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還「擔心」接下來的發展,但他只是站在門口,淡淡的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叮囑她好好休息,就調頭離去。
他轉身的剎那,她忽然覺得悵然若失,幾乎失控地想伸手拉住他。
當他英挺寬闊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綺荷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環抱著自己,蜷縮在雙人沙發上,像個無依的孩子被欺侮後,在人前故作堅強,人後卻只能躲起來舔舐傷口。
她不應該感到寂寞孤單的,過了幾年獨居生活,雖然她偶爾覺得有些空虛,卻從沒像此刻迫切盼望有人陪伴。
是誰都好……只要能陪在她身邊講講話、聊聊天,喝喝咖啡或香檳,總之,做什麼事都好。她就是不想一個人,和一身疼痛的傷口度過漫漫長夜。
忽地那張俊美迷人的男性臉龐躍入腦海,一憶及那火熱、具侵略性的吻,她的心情就益加低落。唇齒間,彷彿還殘留著他獨特的氣味,令她心醉也心痛。
她剛才冷淡的態度,擺明了不想讓任何人靠近,也一併把他的關心杜絕於心房之外。她幽幽歎息著,心中怨歎自己明明喜歡人家喜歡得喘不過氣來,偏偏又不夠坦白,甚至太假了。
國中以前,她好惡分明、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個性,往往得罪不少人,結果遭到同儕的排擠和孤立。也曾經坦率的向心儀的對象表白,結果情書卻被貼在學校的公佈欄上,令她頓時成為全校的笑柄。
漸漸地,她學會忽視真正的感覺,不再坦然面對自己真實的感覺與感情——因為她覺得心意若被看穿、摸透,就像被扒光了衣物、赤裸裸站在眾人面前被檢視殷難堪。
在未確定對方的心意前,她絕不坦承自己的心情。但現在她開始厭惡起口是心非、表裡不一的自己。
摸摸臉上的傷,綺荷不禁嗤笑。
這下可好,她的外表和內心一樣有缺陷!在醜陋的傷尚未痊癒前,她恐怕不能頂著這張被抓花、紅腫的臉及身子,在伸展台上走秀;當然更不可能去醫院探望母親,除非她想自討苦吃。
那麼,她就只能窩在小公寓裡,啃著洋芋片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翻翻雜誌、小說。這難得的假日,還不算太差,不是嗎?
但為什麼,她卻無助得想哭,心頭似有千斤重,壓得她無法呼吸……
綺荷疲睏的翻下沙發,翻出未開封的紅酒,盤腿坐在長毛地毯上,喝著一杯又一杯色澤飽和澄徹的液體。
然後,才在酩酊迷濛中醺然睡去。
*** *** ***
在醫院時,聶雅爵就接到一通來電,看來,該來的總是躲不過。
驅車至目的地,把名貴的房車交給泊車小弟,他踩著從容優雅的步伐走進與至友約定的酒吧。
卓然英挺、品味出眾的聶雅爵,神采奕奕的現身在慵懶頹靡的昏暗空間中,即使俱樂部附屬酒吧裡已名人林立,他的出現仍引起不小的騷動。
旁人的欣羨眼光,對他來說等於家常便飯,他泰然自若,甚至很享受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打量目光。
習慣性的走向角落——本是最不起眼的位置,今晚卻成了最顯眼之處——有四名風格迥異、卻同樣出色的男子齊聚一桌,不引起旁人注意才奇怪。
「哈羅,我來了。」聶雅爵翩然落坐,以好聽的英國腔英文打招呼。
見到姍姍來遲的好友,四人的臉部線條因笑容而顯得柔和。
「爵,我們還以為你顧著搞女人,不來了。」「禁忌場」裡代號「硬漢」的牟漢東,未經修飾的揶揄。
