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格回答道。「雷丹尼幫了我一個弟弟的忙。事實上,他救了達維一命。」
「所以你們是想謝謝他。」
「是的,還有想拿回他……借走的一個指南針。」
「哦?這聽起來倒是有些玄機。」
「我改天再告訴你這件事。」道格說道。「當我在來這裡的路上,我注意到你們的鎮上有發電報的設施。我不懂為什麼你需要到利底鎮去發電報。」
「因為電報室是設在雜貨店的裹面。你怎麼會進去的?」
「去取一些補給品。」
「有人看到你嗎?」
「沒有。」
「很好。」席醫生輕聲說道。「你是闖空門進去的,對不對?」
「是的。」
「你弄壞了門鎖或打破了窗戶嗎?」
這個問題令道格有被侮辱的感覺。「不,當然不是。除非古先生仔細檢查他的貨品,否則他不會發現我曾進去過的。」
席醫生高興地微笑著。「我希望你把古維農搶得神不知鬼不覺;他的弟弟傑伯擁有電報室,而那兩個壞蛋都是鮑力的走狗。在甜溪鎮沒有人膽敢發電報,除非他們想讓鮑力知道,而這也是我之所以到利底鎮去發電報的原因。為了原則問題,楚蒂和我也在利底鎮買東西。我們寧願餓死,也不願把辛苦賺來的血汗錢交到古氏兄弟手上。」
「如果雷丹尼真的出現逮捕了鮑力,那位手被打斷的男士願意出面作證嗎?」
席醫生搖搖頭。「我想雷丹尼必須想別的辦法來擺脫鮑力,」他說道。「或者先把他的走狗趕出鎮外。文德太害怕了,他不敢作證的。他根本不敢說鮑力一句壞話,否則他的家人會為此付出代價。那個可憐的人。他的農作物還有幾個星期就要收割了,而現在他的手斷了,他恐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腐爛。」
「鎮上沒有人可以幫他嗎?」
「他們都怕做出會惹鮑力生氣的事。」
「他為什麼想要依莎的土地?」
「他說他想用那塊地來放牧他的牛群。他在他的農場附近擁有許多土地,但他把那些地租給一些在德州買牛只的外國人,讓他們把牛帶到他的土地上飼養。鮑力在過去的十五年中賺了一大筆財富,但他很貪心,他還要更多。」
「如果他要依莎的土地,他為何不用搶的就好了?他應該知道她根本無力阻止他。」
「他不只是要她的土地而已,小伙子,他也要她的人。他放話讓每個人知道她將會屬於他,他竟然還得意洋洋地邀請鎮上的人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人們說他在第一眼看到她時,就已決心要得到她。」
「那他在等什麼?他現在就可以逼她嫁給他。」
「你不像我一樣瞭解鮑力,這是自尊心的問題。他要她求他娶她,而他認為如果把她逼急了,她就會這麼做。」
「他殺了她丈夫嗎?」
「若不是子彈從他背後射穿的,我可能會猜是派克不小心殺死了自己。我不是在說死人的壞話,但依莎的丈夫實在很無能。那個男人對很多事情都有遠大的抱負,而且他對依莎很好,真的很好。他也對老柏迪很好,雖然他明知道鮑力聽到後會很生氣。」
道格被弄糊塗了。「對一個老人很好也會激怒鮑力嗎?」
「很不可思議,對不對?柏迪是從愛爾蘭搬來甜溪鎮的,而且從我有記憶以來他就住在這兒了。鮑力在十年前來到這裹,擅自佔據了一大片土地,範圍直達依莎家邊緣。在一年之內,他蓋了一幢三層樓的大房子,當房子完工時,那可是像座皇宮般的豪華,真不是蓋的。裹面擺滿了他從歐洲運來的傢俱,然後他辦了一個宴會,邀請全鎮的人參加,好向大家炫耀他的宮殿。連柏迪都被邀請了,但是那晚發生了一件事,引發了兩人之間的衝突。沒有人有印象看到他們兩人在舞會上在一起,但從那天晚上開始,鮑方便無時無刻不在找柏迪的麻煩。人們開始說柏迪瘋了,因為不管鮑力多常去騷擾他,柏迪都一笑置之。有一天晚上,當我在幫他包紮傷口時,你知道那老傢伙跟我說些什麼嗎?他說他會含笑而終。你能想像嗎?奇怪的是,他真的做到了。」
「發生什麼事了?」
「別急,我就快說到了,小伙子。柏迪當時得了肺病快死了,他一直撐到一個星期六晚上,因為他知道鮑力每個星期六晚上都會到酒店去打牌。那天晚上我剛好也在那裹,而我要告訴你,那是我這一生中見過最詭異的死法。柏迪拖著病懨懨的身子來到酒店,然後躺在地上。他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彷彿像是已躺在棺材中一般,然後宣佈他將在幾分鐘內死亡。事情也就在那時候開始變得詭異起來。鮑力推倒一張椅子衝到那老人身邊。他跪在他旁邊,揮手叫我和其它人走開,然後抓起柏迪的襯衫,開始搖晃著他的身子,大聲吼道:「告訴我,老頭子。告訴我究竟是誰。──「然後呢?」道格問道,急於知道這個奇怪故事的結局。
