對話逗笑了。但似乎沒人理他們。
「你剛才從她的房間出來?」
「對!」
芙苓旋過身,「你要對可恩怎麼樣?」雙手 著腰。
「打斷他一雙手。在我面前,他別碰你一根汗毛。」樹森恐嚇的語氣。
「你們藍家人,怎麼動不動就要砍、打人家的手?」可恩真服了他們這家人。一樁小事,也能怒目相對、動氣出手。
「你閉嘴——」芙苓用手肘戳他。事到臨頭,還不知死活。「你敢碰他試試看。昨晚我已被他碰觸不下百次,又怎樣?」她挑 的對上她三哥的不悅眼神。
「芙苓——我沒有……」可恩的話被她的手肘一戳,痛得悶哼了一聲,沒了下文,他真搞不懂,她為什麼要激怒她三哥?
「你非得跟我回去不可,他就留給大哥他們處理!」
「藍樹森!你聽好!如果你敢綁我回台中,我的孩子就不會喊你們舅舅的,而且你是第一個。」芙苓咆哮的叫著,怒氣上升了。
「孩子?你有了……?是他的,你……」樹森的嘴巴,驚恐的張得老大,眼睛瞪大得眼珠子快掉出來。
然後,朝她身後的可恩吼著,上前想揪他出來。「你這混蛋傢伙,敢動她?」
可恩的頭快暈了,芙苓竟敢向她三哥,開這種要人命的玩笑?他現在,滿腦是一團漿糊,揉著頭側的太陽穴。
芙苓這才發現,她情急之下,話中有了差錯。老天!又是一團糟。既然錯了,何不將計就計?反正,她早晚都要向可恩坦白自己的感情,且他已私下允諾,要向三哥表明向她求親的。對了,她得要他——親口向她求婚。
「如果想參加婚禮,就幫個忙,在大哥他們面前多美言幾句。」她只好將計就計,讓三哥去當說客、媒人。
「你真的會不讓孩子喊我舅舅?」既然生米煮成熟飯,他怎能讓她腹中的孩子,恨他這個舅舅——拆散他的父母?
芙苓嚴肅的、認真的點頭。一隻手肘頂著可恩,「說話。三哥要幫我們求情。」她低聲說著。
可恩還沒回過神來。「什麼?」這回她又要幹什麼?
「看在孩子的份上,饒了你。」樹森沒轍了。
「你的祝福,是我聽過最爛的。你就不會說「祝你們幸福」嗎?」芙苓仍怒視著三哥。
「是啊!祝福你了,唐可恩,她可不是溫馴的羊。」樹森露出同情的表情,對他說著。
「我知道。她怎麼看就是不像隻羊,而是一匹悍馬。」
兩個男人有感而發的縱聲大笑。
芙苓不解的看到這兩個她最親密的男人,竟然握手言歡。她真的不瞭解男人這種動物。
藍樹森走後,黎薔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啞口無言的樣子。芙苓真的夠狠了,拿可恩開刀,他們在一旁聽的,不禁替他捏了把冷汗。
「芙苓,你真的威脅樹森哥,你這一招可把我唬住了。」黎薔還是第一次看到芙苓的威脅成功,她以前一哭二鬧,只差沒上吊,卻從沒有成功過。
「我真替自己略施小計的成功喝采,放鞭炮,放鞭炮。」芙苓沾沾自喜,得意了起來。
「你是拿我的項上人頭做押注,拿孩子當籌碼。我看到時候你怎麼自圓其說?」可恩不悅的瞪她。
芙苓當下敲了他的頭一記。「看著我,告訴我,說你要和我結婚。」
「結婚?你向我求婚嗎?」可恩眼睛都亮了起來。
「是你要向我求婚,你欠我的,忘了嗎?」
「在這裡?」可恩看看世剛,又看看黎薔。她可真會挑地方。
「我真想看看,可恩拿著玫瑰花,下跪求婚的滑稽模樣。」世剛笑得彎了腰。
「世剛,你就饒了可恩嘛!求婚當然是用玫瑰花,而且下跪是最慎重的求婚儀式。」黎薔一笑,反倒令可恩 腆的難為情。
芙苓才不管他們的揶揄,「你不向我求婚,我怎麼交差?」
「孩子的事,怎麼辦?」可恩拿她沒轍,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我有說我現在有嗎?我得先找孩子的爸爸,才能有他,不是嗎?」芙苓朝他們眨眼,一臉笑得燦爛。
可恩真佩服她,原來她打這種主意逼她三哥不得不答應。
「兩位,好好努力製造寶寶吧!」世剛咧嘴笑著。
「一定,一定。」可恩猛點頭,心花怒放、樂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