「我是那種人嗎?」他灑脫一笑,對好友略嫌粗魯的用字不以為意。
「嗯……」其餘三位惡少沉吟了會,不置可否。
聶雅爵點了一杯丹麥威士忌,慢條斯理道:「找我出來,是要拷問什麼嗎?」
「明知故問。」代號「惡紳」的議員樓耘紳撇唇嗤哼。
他莞爾一笑,悠哉地啜一口醇酒,用心品嚐著溫順的口感。
「爵,你……你真的結婚了?!」辜允朕皺眉,語氣淨是不贊同。
他才剛從蒙古回來,居然就獲得如此爆炸性的消息。
「朕,只是委託的Case罷了。」流行音樂界教父——傅豫補充說明。「新娘很正點。」
「這犧牲太大了。」樓耘紳十分不苟同。結婚畢竟不是兒戲,儘管只是一場交易,但不值得賠上「清白」。
「結婚的又不是你,緊張什麼。」牟漢東冷哼,對他嚴肅的神態感到好笑。
局外人吵得火熱,當事人卻成了旁觀者,事不關己的安靜品酒。
聶雅爵不但名字給人尊貴優雅的印象,連性格及身份背景也都不謀而合。
當初為了「禁忌場」週年慶而取了「孽爵」這個代號,完全只是取其姓名的諧音,實在和他高貴的氣質沾不上邊。
四位好友建議他換個代稱,可是他本人倒很滿意且堅持,認為這樣才符合惡少的行事風格。既然他本人願意自我「抹黑」,其他惡少也無話可說。
「爵,你好歹講句話。」樓耘紳斜眼睨他,沒好氣的催促。
聶雅爵勾起唇,聳聳肩,雲淡風輕道:「你們想聽我說什麼?」
他相信,好友們已經統統把這件事的底細調查清楚了,前因後果他們應該都很明白,無需他再贅述。
他的一句話,讓四人頓時無言、面面相覷,總拿他的冷靜和鎮定沒轍。好像天塌下來他也不在乎,卻急壞了一堆關心他的親朋好友。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就是他們此刻心情的最佳寫照。
他憑藉著卓越的設計才能深受英國女王青睞,再加上他對國家社會的奉獻,英國皇室遂封他為爵士,即使他其實是位王子……
他不愧擁有英國皇家血統、受過正統嚴厲貴族教育的薰陶,行事總不疾不徐,即便心中慌亂,表面也維持著一派優雅,著實讓人難以猜透。
然而,兒時在台灣和母親相依為命的歲月,造就了他叛逆好強的個性,只是後來在英國教育的嚴格教導下,當時年少輕狂的衝動、狂放不羈早已不復在,取而代之的是風雅溫文的翩翩貴公子氣度。
聶雅爵悠然隨著空氣中飄浮的音符打拍子,藍眸半閉,看來十分投入音樂的情境中。
當惡少們準備放棄逼供,無聊得打呵欠時,他卻幽幽開啟尊口。「綺荷是個好女孩。」聶雅爵的音量很小,顯得有些縹緲。
「啊?」他突然開口,四位惡少們一頭露水。
「我喜歡她的美麗、孝順。」他坦承不諱。
看過綺荷對待母親的態度,以及為了不讓母親傷心、擔心而偽裝的開朗笑容,這些在在令他印象深刻。
因為,透過她彷彿也看見年少的自己,願意傾盡一切守護母親的心情,他懂。
當時,看著臥病在床的母親,他也曾暗地裡默默向天祈求,甚至願意折一半的壽命給母親,只為能換取她的健康。
害怕失去卻必須強顏歡笑、被孤寂凌遲著的痛楚,他嘗過。也許是基於補償心理、也許是移情作用,縱使工作繁忙,他仍樂意陪她演這出假鴛鴦的戲碼。
會意之後,樓耘紳找碴似的輕嗤。「我不覺得她美得足以配上你。」
聶雅爵沒有回答,倒是辜允朕譏笑道。「紳,你的口氣聽起來像個愛慕虛榮的母親在管閒事。」
「這只是任務。」聶雅爵淡淡的申明。
他們互換一記眼色,心照不宣——他們起初不也認為一切劇情只是工作所需,結果呢?最後還不是一個個和「僱主」發生真感情,假戲真作!
就宛如當初設計好的陷阱一樣,誘他們墜落。一條無形的線,隱隱牽引著原本不該有交集的男女,進而讓彼此相識、掉進緣分的詭計,成為愛情的俘虜。
聶雅爵更厲害!直接跳進婚姻的墳墓,自願陪葬!