「後來更奇怪,小伙子。柏迪咧嘴對鮑力一笑,對他說了一句其它人都聽不見的話,然後他就大笑了起來。以天為證,柏迪是笑著死的。鮑力瘋了。他開始掐著那死人的脖子,尖叫著對他咒罵。他約兩個手下過去把他拉開,好讓人能把柏迪的屍體抬上靈車。我聽到他的一個手下問他,為何不在多年前就殺了柏迪。鮑力依然處在那個愛爾蘭老人對他所說的話,所帶來的震撼之中,因此他只喃喃地說,他在知道之前不能殺他。第二天楚蒂和我去向老柏迪道別,而我發誓當我看進棺材中時,那個瘋狂的老人臉上還是帶著笑容。你有沒有聽過這種事?」
道格搖搖頭。醫生發出一聲歎息,然後說道:「鮑力很快就從這件事中恢復過來,第二個星期就開始騷擾依莎和派克。沒有人親眼目睹他殺派克,但大家都相信是他做的。我猜他大概認為依莎那時就會落人他手中,因為她既懷了孕而且又無助。但他真是大錯特錯,因為依莎不是個無助的女人。當然,因為孩子的關係,她很脆弱,而我猜想鮑力八成認為,以他的財富和權力,一定可以馬上把她弄到手。」
「他想和她結婚嗎?」
「哦,是的,他想合法擁有她。」席醫生回答道。「但因為她還沒有開始哀求他,我們認為他是在等孩子出生。鮑力是個聰明人。大部分的母親為了養活她們的孩子,通常都會不惜犧牲一切。依莎是個好女人,但她的美貌卻為她惹來不少麻煩。我騙鮑方說孩子要到九月底才會出生,而依莎一直到孩子五個月大時,才有大肚子的跡象,因此鮑力沒有理由會懷疑我騙了他。我不知道爭取到多餘的時間是否會有幫助,但我希望鮑力不會去煩她,直到他親眼看見孩子已出生。」
「醫生,食物已經打包好了。」楚蒂從走廊上喊道。
席醫生立刻站起身來。「我還能幫上什麼忙嗎?」他問道。
「如果你能幫我發個電報,告訴我兄弟我會晚些時候回去,那我將會感激不盡醫生伸手去拿了紙和筆。「你把它寫下來,我明天一大早就去辦。」
「你通常是星期一去利底鎮出診嗎?」
「不,我通常是星期二和星期五去,但我可以編個理由提早去。」
「沒有必要這麼做。此外,你不該改變你的慣例。」
「你會盡快找幫手過來嗎?」
「是的。」
「我希望你會。」醫生說道。「我應該先提一件重要的事。鮑力將會離開一陣子,去達科塔州參加他每年的家族聚會。他在這裹住的這些年來,他每一年都一定會去,而大家都希望他快點走。我們當然不希望他帶更多手下回來,而我知道,如果他得知依莎有了幫手,一定會這麼做的。此外,現在要搬動孩子太危險了,而你也不想擔心鮑力的手下會放火燒依莎的家。如果他們知道你在裹面,他們鐵定會那麼做的。」
「鮑力會離開多久?」
「每一年都不一定,沒有人知道。去年他離開了六個星期,但前年他一個月內就回來了。我聽說那是一個大型的家族聚會,因為他似乎是全家族中最成功的一個,所以他喜歡待上一陣子被人吹捧。」
「我想寫下另一封電報,等時機到時再請你發出去。還有,如果你有雷丹尼的消息,我要你通知我。我想和他談一談。」
「我要怎麼跟你聯絡呢?」
「我每個星期一晚上會過來看你。」
「只是為了得知我是否有那位官員的消息嗎?小伙子,我看你恐怕會大失所望了。要聯繫上他的機會幾乎是微乎其微。」
道格搖搖頭。「那不是我來看你的最主要原因,先生。如果我沒有出現,那就表示出事了,而那也是我要你發那第二封電報的時候。你瞭解嗎?」
「我瞭解。」醫生同意道。「你來的時候要小心。」
「我知道。」道格說道。「不過,我倒希望有辦法能夠把依莎和孩子帶來你這裹。」
「如果你那麼做,會為全鎮帶來大麻煩的。鮑力常去看她,而我相信當他不在時,他的手下會替他做這件事。如果她不在她應該在的地方,他們會為了找她而把整個鎮給拆了。也不能帶她去利底鎮,因為鮑力在那裹也有朋友,而這附近也沒有別的城鎮對新生兒來說是夠安全的。你只能暫時躲起來,小伙子。如果你不讓鮑力的手下看見你,他們就不會去煩依莎。你不會想讓那禽獸來追你的。不,你不會想要那樣的。」
道格並不同意。「只要依莎和她兒子一旦安全之後,我就要鮑力來追我。事實上,我十分期待。」
醫生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依莎的守護者微笑地道出最後一句話,但他的眼神卻帶著另一股神情,它們如死寂般地冷酷。
席醫生猛然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才想到自己根本不用害怕。他跟著道格走進廚房,然後又對他輕語了一個忠告。「等時機成熟時,你將需要幫手,小伙子。鮑力的手下有二十四個人為他工作,而他們每一個都是專找麻煩的無賴。加上鮑力,共有二十五個人。」
「我一點也不擔心,我的兄弟們會來。」
席醫生的太太聽到了這句話。「你家有幾個兄弟啊?」她問道。
「加上我妹夫,總共有五個。」
席醫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五個對二十五個嗎?」
道格微笑了。「那已經綽綽有餘了。」