思及此,四個人竟極有默契的搖頭歎息。「嘖嘖嘖。」卻玩味的咧開嘴。
「其實,有個老婆也不賴啦。」傅豫笑得暖昧。
「你是說,比較不會得性病?」「冷面笑匠」辜允朕又發揮專長,煞有其事的接腔。
「噗——」牟漢東剛飲了一口酒,差點沒形象的噴出來。
樓耘紳則是捧場的恣意大笑。
至於成為話題的聶雅爵,像是個買票進場的觀眾,笑看好友們胡亂扯著沒營養的話題。
他沒加入大伙的閒聊,此刻心裡想著的,是該如何拆除他「妻子」偽裝的冷漠心防。
這場惡少們的聚會,本是逼供大會,最後卻無疾而終。不過沒關係,反正他們都習慣了。
賦閒在家,綺荷按著電視遙控器,從第一台轉到最後一台,然後又一台一台後退,一百多台節目任君挑選,卻沒有一台能留住她的視線。
「好無聊……」她索性關掉電源,隨手把遙控器拋到一旁,噘嘴咕噥。
早上起床至今已近傍晚,只草率吃了幾片吐司果腹,並非刻意減肥,而是沒有胃口,一直軟綿綿的賴在沙發上,動也不想動。
大概是熱量消耗光了,她開始產生餓意。
好悶,悶得發慌,簡直快抓狂。她想出去走走,但憶及臉上的紅色結痂,整個人又像洩了氣的皮球,打消主意。
好像也沒那麼糟糕,她轉念一想,戴上帽子、口罩及超大墨鏡遮掩,揮身包得密不通風,這樣就看不到她的花臉,也不會引人注意了。
嗯嗯,好辦法,變裝對她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把戲。
換上青春勁裝,戴上棒球帽、一枚大口罩及名牌墨鏡後,綺荷抓起大型購物袋驅車至附近的超級市場。
當她以此「神秘」造型出現在公共場所,那特異獨行的裝扮反而引起眾人的注意。被別人盯著看的感覺,身為模特兒的她理應習慣,可是他們一副看到異形入侵般的眼神,仍教人渾身不對勁。
她試著把口罩及墨鏡摘下,但好奇的目光並未因而減少,有幾個年輕女孩看著她竊竊私語,互相推擠著一步步朝她而來——
綺荷一驚,手忙腳亂的將口罩及墨鏡歸位,佯裝鎮定的擺脫她們,以最快的速度買好東西、到櫃檯結帳。
離開超市時,綺荷手上的兩隻購物袋,塞了滿滿各式食材及零食,這些份量讓她一個禮拜不出門購物飲食都不成問題。
未加逗留,她勿忙上車,循著小路回到小窩。
她吃力的提著兩大袋重物,搖搖晃晃爬上四樓住處,無力的跌坐在客廳的地板上。
不經意抬起頭,卻對上一對傷人眼瞳,她的呼吸為之一窒,心海波濤洶湧。
「綺荷?」沙發上,長腿優雅交疊的男人,語氣略微質疑。
綺荷心口緊縮,像被點穴般動彈不得。
他只穿著靛藍色襯衫,沒有打領帶亦解開幾顆鈕扣,衣袖整齊的捲了兩摺,雖然頹廢卻依舊風采翩翩,多了性感的男人味。那宛若香水廣告模特兒的瀟灑隨性,令人怦然心動。
聶雅爵蹙眉、睨著她臉上突兀的裝備,感到滑稽且可笑,剛剛乍見到她,還以為她是走錯門的陌生人。
「為什麼這副打扮?」他好笑的問。
綺荷垂下頭,閃避意圖顯而易見。「……」她囁嚅,竟無法坦然告訴他,自己孩子氣的想法。
「需要什麼,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幫你帶過來。」他盯著地板上的重物,認真的道。他溫柔的口吻,夾帶著些微指責,她的見外總惹他不快。
他又生氣了……綺荷縮著肩,濃厚的挫折感油然而生。「不必麻煩你……」扭著手指,她喃喃低語。
她始終惦著他尊貴高尚的身份,總是小心翼翼的懷著侍奉君王的心態面對他,就深怕出錯。
「過來。」聶雅爵斂眉,沉聲命令。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猶如犯錯的孩子,慢慢挪動身軀到他面前。
他冷不防動手摘掉礙眼的帽子、眼鏡和口罩,握住她的藕臂往懷裡帶。
「唔……」綺荷俏臉緋紅,睜著星眸無措的看著他,望見那雙冰藍色的眼瞳裡蓄著危險光芒,腦中警鈴大作。
她想要抽身,但為時已晚——
聶雅爵俊美的臉壓向她,帶著懲罰性質的霸氣攫獲她的芳唇,一沾染上那甜美柔軟的觸感,就再也捨不得放開。
近乎掠奪的吻及過分迷人的香氣,讓綺荷完全無力抵抗、徹底迷失。只能被動地癱軟在他的胸膛,融為一灘春水,逸出一聲嬌吟。
他霸道的朝她檀口進攻,舔弄著她的舌根,挑撥著經驗不足的嬌美人兒,感覺著她的微微顫抖。
他把住她的腰肢,翻身將她壓在沙發上,倏地離開她柔嫩的唇瓣,細細的凝睇著眼前的人兒,手指溫柔的輕撫著她長度、深淺不一的傷疤。
綺荷身體緊繃,既想掙脫又冀望他的憐愛,半啟的眼眸情意流竄、卻也寫滿迷惘。
她這副嬌弱無知、不懂男女情愛的模樣,激起了他的男性佔有慾。
聶雅爵俯首埋進她的頸窩,忽輕忽重的吸吮著她細膩的肌膚,製造出一枚枚暖昧的紅印。
綺荷僵直背脊,倉皇的屏息。
「綺荷,我的妻子——」他狀似無心的呢喃。實則別有用意的誘她沉淪。
她猛然一震,一道強烈電流自腦門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一陣虛軟酥麻,紅艷艷的菱唇吐氣如蘭,似在邀人品嚐個中甜美。
「綺荷,讓我看看你的熱情。」他撫摸她的秀髮,含著她小巧的耳垂,嘶啞的誘哄。
她如貓兒似的細喘一聲,腦子迴盪著他媲美大提琴的低醇悅耳嗓音,昏然陶醉在其中。「爵……」她幾近囈語。
「傷口還痛嗎?」聶雅爵努力保持清晰的思路,想引導她解放禁錮的心靈。
今晚他就要讓綺荷臣服,不再讓她逃避,想逼迫她正視自己的感情。
他也在試探——沒忽略心中那份亟欲征服她的渴望、除了想讓她降服,他也在測試自己喜歡她的感情中,帶有幾分憐憫幾分真心。
「乖,告訴我,傷口怎麼來的?」他輕聲細語,綿密的吻落在紅痂上。恨不得能擁有魔法,將她細緻臉龐上多餘的傷痕去除。
綺荷輕咬下唇,癡迷地凝視他魔魅的藍瞳,體內孤單的靈魂正劇烈顫動,妄想棲息在這堵寬厚偉岸的胸膛,不願離開。
無論他如何哄騙,她就是不肯透露一點口風。
她應該和其他女人一樣撒嬌、告狀,要他替她討回公道,但她卻三緘其口,堅持保密。為什麼她沒有?為什麼她一再顛覆他的認知,教他隱隱心動……
「傻瓜。」聶雅爵的口氣飽含愛憐及無奈。「以後,有任何事都必須告訴我,不許隱瞞。」語調雖輕緩,堅決的態度卻不容置疑。 他濃重的鼻息噴拂在她粉紅的柔膚上,惹得她頻頻輕顫,意識朦朧。
得不到她的允諾,他感到氣惱恨郁。她執拗的個性,總能輕易挑起他潛藏的狂狷性格。
他重重襲向她飽滿馥郁的朱唇,在她口中作亂,肆意撩撥。
綺荷嚶嚶喘息,乏力的承受一波波灼熱的吻,她的矜持正慢慢瓦解,逐漸淹沒在洶湧浪潮中。
她怯懦的回應,哪怕在他惑人的氣息中窒息,她也心甘情願。
實驗基本上應該到此為止,但身下纖細修長的身軀體溫炙人,面孔艷若桃李,讓聶雅爵沒有結束的意願。
他勾住她的腰,手臂略加施力,輕而易舉讓體態輕盈的她跨坐於他的腿上,猝不及防的推高T恤下擺,只見包裹在薰衣草紫薄紗內衣的兩團渾圓,膚色賽雪。
綺荷弓著背,驚呼出聲。「不要!」神志霎時清醒泰半,推抵著他的胸口。
聶雅爵握住她的腰際,縱情且惡意的以舌尖勾勒暴露在外的半弧,口中綿密飽實的觸感,令他滿意至極。
「不要這樣……」她咬唇低聲嗚咽,控制不了血液內的澎湃熱情。
「你好甜。」輕佻的言語自他口中吐出,煽情得教人瘋狂。
綺荷媚眼如絲,無助的嬌啼著,性感媚惑的神情令聶雅爵瘋狂。
「親愛的……」他貪婪的箍住乳球,手指隔著輕紗兜捻頂端,直到它們傲然挺立,引人遐思。
「嗚……」她想反抗,思想卻嚴重叛亂。
他滿意她敏感的反應,埋首嚙吻著雪白的胸脯,一隻手繞到她身後熟練的解開內衣背扣,束綁的乳房乍然蹦現。
他的眼瞳轉深,視線鎖著撩人的雙乳,呼吸轉而急促濃重。
男女間的情慾大戲即將轟動上演之際,此時大門竟無聲無息的打開,煞風景的闖入者萬萬沒想到會撞見別人的「好事」,怔愣的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僵成一座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